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朋崗，汪 朦，楊勝慧

(1.河北大學經濟學院 人口研究所，河北 保定 071000；2.中國人口與發(fā)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081)

一、研究背景

人口的性別比失衡不僅會引起風險人群的擴大，更是與低生育率、人口老齡化、流動人口管理等問題相互交織[1]。很多研究認為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是造成我國出生性別比偏高的主要原因[2-4]，關注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十分必要。

20世紀90年代，我國進入低生育水平時代，2000年出臺“雙獨二孩”政策,2013年、2016年又分別頒布實施了“單獨二孩”和“全面二孩”政策，生育政策逐漸放寬。一方面，國家的生育政策在逐漸滿足家庭的生育意愿;另一方面,我國家庭的意愿生育數量在下降。計劃生育政策的慣性作用使得大部分已婚女性的低生育需求成為常態(tài)[5]，2017年全國生育狀況抽樣調查數據顯示，全國育齡婦女平均理想子女數為1.96個,相對于2000—2010年間的相關數值有小幅回升,但是仍然處于更替水平以下[1]。另外，有研究指出，改革開放后我國性別平等意識的發(fā)展推動中國社會從有性別偏好向無性別偏好轉變[6]。那么新形勢下中國的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情況發(fā)生了哪些變化？

二、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一)數據來源

本研究使用的數據來自2017年國家衛(wèi)生與計劃生育委員會組織的全國生育狀況抽樣調查。此次調查的對象為截至2017年7月1日零時在中國居住的15～60歲中國籍女性人口。(1)本文涉及的在中國居住和中國國籍的樣本均不包括中國的香港、澳門、臺灣地區(qū)。調查內容涵蓋了生育行為、生育意愿、避孕及生育養(yǎng)育服務等，主要使用每個婦女的“懷孕史”信息，包括婦女每次懷孕結束年月、懷孕結果等。2017年全國生育狀況抽樣調查采用分層三階段與規(guī)模成比例的概率抽樣(PPS)方法，最終得到有效樣本249 946個。為進一步明晰我國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變化情況，本研究還將研究結果與屈堅定、杜亞平基于“2001年全國計劃生育和生殖健康調查資料”用相同指標進行計算所得出的相關數據進行比較[7]。

(二)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測量

為了準確測量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相關數值，本文借鑒屈堅定與杜亞平提出的“性別人流指數”這一指標[7]，它指在一定時空范圍內，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人次數占所有人工流產人次數的比例。性別人流指數應該越低越好。

有研究認為中國的出生性別比存在虛高的現象，因為除了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還有活產女嬰的漏報現象[8-9]。部分家庭在應當申報新生兒信息時，瞞報了部分女嬰信息，實際等同于人為進行了性別選擇，即等同于“人工流產”。如果要計算出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人次數占總人工流產人次數的比例，必須加入這部分漏報女嬰數量，并計算出根據生物規(guī)律應該出生的女嬰數量，即：

應出生的女嬰數=當年申報的女嬰數+(漏報的活產女嬰數+性別選擇性人流人次數)

而漏報的出生女嬰數據和性別選擇性人流人次數無法直接獲取，則無法計算出應該出生的女嬰數量。但理論上正常的出生性別比為103～107，據此可以推測出本應出生的女嬰數。由于無法獲得具體數值，且漏報的女嬰與因性別選擇被流掉的女嬰在本質上是一致的，都是性別偏好導致的結果，本文將二者合并為“選擇性人流人次數”，這項數值實際上大于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人次數，也會影響其他數值計算的準確性。但是如果只是探討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變化趨勢，“漏報的活產女嬰數”與“性別選擇性人流人次數”變化趨勢一致，都可用來計算性別人流指數。所以本研究在對性別人流指數進行計算分析時納入了漏報的女嬰數量，而不是僅用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人次數。根據上述內容，本文提出用出生性別比來推算性別人流指數：

性別人流指數=(男嬰數/理論出生性別比-出生女嬰數)/總人流人次數(2)公式中的女嬰數包括性別選擇人流人次數

出生性別比應是一個常數，受到性別選擇性人流的影響，我國的出生性別比偏高，而如果沒有性別選擇性人流，那我國的出生性別比應該在正常的范圍內，所以本研究將出生性別比設定為正常性別比的上限——常數107，以此來推算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發(fā)生的比例即性別人流指數，通過這項指數可以從橫向、縱向反映我國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特征與變化趨勢。另外，本文所使用的出生性別比是進行調查時的數值，人流比例是人流人次數占所有樣本的比例。調查結果顯示，累計到2017年7月1日，所有被調查樣本中，共有432 650次懷孕，活產男嬰180 441人，活產女嬰160 928人，死胎3 536人次，自然流產16 552人次，人工流產69 923人次，其他12 71人次。出生性別比為112.13，人流比例為16.16%，性別人流指數為11.02%。這意味著在69 923人次的人工流產中，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7 706人次，這部分女嬰數占據所有生育次數的1.8%。

三、不同特征婦女的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情況

從樣本的整體情況來看,出生性別比偏高。女性地位越高時，性別選擇性人流發(fā)生的概率越低。人流比例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上升。具體情況見表1。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婦女生育子女的出生性別比、婦女的人工流產比例和性別人流指數

(一)不同人口學特征婦女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情況

從人口學特征分析婦女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情況，30～44歲年齡組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在15%左右，出生性別比高，可見30～44歲年齡組婦女進行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可能性較大，而性別人流指數和性別比的數值在婦女45歲后呈下降趨勢。在屈堅定與杜亞平的研究中，25～34歲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在各個年齡組中最高，且該年齡組婦女生育子女的出生性別比達到120以上?？梢娦詣e人流指數最高年齡組的年齡范圍擴大且后移，相應的出生性別比下降。這一方面說明30～44 歲婦女中存在較明顯的帶有性別偏好的流產選擇現象，對出生性別比產生了影響；另一方面，隨著“全面二孩”政策的實施，許多夫妻選擇生育二孩，造成了相關年歲組年齡范圍的擴大且后移。另外，出生性別比的下降，表明“男孩偏好”的減弱，可能是由于生育政策的放寬與人們觀念的轉變。從人流比例上來看，人流比例的變化與性別人流指數的變動趨勢并不一致，40歲以上的婦女群體中，人流比例上升，出生性別比卻出現了下降趨勢，因為該年齡段婦女流產的目的可能是終止妊娠，可見人流比例和出生性別比沒有直接關系。

性別人流指數隨著婦女受教育程度的升高而下降。根據表1可知，未上過學的婦女性別人流指數最高，為17.78%，本科及以上組婦女生育子女的出生性別比在正常范圍之內。與2001年的同類調查相比，只有初中學歷組的性別人流指數略高于2001年的12.47%，其他所有受教育程度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都明顯下降，不同受教育程度婦女生育子女的出生性別比差別不大。值得關注的是，受教育程度為本科及以上婦女的人流比例為1.07%，但相應的出生性別比并未高出正常區(qū)間，這說明性別人流指數的高低與婦女受教育程度有關，提升婦女的受教育程度有助于減少婦女的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行為。

性別人流指數城鄉(xiāng)差距較大，農村高出城市7.38個百分點，相較2001年相關調查的城鄉(xiāng)差距有所縮小(2001 年農村高出城市13.35個百分點)。在2017年的調查中，城市婦女的人工流產比例和生育子女的出生性別比與農村婦女的差距都很??；2001年相關數據中城鄉(xiāng)人口性別比差距小，但人流比例相差較大(城市高出農村18.77個百分點)?？梢?001年被調查的婦女選擇人工流產更多是因為生育政策的限制，隨著“全面二孩”政策的普及，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對農村人口出生性別比的作用更大。

(二)不同家庭內部決策下婦女的性別選擇性人流情況

生育孩子應是一個家庭中夫妻雙方的共同決策。家庭中女性的地位會影響其生育年齡、生育數量、生育間隔、生育性別偏好等[10]。女性的社會地位與生育文化之間存在直接相關性，女性的經濟、政治、教育、就業(yè)地位將直接影響人們在生育行為中的“男孩偏好”[11]。

家庭內部決策方面，夫妻受教育程度差、妻子單位的性質、夫妻收入差、家庭住房性質的不同也會導致婦女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狀況呈現出不同的特征。

從夫妻受教育程度的差距來看，妻子受教育程度高于丈夫時，性別人流指數最低，為8.44%。從出生性別比上看，無論是丈夫還是妻子受教育程度更高或夫妻受教育程度一樣，出生性別比的差距都較小，說明妻子學歷較高時，出于性別選擇目的的人工流產情況較少，但是性別比仍舊偏高的情況說明了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雖然發(fā)生概率降低但仍然明顯存在。妻子如果受教育程度高，則人流比例最小，為2.80%，可能因為高學歷女性掌握更全面的避孕知識?？梢姡詣e人流指數受夫妻受教育程度差距的影響，婦女受教育程度的提高有利于減少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發(fā)生概率。

隨著女性受教育水平的提高，就業(yè)市場中的性別收入差距開始縮小，經濟地位提升使女性在家庭中擁有更多的話語權，從夫妻收入差來看，女性收入高于丈夫時性別人流指數最低。出生性別比的狀況與性別人流指數狀況相似，從表1可以看出，性別選擇性人流指數受夫妻收入差距的影響，妻子收入高于丈夫時，出生性別比為111.4，丈夫收入高于妻子時，出生性別比為113.05。可見，女性經濟地位的提升可增強其話語權，減少女性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發(fā)生概率。

從妻子的單位性質來看，工作單位的穩(wěn)定程度會影響婦女的性別選擇性人流行為。工作單位為黨政機關、事業(yè)單位、國企與其他社會組織的婦女相對單位為非國有企業(yè)與從事個體行業(yè)的婦女，穩(wěn)定性更高；而無工作單位可能意味著家庭內部生活穩(wěn)定，所處社會環(huán)境變動可能性小。在非國有企業(yè)工作與從事個體行業(yè)的婦女更容易因為收入不穩(wěn)定以及生育成本高選擇以最小成本滿足自己對孩子的性別偏好。有學者從婦女生命歷程角度出發(fā)，發(fā)現婦女的“男孩偏好”與其生命歷程中各個階段所經歷的事件有關，如果她在與親友、同事等各種社會關系進行互動時，曾遭遇了不平等的待遇，會促使其對子女產生性別偏好[12]。各種原因交織直接導致工作不穩(wěn)定的婦女群體在生育行為中有著更強烈的性別選擇偏好，在性別人流指數上遠遠高于工作穩(wěn)定和無工作單位的婦女群體，對應的出生性別比也最高，達到118.29。從人流比例來看，無單位婦女人流比例最高，為9.48%，這可能是因為生育政策限制。

從家庭住房性質來看，居住環(huán)境越穩(wěn)定的婦女，性別選擇性人流的發(fā)生率越低，居住環(huán)境越不穩(wěn)定，性別人流指數越高。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不同特征婦女生育子女的出生性別比、性別選擇性人流比例、人流比例各不相同，30～44歲、來自農村、受教育程度比較低、工作單位為非國有企業(yè)與從事個體行業(yè)、收入和受教育程度低于丈夫、租房的婦女進行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比例較高。

四、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變化趨勢

(一)不同年代性別人流指數的變化趨勢

由表2可見，20世紀70年代出生性別比為108.98，高于正常水平，性別人流指數為23.38%，處在較高水平。70年代不同孩次的出生性別比呈上升趨勢，第四孩次出生性別比高達508.63。性別人流指數也呈現上升趨勢，第四孩次為137.89%，超出了正常水平。可能是70年代樣本量太小，統(tǒng)計結果會出現誤差，本文暫時不做分析，且70年代B超技術并沒有推廣，人們也不會普遍使用該項技術進行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

將2017年和2001年的相關調查數據進行對比分析，發(fā)現由于樣本不同，兩次調查中20世紀80年代、90年代的相關數據存在差異，但其變化趨勢相同。從縱向時間來看，從20世紀80年代到21世紀初，(3)本文的21世紀初指2000—2009年。我國總體性別人流指數呈現上升狀態(tài)，從20世紀80年代的2.47%上升至21世紀初的15.39%，除各年代的第一孩次未出現性別比偏高的現象，第二、第三、第四及以上孩次都出現了性別比偏高且性別人流指數隨時間發(fā)展而上升的現象，20世紀80年代第四及以上孩次的性別人流指數為14.38%，而21世紀初該指數為23.54%。2010年以后，不同孩次的出生性別比、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人流比例都要比21世紀初相應的各個數據低。性別人流指數的年代變化與我國生育政策的調整息息相關，1980—2000年計劃生育政策從基本成型到進一步貫徹執(zhí)行，21世紀初性別人流指數達到頂峰與農村地區(qū)“一孩半”政策的實施有關，有限的生育數量使得某些家庭對實現“生男孩”這個目標更為迫切。同時B超技術推廣，使得性別選擇性人流的發(fā)生更為普遍。2000年以后，人口結構失衡問題逐漸顯現，計劃生育政策開始調整，生育限制被放寬，2010之后性別人流指數也開始下降。

表2 不同年代孩次的出生性別比、婦女的人流比例和性別人流指數

(二)性別人流指數作用強度在不同孩次上的變化趨勢

從橫向孩次來看，20世紀80年代至21世紀初，隨著孩次的增長，出生性別比也逐漸上升，性別人流指數越來越大，在2010年后，第三孩次的性別人流指數在所有孩次中最高。20世紀80年代第二孩次性別人流指數為1.66%，第三孩次性別人流指數猛增到10.65%，第四及以上孩次組的性別人流指數為14.38%。20世紀90年代第二孩次的性別人流指數上升到12.05%，第三、第四及以上孩次組也要比80年代相對應的各個孩次相關數據高。同樣的，21世紀初第二孩次性別人流指數要低于第三、第四及以上孩次組，但要高于20世紀90年代第二孩次性別人流指數，不同孩次性別人流指數都保持在較高水平，這說明性別人流指數對出生性別比的作用從80年代的第三孩次開始增強，進入90年代，該作用提前到第二孩次。2010年后，第二孩次性別人流指數為13.20%，低于21世紀初第二孩次性別人流指數，第二孩次性別人流指數的下降與生育政策的放寬有關。第三孩次性別人流指數沒有大幅下降，說明為數不多的生育三孩家庭對孩子的性別偏好依然較強。與21世紀初相比，2010年后第四孩次的性別人流指數也出現了大幅下降，這可能是由于多胎次滿足了人們對于子女性別的需求。

(三)城鄉(xiāng)分孩次性別的性別人流指數比較

將2017年的生育調查數據與2001年數據對比，發(fā)現農村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現象在整體上有所減少，而城市中已有一女或兩個女兒的家庭中，出生性別比以及性別人流指數上升。農村和城市已有一兒或兩個兒子的家庭未發(fā)生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情況。整體上看，農村女性的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比例高于城市女性，但二者差距較2001年的相關數據有所縮小，具體情況見表3。

表3 分城鄉(xiāng)、孩次的出生性別比、婦女的人流比例和性別人流指數

1.農村分孩次性別的性別人流指數情況

根據表3可知，2017年數據顯示農村已有一兒一女的家庭中，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為3.51%，低于2001年的7.76%；已有一個女兒的家庭中，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較高，達到58.47%，低于2001年的63.64%；擁有兩個女兒的家庭中，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為165.82%，高于2001年的148.88%；已有一個兒子和兩個兒子的家庭中，婦女生育子女的出生性別比分別為99.27和83.35，低于2001年的相應數值，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為0。從出生性別比來看，2017年數據中，當一個家庭有兒子時，婦女生育子女的出生性別比與只有女兒家庭的出生性別比差距較大，且低于正常值范圍；與2001年數據相比較，已有一女或一兒的家庭中，婦女生育子女的出生性別比下降了；已有兩個兒子的家庭中，出生性別比變化很??；已有兩個女兒的家庭中，出生性別比上升。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從2001年到2017年間，我國農村已有一個女孩的家庭中，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在降低，這說明在原來較為嚴格的生育政策背景下，農村一孩為女孩的婦女在生育二孩時更可能進行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近年來隨著我國生育政策的逐漸放寬，這種情況發(fā)生的可能性降低。但已活產兩個女孩的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反而出現了上升，這可能是由于近年來農村人口的意愿生育數量在下降，在意愿生育數量減少的情況下，為了在有限的孩子數量中擁有男孩，前兩胎為女孩的婦女進行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概率在增加。這一變化一方面說明農村的“男孩偏好”依然存在，另一方面說明農村群眾的意愿生育數量在下降，二者的共同作用使得已有兩個女孩的家庭中，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上升，這一現象應引起重視?？傮w而言，中國農村只有女兒的婦女進行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比例高于已有兒子的家庭，“男孩偏好”這一狀況沒有得到徹底改變。

2.城市分孩次性別的性別人流指數情況

從表3可以看出，城市的相關情況與農村相同，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對只有女兒的婦女影響較大，對已經有兒子的婦女影響較小。我們還可以看出，在已有一個孩子后，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城市婦女進行人流的比例高于農村，但是低于2001年的數值。2017年已有一兒的婦女的人流比例是49.45%，低于2001年的68.33%，出生性別比也由2001年的106.33下降為2017年的101.63。其次，城市中已有一兒和一女的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為3.09%，與農村差距很小。已有一女的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較高，達到21.35%，低于農村的58.47%，但是高于2001年的8.14%?？梢?，2001—2017年已有一女的家庭中，婦女的人流比例出現了下降，但是出生性別比和性別人流指數卻上升了，這可能是國家生育政策逐漸放寬導致人流比例下降，但是“男孩偏好”依然存在且人們的意愿生育數量在下降，二者共同作用導致城市已有一個女兒的婦女的性別人流指數及其生育子女的出生性別比出現升高趨勢。

五、結論與討論

從前文內容可知，不同特征婦女的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狀況不同，提高婦女受教育水平和婦女地位有利于減少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的發(fā)生概率。從20世紀80年代到21世紀初，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對出生性別比的作用隨著時間推移而增強，但2010年后其作用強度大幅下降。性別人流指數從20世紀80年代的第三孩次開始升高，進入20世紀90年代和21世紀后，性別人流指數的作用提前到第二孩次，2010年以后第二孩次性別人流指數大幅下降。這說明了較為寬松的生育政策、較低的生育意愿和逐步弱化的“男孩偏好”，共同導致了整體以及第二孩次性別人流指數的大幅下降。對比2017年與2001年城鄉(xiāng)相關數據，顯示我國婦女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總體減少，這離不開我國生育政策的變化與性別平等意識的發(fā)展；同時，在對已有子女家庭進行分析后，發(fā)現已有兩個女兒的家庭中，婦女生育子女的出生性別比、性別人流指數上升，可見“男孩偏好”依然存在。

在屈堅定與杜亞平2007年所著文中提到了對未來的擔憂——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行為是否還會增多[7]？雖說中國社會已經發(fā)生巨大改變，但性別選擇性人工流產現象依舊存在，比如上述對城鄉(xiāng)已有兩個女兒的家庭進行的分析，可見 “男孩偏好”仍舊存在[13]。但可喜的是，隨著我國生育政策的改進、性別平等意識的發(fā)展，性別選擇性人流總體呈現減少趨勢。要真正緩解性別失衡帶來的社會風險，全社會都需要為女性提供強有力的支持，一方面在意識形態(tài)上進一步樹立男女平等思想，另一方面提升女性社會地位，保障女性生育、就業(yè)等權益，緩解女性在家庭與職場平衡中的受擠壓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