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建中
摘 要:中共膠東特委書記理琪1936年春撰寫的《給各級黨同志的一封信》,是膠東黨的第一份正式文件。該文件的形成與分發(fā),標志著膠東黨組織走向成熟,踏上新的征程。天福山起義紀念館登記在冊的國家三級文物—《給各級黨同志的一封信》油印原件,是膠東傳奇英雄于得水保存,其親屬捐贈的。這封信的誕生、保存與利用,是對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紅色資源論述的生動詮釋。
關鍵詞:紅色資源;中共膠東特委;《一封信》;理琪;于得水
中共中央政治局2021年6月25日下午,就用好紅色資源、賡續(xù)紅色血脈進行集體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學習時強調(diào),紅色資源是我們黨艱辛而輝煌奮斗歷程的見證,是最寶貴的精神財富。
同日下午,山東省威海市文登區(qū)舉行“理琪、于得水文獻史料和國畫《天福山起義》捐贈儀式”,天福山起義紀念館增添了新的文獻文物。縱觀天福山起義紀念館藏品和展品,《給各級黨同志的一封信》(圖1,以下簡稱《一封信》)的誕生、保存與利用,是對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紅色資源論述的生動詮釋。
1 《一封信》的誕生,見證了膠東革命歷程的艱辛輝煌
這《一封信》是1936年春,理琪以中共膠東臨時特委書記的名義,寫給膠東各級黨組織和同志的。從這封信的誕生上,可以看出中國共產(chǎn)黨人在膠東艱辛而輝煌的奮斗歷程。
膠東,指山東膠萊河以東地區(qū),被視為華北門戶、京津鎖鑰,自古為兵家多爭之地,到了近代更是倍受列強覬覦、掠奪和欺凌。
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努力下,膠東人民的革命意識逐步被喚醒。1935年11月29日,中共膠東特委發(fā)動了一場武裝暴動。因為暴動當天是農(nóng)歷十一月初四,史稱“一一·四”暴動。暴動后,蔣介石8次電令國民黨山東省主席韓復榘派兵鎮(zhèn)壓。在國民黨81師和地方反動武裝的反復“圍剿”下,“一一·四”暴動失敗,膠東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革命陷入低潮。
膠東一片白色恐怖,但天福山區(qū)的共產(chǎn)黨員沒有被嚇倒。中共膠東特委巡視員張修己與王臺等組建了中共文登臨時縣委,并設法尋找上級黨組織,最終通過在中共河南省委工作的文登老鄉(xiāng)鄧汝訓聯(lián)系上理琪。
理琪(圖2),原名游建鐸,1908年12月28日出生于河南太康游莊一個地主家庭。1924年,理琪離開太康,到開封一所教會中學讀書。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入黨不久,受黨組織派遣,回家鄉(xiāng)開辦農(nóng)民講習所,發(fā)動農(nóng)民扒毀廟宇。同時,他還參加國民黨太康縣黨部籌建。以他的才識,本可以在國民政府平步青云,但他服從黨的安排,辭職考入馮玉祥創(chuàng)辦的西北軍無線電學校。鄧汝訓也在這里學習,二人遂成莫逆。畢業(yè)后,理琪潛伏到南京中央軍張發(fā)奎部,擔任報務員。其間,常把獲取的情報用無線電發(fā)往蘇區(qū)。一次發(fā)報時,不幸暴露,他機智地擺脫圍捕,趕往瑞金。在瑞金,他系統(tǒng)學習了古田會議精神,他說:“瑞金是我心中的一盞明燈?!?934年,理琪被派往上海工作。后來,上海黨的機關遭到破壞,理琪和黨組織失掉聯(lián)系。1935年年底,理琪接到鄧汝訓請他到膠東工作的來信。理琪也從報上看到“膠東赤匪猖獗”的消息,他深知膠東正處在血雨腥風中,但越是艱險越向前,1936年年初他毅然來到膠東。
一到膠東,理琪就發(fā)現(xiàn)黨組織和黨員好像烏云壓頂,一片迷茫。于是,在調(diào)查研究的基礎上,他決定寫《一封信》,想盡快用“瑞金的明燈”驅(qū)散“膠東的烏云”。
1936年春節(jié)過后,理琪在文登天福山溝于家村張修己家中的土炕上,和張修己、王臺一起醞釀這封信(圖3)。理琪用黑桿鋼筆和16開的白報紙(有時也用8開的),親自起草。土炕上放著小炕桌(圖4),王臺坐桌子東邊,面向西;張修己坐在桌子北邊,面向南。理琪脫掉棉袍,穿著黑棉襖,一會兒躺著聽,一會兒坐起來起草,邊起草,邊發(fā)問。他起草一段,就念給張修己和王臺聽,二人說“可以”或者改幾個字、加幾個字,他琢磨琢磨有道理馬上就修改。王臺接著用鋼板在蠟紙上刻,用32開的毛邊紙印出來。王臺捻紙捻,和張修己一起裝訂出60本左右,從開始到完成用了半個月左右時間。
《一封信》的提綱如下:
①中國的現(xiàn)勢—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及國民黨的出賣與投降;在帝國主義、國民黨壓榨下的民族工業(yè)的零落及農(nóng)村經(jīng)濟的破產(chǎn)—中國的抗日反帝與土地革命運動的擴大與高漲。
②對于膠東黨的自我檢討—黨員行動的浪漫—黨員濫收—忽略秘密工作—黨員活動能力的低弱—黨的活動脫離群眾—對于游擊運動認識的錯誤。
③目前切實執(zhí)行的任務—嚴密黨的組織—加強提高黨的政治文化教育水準—加緊開展組織群眾斗爭的運動—準備組織正規(guī)的游擊戰(zhàn)爭—理論上開展兩條戰(zhàn)線的斗爭。
這封信洋洋灑灑1萬多字,字字珠璣,一針見血。如在紀律方面,信中強調(diào):
一個先進階級的分子決不能和一般群眾相同,他必須以無產(chǎn)階級的利益為前提。對于維持黨的紀律應規(guī)定幾條原則的辦法:
①行動浪漫者應受嚴格的批評;如有行動浪漫妨害黨的工作者,應將其工作立即停止,留黨察看。
②泄露黨的秘密者,如出于無意應嚴加警告,停止其某項工作;如故意泄露,使黨部分遭受危險者,一經(jīng)查出,應即開除。
③不注意秘密工作者,一意蠻肆,不接受批評者,應停止其工作,留黨察看。
④在黨<內(nèi)>故意發(fā)表反黨之言論,應立即開除;陰謀破壞黨及危害同志者,一經(jīng)發(fā)覺當施以最嚴之裁判。
⑤故意怠工或發(fā)生動搖之現(xiàn)象者,應更調(diào)或停止其工作。
《一封信》,從思想、政治、組織、軍事等方面,認真總結(jié)了過去一個階段膠東地區(qū)黨的工作,全面分析了所面臨的斗爭形勢,明確提出了近階段膠東黨組織的任務,為膠東黨組織走出迷茫指明了方向,極大鼓舞了廣大黨員繼續(xù)前進的信心和不屈不撓的斗志。這封信是膠東黨的第一份正式文件,經(jīng)過油印,秘密下發(fā)到膠東各級黨組織和黨員中。該文件的形成與傳達,標志著膠東黨組織走向成熟,踏上新的征程。
1936年年底,理琪在煙臺被捕,關押到濟南監(jiān)獄。1937年,在中華民族最危險的時候,出獄后的理琪不顧身體虛弱,奔赴天福山,和他的戰(zhàn)友組織發(fā)動起義,成立膠東第一支人民抗日武裝—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擎起膠東武裝抗日的大旗,開啟紅色膠東時代。1938年2月13日,身兼中共膠東特委書記、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司令員、膠東軍政委員會主席的理琪,率部摧毀牟平偽政權,激戰(zhàn)雷神廟,在膠東打破日軍不可戰(zhàn)勝的神話,極大地鼓舞了膠東軍民抗戰(zhàn)必勝的信心和決心。不幸的是,理琪身負重傷,壯烈犧牲,年僅30歲(2014年,理琪入選全國抗戰(zhàn)著名英烈名錄)。
“第三軍”將士高舉血染的戰(zhàn)旗,一路西上,起義隊伍不斷壯大。1938年8月,“第三軍”與膠東抗日游擊第三支隊合編。1938年9月,正式編為八路軍山東游擊第五支隊,1938年12月,改編為八路軍山東縱隊第五支隊,人員7000多人,占山東縱隊近1/3。膠東子弟兵在戰(zhàn)斗中發(fā)展成為四十一、二十七、三十一、三十二等4個軍和二十六、三十八等軍2個師另25個團。僅四十一、二十七、三十一、三十二軍殲敵就達75萬,涌現(xiàn)了“濰縣團”“濟南第一團”“濟南第二團”“塔山英雄團”“守備英雄團”“白臺山英雄團”等英雄集體和夏侯蘇民、任常倫、蔡萼等戰(zhàn)斗英雄,為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立下赫赫戰(zhàn)功。
2 《一封信》的保存,彰顯了紅色資源彌足寶貴的精神財富
天福山起義紀念館登記在冊的國家三級文物—《一封信》油印原件,是膠東傳奇英雄于得水保存,其親屬捐贈的。
于得水(1906—1967),山東省威海市文登區(qū)葛家鎮(zhèn)洛格莊人,小說《苦菜花》中于得海團長、《山菊花》中于震海隊長的原型(圖5)。曾任中共文登武裝小組組長、昆崳山紅軍游擊隊隊長、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第一大隊大隊長、東海行署專員兼文西行署主任、膠東軍區(qū)東海軍分區(qū)司令員、浙江省軍區(qū)第六軍分區(qū)司令員、浙江省軍區(qū)后勤部副部長、安徽省民政廳副廳長、安徽省第三屆政協(xié)常委等職。1955年,被授予大校軍銜。他7次負重傷,13次受嘉獎,為膠東抗日根據(jù)地的建立與發(fā)展做出重要貢獻。
“一一·四”暴動失敗后,于得水、王亮、劉振民、鄒恒祿等率領部分幸存人員轉(zhuǎn)移到昆崳山,成立昆崳山紅軍游擊隊,堅持斗爭。理琪是從中央蘇區(qū)過來的人,懂得“槍桿子里面出政權”的道理。因此,經(jīng)歷血與火淬煉的昆崳山紅軍游擊隊,很快就進入了他的視野。
1936年春,理琪約見了于得水和鄒恒祿,對紅軍游擊隊不懼“清剿”、隱蔽山區(qū)、機動靈活地開展游擊戰(zhàn)的做法給予了充分肯定。接著,理琪結(jié)合醞釀中的《給各級黨同志的一封信》,對游擊隊軍政訓練和斗爭策略提出了新要求。
昆崳山紅軍游擊隊,是土地革命戰(zhàn)爭后期中國共產(chǎn)黨在北方碩果僅存的兩支紅軍隊伍之一,另一支是劉志丹領導的陜北紅軍。1937年12月24日,昆崳山紅軍游擊隊趕赴天福山參加起義,以其為骨干組建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第一大隊,于得水任大隊長。
于得水成為《一封信》的早期接觸者,這封信對他的觸動很深,對他的幫助很大。由于斗爭環(huán)境險惡,這封信1936年春的油印本存量少,但仍具有很強的指導意義。為滿足廣大黨員學習需要,1938年6月12日中共膠東特委重新油印了一批。于得水得到一本,如獲至寶,一直用心珍藏,南征北戰(zhàn)時寧肯丟掉吃的穿的,也決不丟掉這封信。
受父親的影響,于得水的子女對這封信和父親保存的其他文獻史料倍加珍惜。20世紀60年代后期,為防止被抄家抄去,他們想方設法隱藏。20世紀80年代初期,曾有人想高價收購,他們不為所動。
20世紀80年代中期,于得水的親屬向天福山起義紀念館捐贈了一批文獻文物。2018年8月1日、2021年6月25日,于得水之子、合肥賴少其藝術館館長于在海代表兄弟姊妹向天福山起義紀念館捐贈父親文獻史料原件、復印件1915張(件)。他說:“將文獻史料捐贈給國家,希望有利于研究父親和他戰(zhàn)友的革命經(jīng)歷,有利于傳承紅色基因?!?/p>
3 《一封信》的利用,昭示紅色資源是激勵我們奮勇前進的強大精神動力
《一封信》閃耀著“古田會議”的光芒,是重要革命文獻,《山東革命歷史檔案資料選編》、膠東各地黨史文史資料多次全文收錄。
《一封信》現(xiàn)在讀來仍很有教育意義,在黨史學習教育中,威海各級黨組織紛紛翻印,組織黨員學習,其教育作用將長期發(fā)揮。
于得水后代捐贈的1938年油印的《一封信》原件,2021年春被中央宣傳部借去,用于布展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展覽館。作為文物的《一封信》“動”起來了,發(fā)揮了更大的價值。
按照簽訂的協(xié)議,《一封信》原件將歸還天福山起義紀念館。天福山起義紀念館將認真珍藏,適時展覽,讓其繼續(xù)發(fā)揮應有的價值。
理琪侄女游桂英、于得水之子于在海等不遠千里,到天福山起義紀念館捐贈珍貴的文獻文物。天福山起義紀念館將與光榮的革命后代一起,用實際行動賡續(xù)紅色血脈,讓這封信永遠激勵后來者接續(xù)奮斗,努力為黨和人民爭取更大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