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卓，楊 光

（1.上海政法學院，上海201701；2.華東政法大學，上海201620）

0 引言

在當今的經濟環(huán)境中，我國與世界其他國家間的競爭日趨激烈，增強我國出口產品競爭力是提高我國在國際市場地位的有效途徑。自1995 年WTO 成立以來，關稅的大幅下降使得發(fā)展中國家以及新興經濟體的出口得到了極大的擴張，而一些發(fā)達國家則認為貿易自由化拉大了其國內收入不平等差距。因此，一些發(fā)達國家開始利用關稅措施來保護本國產業(yè)，甚至上升至貿易摩擦，如何緩解貿易摩擦為各國貿易帶來的負面影響就顯得尤為重要。根據國際貿易中比較優(yōu)勢理論，提高出口產品競爭力已然成為促進貿易的重要增長點，因此分析出口產品競爭力如何優(yōu)化出口產品結構進而減緩關稅帶來的貿易成本效應，這對于減緩貿易摩擦所帶來的損失具有重要意義。

1 國內外研究現(xiàn)狀

關稅對貿易產生影響的文獻較多，主要存在兩種觀點：第一是關稅提升會促進出口，即關稅上升確實起到了保護本國產品免受來自其他國家競爭的影響，Trefler［1］指出加拿大進口增長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由于關稅削減造成的。第二是關稅提升會抑制出口，而且關稅上升是貿易下降的主要來源。由于關稅的上升代表著貿易成本的上升，進而會導致貿易量的下降。此外，有學者指出在考察關稅對貿易影響時，應同時考慮顯性比較優(yōu)勢給貿易帶來的影響，因為當兩國有相似的比較優(yōu)勢時，競爭的加劇也會對貿易產生顯著影響，競爭性的衡量可以用產品競爭力來表示。Romalis［2］利用完全競爭市場的假設估計了進口替代彈性，并指出產品競爭力會對貿易量產生很大影響。關稅的下降相當于出口成本的降低，這使得消費者轉向去消費伙伴國產品，而遠離其他供應來源，包括國內生產。產品競爭力會影響到行業(yè)生產率水平，而生產率是比較優(yōu)勢的重要來源，因此貿易成本與比較優(yōu)勢之間的相互作用會共同影響著出口。French［3］建議當考察關稅對一國出口影響的回歸模型時應納入顯性比較優(yōu)勢（RCA）的指標，比如產品競爭力。Deardorff［4］也指出當不同國家的產品有差異化的成本時，決定一國貿易模式的不僅是一國的比較優(yōu)勢，還應考慮到貿易成本?？梢钥闯觯^多文獻都是從理論角度出發(fā)單獨考察關稅對貿易以及產品競爭力對貿易的影響。但綜合考察產品競爭力到底是促進抑或減緩關稅對貿易負向影響的文獻相對較少。

2 研究假設、數(shù)據來源與變量描述性統(tǒng)計

2.1 研究假設

關稅是最古老的貿易政策形式，關稅的提高預示著貿易成本的提升，根據傳統(tǒng)的引力模型，貿易成本提升會阻礙貿易量的增長，與此同時，根據比較優(yōu)勢理論，產品競爭力的提升會促進貿易的發(fā)展，具體的研究假設如下。

H1：關稅提升對貿易的影響是顯著為負的。

H2:產品替代性的提升減緩了關稅提升對貿易的負向影響。

2.2 數(shù)據來源

本文樣本覆蓋了1988—2015 年160 個國家及地區(qū)，樣本觀測值有3 730 000。核心解釋變量關稅（tariff）的數(shù)據來自于TRAINS，TRAINS數(shù)據庫提供了較為細分的從1988—2015年HS6位產品數(shù)據。被解釋變量貿易的數(shù)據來自于UN Comtrade，UN Comtrade數(shù)據庫提供了從1988—2015年HS6位產品進出口數(shù)據，包括貿易量（ln_quantity）和貿易額（ln_value）。本文根據WITS 數(shù)據庫提供的HS1988/1992-HS1996-HS2002-HS2007-HS2012 轉換碼對HS6 位的產品進行了統(tǒng)一處理，并利用貿易量數(shù)據測算本文的調節(jié)變量出口相似度指數(shù)（ESI）。引力模型的經典控制變量，包括國與國之間的距離（ln_distw），兩國是否有共同的法律來源（comleg），是否相鄰（contig）以及是否使用共同語言（comlang_off）等控制變量，此類數(shù)據來自于CEPII數(shù)據庫。

2.3 變量描述性統(tǒng)計

以下表1 為各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本文產品競爭力指標的衡量是借鑒Finger 和Kreinin［5］中的方法，選用出口產品相似度指數(shù)來度量產品競爭力。從產品和國家兩個維度，采用修正的Clich-Rose 出口相似度指數(shù)對所有雙邊國家在第三方市場（或世界市場）的出口相似度進行度量，出口產品相似度指數(shù)的計算公式如下。

在上述（1）式中，ESIij表示i 國與j 國出口到m 市場的產品相似度指數(shù)。i 和j 分別表示所要比較的兩個國家，m表示除了i，j之外的第三方市場。表示i國出口到m 市場的第k 種商品的總量，Xim表示i 國出口到m 市場的所有商品的總量，表示i 國出口到m 市場的第k 種產品占所有產品的份額，類似的，表示j 國出口到m 市場的第k 種產品所占比例。出口產品相似度指數(shù)ESIij的取值范圍為0～100，指數(shù)越大，說明兩國出口商品的結構越相似，兩國產品的競爭程度越大。

表2 針對出口產品相似度指數(shù)進行了描述性統(tǒng)計。其中列（1）一欄代表與中國ESI指數(shù)最相近的前10 個國家，結果顯示，與中國ESI 指數(shù)最相近的國家大多為亞洲地區(qū)的發(fā)達或新興經濟體，比如新加坡、日本、泰國等，原因在于，中國加入WTO 之前主要以勞動密集型產品出口為特色，這加劇了中國與泰國等發(fā)展中國家在第三方市場上的激烈競爭，但伴隨著中國加入WTO，中國持續(xù)推進工業(yè)化改革，并進行了產業(yè)升級，技術含量較高的產品出口增多，帶動了中國經濟的發(fā)展，使得中國出口產品相似度與新加坡、日本等國家較為相近。而與中國ESI 指數(shù)最不相近的國家大都為欠發(fā)達的國家（詳見表2），原因在于，欠發(fā)達國家本身出口占世界出口比重較小，出口產品范圍狹窄，進而與中國的出口產品相似度指數(shù)較小。

以上的分析均是從宏觀層面來看哪些國家與中國的ESI 較為相似，而本文感興趣的問題是，關稅與貿易量之間存在怎樣的關系？以及產品競爭力（用出口產品相似度ESI來衡量）在這個過程中是起到了促進抑或抑制的效應？為了初步回答這一問題，本文利用上述（1）式在圖1和圖2中繪制了樣本期間（1988—2015 年）關稅與貿易量之間、關稅ESI 與出口量之間關系的散點圖。圖1 中，橫軸代表關稅水平，縱軸代表出口量。圖2 中，橫軸代表經ESI 調整后的關稅水平，縱軸代表貿易量。從圖1 中可以看到，關稅水平與貿易量之間呈負相關關系，利用Spearman 等級相關系數(shù)檢驗得到相關系數(shù)為-0.001，伴隨概率為0.011。這反映了關稅水平越高越會抑制出口，這剛好與假設1 相符。但是當關稅較大時，伴隨著ESI 的上升，關稅對出口下降的影響會有所緩和，如圖2 所示，經ESI調整后的關稅水平與出口量之間呈現(xiàn)正相關關系，Spearman等級相關系數(shù)檢驗得到相關系數(shù)為0.081，伴隨概率為0.000。這說明當關稅和ESI 給定的情況下，ESI 的上升會抑制關稅上升導致的出口量的下降，這驗證了假設2。

表1 各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

表2 與中國產品出口相似度指數(shù)排名較高的前10個國家與最后10個國家

3 實證分析

3.1 模型設定

文章的計量模型設置如下。

圖1 關稅水平與出口量的關系

圖2 關稅ESI與出口量的關系

其中，下標i 代表出口國，j 代表進口國，p 代表出口產品，為HS6 層級，t 為年份。ln_quantityijpt表示i 國在t 年出口到j 國的p 產品的出口量。為了一定程度上降低模型由于逆向因果所導致的內生性問題，本文解釋變量均采取滯后一期。tariffijp，t-1為在t-1年j國對i國針對p產品征收的MFN關稅。ESIijp，t-1為t-1年i國與j國出口到m市場的產品相似度，ESIijp，t-1越大，代表j 國產品對i 國產品競爭力越強。另外，出口國-年份和進口國-年份固定效應FEit和FEjt也被納入計量模型以控制出口國的供給沖擊以及進口國的需求沖擊，例如i 國的GDP 和j 國的GDP 等因素均被固定效應FEit和FEjt所吸收。最后，我們還加入產品-年份的固定效應FEpt，以控制產品隨年份變化的因素（如產品重組）可能帶來的內生性問題。

3.2 變量回歸分析

如表3 第（1）列所示，模型（2）的回歸結果表明，關稅（tariffijp，t-1）對出口量的影響為負顯著，即在兩國出口產品極為不相似時，進口國對產品征收關稅升高，由于市場需求不足，導致出口國的出口量下降。出口產品相似度（ESIijp，t-1）的系數(shù)均顯著為正，說明當兩國出口產品較為相似時，伴隨著進口國進口需求的上升，出口國會出口大量相似產品，競爭力增加，進而擠占進口國市場。交乘項tariffijp，t-1×ESIijp，t-1的系數(shù)均顯著為正，說明出口國的競爭效應強大到超過關稅上升帶來的成本效應，使得關稅對出口量的負向影響會因為產品競爭力的提升而減弱。表3的第2和第3列是為了降低模型內生性而嘗試了控制不同固定效應進行的回歸檢驗，結果均顯著符合預期，說明模型是穩(wěn)健的。

為考察關稅以及出口產品相似度對產品出口影響的經濟顯著性，本文對每個變量標準化（減去樣本均值并除以樣本標準差）后進行回歸，由此得到的回歸系數(shù)大小在不同變量之間可以直接進行比較。表3 第4 列報告了標準化后的系數(shù)。筆者發(fā)現(xiàn)，關稅提高一個標準差，產品出口降低0.062 35 個標準差，而產品競爭力提高一個標準差，產品出口提高0.136 15個標準差。這表明，出口產品競爭力對出口的影響明顯大于關稅上升對出口的影響。這也說明競爭效應對產品出口表現(xiàn)的影響在經濟意義上是相當顯著的，尤其是考慮到關稅對出口量影響的成本效應后。

表3 變量回歸結果

4 結語

本文利用1988—2015 年全球160 個國家HS6 層級的產品數(shù)據，實證分析出口產品競爭力的提高減緩了關稅對貿易的負向影響。具體而言，進口國關稅的上升提高了貿易成本，進而降低了出口國的貿易量。出口國產品競爭力的提高會顯著減緩關稅上升帶來的貿易成本效應?；诒疚牡难芯拷Y論，獲得啟示如下。

（1）從宏觀國家層面來看，發(fā)展中國家應優(yōu)化產品結構，提升產品質量，努力發(fā)揮本國的比較優(yōu)勢，縮小與發(fā)達國家之間出口產品替代性，一定程度上可降低貿易成本，提高生產率，因此，即使當進口國施加高關稅，需求的增加以及供給方產品結構的優(yōu)化會減緩高關稅帶來的成本效應。與此同時各國要擴大開放，設置過高的貿易壁壘不僅起不到保護本國產業(yè)的作用反而會損傷本國福利。

（2）從微觀產品層面來看，提高產品出口競爭力可以緩解關稅上升帶來的成本效應，而且各國應加大創(chuàng)新力度，提高產品的科技含量，培育各國在高質量產品領域內的競爭優(yōu)勢，政府可以設定相關的激勵機制，比如鼓勵研發(fā)補貼或減免稅收等措施，降低產品的研發(fā)成本。整體而言，上述結論對于如何推動各國的產業(yè)升級，優(yōu)化出口產品結構，制定適宜的貿易政策以減緩貿易保護帶來的成本效應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