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初茶
上期回顧:
在自己的歡迎宴上完全喝斷片的江冰月完全不記得自己到底對陸庭做了什么,再看看陸庭一臉“別惹我”的表情,想問但慫。但看見江冰月被許今朝在臺球桌上摩擦?xí)r,陸黑臉終于坐不住了……
1
臨近年關(guān),商場里冷冷清清。
上次顏小遲幫宋霓拍的宣傳照在微博上反響很不錯,這一季的新款預(yù)定量大增。為了往后的合作,宋霓自掏腰包幫顏小遲改變造型。把原先遮臉的長發(fā)修成清爽的中長發(fā),染了個顯膚白的顏色。顏小遲原本就五官清秀,經(jīng)過這么一改造,看起來更加亭亭玉立。
宋霓和江冰月又陪著顏小遲逛了一下午,帶她買了幾套風(fēng)格更活潑的新衣服。晚上宋霓請客吃飯,作為年前的最后一次聚餐。
等上菜的時候,顏小遲上了個廁所。
宋霓對江冰月說:“我看你對這個室友還挺上心的,盡心盡力幫她改變造型,還不肯說是自己的主意啊?!?/p>
“干嗎,你吃醋?。俊苯滦Φ?,“小遲太內(nèi)向了,直接帶她改變造型她會有心理壓力的。你借工作的緣由提出來,她比較能接受?!?/p>
“不過你幫她改變形象、提升自信,這都沒問題,但最好不要插手她和許今朝的事?!彼文拮詮闹李佇∵t喜歡徐今朝這事以后就時不時給她敲警鐘提醒她,“要不然,好心也變壞心?!?/p>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江冰月說。
“還有啊,你與其浪費時間去當紅娘,不如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你爸媽不是早在催你了嗎?”宋霓說,“我最近認識的一個同行,有自己的服裝品牌,生意做得有聲有色。人也長得特別帥,我估計是你喜歡的類型……”
后來宋霓說了什么,江冰月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她滿腦子都是去年回家時,被姨媽騙去相親的場景。對方是個本地開照相館的小伙子,三十多歲了,帶著媽媽來相親,因為點了一杯冰的飲料而被媽媽當場念叨了半小時。
想到這,江冰月對即將到來的春節(jié)恐懼無比。
很快到了除夕當天,吃年夜飯時,江冰月趕在七大姑八大姨詢問感情狀況前先發(fā)制人,給大家隆重介紹最近事業(yè)上的發(fā)展:“M-Dream官網(wǎng)和微博都已經(jīng)開始宣傳Ponti了,預(yù)售情況很不錯。下一步公司會去各大城市開快閃店,我會參加一日店長的活動,開直播和粉絲互動。對了,我最近都漲好幾千粉了……”
“這孩子到底在說什么……”奶奶皺著眉頭,小聲問邊上的江爸江媽,“她是中邪了嗎?”
“M-Dream的陸庭向來只簽知名設(shè)計師的?!弊x初中的堂弟江洵倒是聽懂了她的話,只不過半信半疑,“姐,你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江冰月雙眸驀地亮了:“你知道陸庭?”
“廢話,哪個氪金狗不認識他?去年剛吃完年夜飯,我的紅包就到他口袋里去了?!苯f,“哥倫比亞大學(xué)建筑系畢業(yè)的,不好好造房子,回國來賣玩具,偏偏兩三年就混得風(fēng)生水起,氣死大半同行。為人低調(diào),從來沒在媒體上公開露過面,據(jù)認識他的人說,長得還挺帥的?!?/p>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的……滿嘴怪話,一句都聽不懂?!辈赣每曜忧昧饲猛耄嵝呀煤贸燥?。
江冰月卻莫名其妙地傻笑起來,她早知道陸庭不簡單,可是從別人口中聽到,還是會忍不住得意起來。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得意的。
2
梧城的雪已經(jīng)連續(xù)下了一個多月。
陸庭在院子里幫忙鏟雪,享受難得的閑暇時光。許今朝捧著一堆煙火棒從屋子里出來,很快就被表弟表妹們團團圍住。陸庭放下手里的活,幫著他給孩子們一個個點煙火棒。結(jié)束后,兩人坐在院子里的小竹凳上喝茶。
手機里,賀年的微信消息一刻不停。其中某一條,陸庭下意識點了進去。
江冰月發(fā)來一段小視頻,畫面里是個干凈的庭院,葡萄藤上繞著幾圈小彩燈,旁邊的架子上曬了一些腌制好的魚,仿佛正往外散發(fā)著咸咸的海水味。門口掛滿彩色的燈籠,形狀是有特色的魚蝦蟹。鏡頭再往上,是不遠處的海邊,天上星光和人間燈火交織,煙花綻放。
江冰月給他發(fā)過來的,是她第一視角的年味。
短短十幾秒的視頻,陸庭又重復(fù)看了兩遍,直到許今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什么呢?這么高興……”
“沒什么?!标懲リP(guān)掉對話框,順勢把手機收回口袋。
許今朝意味深長地笑了下,不經(jīng)意似的問:“對了,說起來我們從小就認識,可我倒從沒問過,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
“你問這個干嗎?”陸庭沒正面回答。
“我們診所的吳醫(yī)生,上次年會過后對你印象深刻,想認識一下?!痹S今朝邊說,邊悄悄觀察陸庭的反應(yīng),“據(jù)我觀察,吳醫(yī)生人挺溫柔的,各方面條件都不錯,怎么樣……考慮一下?”
陸庭仍然沒什么表情,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說:“你還是先操心自己的事吧。”
“孩子們,吃春卷啦?!痹S媽媽端了個盤子出來,先給院子里玩耍的小朋友們分著吃,最后走到許今朝和陸庭這里,給他們介紹道,“左邊是甜果子餡的,右邊是三鮮的。”
許今朝和陸庭同時伸手過去,一個拿了左邊,一個拿了右邊。
“你們倆的口味永遠不一樣啊。”許媽媽笑著回屋了。
“世事無絕對?!痹S今朝看了陸庭一眼,帶有深意地笑道,“你說呢?”
陸庭安靜地咬著春卷吃,只當沒聽見。
這時,江冰月的微信又來了——“我弟想見見你,可以嗎?”
陸庭頓時無語,迅速把春卷吃完,不經(jīng)意似的站起來,抽了張紙巾抹手,順便對許今朝說:“我出去回個電話?!?/p>
“年三十了還工作?”許今朝笑道,“待會兒回來打牌啊?!?/p>
陸庭覺得許今朝這家伙今天怪怪的,出了院子,他第一時間回消息給江冰月:“怎么見?”
剛回復(fù)不到五秒鐘,緊接著視頻通話邀請就來了,陸庭下意識點了“接受”。
畫面里,江冰月和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并排坐在院子里,那小男孩正帶著懷疑的表情盯著鏡頭。
“嘿,陸總?!苯滦χR頭揮手,身后是一屋子親戚聊天的聲音,南方口音,他勉強能聽個大概。
3
江冰月今天穿一件橘色大衣,顯得唇紅齒白,笑起來眼尾彎而細長,像個小月牙。然后他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她的頭發(fā)好像剪過了,劉海剛好在眉毛上面,看起來像十幾歲的學(xué)生。
“我弟弟特別喜歡你,吵著要看看你。”江冰月拿手肘頂了頂旁邊的小男孩,“傻坐著干嗎,打招呼啊,你不是還有問題想問嗎?”
“什么問題?沒有啊。”江洵茫然地搖了搖頭,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瞥了江冰月一眼,“自己想見人家,能不能別拿我當擋箭牌……”
說完,他就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拍拍褲子轉(zhuǎn)身回屋了。
只留下原地震驚、下巴都快掉地上的江冰月。
“熊孩子喜歡胡說八道,我待會兒就去揍他……”江冰月回過神來,重新看向鏡頭,心中早已氣得半死,可又不好意思當著陸庭的面原形畢露。
“不至于?!睂Ρ人木狡?,陸庭倒是笑意從容。
“那個……確實是他要找你……”江冰月努力解釋。
結(jié)果只換來他淡淡的一個“哦”字。
“是真的……好像是想問你,去年小Mon的圣誕限定款會不會補貨之類的……”不知道為什么,她越說越小聲,越說越?jīng)]底氣了。
陸庭沉默了會兒,說:“地址給我?!?/p>
“啊?干嗎?”江冰月心里七上八下,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她以為陸庭信了江洵的鬼話,大過年的要來見她。
“那款是限量的,不補貨。公司倉庫里估計還有幾個,年后我讓秘書找找,給他寄過去?!标懲ソ忉尩馈?/p>
“哦……”江冰月長長地松了口氣,趕緊打消腦子里不切實際的幻想。
陸庭又問:“找我就為這事兒?”
她好像突然不會和陸庭聊天了,就連找話題都顯得相當刻意:“那個……你后面怎么是堵墻,在外面嗎?”
“我在阿朝家門口?!标懲ブ噶酥干砗蟮姆较颍澳阋騻€招呼嗎?”
“別,行行好吧?!苯逻B聲拒絕,“大過年的,我可不想聽他念叨三觀,感覺會倒霉一整年?!?/p>
陸庭忽然笑了出來:“他確實愛講道理,不過,人挺好的。”
江冰月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倆人很喜歡商業(yè)互吹啊……
以前許今朝提起陸庭也總是滿嘴褒獎,說陸庭是那種擅長自我審視的人,所以在任何環(huán)境里,永遠會比其他人成長得更快。
這樣嚴肅的彩虹屁,她還從來沒聽許今朝用在別人身上過。
反正她是不了解男孩子之間的友誼。
“陸庭,你怎么在這兒啊,找你好久了!”
陸庭那邊傳來個中年女性的聲音,他對鏡頭比了個“噓”的手勢,于是放下手機,跟來人聊天。
江冰月豎起耳朵,貼在手機邊偷聽——
陸庭:“接了個工作電話?!?/p>
對方:“過年還工作???別忙啦,過來一起打牌嘛?!?/p>
陸庭:“阿朝陪你們打就夠了,我一會兒來觀戰(zhàn)?!?/p>
對方:“那小子每次都要算牌,出張牌磨蹭半天,誰愿意跟他打呀!”
“好,我馬上來?!标懲ト滩蛔⌒α顺鰜?。
等人離開后,陸庭重新拿起手機,卻看到滿屏幕都是江冰月的大臉。
她立刻把手機從耳邊拿走,尷尬地整理儀態(tài)。
不過陸庭倒不介意,主動向她交代:“是許媽媽,來找我打牌。”
“哦……”江冰月漲紅了臉。
“那……我走了哦?”陸庭的語速變慢了一些。
“嗯,去吧?!苯孪肓讼?,立刻又叫住了他,“新年快樂?!?/p>
他看向鏡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新年快樂?!?/p>
這樣柔軟的、偶爾流露出靦腆的陸庭,她好像……還是第一次見。
4
正月初三是漁村的大日子。
隔壁小胡子結(jié)婚,請了差不多全村人吃喜酒。
小胡子算得上是江冰月的青梅竹馬,所以她剛?cè)胱?,邊上的老鄰居們就紛紛拿她開起玩笑——
“月月啊,小胡子都結(jié)婚了,你怎么樣啦?”
“你倆怎么沒在一起???我記得你們從前很要好的呀!”
“還總披著窗簾假裝結(jié)婚呢,哈哈哈!”
“……”
“我早說不來了嘛……”江冰月?lián)沃X袋,小聲跟媽媽商量,“待會兒開場了我就撤,你幫我打掩護?!?/p>
江媽媽默契地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接著又湊過來,笑瞇瞇地打聽:“今天情人節(jié),是不是有約會呀?”
“我和誰約會去,寄居蟹還是皮皮蝦?”江冰月百無聊賴,看向窗外的茫茫大海。話音剛落,電話就響了,居然是前幾天宋霓非要給她介紹的那個林旭。
江媽媽瞄了一眼,笑道:“喏,這不是有人了嗎?”
江冰月無語,跑去門口接了起來。
這個林旭還挺自來熟的,不過在微信上聊過兩三句,就莫名其妙跑來島上旅游了,還想請江冰月當導(dǎo)游,帶他玩一天。
江冰月對他實在是沒興趣,可是對方又說,自己一到碼頭就迷路了,現(xiàn)在人生地不熟,不知該怎么辦。不管是真是假,她也沒辦法不管人家,只好叫他等在原地,自己打了個車趕去碼頭。
到達碼頭以后,江冰月在出租車上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到人。司機有點急了,問她還要多久。她搖下車窗,看著碼頭的方向,匆忙給林旭打了個電話。等了幾聲,電話才被接起來——“喂?”
江冰月下意識覺得這聲音和剛才不太一樣,似乎還沒睡醒。但她看見司機正用不耐煩的目光看著她,沒時間多想,直接問道:“你在哪兒???”
對方沉默片刻,說:“床上?!?/p>
聲音還是一樣,懶懶的,有些低沉,但很好聽……
江冰月瞬間倒吸了口涼氣,重新看向手機屏幕。
果不其然,剛才手忙腳亂打錯了電話,這是……陸庭的號碼。
她還來不及解釋,身旁就有人敲了敲車門,俯身打聽:“請問,是江冰月小姐嗎?”
江冰月緊張地抓著手機,點點頭。
林旭開門上車,微笑道:“你本人比照片還漂亮,我差點不敢認了?!?/p>
江冰月:“……謝謝?!?/p>
她側(cè)過身,壓低聲音對電話那頭的陸庭說:“不好意思,我打錯了,再見!”
接著她迅速掛掉電話,假裝無事發(fā)生。
可從這之后,她心里卻莫名七上八下,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感。
5
林旭和照片上看起來差不多,清爽的黑色短發(fā),穿一件單薄的純黑色風(fēng)衣,顯得很瘦。五官沒什么記憶點,但算是清秀好看那一卦的。
他是一個人來玩的,因為臨時決定要過來,沒訂到房間,問江冰月有沒有什么當?shù)氐拿袼尥扑]。江冰月心不在焉,時不時低頭看手機打字,忙著向陸庭解釋。
陸庭:“約會?”
江冰月:“沒有,沒有,就是朋友的朋友,剛好來這里玩。”
陸庭:“哦,相親?!?/p>
江冰月:“……”
陸庭:“祝你成功?!?/p>
江冰月:“我沒那個意思,是我朋友非要我加他的……”
陸庭:“嗯。”
江冰月長嘆了口氣,只怪自己當時嘴賤。那天在商場,宋霓把林旭照片給她看的時候,她就該直接拒絕的??伤敃r不知道腦子抽了什么風(fēng),居然調(diào)侃了一句:“就這還帥???還不如我老板呢?!?/p>
然后宋霓就不高興了,收回手機,同時冷笑道:“那你跟你老板過?!?/p>
這句話殺傷力太大了,江冰月當時就心虛了,立刻嬉皮笑臉地哄宋霓,再乖乖把林旭加上。
可是這個過程,她要怎么向陸庭解釋呢?在他看來,她沒拒絕,就等同于接受了吧?
又糾結(jié)了一會兒,江冰月好似被仙人點化,突然就頓悟了——就算她去相親,又礙著陸庭什么事呢?他這樣冷冰冰的,無非是嫌她沒事業(yè)心,只顧著談戀愛不好好做設(shè)計嘛!
于是她重新發(fā)微信給陸庭,表明自己壯志未酬,不會分心給兒女情長,請陸總放一百二十個心。
最后她擲地有聲地保證道:“不管我談不談戀愛,都不會影響工作的?!?/p>
這句話以后,原本還發(fā)幾個冷漠表情回應(yīng)她的陸庭,徹底沒聲音了。
等江冰月把林旭送到民宿,陸庭的回復(fù)才姍姍來遲——“既然如此,三月份之前再設(shè)計十款Ponti出來,年后會上討論?!?/p>
江冰月:“十款?!你怎么不干脆讓我設(shè)計十二星座呢……”
陸庭:“你不是壯志未酬嗎?江小姐?!?/p>
“神經(jīng)病。”江冰月對著手機小聲罵了一句。
“怎么了?”身邊的林旭停下了腳步。
“沒……”江冰月尷尬地說,“不好意思啊,我臨時要加班,就送你到這了?!?/p>
林旭愣了下,微笑道:“不要緊,下次有機會再聚?!?/p>
6
年后,江冰月去了M-Dream總部。
她還在生陸庭的氣,所以特地穿了宋霓設(shè)計的衣服過來,一身黑色,殺氣騰騰,定能在氣勢上壓過陸庭。
公司門口的沙發(fā)上坐著不少填簡歷的人,Mandy正忙著接待。
“公司最近很缺人嗎?”江冰月路過的時候,忍不住打聽了一句。
Mandy的表情似乎欲言又止,想了想說:“你還是問陸總吧。”
江冰月不太明白,可剛進公司,就發(fā)現(xiàn)今天氣氛不太對勁。不知是剛過完年的緣故還是公司員工集體吃錯了藥,大家見了她都微笑著點頭打招呼。
經(jīng)過市場部的時候,阮妙遠遠地站起來朝她招手。
“今天這是怎么了?”江冰月走過去小聲問她。
“沒事兒,就是走了幾個人,忙著招新呢?!比蠲钫f。
江冰月悄悄掃了一眼其他部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她覺得上次那幾個在茶水間嚼舌根的女同事都不在,是巧合嗎?
于是她繼續(xù)打聽:“怎么走的,辭職嗎?”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阮妙似乎不想說太多,“對了,小月,有個事情我想請你幫忙,當我的伴娘怎么樣?”
“伴娘?”想起上次的訂婚宴,江冰月心里始終不太舒服。
可阮妙倒是一副毫無芥蒂的樣子,繼續(xù)熱情地邀請她:“畢竟你是我大學(xué)時最好的朋友嘛,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
這話說得巧妙,把江冰月逼到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阮妙:“這樣吧,你考慮一下再告訴我,好嗎?”
“嗯……我想想吧?!苯陆铏C說有事,趕緊逃離現(xiàn)場。
邊上的女同事靠過來,玩笑似的對阮妙說:“趙姐走了,你這是要升主管的節(jié)奏啊?!?/p>
阮妙笑著否認:“沒有,沒有,只是暫時接替她的工作而已?!?/p>
對方看向江冰月離開的方向,意味深長地說:“別謙虛啦,你有這么個朋友,升職是遲早的事……”
陸庭辦公室。
江冰月氣勢洶洶地推門進去,結(jié)果看到費云森也在,正和陸庭討論什么事情。兩人同時看向這里,陸庭的目光由從容轉(zhuǎn)為詫異。
她瞬間就沒了威風(fēng),灰溜溜地倒退兩步,準備悄無聲息地出去。
“別走啊,小江,我這邊的事情已經(jīng)談得差不多了?!辟M云森叫住了她,同時起身,對陸庭說,“有什么問題我們回頭再討論?!?/p>
等費云森離開后,江冰月訕訕地關(guān)上門,走到陸庭面前,被他打量了一番。
看了半天,他總結(jié)道:“你穿成這樣,是準備去哪里打群架嗎?”
他對宋霓設(shè)計風(fēng)格的看法竟和她如出一轍。
原本故作生氣的江冰月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看在你的腦回路和我如此接近的分上,我就原諒你了?!?/p>
“原諒什么?”陸庭滿臉的莫名其妙。
“這么快就忘了嗎?”江冰月從口袋里掏出個U盤丟給他,“為了這十款Ponti,我過年期間都沒怎么睡覺??!”
“你……真的設(shè)計了?”陸庭驚為天人地看向她,眼神里卻不是對敬業(yè)下屬的贊賞,而是類似對失智兒童的關(guān)切。
江冰月看向別處,繞弄著手指,嘀咕道:“你都把老板的身份搬出來了,我還能怎么辦……”
陸庭的目光慢慢低沉下來,他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順手按下變色玻璃的開關(guān),辦公室驀地成了個不大不小的密室。
接著他拿了個杯子去邊上吧臺泡咖啡,走到江冰月身邊時,不經(jīng)意似的伸手碰了下她的腦袋:“以后遇到這種情況,第二天要和我確認一次,知道嗎?”
“什……什么意思?”江冰月緊張起來。
陸庭調(diào)了杯飲料,重新轉(zhuǎn)過來,俯身拉起她的手,托住那個溫暖的杯子:“這次是我不好,我向你賠罪?!?/p>
江冰月這才發(fā)現(xiàn),他泡的不是咖啡,而是一杯阿華田。
她腦子完全蒙了,嘴上還在負隅頑抗:“一杯喝的……就算賠罪了?”
陸庭倚在桌邊,雙臂環(huán)抱,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笑:“那你說,想要什么?”
江冰月被那雙溫柔的眼睛沖昏了頭腦,先前構(gòu)思好的一大堆擲地有聲的發(fā)言瞬間在腦子里煙消云散,一時語塞,不得不采取緩兵之計:“我……現(xiàn)在沒想到,下次再告訴你。”
陸庭輕笑了聲:“好。”
7
辦公室的座機響了,是Mandy打來的。她看見老板關(guān)了門,不敢來敲門,只好打電話問:“陸總,面試市場部的人已經(jīng)都到了,費總問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嗯,馬上來?!标懲炝穗娫?,重新看向江冰月,“你是在這兒待著喝阿華田,還是跟我去面試?”
她覺得這兩個選項都很要命:“我……我還是先回去吧。”
陸庭點了下頭:“那就回去休息幾天?!?/p>
“對了?!苯孪氲绞裁?,又叫住了他,試探著問,“公司怎么突然要招那么多人?”
“哦,沒什么?!标懲フf,“辦公室有幾個人口才好得很,調(diào)去門店售貨了?!?/p>
江冰月:“……”
她不再追問,心中卻反復(fù)琢磨,有這么巧的事嗎?剛好就是那幾個人……
離開M-Dream后,江冰月在園區(qū)里散步,心里反復(fù)琢磨,那幾個人被調(diào)走到底和她有沒有關(guān)系。
這時,背后有個急促的腳步聲迅速靠近。
江冰月下意識地轉(zhuǎn)身看了一眼,一個黑影出現(xiàn)在她身邊,趁著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給她當頭潑了一袋子水。
那水里還帶著股刺鼻的酸臭味,里面還混著些食物殘渣,是泔水。
她惡心透了,捂住嘴巴干嘔起來。
而穿黑衣服的男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時阮妙匆匆跑上前,見到江冰月狼狽的模樣,連忙從口袋里掏出紙巾給她擦臉:“你沒事吧,小月?剛才那人是誰啊?”
“我不認識他……”江冰月脫下外套,用紙巾拼命擦頭發(fā),可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還是揮之不去,“不行了,我要趕緊回去洗個澡?!?/p>
她忽然發(fā)現(xiàn)剛才躲避得太急,把左腳給扭傷了,現(xiàn)在只能一瘸一拐地走。
“我送你回去吧,反正快到午休時間了?!比蠲顜退弥馓?,扶著她慢慢往外走,“今天我老公不上班,我開車來的?!?/p>
江冰月不太好意思:“不用了,會把你老公的車弄臟?!?/p>
阮妙:“沒事的,洗洗就行了,跟我就別見外啦?!?/p>
江冰月點頭,心里忽然有些愧疚。之前因為各種瑣碎的事件,她對阮妙總是保持距離?,F(xiàn)在想來,阮妙可能只是不怎么會說話,人還是挺熱心的。
回家后,江冰月洗了個澡,還給自己渾身噴香水。之后,她身上的味道變得無比復(fù)雜,圣羅蘭反轉(zhuǎn)巴黎的花香混合某三無飯店的地溝油泔水味,碰撞出一種全新的、難以言喻的惡心氣味。
顏小遲聽說這事后,剛下班就趕回來看她:“月月,你怎么樣了?”
江冰月靠在床上,戴著口罩,神情奄奄一息:“我很好,就是想死。”
“怎么這么臭啊?!痹S今朝捂著鼻子站在門口。
江冰月見了他,立刻端坐起來如臨大敵:“你怎么來了?”
“許醫(yī)生聽說了你的事,特地來看你的?!鳖佇∵t解釋道,“對了,我去燒點水,許醫(yī)生……你喝奶茶還是咖啡?”
“和你一樣就行,謝謝小遲?!痹S今朝微笑著朝她點了下頭。
“不……不客氣。”顏小遲紅著臉離開了。
8
許今朝拉了把椅子,自然地坐到江冰月床邊:“怎么回事,你得罪誰了?”
江冰月兩手一攤:“我如此與人為善,怎么會有仇家?想來想去,我只得罪過你啊,許醫(yī)生。”
“我要是想整你,用得著潑臟水嗎?洗個澡就完了,多沒意思?!痹S今朝笑道,“我從貓身上抓些虱子、跳蚤、牛蜱蟲什么的,往你腦袋上一扣,保準你當天就削發(fā)為尼?!?/p>
“你還是人嗎!”江冰月被他說得頭皮發(fā)麻,真想把被他騙得五迷三道的顏小遲拽回來,看看她夢中情人這副歹毒的嘴臉。
“說說而已,我又不會真這么做。”許今朝俯身過去,伸手去碰她的腳腕,“我看看你的腳怎么樣,有沒有傷到骨頭。”江冰月連忙縮起身子,牢牢抱住腳,不給他取笑自己的機會:“大哥……你是獸醫(yī),就別湊熱鬧了,我的腳好得很?!?/p>
“你別忘了,我轉(zhuǎn)專業(yè)之前,也是正兒八經(jīng)待過醫(yī)學(xué)院的?!痹S今朝說,“好了,聽話,你怎么那么犟啊……”
門外響起一聲杯碟碰撞的清脆聲響。
江冰月和許今朝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顏小遲可能在門外。
于是江冰月無聲地朝他甩了甩手,請他退出房間避避嫌。
許今朝回頭看了眼門外,神色無奈,卻也配合地起身出了房間。
陸庭來的時候,顏小遲正在廚房煮意大利面,許今朝開的門。
“喲,巧了,今天我們可以湊一桌麻將?!笨吹嚼鲜烊?,他趕緊讓開身,請陸庭進屋。
陸庭:“算了吧,你姥姥出牌都比你利索?!?/p>
許今朝:“……”
“江冰月在嗎?”陸庭往里看了一眼。
“又去洗頭了,都快洗禿了。”許今朝指了指衛(wèi)生間的方向,微笑著湊過去,小聲說,“找她有事???”
陸庭進門,端坐在沙發(fā)上,十指交疊,一本正經(jīng)地答道:“公事。”
江冰月洗完頭出來的時候,看到客廳里陸庭和許今朝兩人并排坐著吃橘子??稍谒磥?,氣氛居然有些詭異。
“陸……陸總?!彼鋈恢v話不利索了,“你找我???”
“嗯?!标懲ブ匦缕鹕恚坝袥]有時間聊兩句?”
江冰月點點頭,帶他去陽臺。
陸庭言簡意賅道:“你的事我聽說了,我剛從派出所過來,人已經(jīng)抓到了,是趙美華的男朋友。他都交代了,是趙美華讓他這么做的?!?/p>
“等等,趙美華是誰?跟我有什么仇?”她靈光一閃,忽然頓悟,“你前陣子……是不是在公司聽到了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和咱倆有關(guān)的?”
陸庭神態(tài)肅然卻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完了,完了……還真和我有關(guān)系!”江冰月一拍腦袋,這下都想明白了。
趙美華她們在公司散播謠言被江冰月發(fā)現(xiàn),還發(fā)生了口角,沒過多久,她們幾個就被打包送去門店售貨了。于是,所有人都認為是江冰月去陸庭那兒告狀了。難怪趙美華會把氣撒到江冰月的頭上,而公司里其他人對江冰月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也有了合理的解釋。因為大家都認為,她是個惹不起的關(guān)系戶。
陸庭看了江冰月一眼,她眉頭微微蹙著,目光閃爍,似乎有點糾結(jié)。
于是他好整以暇地解釋道:“我向來不喜歡員工內(nèi)部相互猜忌、搞小團體,這樣的人待在公司里遲早會成為害群之馬,明白嗎?”
“嗯……”反正她是不懂管理公司的事,既然陸庭這么說了,她就只好這么信了,“那趙美華怎么樣了?”
“辭職了?!标懲フf,“如果她再找你麻煩,你就給我打電話。還有,最近一個人出門小心點,別往人少的地方去。”
“沒事,我估計她就是想出口氣?!苯聰[了擺手笑道,“她要真想對我怎么樣,今天潑的就不會只是泔水了?!?/p>
陸庭輕嘆著笑了:“個子那么小,心倒是挺大的?!?/p>
“開飯了,你倆還聊公事呢?”許今朝端著碗筷,朝陽臺喊了一聲。
陸庭低頭看了江冰月一眼,剛想再交代兩句,手機就響了。他接起來,只是簡單回應(yīng):“嗯,我快到了,你先點菜。”
掛了電話,他對她說:“我待會兒還有約,你們吃吧?!?/p>
江冰月聽力極好,聽出了電話那頭是女孩子聲音,于是壞笑著瞇起眼打量他:“終于有約會啦,陸總?”
“對我的事這么感興趣?”陸庭不動聲色,輕拍了下她的額頭,“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江冰月訕訕地笑著擺手:“別、別、別,我去多不合適呀……”
然后她送陸庭下了樓,微笑著目送黑色沃爾沃離開小區(qū),回到樓上,跟許今朝和顏小遲一起吃意大利面。她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把面條卷成一大坨,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那個打電話給陸庭的女孩子到底是誰?
他們要談什么事情?公事還是私事?
剛才她要是厚著臉皮答應(yīng)了一起去,他真的……會帶上她嗎?
……
下期預(yù)告:
“我早上去找陸庭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他的手機是華為的,可你送的手機殼是iPhone的。傻了吧?送人手機殼也不先搞清楚型號?!?/p>
江冰月倏地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可是,陸庭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手里明明拿的是iPhone啊。
陸庭為了她送的手機殼去買了個新手機??!
(月月勇敢飛,我們永相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