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族

柏枝樹

在景山公園

一棵棵柏枝樹站得安靜

風(fēng)走過樹枝的時候

我看見一只喜鵲

把臉埋進(jìn)葉子間隙

我剛把自己的肉身

從云南帶過來

剛好路過柏枝樹

剛好把疲憊的心安放

我又看見了那只喜鵲

從樹冠上飛起

反反復(fù)復(fù)

又歇落在樹冠上

我似乎看到我的福音

讓一縷清風(fēng)捎來

我懷著感恩

走過景山的每一寸土地

北京的愛情

從一片樹葉開始

從一張宣紙開始

我注定要在北京

談一次戀愛

把所有的念想

都寫在紙上

我看見太陽升起

我早早起床

為了讓你看到

我在白紙上寫下的

那些長長短短的詩行

愛被收藏

云南味道——給彬燕

剛?cè)雽W(xué)不久，突然闖入一個

電波。你在手機里藍(lán)藍(lán)地笑著

讓我猜你是誰。那么多人海

那么多樹林，我一一穿越

我掐住了尷尬……

朝陽區(qū)文學(xué)館路45號，你說來過多次

眼里閃著文字的喜悅。你喜歡文學(xué)

但沒耽擱北漂，還在北京落了根

你一直說著別后的喜悅

說著小小的念想

文學(xué)館路那么多餐館，你偏不去

偏為我找了家云南菜館。不經(jīng)意你說起

我們熟知的普洱月光路，臉盤嫣紅，長發(fā)飄飄

北京的那頓午餐

滿滿是云南的味道

住在通州通惠路的陽陽

在邊地一場場歡聚中

我們讓啤酒洶涌，撞擊心事

你嬌小得讓每個人

把你藏在心做的閣樓

忽然多日不見

你從北京發(fā)來路線圖

北方的天空里

依然可以看見我們的臉

貼著云南的藍(lán)

詩集

你把詩集送我

在時光一樣的扉頁上

你寫下我的名字

寫下愛一樣的聲音

我每天都在你的詩行中呼吸

愛多么美好

像一滴眼淚

嵌入我滿滿的歡喜

在魯院

凌晨抵達(dá)的人

一定在薄涼的夜風(fēng)中看見

自己沉默的影子

扛著自己的行囊

把小小的愛戀

用南方的荷葉包裹

——而一個異鄉(xiāng)的南方人

在這個安靜的院子走動

冬日的樹葉飄動，有清涼

也有輕輕的嘆息。那是他的沉默

也有他對愛的說出

在每片樹葉的底部

房間

五十二個房間里

裝下五十二只胃

這是個大音希聲的地方

遠(yuǎn)方的趕路人都曾在此駐足

有人帶著風(fēng)沙走進(jìn)夢里

有人帶著水草靠近故鄉(xiāng)

有人什么也沒帶

只帶了發(fā)黃的紙箋

在紙箋上畫出

每棵樹的位置

像多年前走散的人

一一回來

窗外

至少是一個暗喻

我的窗子不知對著誰的門扉

從黑夜的云層中回來

轉(zhuǎn)身為一個默默趕路的夜行人

那時候我四顧無力

夜行中你把我的燈盞高高掛起

夜行人也如同孤獨的老虎

穿行在歲月的落葉上也把自己驚嚇

我無數(shù)次地掀開窗簾

但我無法掀開你對望的方向

還有那些涼風(fēng)中的悄悄耳語

植物課

出門在外的人

一定要認(rèn)識身外的水土

如果愿意

我可以用云南的石頭

換山東的泰山

或者杭州的西湖

如果無法交換

我就選取一種植物的日常方式

來生活，做一棵高大銀槐樹

或者一棵白玉蘭也行

甚至年年生長的草芥也不錯

因為春風(fēng)是我遠(yuǎn)方的表妹

無論身處何處

她都能認(rèn)出我

孑然一身的出行

饋贈

天上掛明月，我低頭不看

地上曬金銀，我視而不見

多少人走過山崗，多少人海底撈月

我亦視而不見?？葑缒?/p>

翻出珍藏多年的小圓鏡

照一照故鄉(xiāng)，回收村莊的月光

故鄉(xiāng)人東奔西走，遠(yuǎn)走他鄉(xiāng)

住在天上的人，就在花好月圓時

送我村莊的糕點，暖我腸胃，唯以解憂

饋贈不能典當(dāng)，無法抵押，哪怕身無分文

也會在月亮升起時動身，盤纏就是一顆

跳動的心臟。親人召喚，我已返程

還你一顆更滾燙的心臟

相愛容易，白頭煮水

信誓旦旦，不能當(dāng)飯

千萬里風(fēng)云邀我

去赴一場曠古晚宴

邀我的人手長袖短啊

我只把你的請柬珍藏

一杯濁酒，兩?；ㄉ?/p>

讓一根枯木獨酌

來年中秋

一定花繁葉茂

發(fā)一天呆

最好在一棵樹下

最好在一圍豬圈旁

聽豬哼、狗吠、雞叫

對面的山都在遠(yuǎn)處

你來不來都無所謂

你醒不醒都無所謂

只要坐在西盟的山里

聞著一杯清茶

圍著一山寂寞

水酒一杯杯往胃里倒

像波蘭國度出產(chǎn)的啤酒

發(fā)呆的時候

可以眨眼或不眨眼

一天慢下來

慢下來

島嶼小時光

一座山自己孤立起來

住進(jìn)自己的小屋。窗子、窗幔

桌子、茶幾、床鋪……一切面對青山

是島嶼就要孤獨，是小時光就要留下

碎片。碎片上就要留下細(xì)細(xì)的腳步

一切都在西盟的地界上

小河過小河的日子

村莊過村莊的黃歷

島嶼上，走著來來往往的人間

西盟的涼

多少次奢望中，我僅僅到過一次

西盟。山自己高遠(yuǎn)起來，云自己

飄動。一切沒有誰來安排，天就在你的

頭頂之上。近啊，就是神明居住的地方

只要略略抬一抬頭，天就明朗起來

你可以看到西盟的雨

看到西盟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