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霽

摘 要：中國幾千年的書法發(fā)展史中誕生了很多書體不同風格各異的書法作品，有些佳作融入了書寫者深厚的文化底蘊及禪學思想。書寫者必參悟禪理，才能體會禪心、領悟禪趣，筆下的線條才能清凈灑脫，富有禪意。文章從禪意書法與書法藝術的關系中探討在書法創(chuàng)作中禪學的影響與作用。

關鍵詞：禪意書法;禪學;書法

書法是以文字的書寫形式來表現(xiàn)心靈情感的藝術。書是表現(xiàn)，法是規(guī)范。書法在其生成和發(fā)展的過程中，融入了禪學思想，累積沉淀了豐富的內涵，每一幅作品的點、線、面都有意識或無意識地表達了書法家內心修為的起伏軌跡。書法家通過這些線條和筆墨抒發(fā)內心豐沛的情感和自我意識，悟禪理，體禪趣，得禪機，從而賦予書法作品極強的生命力。

一、禪意書法的內涵及發(fā)展歷程

在中國三千多年的書法發(fā)展史中，書法通過修學禪定與禪學結合表現(xiàn)的創(chuàng)作方式由來已久。禪學心一境性、心性光明、豁然開悟、心性覺悟等理論和實踐都對書法藝術創(chuàng)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書法也因為禪學思想的深入思維方式的轉變，形成了禪意書法這一獨特的書法流派。它是禪宗文化與書法相契合而形成，以禪宗思想為主旨。書法家由禪定狀態(tài)深入書法，由禪悟書，并漸而頓悟，讓心性開解，豁然無礙，達到書寫和創(chuàng)作心手雙暢之禪境，從而展示出滲透了禪宗文化的獨特筆墨特征。

佛教中禪定與書法密切相關，而書法與佛教也相互關聯(lián)。佛教經典在魏晉南北朝時期都以傳抄的形式進行傳播，出現(xiàn)了“寫經”“抄經生”，抄經書者以出家人為主，這也是禪意書法誕生之源。隨著佛教的繁榮興盛，佛教思想也開始影響本土儒家文化思想，禪宗也形成眾多門派。眾多的禪門高僧的修為品質也漸漸地融入文人墨客的修學當中，使他們也做了大量的禪詩、禪畫等，讓禪意書法在文人墨客中得以發(fā)揚光大。在傳統(tǒng)的禪意書法流傳中，有些是禪門僧人，有些是佛教居士，如南朝隋人智永和唐代懷素。而在俗世人心中，禪意書法大多數(shù)隱含禪意，這與書寫者本身具有的文化底蘊、思想、經歷密切相關。禪宗思想中文字禪、參話頭、止觀等，為書法的傳統(tǒng)繼承與創(chuàng)新發(fā)展開辟了一條嶄新的路徑。

宗白華曾說：“中國特有的藝術——書法，尤能傳達這空靈動蕩的意境，我們見到書法的妙境通于繪畫，虛空中傳出動蕩，神明里透出幽深，超以象外，得其環(huán)中，是中國藝術的一切造景?！边@是對禪意書法最好的解讀。

二、書法藝術中的禪學

（一）不同書法作品體現(xiàn)出的禪意各具風貌

中國書法歷史悠久，雄厚博大，書法藝術在歷朝各代逐漸發(fā)展成熟，也因時代的變化產生了不同的書法風格。文字經歷了自甲骨、金文到篆、楷、行、草的演變，豐富了書法表現(xiàn)。各家書法作品雖然書體不同，但都是通過點畫、結構、布局等方式表達書寫者內心之情感，傳承書法之廣瀚，使之成為最具有美感的藝術。

研究不同時期線條構成的書法作品，其作品特征鮮明，如漢隸的神韻、唐楷的風貌。歷朝各代各種造像題記題寫的內容都與佛教本身有關，都深深地體現(xiàn)了禪境書法。歷史上眾多書家都與禪師有密切接觸，而禪師喜書者亦多。從唐懷素、清八大山人到近代的曼殊和弘一法師等，都是通過書法作品表達出禪心佛境。通過對禪定和書法進行深入研究，從書法作品和理論上找出“自我”，在作品禪境中看出作品內部所蘊涵之境界，提高審美趣味，己經是“看山不是山”的虛幻物像境界了。由此可以品味到這些充滿禪趣的思想在書法作品中具有豐富的表現(xiàn)力和內涵。

（二）書法創(chuàng)作上禪學與書法達到完美融合

禪宗講究頓悟見性，主張人人都有佛性，而書法本身也需要禪悟狀態(tài)，研習書法沒有悟是行不通的。書法之悟與禪之悟在實踐修正上也有所同或不同之處。禪之悟是指攝心、空、靜，心境不受外界干擾，達到觀慧和精神凝定的狀態(tài)，就是禪觀內相。而書法之悟是書家在對自然、人生、社會等切身體會后，再通過偶然性、隨機性、隨意性的悟與啟發(fā)，創(chuàng)作迸發(fā)出令人欣喜如狂的有韻致有深度的藝術作品，這是內心的外表顯相。書寫者通過對古代書家作品精髓的不斷錘練融合，把書法的筆法、結構、章法、神韻等進行再體悟、再思考、再創(chuàng)作，促使了線條筆法的變化，使內在的情感得以流露。這種情感表露是書寫者在禪定修學過程中內心的自然而發(fā)，把書法線條從有法提煉到無法的至高境界，表露出一種超脫的空靈境界，將禪宗的“無人相，無我相”融入到了書法作品創(chuàng)作中。修學深厚功力加上對藝術高度的悟性，以及禪學思想潛移默化的影響，使書法家的作品 “平淡中見真我”。由此，人們在欣賞書法作品時，正是依托于書法筆畫的輕重、粗細和徐疾的變化，感受到禪道內心情感的波動，這也是禪定和諧狀態(tài)下真實的情感流露。

（三）書法的表現(xiàn)形式體現(xiàn)了禪宗文化的本性

書法藝術在表現(xiàn)形式上，色彩單一，僅以墨色為之，黑白之間盡顯陰陽之美，體現(xiàn)出書法藝術靈性而順其自然的特性。在書寫時不僅要注意筆畫之間的協(xié)調美觀，調整書法作品中的分間布白，恰到好處地留有空間，更需對應到虛實關系中。在眾多藝術中唯有書法藝術境界最高，書法作品要注重構建“虛”“無”的意象心境，心中無筆的超然物相。這時書者能達到完全忘我的空靈狀態(tài)，體現(xiàn)了最真、最純粹的內心情感世界。書法中“有”的是書法作品的本相，“無”才是書寫者通過作品傳達內心所感的關鍵，“有”“無”之間相得益彰，觀“有”而知“無”，通過對作品的細致揣摩，感受到書法作品不僅是視覺直觀，更高層次的是心靈意象的表達。書法作品中的虛實結合、布白處理，就是巧妙地處理這種內質的關鍵所在。“有無相生”，虛實結合，衍生出“無畫處皆成妙境”的審美表達，使得書法創(chuàng)作的整體架構達到虛實的完美結合，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神韻與意境。

三、書法家與禪學

（一）“本心”與“悟”

禪的本意是冥想、沉思、靜慮。修學者通過長時間的盤腿打坐，把自己的感官和外界的注意力清除，止住外在干擾，使冥想靜慮意識集中到一種空寂的無我狀態(tài)，專注于一境，達到定界，開啟智慧。禪宗修學的目的是明心見性，是要覺悟到自己的本性，通過修學頓悟成佛。佛是人類智慧、德行、慈悲最高的成就者。而書法家回歸“書法即我心”的更高層面，升華為“有法—無法”的超然境界，即可借助禪的思慮修學在創(chuàng)作時領悟書法藝術的生命本源的藝術功能，利用線條高度抽象的藝術展現(xiàn)自己的“本我”，表現(xiàn)自我意識與情感，與之達到深層契合，使禪意融入書法創(chuàng)作之中。

在歷代書法創(chuàng)作，大書法家內心狀態(tài)都是清靜無為，保持著對作品的敏銳性，陶冶性靈，吸納借鑒前人優(yōu)秀的作品，簡約恬淡，持之以恒地親身實踐和參悟，回避一切的外在干擾，“本心”地把握住“悟”“道”的蹤跡。書法的“悟”的出現(xiàn)具有一定的偶然性，要長期研習基本技法過程中量變積累和綜合素養(yǎng)的必然性影響，并在某綜合特定的環(huán)境中，完成靈感的迸發(fā)。這樣，在創(chuàng)作時達到物我兩忘、天人和一的最佳作品境界。

由此可見，“悟”境的深入是一個不斷修煉的過程，多少都是在高度靜慮下完成的，不是一蹴而就的。書法家們正是在一次次的錘煉中得到提升，在“悟”與“本心”的雙重作用下，使個人能力超常發(fā)揮而取得極高造詣，書法的神采韻味方可不招自來，逐漸完成質的飛躍。

（二）“空寂”與禪境

禪意書法作品表現(xiàn)的獨特意境，是書法作品的最高的境界，在歷朝各代書法藝術發(fā)展的過程中得以提升，是作品中所表達出來的精神境界。而“空寂”一說源自于禪學，主要指“靜慮”，讓修行者保持“定”的狀態(tài)，心如止水而不起妄念，并將其作為修習的根本要求。

在長期的書法練習之中，書寫者達到“空寂”的狀態(tài)就可以不受外界的干擾，擺脫當下之事，超脫眼下之外景，開拓出更加深遠的意境，將自己的內心世界歸于心平氣和狀態(tài)?！翱占拧睜顟B(tài)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不間斷性呈現(xiàn)，使創(chuàng)作中的思維方式從紛煩擾惱的狀態(tài)暫時逃離，通過空靈的筆墨表現(xiàn)出自我，讓書寫者更加清晰地感受并深層地探尋“古”與“今”、“有”與“無”、“虛”與“實”之間的聯(lián)系，擷取他家之長補己之短，促使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歸于平靜，才能夠將書法藝術發(fā)揮到極致，體現(xiàn)濃郁之禪境意韻。歷朝各代的書法家都有提到過書法創(chuàng)作中“空寂”狀態(tài)的重要性，多少和禪定的狀態(tài)一樣。歐陽詢在其《八訣》中提到“澄神靜慮，端己正容，秉筆思生，臨池志逸”。只有進入“空寂”的精神狀態(tài)，排除私心雜念，無視現(xiàn)實喧囂，內心清凈寡然方能夠達到“意在筆先”的狀態(tài)，從而體現(xiàn)心中構建書法的筆勢，揮毫展示出書寫者高遠的境界。

四、結語

禪宗的發(fā)展，使禪學修學理論逐漸滲入中國古代美學體系之中，成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重要的審美思想代表之一。書法藝術也有自己完備的技藝和技巧，當其書寫進入出神入化、隨心所欲的最高境界時，便會超越“技”而達到“書”與“禪”心靈合一。禪定修學對書法的影響實際上也是對心靈提升凈化的過程，是提高書法藝術的內在心靈精神的一種追求，從而達到自然性情的流露。書法家通過訓練培養(yǎng)出對毛筆線條的高度感知力，同時承載古人書法的筆法、結構等表象，在學習過程中融入禪學思慮，從“無生之法”的境界中走出來。在臨習創(chuàng)作的道路上，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才能通過用筆、用墨等把書法精髓精妙表現(xiàn)出來，通過頓悟和自己的修學升華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既要遵循古法，又要超越自我，在漸修頓悟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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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吉林省吉林市群眾藝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