孫作順

（北京警察學院，北京 102202）

警察作為國家的重要武裝力量，肩負著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wěn)定，保護公民生命財產安全，預防、制止和懲治違法犯罪活動的重要使命。近年來，由于多方面因素，警察在執(zhí)行公務時，受到違法犯罪嫌疑人對抗和傷害的情況時有發(fā)生，暴力襲警的新聞也屢見不鮮。作為和平時代犧牲最多、職業(yè)風險最高的群體，面對形形色色的違法犯罪嫌疑人，怎樣才能有效應對嫌疑人各種各樣的對抗行為，依法履行法律賦予的職責，保護群眾生命財產安全，是每一名民警都應思考和重視的問題，也是公安教育訓練的重要內容之一。

在對一線民警進行的調查訪問中發(fā)現(xiàn)，警情處置實踐中，針對嫌疑人相對固定的對抗行為，民警能夠按照法律和相關訓練要求依法、恰當?shù)靥幹?，做到應對迅速、處置有效，但在嫌疑人對抗行為方式發(fā)生轉化時，民警的處置應對常常難以達到理想效果。例如，嫌疑人由最初的語言對抗發(fā)展為徒手對抗時，民警可能會因準備不足造成應對不當。嫌疑人對抗行為發(fā)生轉化時的處置應對已是民警執(zhí)法實踐中令人頭疼的一個難題。查閱相關文獻資料發(fā)現(xiàn)，許多專家學者對刀斧砍殺這種極端警情的處置研究相對較多，也有學者對軟暴力妨礙警務行為的成因與應對展開研究，但是從嫌疑人對抗行為的分類及應對角度展開研究的相對較少，而針對嫌疑人對抗行為轉化過程中的應對研究則更少。本研究首先對嫌疑人可能出現(xiàn)的對抗和攻擊行為進行界定和分類，分析其危害，對執(zhí)法實踐中常用的應對方法加以梳理，總結不同危險情境下的應對策略，針對實踐中存在的警情處置問題，特別是嫌疑人對抗行為轉換過程中的處置行為提出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希望為民警安全有效地處置危險警情和提升自我保護能力提供有益參考，為進一步深入研究嫌疑人對抗行為及應對提供一些借鑒。

一、嫌疑人對抗行為概述

(一)嫌疑人對抗行為的界定

通常情況下，嫌疑人不會主動服從、接受民警的現(xiàn)場處置安排，多會采取辱罵、威脅、暴力擊打等方式以逃避、妨礙民警現(xiàn)場執(zhí)法，此時，嫌疑人與民警之間處于對立或對抗狀態(tài)；在這種對立或對抗關系形成后，嫌疑人在逃避與攻擊兩個極端狀態(tài)之間的行為均可稱為嫌疑人對抗行為。本研究中，筆者將嫌疑人對抗行為界定為以威脅、暴力方法阻礙民警現(xiàn)場依法執(zhí)行職務的行為。

(二)嫌疑人對抗行為的分類

根據(jù)嫌疑人的行為方式及其對民警可能造成的傷害后果，結合民警執(zhí)法過程中遇到的實際情況，可將嫌疑人對抗行為分為以下三類，分別是語言攻擊型軟暴力對抗行為、徒手攻擊型對抗行為、器械攻擊型對抗行為。

1.語言攻擊型軟暴力對抗行為

以語言攻擊為主要特點的軟暴力對抗行為，主要是指嫌疑人通過挑釁、辱罵、誹謗、貶低和陷害等不當語言行為方式阻礙民警正常執(zhí)法或逃避處罰的行為，一般被學者統(tǒng)稱為“軟暴力”，有學者將這種軟暴力進一步劃分為挑釁、輕辱、妨害煽動三種形式。[1]這種行為的特點是暴力攻擊屬性弱，對民警身體傷害較小，但心理影響較大，社會影響相對較小。常見的表現(xiàn)方式有：諸如“有本事你抓我啊”“你算什么東西”等語言挑釁或辱罵；當眾脫衣、撒潑打滾、下跪等；手勢侮辱；等等。

2.徒手攻擊型對抗行為

徒手攻擊型對抗行為主要是指嫌疑人通過推、拉、拽、抱、踢、打、咬等徒手方式對民警進行主動攻擊的行為。這種行為的暴力攻擊屬性較強，可能會對民警身體造成較大傷害，亦會造成一定的社會影響，甚至升級轉化為暴力沖突和對抗。常見的表現(xiàn)方式有：用身體軀干或頭部對民警進行壓迫推擠；用手發(fā)力推搡民警；抱著民警大腿阻止民警移動；對民警進行拳打腳踢；拽抱后撕咬民警；拉扯民警身體或衣物；等等。

3.器械攻擊型對抗行為

器械攻擊型對抗行為主要是指嫌疑人手持棍棒、刀斧等器械或者用汽油、硫酸等危險品對無辜群眾或民警進行暴力攻擊的行為，其暴力攻擊性和危險性最強，有可能會對周圍群眾或民警造成直接傷害，具有突發(fā)性、極端性特點，社會影響惡劣。常見的表現(xiàn)方式有：不服從民警指揮，用棍棒或刀斧攻擊群眾或民警；因感情糾紛、報復社會或精神疾病等原因，用刀斧砍殺無辜群眾；攜帶汽油、硫酸等危險品以對人或物施加傷害相威脅，意圖達到某種利益訴求；等等。

二、嫌疑人對抗行為危害分析

(一)踐踏法律尊嚴，挑戰(zhàn)公安機關執(zhí)法權威

違法犯罪嫌疑人對抗民警執(zhí)法行為甚至暴力襲警行為均是對國家法律尊嚴的踐踏，是對公安機關執(zhí)法權威的挑戰(zhàn)。國家憲法法律賦予了公安機關依法履行職責、進行警務活動的權力，人民警察作為國家法律的執(zhí)行者和捍衛(wèi)者，代表著國家形象和法律尊嚴，依法履職具有嚴肅性和強制性，公民應該服從和配合民警的執(zhí)法行為。從這個角度來說，違法犯罪嫌疑人對抗民警的執(zhí)法行為，不僅僅是對民警個人的挑釁，更是對國家法律的不尊重，是對法律尊嚴的踐踏和公安機關執(zhí)法權威的蔑視，涉嫌構成阻礙執(zhí)行職務行為或妨害公務罪。

(二)破壞社會秩序穩(wěn)定，降低群眾安全感

嫌疑人對抗行為是對社會人文秩序的破壞，是社會秩序走向敗壞的潛在誘因，是對社會循序意識的長久破壞。[1]意大利學者貝卡利亞說過“如果讓人們看到他們的犯罪可能受到寬恕，或者刑罰并不一定是犯罪的必然結果，那么就會煽動起犯罪不受處罰的幻想”[2]。如果大量的對抗警務行為得不到及時制止，則容易給不法分子留下“不配合警察執(zhí)法，對抗執(zhí)法也無所謂”的印象，甚至滋生“以欺辱警察為榮”的錯誤思想，加上“破窗效應”的放大，會給社會秩序帶來極大的破壞。圍觀群眾在看到民警無法制止嫌疑人違法犯罪行為或對抗行為時，不會認為民警的克制和容忍是一種美德，只會對民警是否有依法履職、有效打擊犯罪的能力提出質疑，對民警維護社會秩序、保護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實力失去信心，對民警的信任感和自身生活的安全感降低。

(三)侵害民警合法權益，打擊其工作積極性

作為嫌疑人對抗或者暴力襲擊的直接對象，民警自身的安全和合法權益無法得到保證，常常遭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傷害。由于職業(yè)原因，民警常常面對各種違法犯罪行為，時時有危險，處處有犧牲。嫌疑人對民警實施的對抗或暴力襲擊行為，在給民警身體帶來直接傷害的同時，更會影響民警的心理健康。心理學相關研究表明，一個人倘若長久處于“軟暴力”的環(huán)境之下，會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自我否定、自我懷疑、自我失控等負面情緒，嚴重時還可能產生暴虐、神經質、逃避責任等情況。[3]如果民警不能正確、有效地應對嫌疑人對抗或者暴力襲擊行為，身體、心理多次受到不法侵害，會直接打擊民警工作積極性，使民警失去執(zhí)法信心與底氣，職業(yè)認同感和成就感下降。

三、嫌疑人不同對抗行為的基本應對策略

執(zhí)法實踐中，民警無論面對嫌疑人的哪種對抗行為，始終要具有自我保護意識、距離意識和防控意識，根據(jù)現(xiàn)場情況靈活調整應對措施，在合法合理的前提下，有效地保護自己，迅速制止或控制嫌疑人。

(一)語言攻擊型軟暴力對抗行為應對策略

當嫌疑人拒絕配合執(zhí)法，并以言語進行軟暴力對抗時，民警不能采取沉默、忍讓、妥協(xié)等方式消極應對，應在對抗初期就注重維護警察執(zhí)法權威，對嫌疑人行為及時進行遏制和制止。一是嚴格按照要求，開啟執(zhí)法記錄儀對執(zhí)法過程進行完整記錄，收集證據(jù)，保留真相；二是在與嫌疑人溝通時，注意方式方法，通過說服教育告知其行為利害關系及法律后果，盡可能穩(wěn)定其情緒，消除其抵抗心理；三是時刻保持安全距離，對嫌疑人情緒及可能實施的行為進行評估，為對抗行為升級惡化提前做好必要準備；四是當軟暴力行為持續(xù)進行或達到一定程度時，可通過嚴肅的口頭警告，大聲告知嫌疑人相應法律法規(guī)、執(zhí)法程序及其行為的法律后果等內容，對嫌疑人形成心理震懾；五是如果嫌疑人無視民警警告，拒絕服從民警命令，可以進一步采取徒手控制等強制措施。

(二)徒手攻擊型對抗行為應對策略

當嫌疑人通過推、拉、拽、抱、踢、打、咬等徒手方式對民警主動進行攻擊時，民警應迅速作出準確判斷，在感受到對方行為對自己造成威脅的初期，即迅速通過移動脫離危險區(qū)域，擺脫其糾纏；充分利用警務技能、警械具或周圍環(huán)境保護自己，制服嫌疑人。一是當嫌疑人對民警進行主動攻擊時，民警迅速后撤至安全距離(如無法拉開距離，應及時對其攻擊行為作出防護性處置)的同時，大聲對其進行口頭警告，命令其后退，告知嫌疑人正在進行的行為已經涉嫌違法，應立即停止，否則將對其依法采取強制措施；二是口頭警告無效后，民警可通過控頭、控手臂關節(jié)等警務徒手控制技能或使用催淚噴射器、警棍等警械具果斷、迅速控制嫌疑人，制止其違法犯罪行為；三是注重團隊配合，相互支援保護，堅決避免“單打獨斗”，充分利用人力和物力優(yōu)勢對嫌疑人進行控制，彼此之間互相照顧，同時加強對現(xiàn)場環(huán)境的隔離和控制，避免受到外來襲擊和傷害；四是應對過程中要始終注重證據(jù)的搜集和固定，為后續(xù)司法行為做好準備；但是，取證行為必須以執(zhí)法安全為前提，不能因固定證據(jù)而置同伴安危于不顧；在確定嫌疑人已被控制后，應及時對其進行搜身和帶離。

(三)器械攻擊型對抗行為應對策略

無論嫌疑人是以棍棒還是刀斧對民警或群眾進行暴力攻擊，都可能會造成較為嚴重的傷害，民警進行處置時的危險系數(shù)高，處置難度大。因此，在處置時應充分利用防暴盾牌、警用鋼叉、長警棍、多功能棍刺等警械或者武器。一是迅速進行形勢評估和控制現(xiàn)場。民警要對嫌疑人襲擊的行為類型、可能造成的后果、需要的警械具裝備、可行的處置戰(zhàn)術與方法、周圍環(huán)境等因素迅速作出評估，處置民警相互配合，通過隨身攜帶的警械具迅速將嫌疑人與群眾隔離，逐漸圍堵、壓縮嫌疑人活動空間，形成相持對峙局面，做到對處置現(xiàn)場的有效控制。二是確保警力與裝備處于絕對優(yōu)勢。在沒有充足的人員和裝備的情況下，盡可能避免與嫌疑人直接對抗，可通過談判、勸說等方式吸引嫌疑人注意力，或者通過進退、移動等戰(zhàn)術動作破壞嫌疑人的攻擊，為隊友和裝備支援爭取時間。三是及時、有效處置，控制犯罪嫌疑人。充分利用防暴盾牌、警用鋼叉、長警棍等警械或武器，在條件成熟的時候，通過兩人、多人戰(zhàn)術小組，攻防配合，對嫌疑人進行果斷處置。四是救助傷員、保護現(xiàn)場和固定證據(jù)。民警在完全控制嫌疑人后，應迅速對受傷人員進行急救，如止血包扎、呼叫救護車等；同時，采用警戒帶或人崗方式對事發(fā)現(xiàn)場進行封控，禁止無關人員進入?yún)^(qū)域，破壞現(xiàn)場；對嫌疑人的兇器或其他物品進行收集和保護，固定有效證據(jù)。五是及時將現(xiàn)場處置情況及傷亡情況向上級領導匯報。

四、民警處置嫌疑人對抗警情時存在的主要問題

雖然公安機關針對嫌疑人不同特點的對抗行為均有針對性的基本應對策略，民警只要根據(jù)現(xiàn)場情況采取相應的策略或方法進行警情處置即可。但是，在實際執(zhí)法處置過程中，由于警情發(fā)展的多變性、執(zhí)法環(huán)境的復雜性、嫌疑人情緒及行為上的非理性、民警思想和心理上的高壓性以及法律素養(yǎng)、業(yè)務能力等多方面的因素，如果民警過于固化地按照上述對應的策略進行現(xiàn)場處置，則容易造成“應對不力”或“應對過激”的情況發(fā)生。實踐中，由于執(zhí)法現(xiàn)場形勢的瞬息萬變，特別是嫌疑人對抗行為的不確定性與方式轉變的突發(fā)性，許多民警無法迅速而準確地評估現(xiàn)場情況，準確把握執(zhí)法原則和限度，難以依法、有效、合理地應對嫌疑人對抗行為，執(zhí)法效果往往不夠理想，社會影響不佳。

(一)預判、準備不足導致警情應對不力

長期相對安全的執(zhí)法經歷導致民警在警情處置過程中的距離控制意識和自我防衛(wèi)意識下降，對警情變化的預判準備不足，裝備器械的配備相對缺失，直接導致民警面對嫌疑人突然變化的對抗行為時的慌亂與反應遲滯，難以作出及時、有效的應對，出現(xiàn)應對不力的情況。大量血的教訓證明，執(zhí)法過程中思想上的懈怠和放松是民警受傷的主要原因。正因為思想意識上的麻痹大意，民警才會在警情發(fā)展的判斷上出現(xiàn)偏差，在行為動作及裝備器材準備上出現(xiàn)欠缺。

(二)處置方法固化導致警情處置不當

民警處置警情時，應堅持有限使用武力原則，以制止違法犯罪行為、控制嫌疑人為限，盡量減少人員傷亡、財產損失。針對不同的嫌疑人對抗行為，民警的應對策略應是不同的，要靈活變通、轉換合理。但如果民警未能靈活運用處置策略，合理把握執(zhí)法尺度，或者在處置過程中采取的方法不當，則難以達成令人滿意的處置結果。例如，2017 年上海交警“執(zhí)法絆摔抱娃婦女”事件中，上海市公安局官方公布結果為：“民警反應過度，未顧及張某懷中兒童的安全，采用了過激的控制方式，超出了合理限度，造成了不良影響?！痹趶碗s的執(zhí)法環(huán)境中，過于固化的執(zhí)法難以達成較為理想的執(zhí)法效果。

毋庸諱言，上述兩個問題多出在嫌疑人對抗行為變化時。應該說，公安民警基本掌握了三種不同對抗行為的處置方式，但在嫌疑人對抗行為方式發(fā)生變化的瞬間，由于對現(xiàn)場突發(fā)情況缺乏預判、準備不足，處置方式機械、僵化等導致民警不能立即作出正確的形勢評估與判斷，造成應對不力、處置不當。

五、有效應對嫌疑人反抗行為的方法：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

(一)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的構建

1.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

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是指民警針對嫌疑人不同類型的對抗行為，為達到依法制止違法犯罪行為的目的，以適當和較低限度為原則，所采取的動態(tài)、可靈活轉換的應對方式(見圖1)。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是在應對嫌疑人對抗行為三種基本方式的基礎上，對嫌疑人對抗行為潛在的相互轉化加以明確，是對原有應對方式的一種整合和完善，重點強調的是民警處置嫌疑人對抗行為時的應對準備和對嫌疑人對抗行為變化的動態(tài)應對。

當嫌疑人處于語言對抗狀態(tài)時，民警可以在口頭警告的基礎上采取以徒手控制為主的手段對嫌疑人進行處置；當嫌疑人處于徒手對抗狀態(tài)時，民警按照法律規(guī)定和程序可以使用催淚噴射器、警棍等警械具進行處置；當嫌疑人處于攜器械對抗狀態(tài)時，民警可以使用警棍、防暴盾牌、警用鋼叉等約束性警械具，甚至武器進行處置。當嫌疑人由當前的一種對抗狀態(tài)轉化為另一種對抗狀態(tài)時，民警在做好預判的基礎上應及時調整應對方法，采取有效措施進行處置。

圖1 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

2.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的法律依據(jù)

面對當今執(zhí)法環(huán)境的新形勢，依據(jù)法律法規(guī)正確執(zhí)法是對民警執(zhí)法的基礎要求，民警需要熟知并掌握相應的法律法規(guī)，在法律框架下運用相應警務技能進行現(xiàn)場處置。根據(jù)我國現(xiàn)有法律法規(guī)，民警進行警情處置時依據(jù)的法律法規(guī)主要有《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條例》(以下簡稱《條例》)、《公安機關人民警察現(xiàn)場制止違法犯罪行為操作規(guī)程》(以下簡稱《操作規(guī)程》)?！稐l例》第4 條規(guī)定：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應當以制止違法犯罪行為，盡量減少人員傷亡、財產損失為原則。《操作規(guī)程》第3 條規(guī)定：公安民警現(xiàn)場采取處置措施，應當以制止違法犯罪行為為限度，盡量避免和減少人員傷亡、財產損失；使用較輕處置措施足以制止違法犯罪行為的，應當盡量避免使用較重處置措施?！恫僮饕?guī)程》第14 條規(guī)定，處置措施是指公安民警現(xiàn)場制止違法犯罪行為而依照本規(guī)程采取的強制手段，由輕到重依次為：口頭制止、徒手制止、使用警械制止、使用武器制止。

《條例》和《操作規(guī)程》對民警的現(xiàn)場執(zhí)法應對規(guī)定了基本的原則和目標，即以適當和較低限度為原則，達到“制止違法犯罪行為”的目標，這是現(xiàn)有法律對民警警情處置時的基本要求，民警必須在遵守法律和相關規(guī)定的前提下對嫌疑人對抗行為開展處置，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作為一種動態(tài)靈活的處置方式，以適當和較低限度為原則，以制止違法犯罪行為為目標，更能體現(xiàn)現(xiàn)有相關法律的要求。

3.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的安全適用

無論嫌疑人是以語言、徒手還是器械進行對抗，從民警安全角度考慮，根據(jù)是否可能對民警造成傷害以及可能造成傷害的程度，可以將嫌疑人對抗行為概括為“消極對抗”“積極對抗”“拼死對抗”三個層次。消極對抗時，嫌疑人攻擊意圖不強烈，對民警可能不會造成人身傷害；積極對抗時，嫌疑人不斷縮短與民警之間的距離，并已經出現(xiàn)侵犯性動作，或對民警已經造成一定的身體傷害；拼死對抗時，嫌疑人對民警或群眾的人身安全已經造成了嚴重威脅，如果民警不采取有效應對措施，很有可能危害民警或群眾的生命安全。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要求民警根據(jù)嫌疑人對抗的層次，自身可能受到的傷害，時刻研判嫌疑人的對抗行為，并靈活采取相應措施進行警情處置，為民警自身安全和群眾安全提供更有效的保障。

(二)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的優(yōu)勢

1.能夠解決民警因預判、準備不足導致警情應對不力的問題

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由于突出了嫌疑人對抗行為發(fā)生轉化時的應對，要求民警對嫌疑人的對抗行為時刻進行判斷和評估，民警心理上處于較為緊張狀態(tài)，在思想和意識上對嫌疑人的行為能夠做到足夠重視，不再處于懈怠和放松狀態(tài)，非受迫性失誤和犯錯的概率下降，為民警后續(xù)有效、合理處置警情奠定了基礎。

2.可以解決因處置方法固化導致的警情處置不當問題

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的核心是對嫌疑人對抗行為的類別和危險程度的判斷，它決定著民警的應對方法和策略。

其一，民警根據(jù)嫌疑人行為對群眾和自身的威脅程度，結合現(xiàn)場環(huán)境和自身條件，在盡量減少人員傷亡、財產損失的前提下，主動高度戒備和防控，對嫌疑人進行積極、有效、靈活、恰當?shù)膽獙吞幹?，實現(xiàn)“制止違法犯罪行為”的最終目標。

其二，民警的應對策略會隨著嫌疑人對抗行為的變化而變化，這是一個動態(tài)的變化過程?！皠討B(tài)”強調了嫌疑人對抗行為的不固定性和可轉化性，更突出的是民警應對方式的靈活可變。

如果嫌疑人的對抗行為從一種方式轉化為了另一種方式，民警也應及時地調整應對策略，盡可能避免“刻舟求劍”式的執(zhí)法應對。當嫌疑人對抗行為的威脅程度不斷升級時，民警的應對策略也應適時提升。當嫌疑人行為的威脅程度下降時，民警的應對策略也應在控制嫌疑人和保證現(xiàn)場人員安全的情況下適度調整。例如，嫌疑人不斷地進行語言攻擊，在民警多次勸說警告后，仍拒絕服從民警指令，并由最初的語言攻擊逐漸升級為“推拉、撕扯”等徒手攻擊時，民警即可由最初的徒手控制迅速轉化為使用催淚噴射器、警棍進行控制和應對。相應地，在制服持刀嫌疑人的過程中，如果已經將嫌疑人與嫌疑人的兇器分離，嫌疑人的威脅程度下降，則不能再采取武器應對等傷害性較大的應對策略。

(三)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訓練的關鍵

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是在原有警情處置方法基礎上的整合和完善，民警在訓練掌握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時，應把握嫌疑人對抗行為轉化應對這個關鍵，在了解嫌疑人不同對抗行為類型的基礎上，認真做好相應的應對、處置訓練，這是處置應對的根本；在此基礎上，重點進行嫌疑人對抗行為方式轉化的應對、處置方法強化訓練，不斷提升民警應對重大、復雜、多變警情的意識和處置能力，在法律允許和要求的限度內，利用掌握的警務技能靈活有效地做好警情處置工作。

六、結語

平時多流汗，戰(zhàn)時才能少流血。面對危險隨時可能發(fā)生的各種警情，民警應加強警務防衛(wèi)與控制技能的日常訓練，對嫌疑人的各種對抗行為做到心中有數(shù)、應對有方，保持良好體能儲備，注重隊組配合訓練和實戰(zhàn)演練；在警情處置時，面對嫌疑人要時刻保持安全防護意識，始終對嫌疑人可能采取的各種對抗行為迅速作出準確的預判和評估，保持安全距離和戒備姿勢，隨時通過移動以應對突發(fā)襲擊，并根據(jù)嫌疑人的對抗行為變化，依據(jù)動態(tài)“對抗—應對”模式，動態(tài)、靈活、恰當?shù)夭扇∮行У膽獙Υ胧?。唯有如此，民警才能更好地保護群眾和自身安全，才能更好地依法履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