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娟

7月的午后，我們?nèi)缂s在北京市區(qū)的公寓樓里見到了周秉德女士，她是周恩來總理的侄女。年過八旬的周秉德神采奕奕，她笑瞇瞇地招呼我們坐到沙發(fā)上，慈祥的笑容瞬間緩解了我心中的忐忑情緒?？蛷d里擺放著周恩來總理和毛澤東主席等老一輩革命家的合影，這些黑白照片讓人感到靜靜流淌的歲月。

今年是中緬建交70周年?？梢哉f，中緬兩國的“友誼之樹”是周恩來總理親手植下的。周恩來總理生前9次訪緬，談到周總理訪問緬甸的往事，周秉德翻出珍貴的照片，為我們講述了照片里的故事。

穿緬服的中國總理

“伯父曾身著緬甸民族服裝參加活動，緬甸前總理吳努也兩次穿中山裝訪華，這在外交上是很少見的，也是中緬友好史上的動人佳話。”周秉德翻到一張周恩來總理身穿緬服參加活動的照片說，他3次穿緬甸服裝都令人印象深刻。緬甸的民族服裝十分別致，上衣為無領(lǐng)馬褂，下裝為紗籠（籠基），頭裹頭巾，緬甸人把它叫作“崗包”。

1960年4月15日，周恩來總理訪問緬甸時恰逢緬甸的潑水節(jié)，緬甸總理吳努便邀請全體中國人員穿上緬甸民族服裝參加潑水節(jié)，周總理馬上表示同意。潑水節(jié)是緬甸的傳統(tǒng)新年，以潑水的形式傳達吉祥的祝福。應吳努的邀請，周總理比原計劃4月16日提前一天抵達緬甸仰光，以便參加潑水節(jié)最后一天的活動。

中國前駐緬甸大使程瑞聲當時是周總理的翻譯。據(jù)他回憶，那天，周總理第一次穿緬甸服裝，他身穿整套緬甸服裝、頭裹頭巾，肩上還披了一條橫紋的浴巾以備潑水的時候用。當周總理一行穿著緬甸服裝走出來的時候，緬甸朋友說，現(xiàn)在分不清誰是中國人，誰是緬甸人，但大家都是“胞波”。

周總理不顧迎面而來的清水，走到人群中和大家握手，無論男女老少，他們無不被周總理的微笑和友好的情意感染。周總理到每個潑水彩棚都興致勃勃地和群眾一起潑水，大家的衣服都濕透了還沉醉在吉祥的水花里。

1961年1月，周總理率領(lǐng)400多人的訪問團去緬甸。1月4日恰逢緬甸國慶節(jié)，緬甸領(lǐng)導人又提出要周總理穿緬甸民族服裝出席國慶活動，周總理又同意了。次日，1月5日，吳努陪周總理參觀緬甸古都曼德勒時，希望周總理還能再穿一次緬甸的服裝。為了曼德勒人民的情誼，總理又同意了。

“作為新中國首任外交部長，周總理既不卑不亢、堅持外交的原則性，又彬彬有禮、注重靈活性，從他三穿緬甸服裝上可看出他非常尊重他人。”周秉德說。

周恩來總理通過三穿緬甸服，不僅有效地展現(xiàn)了親民性特點，而且也加深了中國與緬甸的關(guān)系，贏得了中緬邊民的團結(jié)與互信，為中緬邊界的長久、穩(wěn)定、和平與友好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

世代傳承的友好情誼

“這張照片也很有故事。”當翻到一張黑白照片的合影時，周秉德指著照片中的小女孩說，她們幾十年后還曾有幸見過。照片中，周恩來總理身穿緬服，在他和吳努總理中間，是一個身穿花邊裙的小女孩，這是吳努總理的女兒杜丹丹努。

1954年6月28日，周恩來總理首次訪緬，和吳努舉行會談，并于次日發(fā)表《中緬兩國總理聯(lián)合聲明》，宣布以“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為指導，處理兩國之間的關(guān)系。時隔多年，當杜丹丹努參觀中緬友好紀念館時，她還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澳悄?，我9歲，為了歡迎周恩來，我還現(xiàn)場為大家彈奏了一支鋼琴曲。不過，直到長大后，我才知道這次會面的重要性和意義?！倍诺さづf。

2014年6月27日，“紀念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發(fā)表60周年座談會”在北京舉行，中國人民外交學會與印度世界事務委員會、緬甸戰(zhàn)略與國際研究所共同主辦，周秉德與杜丹丹努作為嘉賓和中、印、緬三國外交界、學術(shù)界50多名代表共同參會。

“會上，我們聽取了3個國家專家學者的觀點，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對處理國際問題提供了重要依據(jù)，意義深遠?！敝鼙抡f，這是她與杜丹丹努第一次見面，她們在會場合影留念，這是前輩們友好情誼的傳承和延續(xù)。

2018年6月28日，中央電視臺《魅力城市》欄目中，云南省德宏自治州作為參賽城市，邀請了周秉德、杜丹丹努出席活動，這次還有緬甸前總理吳巴瑞的女兒內(nèi)依巴瑞，她們一起講述德宏傣族景頗族作為邊境地區(qū)的獨特魅力。半年后，2019年1月19日，中國緬甸新春聯(lián)歡晚會在緬甸仰光舉行，周秉德、杜丹丹努、內(nèi)依巴瑞在晚會現(xiàn)場再次聚首，她們共同回憶起兩國老一輩領(lǐng)導人友好交往的故事。如今，她們保持了父輩的友誼，通過老照片講述著那些難忘的故事。

“這張合影就是在我們家庭院里拍攝的，當時正逢緬甸傳統(tǒng)佳節(jié)潑水節(jié)，父親為周恩來總理和隨行的中方人員準備了緬甸民族服裝?！倍诺さづ锌?，看到這些歷史照片，好似重溫過去的美好回憶，希望緬中兩國永葆胞波情。

前人修亭后人乘涼

中緬領(lǐng)導人有著友好互訪的良好傳統(tǒng)，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陳毅等老一輩中國領(lǐng)導人都曾訪緬，緬甸領(lǐng)導人吳努、吳巴瑞、奈溫、吳山友和吳貌貌卡等人也多次訪華。其中，很多故事被兩國人民傳為佳話。

“今年是中緬建交70周年，緬甸也是第一個同新中國簽署陸地邊界條約的國家。”周秉德說，在記憶中，周總理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從陸地口岸步行回國也是1956年跨過中緬邊界回到云南。

1956年12月，是中緬邊境小鎮(zhèn)畹町最特別的日子。為促成中緬兩國正式簽訂邊界條約，周恩來總理到緬甸訪問，他提議在中緬邊境的德宏州首府芒市舉行中緬邊民大聯(lián)歡，得到時任緬甸總理吳巴瑞的積極贊同。12月15日，周恩來總理和吳巴瑞總理從緬甸九谷經(jīng)畹町橋步行入境，兩國總理赴德宏州州府芒市參加“中緬邊民聯(lián)歡大會”，定格兩國高層交往史上動人一幕。

周總理和吳巴瑞總理一邊鼓掌一邊從夾道歡迎的群眾中沿著國防街走到海關(guān)門口。他們從畹町橋進入畹町后，就在畹町橋頭舉行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升旗儀式，共同檢閱了中國的儀仗隊，兩國的邊民群眾身穿民族服裝，打著铓鑼、敲著象腳鼓，手捧鮮花，舞動著中緬兩國國旗，真正像一家人一樣。

蒲甘，被稱為“萬塔之城”，是旅游勝地，這里有一座廣為人知的“周恩來涼亭”。1961年1月8日，周恩來總理與時任緬甸總理吳努到訪緬甸著名古都蒲甘，向瑞喜宮佛塔捐款。緬甸人民用當時周恩來總理捐贈的款項，在瑞喜宮佛塔旁邊建造了一座面積約76平方米的涼亭，供民眾拜佛時休息使用。涼亭內(nèi)部用中緬兩國語言鐫刻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總理周恩來先生捐給佛塔伍仟元緬幣和當?shù)厝嗣褚黄鸾⒌姆鹚?。涼亭是中緬友好的象征，也是兩國友好合作的力量源泉?/p>

2016年7月，經(jīng)與瑞喜宮管委會協(xié)商，中國駐緬甸大使館委托駐曼德勒總領(lǐng)館將這座涼亭重新修繕。9月，涼亭修繕工作圓滿竣工，轉(zhuǎn)交儀式在蒲甘瑞喜宮佛塔舉行。經(jīng)重新修繕后，“周恩來涼亭”現(xiàn)已重新對外開放。緬甸宗教事務與文化部長吳昂哥說，緬中之間繼承了周恩來總理時期所締造的友好基礎(chǔ)，相信胞波友誼會得到更進一步的傳承和發(fā)展。

周恩來總理的侄女周秉德。攝影/《中國報道》記者 劉嶸

緬中友好協(xié)會會長吳盛溫昂表示，周恩來總理為緬中關(guān)系發(fā)展作出了巨大貢獻，是深受緬甸人民尊敬的中國領(lǐng)導人。他同緬甸總理吳努等共同倡議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已成為國際關(guān)系的基本準則。我衷心希望緬中兩國能秉承周恩來總理遺志，弘揚緬中友好情誼，推動兩國關(guān)系取得更大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