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股最像風的鐘聲
它撲向最廣闊的原野,越過教堂和農(nóng)人
越過喘息的血跡斑斑的城鎮(zhèn)
那些城鎮(zhèn)的繃帶還沒有拆除
它甚至越過了嶄新的國界
國界新鮮得如同嬰兒的臍帶
它同時撲向大西洋和太平洋,它的強大的翅膀
一路煽動銅鐘上的銘文:
“以各方土地之名,宣告自由!”
它正是以北美土地的名義,宣告
印第安歷史的中止和英國殖民史的終止
沿途的人們,你們痛哭吧
在費城獨立宮的頂端,一口顫抖的發(fā)瘋般的
銅鐘,正在宣告時間的開始
我的耳膜嗡嗡作響
1776年的回聲,仍舊有如此的瘋狂
在這個國度說到風,說到聲音,說到時間
說到要用銅和血來捍衛(wèi)的東西
那就是說到自由
拉動鐘繩吧
這個字眼的瘋狂,足以
震耳欲聾
韓慶成:“以各方土地之名”
黃亞洲不是以詩享有盛名的。但讀了他的詩,感覺又不像是出自一個作家、編劇之手,因為這些詩,只有骨子里有詩性的人才能寫出來。他的一些代表作如《狂風》《心愿》《嵊州馬寅初故居:悲劇與正劇》《曾經(jīng)是兩扇合攏的門》《今夜溜狗》等,都體現(xiàn)著作者骨子里或硬或軟的詩性?!爸袊迷姲瘛?015年度上榜詩歌《自由鐘》,亦是如此。
這首詩很好進入,與一些故設語言迷宮但盡頭啥也沒有的作品有本質(zhì)不同。進入這首詩,就像進入了一個音樂殿堂,輕輕推開大門,一切盡收眼底:莊嚴、恢弘、大氣磅礴?!耙还勺钕耧L的鐘聲”仿佛序曲,接踵而至是一曲雄渾的交響樂。
樂曲聲中依次閃現(xiàn)“最廣闊的原野”“血跡斑斑的城鎮(zhèn)”“如同嬰兒的臍帶”的“嶄新的國界”,以及“大西洋和太平洋”,我們甚至聽到了“痛哭”,聽到了“震耳欲聾”的“瘋狂”,聽到了“以各方土地之名,宣告自由”的聲音。
說黃亞洲“骨子里有詩性”,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與他的很多大部頭小說和劇本的“主旋律”相比,他的詩更多表現(xiàn)的是小人物的“雜音”,如乞討的“老頭,和他一臉鼻涕的孫女”,被山洪卷走的村姑“翠蓮”,無處避寒的賣花“小女孩”……
黃亞洲是《詩歌周刊》第343期封面人物,就用我執(zhí)筆的“評價”作為這篇薦讀的結束語:“只有骨子里是一個詩人,才能保持內(nèi)在獨立個性和自由思想,并把情感和思考在詩中自由地表現(xiàn)出來。正是詩人不屈的自我救贖推動著中國詩歌萌生出新的活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