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秀萍
校園里有兩株玉蘭:白色的,在北樓的陽面;粉色的,在南樓的陰面。同一種植物,花開的時間竟然相差了一個半月。粉玉蘭開花了,嬌態(tài)楚楚動人;白玉蘭花期已過,綠葉滿枝,色彩單調(diào)可又不失雅致。在這兒花開是一道風(fēng)景,花落亦是一道風(fēng)景。不論哪一株都讓我癡情。
剛進二月,還顯料峭的東風(fēng)便將春意稀疏地灑向了人間。白玉蘭每天在北樓寬大而又溫柔的臂彎里慵懶地舒展著身軀,自在地沐浴著暖陽,看上去舒服至極,愜意至極。整個草叢都很干旱,可唯獨它周圍濕漉漉的,這緣于它根底淺藏的那眼井。得天獨厚的條件加快了白玉蘭的生長速度,旺盛的它幾乎無法自控。于是二月初,就長出了好多花骨朵;中旬,雖然葉子還小,但是潔白的花兒早已綻開了笑臉?!伴_花了”,男孩驚訝地說。他的話吸引了好多驚羨的目光,人們贊不絕口。自此,我上班來會于它近前駐足;下班走也要用目光向它致意。
白玉蘭出落得越發(fā)標(biāo)致,花葉像美玉一樣晶瑩而又圓潤。打盹兒的花兒,葉片用力包裹著蓉蓉的花心;綻開的可謂“秀色濯清露,鮮輝搖惠風(fēng)”。它似乎不喜歡濃抹,只喜歡淡妝;它似乎不喜歡刻意宣揚,只喜歡深藏不露。即使這樣也有不知從哪兒飛來的蜜蜂,于花束間嚶嚶嗡嗡地叫個不停,上上下下地舞個不休。更令人驚奇的是,這么冷的天最上面的花里居然還有蝴蝶。這蝶飛花舞蜂忙的景象恰如一幅清新淡雅的國畫,鑲嵌在了早春空白的風(fēng)景底片里,把二月的美麗也盡裱在了其中。而它本身似乎是“于焉悟幽道,境寂心自怡”。可以說它用自己的幽香引來了蜂蝶,用自己的含蓄至美贏得了人們的垂青,贊嘆。
天有不測風(fēng)云,幸福的白玉蘭遭到了意外---幾乎整株的花朵都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倒春寒掃蕩盡凈。素潔的花瓣靜靜地躺在干枯的草叢里,安詳?shù)淖藙葑屓诵奶???罩袣埩舻膸锥湫』ü录诺卦谥︻^上站立著。傷了元氣的白玉蘭,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一點生氣;枝干不住地?fù)u頭,似在嘆息花朵與肢體相依的短暫。我想它們最早也得明年春天再相伴了吧。幸存的幾個花蕾也慢慢地枯萎了。
于是整個三月,白玉蘭都在悄悄地發(fā)芽、生長,默默地壯大著自己。倒是綠葉茂盛了它的枝干,挺拔的身軀顯得越發(fā)郁郁蔥蔥。四月初,白玉蘭帶著滿樹的生機,傲然地挺立在了北樓前。油油的綠葉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閃亮。脫去了稚嫩外衣的它,沒有了花作點綴,雖略顯平淡,卻更讓人感覺到它渾身上下散發(fā)著蓬勃的朝氣。綠才是它生命的本色吧。
院子里其它植物也開始披紅掛翠了:那輕柔的柳條在風(fēng)中悠閑地蕩著秋千;梧桐樹葉像一串串可愛的小蝴蝶整齊地飛滿了枝杈;紫色的海棠怒放著誘人的花姿;那些黃色的,紅色的,白色的小野花也滿心歡喜地織進了綠色的絨毯。而眾花之中那株粉玉蘭開得最為出眾:外粉內(nèi)白的花瓣,似乎于妖艷之中秉持著高潔;一個個花蕾,有羞澀地打著朵的,也有緊緊握住花芯的,不論哪種姿勢都讓人深愛。姐妹倆南北相對,白玉蘭探身看著麗質(zhì)的妹妹,像在欣賞。而粉玉蘭微笑著示意:綠葉才是生命的希冀,繁花只不過是生命枝頭的一段燦爛時光而已。
夜半時分,門吱吱呀呀地響個不停,陽臺上的窗戶也在自言自語。風(fēng)雨又來了!難道粉玉蘭也不能逃脫夭折的噩運嗎?第二天清晨,我急急忙忙來到單位,老遠(yuǎn)的就看見了白玉蘭。它晃晃挺拔的軀干,抖抖茂密的枝葉,似乎坦然而又從容地說:朋友,看我夠健壯吧!我心笑了。走進大門,雙目直掃西南,驅(qū)步近前,我被粉玉蘭震驚了:花不但完好無損,而且比昨天開得還燦爛。那粉紅,釅釅得開在花身,卻醉在我心。這使得我一顆緊蜷的心也舒展開了。欣賞它花開的艷麗風(fēng)景,更佩服它面對風(fēng)雨時的堅忍與頑強!看來粉玉蘭是開在了它正確的時間。雖然氣候有些反常,但它憑借自身的良好素質(zhì)成功地抗拒了這場風(fēng)雨。
數(shù)月之中,兩株玉蘭以不同的豐姿點綴著校園。那陣陣清淡的花香,仿佛悠揚而又曼妙歌聲似的,飄逸在了每一個過客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