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贄,明代中后期一位富有爭議但極具開創(chuàng)性的思想家,收錄于《焚書》的《童心說》奠定了他作為文學家、思想家的思想理論核心,是他文學理論創(chuàng)作的巔峰之作。我將《童心說》內(nèi)容簡單地歸納成了三個問題,即“什么是童心”“如何保持一顆童心”“童心的重要性”。在本文中,我將把作者關于“童心”的論點闡述與品讀文章時的個人感悟相結合,首先對以上三個問題分別進行剖析。其次,聯(lián)系實際,談談“童心說”引發(fā)我對學生文學創(chuàng)作的思考。
1 “童心說”的歷史解讀
首先,什么是“童心”呢?提起童心,我們可能會想到清代文學家沈復在《童趣》中的一段描寫:“余憶童稚時,能張目對日,明察秋毫,見藐小之物,必細查其紋理,故時有物外之趣?!边@篇文章生動有趣地描寫了小孩子的天真爛漫、簡單快樂,還原了人性最本真的心境。我認為這種心境便是“童心”。那么,李贄所說的“童心”與我們常說的“童心”內(nèi)涵是否相同呢?另外,提到“童心”就會讓我們不禁聯(lián)想到了“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中的“初心”,此心與彼心又有何關系呢?帶著疑問我開始了探索李贄思想世界的童心之旅。
文章開篇,李贄就開誠名義地提出了“童心”這一概念,他說:“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為不可,是以真心為不可也。夫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卻童心,便失卻真心;失卻真心,便失卻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復有初矣”。[1]李贄認為,“童心”就是真心,失去了“童心”,也就是失去了真心;“童心”是指人之本性,人的自然之性。由此看來,《童心說》所指的“童心”與我們平時所提的“童心”是有相通之處的,李贄之所以用“童心”來命名,是因為童子是人生的最初階段,童心是最自由的,是不為外物所役的,所以它既不知道偽飾,也無須欺瞞;既不知道自輕自賤,也無須妄自尊大。與之相反,成年人的心靈往往為權勢、金錢所奴役,因而是最不自由的。但是,我認為李贄所要表述的“童心”在意義上更接近于“初心”。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兩者的關系,童心是本心發(fā)用的最初階段,本心在受世事染污和腐蝕的情況下,仍然能保持童心的“絕假純真”即發(fā)自人至性至情的真善美,我們就稱之為“初心”。“初心”是自在而又自為,自發(fā)而又自覺的,它既不因世俗誘惑而動搖、也不因現(xiàn)實困境而改變。
隨后,李贄還將問題深入一步,提出了童心的缺失問題進而強調(diào)了童心的重要性。他說:“其長也,有道理從聞見而入,而以為主于其內(nèi)而童心失。其久也,道理聞見日以益多,則所知所覺日以益廣?!虻览砺勔姡宰远嘧x書識義理而來也”他認為研讀經(jīng)典雖然會令人增長知識與見識,可是也會讓人變得虛假起來,因而喪失“童心”。讀到這里,我不禁思考難道李贄的意思是反對人們研讀經(jīng)典嗎?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對于這句話我們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理解。一是看李贄寫這篇文章的背景。在李贄生活的時代,書和義理指的就是儒家經(jīng)典及程、朱理學,李贄將這些看成是“假道學”,是“童心”缺失的源頭禍害。那時的人們常常把這些“聞見道理”當成了毋庸置疑的正統(tǒng)思想,機械地搬用為自己的思想,所以所說的話都不是發(fā)自自己的真情實感,童心被蒙蔽了,在這種惡劣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下也就出現(xiàn)了“假人言假言,而事假事、文假文”的病態(tài)現(xiàn)象。另外還可以依據(jù)我們現(xiàn)實的情景來看。從小到大,不論在考試中還是在生活中,我們時常被所謂的“標準答案”所評判、制約,久而久之便了喪失表達自我的勇氣與自我思考的能力,“標準答案”成了“唯一答案”,“童心”也因此蒙受陰霾。“童心”一旦蒙塵,人便虛偽了,成了“假人”,人與人交往少了真誠,做事也變得不切實際、流于形式,進而形成了追名逐利、弄虛作假的社會風氣。在這種狀態(tài)下,作家寫作也必不是出自自己內(nèi)心的真情實感,所作之文也就索然寡味,毫無可讀之處了。其結果便是“童心既障,于是發(fā)而為言語,則言語不由衷;見而為政事,則政事無根抵;著而為文辭,則文辭不能達。”
既然保持“童心”是為人處事和文學創(chuàng)作批評的基礎與本心,那么,我們又應該如何保持“童心”不失呢?我認為,李贄在此提到了兩點。第一點是我們要有意識地維護好自己的“童心”,不論是在日常交往還是文學創(chuàng)作都應當講求抒發(fā)真情實感,反對“假把式”“假道學”。通過激發(fā)個人的自我意識來端正民風,喚醒作家的創(chuàng)作自覺來凈化文風。另外,我們不應過度追求世俗美名與他人贊譽,正如李贄所說“知美名之可好也,而務欲以揚之而童心失也”,一個人往往會因沽名釣譽而違背自己的初心,“童心”也因此被蒙上了灰塵。反映到文學創(chuàng)作上,李贄舉了《文選》、《西廂記》、《水滸傳》等作品為例,表明作家或是讀者不應當以世俗大眾的眼光作為評判作品的好壞依據(jù),而應當把“童心”作為決定作品價值的唯一標準。一部作品如若不出自“童心”,經(jīng)典如《論語》、《孟子》也稱不上為一部好作品,而那些發(fā)自“童心”的近代之作,如《西廂記》、《水滸傳》,又有誰不說他們是“天下之至文”呢?
2 “童心說”的現(xiàn)代啟示
在中學教材新課標的“表達和交流”中有一條要求,“能考慮不同的目的要以負責的態(tài)度陳述自己的看法,表達真情實感,培育科學理性精神”,又提出“書面表達要觀點明確,內(nèi)容充實,感情真實健康”。[2]可見,寫作要表達真情實感的要求是學生寫作的基本要求。而其中要求的“表達真情實感”恰恰與李蟄“童心說”的內(nèi)涵是一致的。
而學生真實的寫作狀態(tài)卻常常缺乏“童心”。應試教育下,我們常常為了取悅他人而故作高深地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以顯示文章有深度、有哲理,亦或是急功近利地一味模仿他人的文法和思維,把別人的文法照搬到自己的文章中,把別人的思想感情認作是自己的思想感情,失去了自己獨特的情感和構思。這種現(xiàn)象在大學里更是常見,隨著應試考試的減少和文獻資料的開放,大學生論文忽略原創(chuàng)性,東拼西湊、復制粘貼的現(xiàn)象屢見不鮮。究其原因,社會不良文風和錯誤教學思想固然是必不可少的客觀因素,但主要原因還在于我們自身缺乏個體意識,反映到寫作中就是缺乏創(chuàng)作自覺,創(chuàng)作變成了負擔,而非“興觀情怨”的途徑。要想增強學生的主觀意識,一方面學校應重視培養(yǎng)學生的寫作能力與原創(chuàng)精神,可以設置一些專門的、針對性強的寫作訓練課程及課外指導或是舉辦一些原創(chuàng)文學類活動。老師要重視樸素真切的文風培育、鼓勵學生在日常多多進行創(chuàng)作。另一方面,我們自身也要改變對文學創(chuàng)作的看法,卸下思想包袱,輕裝上陣。比起將寫作看成一種學習任務,我們更應該把它變成一種記錄生活、承載思想的方式。為減輕學生在面對寫作時的負擔感與畏難情緒,文學創(chuàng)作可以先從記日記開始,日記的內(nèi)容、形式、字數(shù)都可以不做限制,只要記錄了當下真實的狀態(tài),抒發(fā)了真情就算達到以“童心”來作文的要求。通過日積月累的實踐創(chuàng)作,發(fā)自“童心”的真情實感再加上一定的寫作技巧,有朝一日,學生的寫作即使達不到李贄所說的“至文”境界,也至少稱得上是“真文”了!
參考文獻
[1]李贄 《童心說》,《中國歷代文論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117頁。
[2]《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9頁。
作者簡介
王姝蕾(1999-),女,漢,陜西商洛人,本科生,華僑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