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明
抗戰(zhàn)期間,四川作為抗戰(zhàn)的大后方,容納了不少藝術界、文化界的名人,也成就了不少畫家。關山月作為其中的一員,其藝術風格也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v觀其藝術人生,他在蜀地的實踐與探索為他后來的藝術之路探求了寶貴的實踐經驗與理論支撐。
自五四運動以來,藝術界面對中國畫的生存與革新掀起了一場“美術革命”,以徐悲鴻為代表的“革新派”一方面呼吁中國畫家擯棄傳統(tǒng)文人畫的隱逸之趣,服務抗戰(zhàn),立足現實,另一方面,提倡寫生,強調創(chuàng)造,提出革除中國畫創(chuàng)作中程式化的陋習,用西方的繪畫觀念來改良中國畫并重視美術教育。因此,許多畫家從畫室走向自然,關注現實,服務抗戰(zhàn),關山月就是其中之一。1940年4月關山月開始了他的西部“萬里之行”寫生計劃,從韶關出發(fā)途徑桂林、重慶、成都、敦煌,途中多次舉辦抗戰(zhàn)、寫生展覽,在抗戰(zhàn)的大后方找到了創(chuàng)作的方向,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績。
一、關山月在蜀期間的藝術特點
1.彰顯時代精神
關山月入蜀后依然關心時勢政治,始終保持革命精神和強烈的時代責任感,這是他作品面貌最大的特征之一。
在蜀期間,關山月一方面繼續(xù)創(chuàng)作抗戰(zhàn)畫,作品《今日之教授生活》中以武漢大學教授李國平為原型,揭示了抗戰(zhàn)期間中國那批南遷知識分子的真實生活;作品《鐵蹄下的孤寡》真實的描繪了逃難的母親帶著孩子艱難的行走在雪地里的場景,寒風吹過四周荒蕪一人,從母親、孩子的眼神里看到了山河破碎,四處流亡的悲傷。另一方面,用寫生之法探索中國畫的革新之路。自關山月人蜀以來,足跡踏遍嘉陵江、青城山、都江堰、峨眉山等地,進行長期的寫生采風活動,在這里他領略到了不一樣的蜀中風土人情,從這些寫生作品看,他“天涯萬類皆吾師”“師法自然”的創(chuàng)作思想在這里得到進一步深化。關山月主張“筆墨當隨時代”彰顯時代精神,這使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有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題材,正是那個時代賦予他的使命讓他遵從一生。
2.“師法自然”
抗戰(zhàn)時期,許多文人、畫家曾避難到蜀,生活大多非常拮據。關山月也是流落異鄉(xiāng),他曾回憶稱是“腳行僧”一樣的日子,但他在成都結識了張大干、趙望云、馬思聰、吳作人、黃獨峰、黎雄才、劉開渠等一班有志青年,在蜀期間經常相互扶持,切磋藝術,討論時事,成為知己好友。關山月在《我與國畫》一文中說:“沒有良師益友就沒有我”“如果沒有這些新交故知和良師益友,在當時行萬里路是不可能的?!备鞘苴w望云的鼓勵,關山月于1943年同趙望云等人一起奔赴大西北寫生,經河西走廊,出嘉峪關,入祁連山至敦煌。這一路創(chuàng)作了大量反映西北風土人情的作品,同時考察臨摹敦煌壁畫,成為這一時期關山月藝術創(chuàng)作的頂峰。后來這一批作品在重慶等多地展覽,獲得文藝界的認同和贊賞,這是不同于其前期抗戰(zhàn)宣傳的作品,是在其藝術探索上取得的新成績。
關山月曾用“苦味無窮,樂在其中”來形容他的萬里之行。雖然生活艱難、幸苦,但在這里他體會到了寫生的樂趣,真正的頓悟“師法自然”的畫理。他說:“不動便沒有畫”,以當時篆刻的一方“古人師誰”,一方“天涯萬類皆吾師”的印章為證。這一段時間,他跑遍了西南、西北的名山大川,充分的了解了這些地區(qū)人民的生活狀態(tài)和地區(qū)特色的文化與傳承,使得這一時期的作品有現實、有生活、有傳承,是在蜀期間他作品的又一特征。
二、關山月在蜀期間作品的筆墨意境
關山月人蜀之后筆墨意境的變化是非常明顯的,我主要從人蜀前后的一些代表作品來進行比較分析。
關山月人蜀前的代表作有《中山難民》《侵略者的下場》《寇機去后》《漓江百里圖》等。其中前幾幅抗戰(zhàn)題材作品中的山石、樹木筆觸明簡,多用枯筆皴擦,后用墨、色填染,用筆用墨相對隨意,帶有一絲“拙”味,卻不乏肯定與果斷,題材上是典型的反應現實社會的作品,呈現出沉重、苦難、悲傷、痛苦、蕭條之感。后來創(chuàng)作的《漓江百里圖》山石筆觸依舊明簡、拙而有力,樹木稍顯細膩規(guī)整,前景、坡地、遠山墨染變多與枯筆皴擦相結合,用筆用墨相對前期作品更潤,很好的表現了桂林山水的秀美。
再看入蜀之后的《嘉陵江碼頭》《岷江之秋》《自貢鹽井》等還有西北寫生的《塞外駝鈴》《黃河冰封》《祁連放牧》等作品,筆墨意境變化明顯。表現蜀山蜀地的這幾幅作品不再有之前作品里出現的“隨意”的筆墨,山石依然有明顯、肯定的筆觸,但用筆不急不緩、層序分明,前面的山石、坡地已經較少出現明顯的線條,開始用墨色的變化來表現體積,可以看出其筆墨運用更加熟練、自由且大面積用墨、色渲染,整體筆墨意境更顯含蓄,猶如雨過天晴、萬物復蘇后呈現出的寧靜與祥和。而表現西北風土人情的作品變化更大,這些作品里的山石已較少出現明顯的筆觸,基本靠墨、色的變化來表現,能看到明顯筆觸的只有樹木、房屋和人物動物等少許對象,整體畫面細而不膩、潤而不軟且大面積留白,遠處或白霧攏繞或些許山影,呈現出神秘、朦朧、遠離人間煙火的凈土圣境。
由此可見,人蜀后關山月作品的畫面整體意境由沉重、悲壯轉為寧靜、和諧,徐悲鴻曾對其評價為“風格大變,造詣愈高”。
三、關山月在蜀期間作品風格變化的成因
綜上所述,關山月在蜀期間作品風格變化的成因主要有以下幾點:第一是“萬里之行”的寫生計劃讓關山月找到中國畫創(chuàng)作改良的方法;第二是西部的地域環(huán)境,人文條件給關山月中國畫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無盡的素材和靈感;第三是特殊的歷史環(huán)境大后方濃厚的學術氛圍,和眾多知己共同營造了艱苦、積極、向上的環(huán)境;第四是作為抗戰(zhàn)的大后方和平、寧靜的家園生活填補了畫家憂國憂民的悲痛之心。
抗戰(zhàn)期間,四川作為抗戰(zhàn)的大后方,容納了不少藝術界、文化界的名人,也成就了不少畫家。徐悲鴻、黃賓虹、林風眠、傅抱石、陸儼少、李可染、潘天壽、黃君璧、黎雄才、關山月等許多著名畫家的多次入川或居川,既影響了四川本土藝術的發(fā)展,同時蜀中風土人情、自然環(huán)境也帶給畫家們全新的視覺感受,從而畫風大變。關山月作為其中的一員,其藝術風格也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v觀其藝術人生,他在蜀地的實踐與探索為他后來的藝術之路探求了寶貴的實踐經驗與理論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