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 妍/南京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

一、前言

早期非流利研究源于口吃研究，以Johnson(1959，1961)和Mahl(1956)的分類體系為代表，成為后續(xù)口吃和非流利研究的依據(jù)。自20世紀70年代末以來，學者們對母語和二語中的非流利現(xiàn)象進行了系統(tǒng)的研究，然而由于沒有統(tǒng)一的研究框架，研究者們根據(jù)各自研究需要進行歸類，以致歸類不一，覆蓋面不全或對某些現(xiàn)象無法明確歸類?；谶@些問題，馬冬梅在現(xiàn)有分類基礎上歸納整合，提出新的分類體系，并通過一語和二語語料驗證，證明新體系合理可行，能更好地應用于二語研究。

那么該分類體系能否用于三語非流利研究？如果可以，三語中的非流利類型及頻率如何？如果不能，存在什么問題？本文以德語專業(yè)學生為研究對象，以馬冬梅新分類體系為依據(jù)探討德語專業(yè)學生口語非流利中的自我修正現(xiàn)象。

二、研究設計

被試為8名國內(nèi)某高校德語專業(yè)高年級本科生。這些學生母語為漢語，二語為英語，三語為德語。筆者首先對被試進行了口語測試。內(nèi)容為個人話題闡述，均與日常生活相關，有利于口語的產(chǎn)出。每名學生有5分鐘準備時間，5分鐘說話時間，全程錄音。后期筆者對錄音進行文字整理，保留非流利語言形式。語料音頻共29分31秒，文本共計2519詞，11602個字符數(shù)。

三、研究發(fā)現(xiàn)

筆者依據(jù)馬冬梅分類體系中對自我修正的定義和標注方式對語料進行了標注，標注過程表明，該分類方式涵蓋了所有三語自我修正現(xiàn)象。共計96處，其中替換的頻數(shù)遠高于刪除和插入。下文將逐個分析其特點及原因。

圖1

(一)刪除

語料中的刪除共有18處，占自我修正總次數(shù)的18.75%，大多數(shù)刪除的情況為重新開始，共12處。重新開始的刪除情況往往發(fā)生在話題或句子銜接的時候，說話者對于接下來要說的內(nèi)容有了整體的規(guī)劃，但對于具體的語句還沒有組織好，當其發(fā)現(xiàn)實施的言語計劃與制定的言語計劃不一致時，立即通過自我打斷，進行自我修正來重新實施言語計劃。

例1：sie haben gro?en Erfolg erreicht[wir müssen sie emm lernen deshalb wir müssen] emm deshalb es ist notwendig ihre Sprache zu lernen.

該被試邏輯是清晰的，但在實際言語產(chǎn)出的過程中，表達不夠明確，于是對內(nèi)容進行刪除，改用新的結構“esist…”，在未改變原意的情況下使表達更加清晰。

例2：ein Kinder sagt zu ihren Papa emm Papa ich will ein Handy emm [vorstellen sie sich] emm wirst du das Handy ihr Kind geben.

被試在表達中出現(xiàn)較長時間的停頓和填充，提到“vorstellen sie sich”，聯(lián)系上下文看來是突兀的，筆者猜測，該被試在思考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短暫的思維空白，還未想好接下來要說的話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詞匯和表達，迫于時間壓力，不自覺地讀出了題目中給出的提示，在組織好語言后重新開始延續(xù)話題。

(二)插入

“插入”指以待修正區(qū)為基礎，在修正區(qū)插入一個或多個詞語的操作，經(jīng)常伴有詞語的重復。語料中的插入共有12處，占自我修正總數(shù)的12.50%。

例3：viele L?nder emm [weil] viele L?nder spielen eine immer wichtige Rolle auf der Welt.

該被試插入了weil這個單詞，可見在一開始被試并未理清話中的邏輯，只是在陳述想要說的內(nèi)容，而插入之后，完善了因果關系，補充說明了自身的立場。

例4：auch die [in China] emm die Studenten emm zuminde emm [muss] zuminderst eine Sprache lernen.

被試在一句話中進行了兩次自我修正，分別插入了兩個單詞inChina和muss。第一次插入是對“Studenten”的補充。第二次插入則是被試或由于對德語語法的不熟練而遺漏了動詞。

(三)替換

“替換”指在語法和語意上對等成分相替代的操作。共有66處，占自我修正總數(shù)的68.75%，是頻率最高的一種類型，且遠高于其他兩種。因此，筆者進行了細分。從內(nèi)容來看，可分為恰當性替換和錯誤替換，恰當替換共25處，錯誤替換共41處。

說話者在產(chǎn)出言語的過程中，時時刻刻監(jiān)控著言語的準確性和恰當性，當說話者發(fā)現(xiàn)自己表達的內(nèi)容不夠準確，可能會引起聽話者的不解甚至是誤解時，就會尋找相近的詞匯以更準確的方式來替代原有的表達。

例5：emm [ich] emm [wir] k?nnen [wir] [ich] kann ein handy emm ich kann ein handy emm tragen.

被試在本段講述了高中時期的經(jīng)歷，顯然在此使用wir為主語是不恰當?shù)?，因此以ich替代了wir。也有可能是說話者急于開口，無法及時提取詞語，因此在思考的同時還在不斷探索合適的表達，填補話語的空白。

錯誤替換共41處，在自我修正的總次數(shù)中也是占比相當高的。對于語法錯誤的修正頻率較高。一方面是由于德語語法特殊，講究語言秩序，存在著復雜的性、數(shù)、格、式、時、態(tài)、人稱，對于德語專業(yè)的學生來說，尚不能運用自如；另一方面，德語作為三語，會受到來自母語和二語的遷移影響。

例6： meine Meinung nach ist emm [die] frei ist das freiwilliges soziales Jahr sehr günstig.

該被試一開始將Jahr這個單詞視作陰性，以die作為冠詞，隨后意識到Jahr的正確詞性。

例7：wenn ich [studieren] wenn ich studiere oder Unterricht [hatte] habe emm kann ich…

被試在這句話中對并列的兩個動詞都進行了修正，第一處未考慮到第一人稱“ich”的變化，第二處則是對動詞的時態(tài)進行了修正。

四、結語

本研究驗證了馬冬梅非流利分類體系用于三語自我修正研究的可行性。語料中出現(xiàn)的自我修正類型有刪除、插入、替換。替換的頻率最高，刪除和插入較少。其中替換修正主要是對恰當性內(nèi)容和錯誤內(nèi)容的修正。

面對測試，學生承擔了較大的心理壓力，也想得到更好的成績，因此會對自己的言語表現(xiàn)更加謹慎，所以恰當性內(nèi)容和語法錯誤的修正頻率較高。出現(xiàn)自我修正的本質原因是說話者在不斷地自我監(jiān)控。根本原因則是德語學習者還未能熟練掌握德語語法和詞匯，以致在口語表達時猶疑不定。

德語學習者首先應進一步提高語言基本功，語言技能的提高必定能降低錯誤率，減少修正，增加流利程度。應加強語塊的學習，善于利用固定句式以贏得更多的思考時間。最后也要加強個人心理素質，學會消除心理壓力，在緊張的狀態(tài)下也要保持鎮(zhèn)定。

在德語教學中，教師在講解詞匯時應更多地關注其用法和搭配，并幫助學生更好地記憶。此外，培養(yǎng)學生必要的口語交際策略，不應過分強調(diào)正確性，減少不必要的修正，提高流利度。在課堂上，也要給學生更多口語表達的機會，鍛煉口語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