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健

1922年底，魯迅在給小說集《吶喊》寫序時，回想起24年前去南京報考江南水師學堂的情景：“我的母親沒有法，辦了八元的川資，說是由我的自便;然而伊哭了，這正是情理中的事，因為那時讀書應(yīng)試是正路，所謂學洋務(wù)，社會上便以為是一種走投無路的人，只得將靈魂賣給鬼子，要加倍的奚落而且排斥的，而況伊又看不見自己的兒子了?！?/p>

當時，魯迅的父親已去世三年，母親魯瑞含辛茹苦，勉力支撐著這個衰落的門庭。盡管母親對魯迅的選擇并不能完全理解，也為兒子離家遠行而深深擔憂，但還是變賣首飾，好不容易湊了8元錢，讓他去走自己的路?？梢韵胍?，倘若沒有母親的支持，魯迅就不可能走出紹興，更不可能走出國門，也就不可能有后來的一切。

魯迅和母親兩代人的關(guān)系，有關(guān)愛與信賴，

理解與包容，但也不可避免地有矛盾和隔閡。

【母親送的“禮物”】

1906年，即魯迅25歲那年的夏天，母親拍電報要他從日本回來一趟。這次回國的目的只有一個：結(jié)婚。

新娘名叫朱安，生于1878年，比魯迅大3歲，屬于典型的舊式女子，沒讀過書，裹著小腳。魯迅一見之下大失所望，新婚后的第二夜就獨自搬到書房去睡了;第4天，他帶著一顆痛苦而破碎的心，匆匆啟程東渡繼續(xù)留學，一去又是3年。這樁婚姻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場悲劇。

與同時代的中國小城鎮(zhèn)女性相比，魯瑞在思想觀念上并不因循守舊，反而比較開明，在清末天足運動興起之際，她就打破陳規(guī)放了腳，為此曾遭到本家中頑固分子的非議，她也絲毫不為所動。但是，在長子的終身大事上，魯瑞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狹隘，她以自己的價值觀為標準，直接操縱了整個過程。魯迅和朱安之間沒有一點愛情基礎(chǔ)，在后來幾十年雖名為夫妻，卻一直分居。

魯迅奉母命成婚，實質(zhì)上是對傳統(tǒng)習俗的一次妥協(xié)，其代價是從此背上了沉重的婚姻枷鎖。他不能提出解除這個名存實亡的夫妻關(guān)系，因為一旦休妻，朱安在那樣的社會環(huán)境中或死路一條，或生不如死。他也明白朱安是無辜的，不忍心給她造成更多的傷害。“這是母親給我的一件禮物，我只能好好地供養(yǎng)它，愛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此前，周家厄運當頭，連遭變故。祖父因科場舞弊案鋃鐺入獄，父親常年臥病不起，作為家中長子，魯迅從小就很有主見，以弱小的肩膀幫助母親挑起持家重擔。父親去世后不久，本家長輩們?yōu)橹匦路峙浞课?，集會商議。當時魯迅祖父尚在獄中，本家們欺負這一房孤兒寡母，分給他們的房屋又小又差。魯迅對這不公平的分配十分不滿，當場提出此事須請示祖父，自己不能做主，堅決不肯簽字。魯迅盡管在許多事情的處理上已經(jīng)比較成熟，但有時面對封建禮法也無力反抗，比如在婚姻問題上，過于聽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母愛則在一定程度上成了魯迅青年時代思想上的負擔和行動上的束縛。

魯迅于1912年5月赴北京教育部任職，此后7年寄居紹興會館，大部分時間是校對古籍、抄寫古碑，打發(fā)孤獨無聊的時光，此間僅回紹興探親兩次。1919年魯迅和二弟周作人共同買下了八道灣胡同11號，并回故鄉(xiāng)將母親和朱安接到北京。1923年7月，魯迅和周作人突然失和，不久魯迅夫婦被迫搬出八道灣，租住于磚塔胡同61號，而母親仍在八道灣暫住。后來，母親希望能和魯迅他們住在一起，于是魯迅買下阜成門內(nèi)西三條21號，并于1924年5月遷居新宅。

盡管在同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魯迅和朱安二人仍是不可能琴瑟和諧的，而母親身居其中，角色也有些尷尬。孫伏園講過一個細節(jié)，揭示了他們之間難以消除的隔閡：“一天我聽周老太太說，魯迅先生的褲子還是三十年前留學時代的，已經(jīng)補過多少回，她實在看不過去了，所以叫周太太做了一條棉褲，等魯迅先生上衙門的時候，偷偷地放在他的床上，希望他不留神能換上，萬不料竟被他扔出來了。老太太認為我的話有時還能邀老師的信任，所以讓我勸勸他?！碑斎唬斞笇δ赣H一向孝敬，待朱安也不薄，他從教育部下班回家途中，經(jīng)常去稻香村等老字號買些糕點回家，先送給母親和朱安挑選，剩下的留給自己。

因為少時家境艱難，魯迅十分理解母親當家不易，他說過：母親是受過苦的，自己應(yīng)當擔負起一切做兒子的責任。魯迅在品德、個性等許多方面都深受母親的影響，以至于他最常用的筆名也借用了母親的姓。魯瑞曾多次跟別人提起過魯迅的孝順，說“他最能體諒我的難處，特別是他進當鋪典當東西，要遭到多少勢利人的白眼，甚至奚落;可他為了減少我的憂愁和痛苦，從來不在我面前吐露他難堪的遭遇，從來不吐半句怨言”。

即使在和朱安這樁痛徹一生的婚姻上，魯迅也是將自己所有的委屈和傷痛默默承受，從未向母親抱怨過，只是偶爾對親近的朋友流露一二。比如他在晚年曾跟馮雪峰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我以為母愛的偉大真可怕，差不多盲目的?！?/p>

【給母親買張恨水的小說】

上世紀30年代，中國作家中粉絲最多的或許不是魯迅，而是張恨水。

那個時期，書店的生意普遍蕭條，卻大多愿意出版張恨水的小說。1930年秋，張恨水在上海結(jié)識世界書局總經(jīng)理沈知方，雙方簽訂了《春明外史》及《金粉世家》的出版合同?！洞好魍馐贰肥且淮涡再I斷，《金粉世家》的稿費則分4次支付，每收到1/4的稿子，即付一千元，這在同時代作家中，以稿酬論，恐怕極少能與之比肩的。

當時《金粉世家》深受市民階層的狂熱追捧，成千上萬的張恨水的粉絲當中，有一個就是70多歲的魯瑞。

魯瑞生于書香門第，其父中過舉人，但她幼時沒上過學堂，塾師給家里兄弟們授課，她只能躲在門外偷聽，可不久連這個權(quán)利也被剝奪了。于是她想方設(shè)法自己找書看，最初讀彈詞之類，后來又迷上了小說，遇到生字便請教別人，直至晚年仍興味不減。魯迅在自敘傳略中說“她以自修得到能夠看書的學力”，而且看書速度很快，平時若愛看的書看完了，她就會對魯迅說：“老大，我沒有書看哉！”

當張恨水小說風靡全國時，魯瑞在北京給遠在上海的長子寫信，要他買些張恨水的書寄來，魯迅立即遵照執(zhí)行。1934年5月16日，魯迅在給母親的信中說：三日前曾買《金粉世家》一部十二本，又《美人恩》一部三本，皆張恨水作，分二包，由世界書局寄上，想已到，但男自己未曾看過，不知內(nèi)容如何也。”

張恨水是“鴛鴦蝴蝶派”的代表作家之一。“鴛鴦蝴蝶派”以文學的娛樂性、消遣性、趣味性為標幟，擅長鋪陳癡男怨女的愛恨情仇。正如魯迅在《上海文藝之一瞥》中所指出的，他們熱衷于寫才子和佳人“相悅相戀，分拆不開，柳陰花下，像一對胡蝶，一雙鴛鴦一樣”。

《金粉世家》《美人恩》兩部共15本書，魯瑞可能不到3個月就全看完了，于是魯迅又張羅著給她買書付郵。1934年8月21日他寫信給母親：“張恨水們的小說，已托人去買去了，大約不出一禮拜之內(nèi)，當可由書局直接寄上。”8月31日又在信中說：“小說已于前日買好，即托書店寄出，計程瞻廬作的二種，張恨水作的三種，想現(xiàn)在當已早到了?！边@次寄出的5種小說書，總共定價20元，魯瑞覺得太貴而過意不去。魯迅為了讓母親安心，又兩次寫信解釋說，上海的一些書籍，若是托熟人直接去書店買，價格和別的門市上是不一樣的，可以打6折甚至對折，所以那些書只花了10元錢，這樣一來其實就不算貴了。

魯瑞雖然愛讀書，卻不太喜歡看“老大”的小說。據(jù)說，魯迅的《吶喊》出版后，有人曾特意送給老太太看，并且告訴她其中《故鄉(xiāng)》寫得最好?？墒抢咸x完這篇小說后，卻說：“沒啥好看，我們鄉(xiāng)間，也有這樣事情，這怎么也可以算小說呢？”

魯迅與張恨水創(chuàng)作傾向不同，且素無交往，他也不會跟風去追捧張恨水的暢銷書。在1931年綜評上海文藝界之時，他對“鴛鴦蝴蝶派”之類的言情小說毫不贊賞，甚至語含諷刺。但因為母親愛看，魯迅還是無條件地順從老人的閱讀興趣，從未干預(yù)過她的價值觀念和愛好取向。

【當感到母親有點偏心】

1926年，魯迅南下赴廈門大學任教后，魯瑞仍和朱安住在西三條胡同。對于自己當年一手包辦的這門親事，老太太對長子、長媳雙方均深感歉疚。盡管老二、老三家都已有了幾個子女，她卻特別希望這間屋子里有個小孩跑來跑去。1929年9月，周海嬰在上海出生，雖說魯迅與許廣平并無傳統(tǒng)意義上的夫妻名分，但老太太每回瞧著海嬰的照片，總是禁不住喜上眉梢。朱安也對許廣平母子表示好感，因此魯迅在信中跟許廣平說，來年春天可帶孩子來北平玩?zhèn)€把月。

此番回京探望，魯迅感覺到老太太年事已高，脾氣卻更加暴躁，病臥在床依然如故，還大發(fā)無名之火：“醫(yī)不好，則立刻死掉，醫(yī)得好，即立刻好起！”又生性好強，年過七旬還學著織毛衣，而且“今日頭痛方愈，便已偷偷的臥而編毛絨小衫矣”。想必是給哪個孫子孫女織的，其慈愛之心可見一斑。對未曾見過一面的小海嬰，老太太也是呵護有加。魯迅和許廣平有時戲稱愛子為“小狗屁”，母親知道后不準他們再這樣叫。每逢家里有客來，老太太總會欣然把海嬰的照片拿給他們看。母親與魯迅的書信往來也多以海嬰的成長點滴為話題，津津樂道。

1932年11月9日夜，魯迅接到電報——電文云“母病速歸”，11日晨即從上海北站登上北去的火車，馬不停蹄地趕回曾住過兩年多的北京西三條舊寓。到了家，一顆心才放下來。原來母親患慢性胃炎，偏偏飲食不慎，加之年老力衰，引發(fā)暈眩，經(jīng)醫(yī)生診斷，身體并無大礙。虛驚一場之后，卻有一事讓魯迅感到“頗不平”。

魯迅離開北京這些年，與母親之間一直音書不斷，互相關(guān)心，彼此掛牽。魯迅、許廣平常帶愛子海嬰去照相，也多次寄照片給母親以釋遠念。老太太將海嬰的照片放在床頭，但老二周作人的孩子們的照片則掛在墻上。一在墻上，一在床頭，位置顯然不同。魯迅當時的第一感覺就是：母親未免有些偏心了。

魯迅針對母親的偏心，既頗感不平，又多有理解。他跟許廣平說：母親也是一番苦心，是“她的一種外交手段”。朱安雖然對許廣平母子絕無怨懟之意，但在老太太眼中，許廣平畢竟并非明媒正娶，而朱安與自己和睦相處20余載，她必須照顧到朱安的內(nèi)心感受。周作人的妻子則極盡挑撥之能事，經(jīng)常在魯瑞和朱安面前說三道四，比如聽到謠傳說許廣平的肚子又大了，馬上憤憤然跑到西三條來搬弄是非。手心手背都是肉，在兒子兒媳們之間的矛盾中，老太太能做的無非盡最大可能持平、調(diào)和，以免這個家產(chǎn)生更多的隔閡、更深的裂痕。

其實，魯迅認為母親在照片這個問題上“偏心”，也未免有些想多了。在老太太床頭，除了海嬰的照片外，還有魯迅的照片，有時就放在枕邊。也許正是因為老太太更喜歡他們，才將他們的照片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據(jù)魯迅在磚塔胡同時的鄰居俞芳回憶，老太太經(jīng)常將床頭的照片一張張看過來，經(jīng)常跟別人講起魯迅的故事，每當此時，眼睛里滿滿都是慈愛。

有一次，母親看著魯迅的相片，忽然對俞芳說：你看，你們的大先生的一雙眼睛多么有神，從他的眼光中，可以看出他很有主見，非常堅強;他從小就不欺負弱小，不畏強暴;他寫文章與人爭論，話不饒人，但對朋友心地是很厚道、極善良的。母親的這番評價是準確而深刻的，她或許對兒子的思想和文章了解不多，理解不深，但對其為人處世，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致母親的最后幾封信】

1927年10月，魯迅偕許廣平定居上海。三弟周建人當時供職于商務(wù)印書館，一家子也在上海生活。此后十年光景，魯迅除了兩次北上探親之外，他與母親之間聚少離多。魯瑞記掛著遠隔數(shù)千里的老大老三兩家，她的表達方式便是經(jīng)常寫信寄包裹。

母親的包裹內(nèi)容豐富多彩，據(jù)魯迅日記：1930年12月7日，“下午從三弟寓持來母親所寄果脯、小米、斑豆、玉蜀黍粉等”;1933年4月7日，“得母親所寄小包一個，內(nèi)香菌、蘑菇、瑤柱、蜜棗、榛子，夜復”。此外，另有紹興特產(chǎn)糟雞、醬鴨、干菜、鹵瓜之類。除了食物，還有給魯迅的羊皮袍料、給海嬰的小外套，以及玩具、畫報，甚至日常用品如刀、鑷、頂針之類。也許在老人看來，兒孫們的吃、穿、用、玩，事無巨細，都非得親自操心不可的。

魯迅收到母親的來信和包裹，若非特殊情況，一般都是即刻回復。而在魯迅人生的最后一年里，疾病成了他跟母親訴說的一個重要話題。然而在致母親的最后幾封信中，關(guān)于自己的病情，魯迅并未全盤如實相告，而總是強調(diào)復原和好轉(zhuǎn)。他反復這樣說，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萬請勿念”，希望母親不要為他憂心忡忡。

1936年3月2日，春寒料峭，魯迅往狄思威路766號2樓的藏書室查找書籍，因受了寒涼而突發(fā)氣管痙攣，氣喘劇烈以至支持不住。幸好有醫(yī)生在近旁，立刻注射一針，癥狀得以緩解。此后魯迅又臥床數(shù)日，方能起身，而病魔卻從此再也未曾遠離。

魯迅并不懼怕死亡，反而希望在最后的日子里能抓緊做事，用小跑走完人生最后一程。魯迅割舍不下的是休戚與共的親情，遠在北平的老母聞知長子病勢趨重，也是無日不在惦念。魯迅自知瞞不過母親，《北平新報》上就登載過《魯迅先生病況》之類的文章。

魯迅給母親寫信，平均約每月一封，篇幅都不長，內(nèi)容也總是報告上海這邊的家中簡況，以免老人家掛懷。3月20日，魯迅向母親這樣解釋病情：“現(xiàn)已可稱復原，但稍無力，可請勿念……大約小心寒暖，則可以無慮耳?！?月初又去一封信，說是每天在喝一種可止咳的茶，似頗有療效，咳嗽減輕了許多。5月7日的信中稱：“早已復原，不過仍是忙……”

可是此后兩個月，魯迅一直沒有給母親寫信，因為“自五月十六日起，突然發(fā)熱，加以氣喘，從此日見沉重，至月底，頗近危險，幸一二日后，即見轉(zhuǎn)機，而發(fā)熱終不退”。其間，魯迅一直堅持的日記也被迫中斷25天，直至7月1日才恢復。關(guān)于自己的近況，魯迅請三弟代向母親轉(zhuǎn)告過，而當他7月6日親筆給母親寫信時，則表示“病已向愈，萬請勿念為要”。這也是他此次能動筆后所寫的第一封信。8月23日魯迅寫信告知，病已又比先前好了許多，可一時仍離不開醫(yī)生，本想到外地去療養(yǎng)的計劃暫時還不能實現(xiàn)。9月3日魯迅在給母親的回信中坦承“確是吐了幾十口血”，卻又輕描淡寫地解釋：“不過是痰中帶血，不到一天，吃了醫(yī)生開的藥就止住了?！?/p>

9月22日的信，是魯迅寫給母親的最后一封。信中寫道：“男近日情形，比先前又好一點，臉上的樣子，已經(jīng)恢復了病前的狀態(tài)了，但有時還要發(fā)低熱，所以仍在注射。大約再過一星期，就停下來看一看?！痹诒逼降募胰苏秊轸斞笣u趨痊復而甚感欣慰，卻未料10月19日凌晨他溘然長逝。

5月31日，美國友人史沫特萊特地請了一名肺科專家為魯迅進行檢查和診斷，專家認為其抵抗力實屬罕見，而病情也確已危重。魯迅曾經(jīng)學醫(yī)，對自身狀況了然于胸，尤其是步入中年后一直疾病纏身，而他始終對母親隱瞞著。1936年初春過后，魯迅的身體已極其虛弱，體重竟不足40公斤。其實，魯迅的抵抗力應(yīng)與樂觀的態(tài)度和堅韌的毅力密不可分，從其日記和書信中可以看出，他對病痛和死亡等閑視之，從未流露出半點悲觀和絕望。

魯迅病逝的消息，是上海這邊發(fā)來電報，由魯迅在京的學生宋紫佩送給母親的。老人雖悲痛萬分，當時卻極力控制住感情，只是臉色不好，待送走來人后便嚎啕大哭，說：“我不能累宋先生難受?！贝撕髷?shù)日，老太太含悲忍淚，廣泛收集魯迅死后的所有報道，她看到各界人士表達的沉痛悼念和崇高敬意，自我寬慰道：“還好，這樣子，兒子死得不太冤枉?！?/p>

人生短暫，母子情深。在魯瑞和魯迅這兩代人之間，盡管存在著難以逾越的代溝，但他們相互理解和包容，相互牽掛和扶持，因而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始終是彼此生命中血肉相連的一部分。

（作者系文史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