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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家權力與近代中國商人的政治參與

        2020-05-09 09:59:36潘標
        江漢論壇 2020年2期
        關鍵詞:政治參與

        摘要:政治參與是中國商人近代化程度的重要表征。清末民初,隨著政府一系列惠商制度與政策相繼制定與實施,近代商人的政治參與意識被激發(fā),商人的政治參與也開始大幅提升。然而,近代中國商人的政治參與,在不同政權及同一政權下不同區(qū)域呈現出趨異的特征??傮w而言,在國家基礎性權力較強時,商人政治參與性相對較弱,主要表現為民族抗爭;而當國家基礎性權力較弱時,商人則表現出強烈的政治參與意識與參與實踐。在既定的國家權力框架下,近代商人政治參與主動性與諸多因素交織在一起而呈現出復雜的面相,尤其與區(qū)域商業(yè)近代化形成明顯的互相影響。

        關鍵詞:國家權力;杭州商人;政治參與意識;政治參與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后期資助項目“民國杭州商業(yè)與商人研究(1912—1937)”(項目編號:18FZS003);受到浙江省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名師工作室專項支持

        中圖分類號:K258/26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854X(2020)02-0115-10

        政治參與是西方行為政治學的一個概念,約于20世紀上半葉提出,后來隨著西方社會公民政治參與實踐的廣泛開展,理論創(chuàng)設隨之鋪開,闡釋流派眾多。根據周曉虹早期的研究,所謂政治參與即是約翰·伯恩斯所說,“被界定為個體公民旨在影響公共事務的活動”。① 西德尼·維巴(Sidney Verba)等西方學者關于政治參與的定義是:“普通公民差不多都是為了直接影響政府官員的選拔過程和將要實施的政策而采取的合法行動?!雹?這是典型的基于西方社會現實的政治學理論,應用于近代中國等東方社會可能存在著理論本土化的問題。

        從被更多西方學者接受的層面而言,所謂政治參與一般具有兩個基本特點,一是自愿性,即公民是在自愿基礎上積極主動地參與影響政治事務的行為,一切非自愿行為不屬于政治參與;二是選擇性,即公民可以表達不同看法與意愿,可以選擇不同行為來表達自己的看法與意愿,一切非選擇的行為不屬于政治參與。③ 這一觀點,與約翰·伯恩斯的理論較為接近,本文所指近代杭州商人的政治參與實踐即以此理論作為參照。

        清末民初,政府一系列惠商制度與政策的制定與實施,酣然沉睡的商人政治參與意識被激發(fā),商人的政治參與開始大幅提升。近代中國商人——尤其在清末民初,商人有著較為廣泛的政治參與似乎是學界的共識④,也有學者注意到了不同歷史時期商人政治參與意識與程度之不同⑤,在此基礎上,我們似乎應該進一步追問,近代中國商人政治參與度起伏的本質原因是什么?在同一時間與政治形勢背景下,不同區(qū)域商人何以呈現出不同的政治參與樣態(tài)?⑥

        本文主要考察1912—1937年這一歷史時段,分析杭州商人政治參與意識與政治參與程度之變化,尋求其行動背后的國家權力邏輯。⑦ 本文認為,國家基礎性權力強弱,是近代中國商人政治參與意識與政治參與程度高低的根本原因,所有商人均受其制約。但這種制約在不同區(qū)域呈現出趨異之特征,這與各地商人與商業(yè)近代化程度關系密切,這就是商人政治參與的地方屬性。

        一、國家權力理論觀照下近代商人政治參與意識流變

        近代中國商人政治參與,與之發(fā)生關系的主要對象是國家,或者說是政府。商人政治參與意識強弱,政治參與程度深淺,一個重要的參照即是國家權力大小。傳統中國是一個強中央集權國家,普通商民既無權參與政治,更遑論意識。孫中山先生認為,“專制時代,人民之精神與身體皆受桎梏,而不能解放?!雹?以長時段歷史視角來看,這種情形自民國肇始以來發(fā)生了相當大的變化。北洋時期,隨著國家統一權力的解構,商民的政治意識被激發(fā),政治參與熱情也隨之高漲。但1927年蔣介石建立了南京國民政府,國家統一權力在一定程度上逐漸重新建構,商民的政治參與意識再一次被消解,政治參與空間大受擠壓。那么國家權力是個什么概念?它在何種程度上以何種方式規(guī)范并影響了近代中國商人的政治參與?揆諸歷史,近代中國無論是北洋時期還是南京國民政府時期,雖然權力統一程度不同,但都屬于高度集權的政權形式,普通民眾均無法干預國家政權運作。既然如此,為何會出現本文論述的兩個時期商人有著完全不同的政治參與意識與政治參與呢?問題的答案需求諸對國家權力作合乎歷史實際的區(qū)分。

        英國學者邁克爾·曼(Michael Mann)區(qū)分了兩個層面的國家權力:一是國家專制權力(despotic power),在這種權力下,國家精英可以未經與市民社會各集團協商即可自行行動;二是國家基礎性權力(infrastructural power),這是一種國家能力,代表著向市民社會滲透的能力,亦即國家或政府在其統治領域內有效貫徹其政治決策的能力。依照這個理論,邁克爾·曼將歷史與現實的國家分成四類,其中中國屬于他認為的強專制力弱基礎性權力型國家。⑨ 歷史的疑問在這里找到了合乎事實的答案。北洋時期與南京國民政府時期所同者,在于“國家專制力”;所不同者,在于“國家基礎性權力”,亦即國家能力,由于這種能力規(guī)定了政府能在多大程度上規(guī)約民眾的行動,所以實際上聯系著民眾政治參與可能性的大小。

        邁克爾·曼這一理論對近代中國國家與社會關系有著很強的解釋力,近代中國實際情況符合邁克爾·曼的理論觀照。研究表明,近代杭州政府與商人團體的關系與此契合⑩,國外學者諸多研究也印證了這一論斷。 國內學者中,如汪春劼對近代江蘇無錫的研究表明,北洋時期無錫地方治理,是在中央控制不振的情形下,由本地精英實施的。國民黨統治時期的無錫,政府統治力明顯加強,但國民黨基層組織松懈,削弱了其對社會的控制力。 無錫與杭州均為近代江南地區(qū)傳統型城市,兩者存在著很高的同質性。王奇生認為,國民黨執(zhí)掌全國政權后,自始至終只是建立了一個相對弱勢的黨治國家秩序。

        揆諸史實,近代中國商人的政治意識流變無不受“國家基礎性權力”大小的影響。

        晚清政府在內亂外患擾攘之下,在近代歷史轉型之際,社會整合能力急遽下降,一方面國家基礎性權力因此式微,另一方面也得益于清末商人自身地位提升,更有清末立憲派為其壯大聲勢,鼓動商人加強政治意識與政治活動之呼聲,“當知國家立憲,與商人有特別之關系。按各國前代,其民之要求立憲最力者,惟兩派人,一為政黨,一即商人。因政黨者原以政治為生活,商人者則別有財產上與商業(yè)上之利害。故國家若能整頓政治,則商人受保護之利益者不少,否則無正當之保護,商人之受害必烈……故吾國今日國會請愿之事,尤應以聯絡商界為中堅。蓋吾國人近來實業(yè)知識漸發(fā)達,商界中尤多具有研究政治之熱心?!?這段話一則表明立憲派對商人的倚重,二則間接說明商人政治參與意識的覺醒。在立憲派呼吁前兩周,華商聯合社的一則請求書更能說明商人政治參與意識之勃發(fā),“夫商業(yè)之有賴于國會亦既彰明較著矣,論請愿之事,其必有需于我商人者,何也?無論立憲,國民人人有參預政事之特權,事事有督責政府之能力。即以實業(yè)界而論,現擬錢糧鹽酒均歸正稅,年納如額,作為選民,舊歲咨議局開辦之初選人與被選者,我商人實居多數,以故各省通行議案類皆注重實業(yè)為地方根本。上計各界之待我商人者如此其厚,而顧可妄自菲薄乎?大凡世界愈進于文明,則商人對于國家亦愈占非常之勢力?!?/p>

        進入民國后,在北洋時期,商人的政治參與意識進一步提升。尤其當政治形勢變化,商業(yè)形勢不佳,商人們發(fā)現“在商言商”的慣性思維已然無法拯救商業(yè)頹勢,他們便希望尋求政治改變而助其商業(yè)改觀。1921年,穆藕初撰文分析棉花昂貴而棉紗價格低落之原因時,認為與國內外政治關系很大,因此商人必須在“在商言商”之外講政治,“吾國紗業(yè)之不振,由于外力之壓迫者半,由于內政之紛亂者亦半,然吾國民當知外力之壓迫,可求助于政府。內政紛亂,決不能求助于外人。若內政當此紛亂,則不但紗業(yè)受其害,凡百業(yè)無一不受其痛苦。是以在商言商之舊習,已不復適用于今日。吾商民對于政治,必須進而盡其應盡之責任,急起聯合商界重要分子,用各種方法,逼迫政府,改良內政,則商業(yè)庶有恢復之望?!?這段話表明鑒于形勢,商人不得不起而訴諸政治,表達了強烈的政治參與意識。

        北洋時期,杭州商人的政治參與意識如何呢?1923年,《申報》以《杭商界之新結合》為題,報道了杭州商人成立“商民公會”事件。該文認為,杭州商人團體,除商會與工商同業(yè)公會外,沒有其他組織,不如寧波還有商業(yè)聯合會。報道稱,杭州實力強大的大商號都加入了杭州總商會或拱宸橋商會,而一般實力的商人或商號未入會者較多,所以特意發(fā)起商民公會,以聯絡感情交換知識,并謀商業(yè)上的進步,“凡從事商業(yè)者均得為本會會員”。商民公會成立首日,“即推趙心呆起草大綱,于下次大會報告,次討論時局問題,結果關于內政者,一是力主自治,二是反對內亂禍國的軍閥。關于外交者,堅持對日經濟絕交,即推胡君起草傳單,俾商民一體注意。次討論省自治問題,公決地方政治,非實行省憲不足以謀改革,遂公推代表譚愛純、任復堂等四人加入各法團聯席會議,共謀解決。” 內政堅決反軍閥而力主浙省自治,倡議制定省憲法,外交強硬聲明對日經濟絕交,足以表達1912—1927年杭州商人政治參與意識的高漲。

        然而,自1927年開始,杭州商人的這種政治參與意識幾成絕響。有學者認為,總體而言近代杭州商人群體較之于國內其他城市商人群體,政治素質明顯薄弱,杭州商人群體沒有留下多少代表他們政治觀點的文字或許與此不無關系,除上述《申報》個案外,筆者沒有找到更多具體的代表杭州商人各個歷史時期政治觀點的史料,因此無法深度論證近代杭州商人群體在北洋時期與南京國民政府時期政治參與意識的明晰變化,但這并不妨礙筆者對他們在上述兩個歷史時期政治參與意識流變作一粗線條的勾勒。筆者憑據的史料是足以代表杭州商人主流意識的媒體,即杭州商會主辦的《浙江商報》。

        《浙江商報》經常辟有“社論”欄目,評論政商時事。不清楚這些社論出自何人之手,是否為商界人士手筆,但商會主辦報紙,即便文章不是出自商人,在相當程度上足可代表商界意見。下文以1927年前和1935年上半年為樣本,以商業(yè)類和政治類劃分標準,審視《浙江商報》社論內容之變化,論證杭州商人政治參與意識的流變。

        檢索翻閱現存的《浙江商報》,1922—1927年所有社論只有5篇,但全是政治類社論;而1927—1934年此類社論幾近絕跡,這一現象很能說明杭州商人政治參與意識之薄弱,出現了自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開始的政治參與意識轉向。而1935年1月開始,社論突然大量出現,但是內容涉及政治者不占多數。由上表可知,6個月總共70篇社論中,其中4篇為社會類,43篇為商業(yè)類,只有23篇為政治類。在23篇政治類中,國外政治占了9篇。評論國外政治,自由度大得多。因此,真正代表商人政治參與意識如何,應當參考國內政治社論到底是什么內容,而與1927年前的5篇區(qū)別何在。

        1927年前的5篇政治社論,體現了商人強烈的政治參與意識,一為要求中央與浙江省地方財政公開;一為戲謔軍閥內戰(zhàn),稱軍閥為“烏合之眾”;一為批評國政,稱軍閥爭地盤,政客爭閣員,議員爭黨見;一為國慶周年紀念,批評國內政局亂象;一為批評民國建立14年來的生靈涂炭,民不聊生??梢娺@5篇社論,批評國內政治觀點犀利,體現出論者的果敢。而1935年前6月的14篇涉及國內政治的社論,內容發(fā)生了巨大變化。有2篇涉及頌揚新生活運動并倡導商人自覺踐行;2篇強調人民及有關團體應與政府合作;4篇為政治事件(五四運動、濟南慘案)或人物(孫中山、陳其美)的紀念周,褒獎政府與政治人物;3篇為褒獎政治人物(魯滌平、朱家驊、黃紹竑);其余3篇一為商會團體為主宴請歡送參加省講習會各縣長,一為討論國際政局動蕩,呼吁國人自覺奮斗,一為頌揚國民政府對中共之圍剿,同時吁請注意民生。 就以上諸篇政治社論而言,其內容已完全轉向,杭州商會主辦的報紙成為褒獎甚至獻媚國民政府的工具。這充分說明,較之1927年前,杭州商人政治參與意識的流變是明顯的。

        二、北洋時期商人的政治參與及其特質

        北洋時期,由于沒有建立起一個強有力的統一中央政府,“國家基礎性權力”較弱是一個明顯的政治特質,在這種政治特質之下,中央政府對社會的干預能力急遽衰退,這完全符合邁克爾·曼“國家權力”理論對北洋時期國家政權的性質考察。此外,國內有關學者的研究也表明了這一點。 因此,與高漲的政治參與意識相一致,杭州商人在北洋時期的政治參與積極性呈現出空前高漲態(tài)勢。下文舉例說明。

        1916年,袁世凱稱帝失敗后,于4月宣布恢復內閣制,造成全國政局動蕩,人心惶惶。在這種態(tài)勢下,全國各地到處發(fā)生銀行兌換券擠兌現洋和紛紛提取存款風潮。在梁士詒等人的謀劃下,袁世凱令國務會議決定在全國范圍內實行“停兌禁提”。5月12日,袁世凱政府下達國務院2號令,“照各國先例,當金融窘迫之際,國家銀行有暫時停止兌現及禁止提取銀行存款之法,應由財政、交通二部轉飭中、交兩行,自奉命之日起,所有該行已發(fā)行之紙幣及應付之款項,暫時停止兌現,一俟大局定后,再行頒布院令定期兌付?!?/p>

        “停兌禁提”令到達杭州后,市場大為震動。當時任浙江省都督兼省長的呂公望雖然鑒于此時浙江省已宣布獨立,可以不遵守袁氏命令,但深恐如照常兌現,現錢不夠應付,從而引發(fā)危機。“而金潤泉與杭州商界、銀錢業(yè)人士商量,一致反對停兌。當時上海中國銀行經理宋漢章、副經理張公權,為了銀行的信譽和金融安定,已決定拒不執(zhí)行停兌命令。因此,金潤泉走報呂公望都督,決定于5月15日起也不執(zhí)行袁氏停兌令?!?由于杭州還是照常兌換現洋,之前的恐怖氣氛不經數日,便逐漸得以平息,“各界人民聞此兌付消息,欲兌現洋者轉覺松懈,浙省金融已復原狀?!?從杭州反對袁氏停兌令事件可以看出,杭州商界頭面人物金潤泉之所以敢于走到前臺,勇于反對袁氏,而繼續(xù)如常兌換現洋,是有著強大的群體組織基礎的,即浙江“全省銀錢業(yè)的通力合作與上海中國銀行的支援?!苯饾櫲谛袆又?,先是與杭州商界、銀錢業(yè)人士商量,在大家取得一致意見并得到上海中國銀行的支援后,才真正展開行動。對于金潤泉來說,反對袁氏的命令只此一次。雖然事件本身與商業(yè)有關,但此事件因政治而起,被深深地烙上了政治特色,屬于一次政治事件,當算是金潤泉一次非常重要的政治參與。

        北洋時期,軍閥混戰(zhàn),在商界的有力支持下,金潤泉往往能夠不畏鋒鏑,為保護杭州商界利益作了不少的貢獻。

        1923年,因淞滬警察廳廳長徐國良遭人槍殺,造成由誰繼任廳長一職的問題。上??偵虝蓵L等15人聯名致電“督軍省長及護軍使,請委總務科長陸榮署理,以免紛更。”不久又致電江蘇督軍齊燮元,“滬上為通商巨埠,警察與地方治安關系最深,如果繼任人員情形稍有隔閡,恐難收融洽地方輯和軍民之效,查有該廳總務科長,現代理廳長陸榮任事有年,情形熟悉,擬請鈞署就近委署。” 淞滬警察廳廳長人選的矛盾,實質上是齊燮元與盧永祥的矛盾。因為上海是毒品的集散地,各路軍閥都爭相覬覦。盧永祥為了控制上海,派人刺殺屬于直系勢力的徐國良?!敖K督軍齊燮元以淞滬行政權向來屬于江蘇省為由,擬派申振剛就任,遭何豐林拒絕。何另委派該廳警察長陸榮代理廳長。齊燮元認為何豐林有悖情理,伺機討伐?!?/p>

        江蘇督軍齊燮元于是聯合閩、皖、贛各省勢力,計劃對浙江盧永祥用兵。而與此同時,太湖附近的蘇、浙軍隊陸續(xù)增防,福建軍隊北移至浙江溫、處兩州,東南局勢頗有一觸即發(fā)之勢。在此情形之下,“蘇、浙兩省紳商代表張一唐、黃以霖、黃炎培、金潤泉、盛竹書、陳其采等分別于8日集滬,是日赴寧晤齊燮元商談和平。12日又赴杭晤盧永祥商談。2月1日,盛竹書、沈田莘、張一唐、黃炎培、史量才、余誠格等在上海集議,請閩、浙、蘇、皖各省同時撤防?!?當然,滬浙商界的努力并未能阻止戰(zhàn)爭的爆發(fā),1924年齊盧之戰(zhàn)爆發(fā),盧永祥為籌集軍費,決定發(fā)行“軍用券”50萬元,在杭州金融界,“金潤泉等鑒于這種無準備金之紙幣發(fā)行,勢將貽害地方,因此據理力爭,加以阻止?!避娪萌虼藳]有得以發(fā)行,9月,盧永祥兵敗,但不肯退出浙江地區(qū),“金潤泉斡旋其間,商得商界同意,由杭州銀錢業(yè)墊款50萬元,盧軍始退,免去地方糜爛。” 金潤泉等江浙商界人士,依靠商會等群體的力量,利用軍閥之間因相互牽制的有利形勢,勇敢參與到政治中,維護商界利益,也為保護地方秩序和安寧作出了相當貢獻??贾T歷史,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前,杭州商界類似這樣的事件絕非孤例,比如1927年2月,北伐軍入浙前夕,孫傳芳兵敗,杭州“城站、羊壩頭、筧橋一帶發(fā)生搶劫,商店停業(yè),賴有中國銀行墊款調來火車17日凌晨把敗兵送走,及晚,北伐軍抵達杭城,避免了城內的沖突,次日商店照常開市?!?當然這件事也與商會領袖王竹齋關系很大,“已而國民革命軍至,所向披靡,潰軍知大勢去,蜂蠢欲圖一逞,公見事急,冒險訪其將領,動以大義,并善遣之,始悄然引師去,國民軍得不血一刃,底定省會?!?這里所謂的“善遣之”,當是得到商會的資金支持了。金潤泉、王竹齋等依靠杭州中國銀行及商界的大力支持,勇敢游說,極力支走軍閥敗兵,避免其與北伐軍在杭州城內的交鋒而殃及商民,為地方安寧作出了重大貢獻。

        王竹齋是另一位在杭州商界非常有影響力的人物,曾經三度當選杭州商會會長,在杭州政商兩界擁有很高的威望和聲譽。

        1926年,蔣介石率領國民革命軍北伐,北洋軍閥孫傳芳任江蘇、浙江、福建、安徽和江西五省聯軍總司令。北伐軍在江西屢敗孫軍,孫傳芳只得親臨前線指揮作戰(zhàn)。此時,擔任浙江省長的夏超,欲圖乘機崛起,代孫傳芳而取之。他接受了國民革命軍的委任,擔任了十八軍軍長之職,并調集其部隊,沿滬杭線進攻上海,切斷孫軍在蘇浙地區(qū)的后路。不料,夏超敗給了孫軍駐滬軍隊旅長宋梅村。宋梅村乘勝追擊,到達嘉興后,“率部以搜捕夏超為名,將進杭城擄掠。市民聞訊,人心惶惶,富商巨賈尤是惶恐不可終日。商會舉行緊急會議,討論應急辦法。” 在與當時同是商會重要領袖的王薌泉、金潤泉、宓廷芳及浙江省議會副議長祝星五等人取得一致意見后,“因王竹齋是商會會長,推其前往宋部折沖。” 因為這一事件,在王竹齋去世之后,1934年,杭州市商會在為其去世而成立的“王公竹齋治喪委員會”公啟中是這樣描述的:“王公竹齋,領導商界,致力于社會事業(yè)者,垂二十年。當民國十五年(1926年)宋梅村再度入浙,其先驅已抵者,將下令按戶搜查,事聞于公,急遮道迓宋于筧橋,力請制止。宋不可,公曰,果不獲請者,先殺我,生不愿見杭人之罹劫運也。宋躊躇再四,卒為感動,寢其議?!?王竹齋為商會領袖,杭州商界為其治喪,公啟中未免多有溢美之詞。按常理,即便王竹齋再勇敢再正義,作為軍閥的宋梅村絕無可能因為王竹齋幾句豪言壯語,竟至于“卒為感動”而罷其擄掠之計劃。事實上,宋梅村最終之所以沒有擄掠杭州,是因為商會討論形成決議,“由商會負責,籌助孫軍餉銀百萬為條件,愿意生命擔保,經宋經得孫傳芳同意后始允和平進城”,并且,“宋梅村進入杭州時,商會已組織各界在車站舉行歡迎大會?!?也即是說,王竹齋是在得到商會大力支持,有100萬元的金錢作為助力在前,且宋部入城,商會組織列隊歡迎在后。足見其商會內部的高度一致,和對王竹齋的支持力度。在這種情形之下,王竹齋才敢于只身奔赴軍閥陣營,展開游說,并且成功地避免了可能給杭州帶來的一場災難。

        對外政治參與,杭州商人在1925年聲援上海五卅運動中,表現突出。

        五卅慘案發(fā)生后,杭州各界情緒異常激昂。6月3日上午,各界按照2日省教育會聯席會議決議,在杭州公共運動場召開國民大會并游行示威,人數達3萬以上,其中即有杭州總商會參加。省政府特諭飭憲兵營與警察廳加派軍警保護游行隊伍,但由于秩序紊亂,沒有達成具體措施。于是到總商會開各團體聯席會議,各界約90余人與會。由杭州總商會王祖耀主席主持討論應付辦法,杭州各界如莫永貞、褚輔成等人先后發(fā)言均贊成王祖耀提出的“商界自動”主張,反對強迫,并要求商會召集各業(yè)開會協商辦法。 最后,總商會提出組織聯合會,以應付變局。 杭州商人政治參與強調“商界自動”,反對任何強迫,正可說明政治學政治參與理論之自愿性與選擇性兩大特點。

        這一時期,杭州商人對國內外政治參與,均明顯表現出一個共同特質,即往往以商會或同業(yè)公會等團體名義而非單純個人出面,這其實與全國基本一致。如1920年7月,當北京政府發(fā)布總統令,欲將松滬護軍節(jié)度使裁撤,改而設立松滬鎮(zhèn)守使時,“上海十六個工商團體聯名致電北京政府,以‘地方治安與商業(yè)有密切關系,要求政府俯順輿情,暫緩裁撤松滬護軍使,以維現狀?!?十六個工商團體一起出面,彰顯了商人借用團體力量以達到某種政治訴求的目的。

        無論是商會,或是同業(yè)公會,都是一個商人群體。群體的活動,與單獨的個人活動不同,必然烙有其獨有的特色。那么,為何商人通常以群體方式,或至少以群體名義進行活動?

        這其實從“群體心理學”中可以得到部分解釋。“群體心理學”創(chuàng)始人是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古斯塔夫·勒龐。勒龐以理論結合歷史事件的方式,全面闡述和研究了群體心理特點、群體信仰、群體領袖、群體類別等問題。對于群體的重要性,勒龐認為,“有組織的群體在各民族的生活中都發(fā)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勒龐指出,人們之所以傾向于以群體的名義行動,或者說,當一個人處于群體中時,即會變得比以前更有勇氣,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人多勢眾,沒有什么不可以完成的。一個人在孤立的狀態(tài)下會很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有很多事情不可以做。但是當一個人成為一個團體成員時,他就會覺得自己被賦予了更大的權力,然后他就敢做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p>

        筆者引入勒龐“群體心理學”闡述杭州商人政治參與的群體性特質,目的在于深入論證和指出近代中國國家與社會關系表象下商人活動之實質及其原因,希冀從另一側面深化說明國家權力理論在論證近代杭州商人政治參與中的正確性與重要性。單從書名看,《烏合之眾》似乎并不適合作為地方上層精英群體之商人。但是,商人作為社會大眾之一員,在社會心理層面,與下層民眾存在著極大的相似性,此其一。其二,《烏合之眾》所謂的群體,其實不單指下層民眾,而是指整個社會的所有成員。勒龐之后的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塞奇·莫斯科維奇在其《群氓的時代》一書中明確指出,“勒龐重新思考了群體的本質問題……無論一個群體的個體成員有多少財富,文化程度如何,他們自身的個性將會喪失,他們的人格則會同樣地融入這個集體之中。群體并不是與平民、公眾、窮人、無知者、無產者或烏合之眾同義的,也不是與社會精英或貴族相對的。群體就是每一個人,就是你、我、我們所有人。當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就成了一個聚集起來的群體。個人之間并沒有任何區(qū)別?!?因此,普通商人或商會領袖無一不可視為群體之成員,既然如此,他們自然也適合群體心理學之理論觀照。 為什么杭州商人喜歡以群體名義參與政治呢?這其實還是要回到歷史現場,近代中國商人的地位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提高,北洋政府的權威較之清政府或南京國民政府均顯不足——尤其在國家基礎性權力層面,這為商人政治參與提供了機會。但是相對于弱勢的商人來說,北洋政府依然極為強大,在這種情形下,商人以群體面目出現,是借此壯大力量,一定程度上消弭與國家之間巨大的權力落差。

        三、南京國民政府時期商人政治參與的困境與目標轉向

        邁克爾·曼雖然將近代中國統一歸于弱“國家基礎性權力”國家,但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中央權威較之于北洋時期大幅提升,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上文分析了杭州商人在北洋時期高漲的政治參與意識,但在南京國民政府時期,這種高漲的意識即告式微,正是南京國民政府時期國家基礎性權力大幅提升的生動注腳。揆諸史實,1927年后杭州商人的政治參與熱情急遽衰減,對國內政治訴諸行動幾近泯滅,國民政府通過各種制度與措施,大大限制了商人的政治活動空間。有學者認為,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對商人團體進行了整頓和改組,“受此影響,商會的活動范圍尤其是政治參與活動有所削弱?!?1927年未必是中國社會或經濟的分水嶺,但一定是中國政治的轉折點。1912年至1927年,中國基本上處在軍閥割據的狀態(tài),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府。而1927年至1937年,南京國民政府取得了在全國的統治權,中央政權的力量較之以前明顯強大得多,且這種力量對商人政治參與的影響早在國民黨取得政權前后即已存在。1926年11月,國民革命軍兵鋒所向,蘇州開始戒嚴,“夜間巡羅尤嚴,行人稍有可疑,輒被搜查,各部商團僅各召集一二十人,在事務所中駐守,商界市面,似尚未受戒嚴影響……一般商人心理,不甚注意政治家與軍事家之各種主義,以能安居樂業(yè),為惟一之希望云?!?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對社會團體的控制大幅提高,1927年10月,南京特別市黨部制定商人工作計劃,其中有稱,“各商人團結的分子必須明白三民主義具有為主義奮斗的精神,嚴密商人的組織嚴防共產份子及一切腐化惡化份子”。由此可見國民黨嚴厲管制商人之態(tài)度。在這種情形下,杭州商人團體的政治參與遭遇近代以來前所未有的困境,政治活動力呈現急遽衰落之勢,杭州商人的政治參與也開始目標轉向。

        所謂目標轉向,是指杭州商人的政治參與不再與國內政治發(fā)生聯系,而將目標轉向外國帝國主義,主要是日本。因此之故,這一時期,凡是有關政治參與的,一般都只涉及外爭,且外爭之事件發(fā)生率亦不高。

        杭州商人外爭事件之一是作為民眾團體參與聲討“濟南慘案”。日本制造“濟南慘案”后,1928年4月26日,浙江省黨務指導委員會臨時民眾訓練委員會召集杭州各級黨部、各級政府、各級民眾團體代表,開會討論應付反對日本出兵山東阻礙國民革命軍北伐等方針,并決定由“浙江省黨部、省政府會同省學生聯合會、省婦女協會、省商民協會、黃埔同學會、杭縣農民協會、絲織總工會、新聞記者聯合會等、組織杭州民眾反對日本出兵山東委員會(以下簡稱委員會),即日成立。二十七日下午二時,在省黨部開第一次委員會,各該團體均派代表一人列席。” 委員會成立后,后續(xù)動作不斷,先是致電南京中央黨部國民政府,謂日本出兵濟南,殘殺國民政府山東特派交涉員,屠戮我國軍民,殘暴兇橫屬于史所未有。表示杭州民眾對此非常悲憤,要求國民政府據理力抗,委員會誓愿拼死為政府后盾,為民族爭生存。 接著經濟絕交,再輔之以宣傳,“特備紅綠汽車遍駛上中下城散發(fā)傳單,暴露此次濟南日兵慘殺我國軍民之真相,各男女校及中央軍校駐杭預科大隊,均組宣傳隊,不辭勞卒,在各游藝場所,通衢僻巷廣作反日宣傳,甚至聲淚俱下,聽者動容?!?繼而,委員會向國際呼吁,希望引起英美國家之注意與幫助。表示日本在中國國民革命軍北伐勝利之際,突然出兵山東,阻撓北伐軍前進,是一種侵犯中國主權之行為,實際上已構成中國向日本宣戰(zhàn)之理由。但中國軍民忍辱負重,是為了東亞和平。不料日本“怙惡不悛,變本加厲,派軍隊侵入濟南交涉公署,將中國交涉員及在署職員十余人一同槍殺,我國民眾,縱不圖民族之生存,而為世界公理起見,不得不堅持決死心,以與此蠻無法紀之日本相見于疆場,破壞世界和平之責,均由日本負之,迫切陳詞,諸希垂鑒?!?進而,杭州市商民協會組編“商民義勇隊,定二十四日開對日經濟絕交大會,誓為政府后盾?!?5月16日開始,委員會下設杭州民眾對日經濟絕交委員會,禁止各商號工廠私進日貨,“杭州各商號工廠不得再進日貨,所有已進日貨,應即由各商號工廠將積存數目名稱向本會報明,以便登記,如有隱匿不報或私擅偷進者,一經查出,定予嚴懲。”委員會繼續(xù)深入加大宣傳,喚醒民眾,后來委員會還擴展成浙江民眾反對日本出兵山東委員會。

        杭州商人外爭事件之二是數次抵制日貨運動。 1931年萬寶山事件后,杭州市成立了“反日援僑委員會”,主要成員包括杭州市商會及各同業(yè)公會,中心工作就是抵制日貨,實行對日經濟絕交。王竹齋代表杭州商界,“召集會員大會,在會上發(fā)表演說,痛斥了日寇的侵略行徑,高呼‘中華人民決不當亡國奴” 的口號。1931年九一八后,浙江省黨部鑒于中日關系急劇惡化,國難空前,決定改組“反日援僑委員會”,乃于“九月二十八日重新召集本市各人民團體,及各行政機關各學校等,集議改組辦法,計準時出席參加者,有省政府、市商會、省教育廳、省黨部、縣黨部等四十五代表,結果改組為浙江省杭州市各界反日救國聯合會。” “杭州市各界反日救國聯合會”的目標任務較之改組前的“反日援僑委員會”擴大了許多,除經濟抗爭外,還有準備軍事訓練的任務,以為決勝疆場之準備。從現有史料來看,杭州市商會雖然屬于響應省黨部入會,但參與態(tài)度頗為積極,在其中也擔任了重要的工作,杭州市商會領袖之一的朱惠清代表商會成為這一組織的五位常務委員之一,且為人民團體中唯一的常務委員。執(zhí)行委員會中成員共計39人,其中商會與各同業(yè)公會代表計有9人。而經濟絕交科則基本上以商會與同業(yè)公會領袖為主,時任商會會長王竹齋領導商會積極參加“杭州市各界反日聯合會”??赡苁菫榱朔e極響應省黨部軍事訓練號召,杭州市商會于10月13日計劃成立“抗日救國義勇軍”,并擬訂章程,規(guī)定義勇軍“編制采三三制,以十人為一班,三班為一排,三排為一連,三連為一營,三營為一團,三團為一師,三師為一軍,軍無定額。其從軍資格,凡在本市經營商業(yè),無論店主店員學徒,年在十八歲以上四十歲以下,具有犧牲精神者,均得加入?!?當日下午召開了會議,計劃先編練一軍。杭州商人組織準軍事武裝,在歷史上非常少見,雖為抗日準備,也算是在杭州商人政治參與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然而,這一由商會組織的“抗日義勇軍”,似乎再無后續(xù)故事,史料中沒能找到杭州商會與這個“抗日義勇軍”的其他相關消息。

        值得注意的是,1928年聲討“濟南慘案”與1931年反日救國聯合會,商人都有建立準武裝之計劃,顯然商人熱心并有志于為抗日作出軍事上的貢獻,但此后均無下文。毫無疑問,商人組織武裝與國民政府對商人的政策相抵牾。在強大的政治力量面前,商人群體再難展現北洋時期的果斷與勇毅,顯示了商人政治參與的困境及其目標轉向。

        四、余論

        整體而言,近代中國不同區(qū)域商人的政治參與與國家基礎性權力呈反相關關系,即在國家基礎性權力高漲時,政治參與低落,而在國家基礎性權力低落時,政治參與高漲。上文無論是對近代商人的政治參與意識,還是政治參與的分析,無不表明了這一點。但杭州作為傳統型消費商業(yè)占據主流的城市,商人的政治參與卻有著獨特的地方屬性,這突出表現在三個方面:其一,杭州商人的政治參與,一般只限于個別商人領袖,如商會會長王竹齋和金潤泉等,但這些商人領袖卻往往以商人集體之名義展開政治活動;其二,所謂政治參與,大都只限于臨時性和偶發(fā)性,并非常規(guī)化或計劃性的政治參與;其三,通觀歷次政治參與,或因商業(yè)金融而起,或憑借商會等團體所支持的資金力量消弭政治禍亂。

        杭州商人政治參與的上述特點,與兩種因素密切關聯。其一,杭州商人近代化程度不足。所謂近代化程度,主要是指商人所從事商業(yè)的新舊程度,這實際上決定了商人的時代身份——新商人還是舊商人,而新商人與舊商人的身份又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他們的政治參與意識與政治參與特質。

        以杭州總商會時期為例,即1906—1912年,總共4屆總理。第一任為士紳,第二任總理為潘赤文,素有“潘善士”之稱,出身于錢莊業(yè),“時任鼎記錢莊經理,1909年鼎記結束,潘辭去商務總會總理職務。在潘赤文時代任議董的,有宓廷芳、王薌泉、丁和甫、周梅閣、谷慶松等人?!?繼潘赤文之后,杭州商務總會的第三任總理為金月笙。金月笙也是出身于銀錢業(yè),與袁世凱的幕僚楊士琦關系密切,其弟弟是當時任大清銀行杭州分行的經理,“因這層關系,金月笙當上了第三任商會總理?!?第四任總理為顧慶松,秀才出身,曾從事販賣食鹽。依上述新舊商人標準而言,四任總理全是傳統人物,政治參與自然無法與上海、天津等地相頡頏,這也決定了上海、天津等地商人的政治參與判然有別于杭州。通觀近代杭州商人的政治參與,基本上是臨時偶發(fā)、個別領袖、商業(yè)因素而非常規(guī)化、普遍化和政治化。杭州商人這種在政治上相對軟弱的表現,與上文所述1923年上海總商會敢于染指政府警察廳廳長人選事件,形成了鮮明對照。

        進入民國以后,無論是北洋時期或是南京國民政府時期,杭州新式商業(yè)孕育不足,還是以傳統商業(yè)和注入新因素后的舊商業(yè)為主。如以1931年為例,在杭州各類商業(yè)中,飲食、服飾、住用三大類在整個商業(yè)中占比很大,“這三大類商業(yè)的戶數、資本額、營業(yè)額、職工人數分別占總數的67.86%、72.26%、75.13%、72.63%。也就是說,經營吃、穿、住、用的商業(yè)比重占70%左右。” 反觀上海,僅以新式商業(yè)之一的百貨商業(yè)為例,1930年百貨商業(yè)同業(yè)公會會員多達500多家,占全市700家的70%以上。 相比上海為代表的近代化較為充分的城市,杭州的商業(yè)與商人由傳統向近代轉變極為艱難。新式商業(yè)占比太小等同于商業(yè)近代化嚴重不足,而商業(yè)近代化的不足其實是商人近代化不足的另一面。

        杭州商人所表現出的不同政治意識與政治參與特質,國家基礎性權力強弱固然是最主要原因,這也符合邁克爾·曼國家權力理論對近代中國的觀照。但杭州商人的政治參與異于其它區(qū)域商人,除近代化不足外,與杭州商人本身的特質也密不可分。杭州商人的不善于團結,似乎是當時社會較為普遍的印象,上文已經述及1927年前的商會。但這種印象到1927年后依然沒有改變。浙江省建設廳在論及浙江商人組織同業(yè)公會與商業(yè)興衰關系時說,“各商店踴躍加入(同業(yè)公會)者固多,而意存觀望不愿入會者亦復不少,往往同業(yè)各不相謀,甚至同行嫉妒,互相傾軋,工商既少團結,失敗自可立待?!?杭州商人在商業(yè)層面尚且不善團結,遑論政治層面?因此之故,尤其在國家基礎性權力上升之際,政治參與的式微自不待言。此外,所謂在南京國民政府時期政治參與的目標轉向,其實也非主動轉向,而是無可奈何的選擇。杭州商人確實在“濟南慘案”中表現出了強烈的政治參與意識,并有著廣泛的政治參與。但通觀委員會成立過程,及其歷次活動特征不難發(fā)現,商人只是受國民黨浙江省黨部號召,作為成員參加而已,而非作為一個獨立團體獨自進行政治參與。從這一點來講,杭州商人在對外抗爭中,符合政治參與的自愿性原則,卻未必符合選擇性原則,這或許是近代中國商人政治參與的另一特色。

        注釋:

        ① 參見周曉虹:《從國家與社會關系看中國農民的政治參與——毛澤東和后毛澤東時代的比較》,載周曉虹:《全球化視野下的中國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年版。

        ② Sidney Verba et al., Participation and Political Equality: A Seven-Nation Comparison,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8, p.46, p.80.

        ③ 中國大百科全書總編輯委員會:《中國大百科全書·政治學》,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2年版,第485頁。

        ④ 朱英:《“在商言商”與近代中國商人的政治參與》,《江西社會科學》2000年第9期;朱英:《轉型時期的社會與國家——以近代中國商會為例的歷史透視》,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虞和平:《商會與中國早期現代化》,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張芳霖:《清末民初江西商人的政治追求——以靖安陳氏家族為例》,《南昌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5期。

        ⑤ 鄭成林:《抗戰(zhàn)前夕中國商會的政治參與》,《河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1期;朱英:《從清末民初商界“論說”看轉型時期的商人世界》,《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6期。

        ⑥ 馮筱才認為,討論“商人與政治”之類的大題目,“總體論”的計劃往往是不現實的,建基于特定時空的個案考察方能更清晰地展現歷史。參見馮筱才:《在商言商:政治變局中的江浙商人》,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4年版,第10頁。

        ⑦ 馮筱才在其《在商言商:政治變局中的江浙商人》一書中主要考察1911年至1927年江浙商人群體,本文在時間與空間上與馮著差異顯著,視角與結論均有不同。

        ⑧ 孫中山:《中國之革命》,《申報五十周年紀念刊》,1923年2月。

        ⑨ Michael Mann, States War and Capitalism, Oxford:blackwell, 1988, pp.5-9. 李強:《國家能力與國家權力的悖論》,參見張靜主編:《國家與社會》,浙江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

        ⑩ 參見潘標:《民國杭州商業(yè)與商人研究(1912—1937)》,華中師范大學2014年博士學位論文。

        蕭邦齊《中國精英與政治變遷:二十世紀早期的浙江省》;羅威廉《漢口:一個中國城市的商業(yè)與社會(1796—1899)》;瑪麗·蘭金《中國士大夫的活動與政治變遷:1865—1911年的浙江省》;戴維·斯特蘭德《人力車的北京:20世紀20年代的市民與政治》;杜贊奇《文化、權力與國家——1900—1942年的華北農村》等學者的研究均表明了這一點。

        汪春劼:《地方治理變遷——基于20世紀無錫的分析》,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年版。

        王奇生:《黨政關系:國民黨黨治在地方層級的運作(1927—1937)》,《中國社會科學》2001年第3期。

        《國會請愿代表團敬告各省商會書》,《申報》1910年10月27日。

        《華商聯合社為國會事公告海內外華商請求書(續(xù))》,《申報》1916年7月19日。

        穆藕初作為新式商人,是厚生紗廠與中華勸工銀行創(chuàng)始人,在當時上海乃至全國商界素有名望,他的認識與觀點在相當程度上可以代表上海乃至全國商人的主流。1927年上海出版的《良友畫報》第15期,刊登了一篇題為《中國現代聞人之商界聞人(九幅)》,穆藕初位于前列。

        穆藕初:《花貴紗賤之原因》,《總商會月報》1921年第3卷第2期。

        《杭商界之新結合》,《申報》1923年7月15日。

        陶水木在《杭州通鑒》中認為,杭州商會團結性很差,政治活動也不活躍,在杭州當地的幾個社會團體中,商會活動并不活躍。一般的政治運動,總商會多保持沉默態(tài)度,很少露面表態(tài)。省內一些地方商會,主要是臨近杭州的紹興、蘭溪、海寧等地商會,有時也以杭州總商會馬首是瞻,其它地方商會與杭州總商會之間并無多少聯系。參見陶水木:《杭州商務總會改組為杭州總商會》,《杭州通鑒》上卷,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430頁;筆者博士論文的研究也表明了這一點,參見潘標:《民國杭州商業(yè)與商人研究(1912—1937)》,華中師范大學2014年博士學位論文。

        1927—1934年,《浙江商報》“社論”欄目幾近絕跡,1927年后偶有涉及政治內容者,均為新聞形式,而非社論,且以國外事件居多,如1934年5月12日,新聞第一版共有17條新聞事件,國內國外分別為9件和8件。1934年5月20日,僅見一則社評形式,卻是商會會長王竹齋先生與新生活,文中大力褒揚王竹齋倡導新生活,但就內容來看,與其說是褒揚王竹齋,毋寧說是為了褒揚國民黨政府蔣介石倡導的新生活運動。所以,這則材料進一步印證,1927年后杭州商人在政治面前小心謹慎的作風,重歸“在商言商”的舊路徑。是日新聞事件國內外分別為7件和9件。但自1935年1月開始,“社論”又開始活躍,為節(jié)省篇幅,本文僅統計1935年1—5月數據作為樣本。

        分別參見:《本省財政公開的希望》,《浙江商報》1922年2月25日;《對南之一喜一懼》,《浙江商報》1922年3月4日;《爭》,《浙江商報》1922年8月12日;《國慶與商報三周年紀念》,《浙江商報》1924年10月9日;《我也來說說評話》,《浙江商報》1925年3月27日。

        分別參見:《新生活運動周年紀念致辭》,《浙江商報》1935年2月19日;《人民應與政府合作》,《浙江商報》1935年2月23日;《為青年服務團進一言》,《浙江商報》1935年3月2日;《悼念魯永安先生》,《浙江商報》1935年3月8日;《總理逝世十周年》,《浙江商報》1935年3月12日;《區(qū)公所改組后的希望》,《浙江商報》1935年4月2日;《縣長講習會與心理建設》,《浙江商報》1935年4月10日;《清剿完成后亟應注意養(yǎng)民弭患》,《浙江商報》1935年4月22日;《世界風云緊急中我國人民應速自覺》,《浙江商報》1935年4月24日;《歡送講習會各會長》,《浙江商報》1935年4月26日;《商人應有之新生活運動》,《浙江商報》1935年4月28日;《濟南慘案七周年紀念》,《浙江商報》1935年5月3日;《五四紀念》,《浙江商報》1935年5月4日;《先烈陳英仕殉國紀念》,《浙江商報》1935年5月18日。

        參見張敏:《民國初期央地權力聚散關系研究(1912—1928)》,西南政法大學2016年博士學位論文;另根據郭循春在《北洋政府中央與地方的利益爭奪——以中日鳳凰山鐵礦交涉為例》一文研究顯示,當時有日本官員十分清楚北洋政府中央權威式微,地方士紳爭取利權積極性高漲的現實。文中說,“本官(指日本官員)于26日會見了金鼎,他說現在江蘇省長正在研究如何處置此事……本官認為該事件關系到地方的利權問題。在中央毫無威力的今天,省民士紳進行這樣的行動,并非不可思議,今后恐怕會有越來越多需要交涉的類似事情出現,建議同江蘇勢力直接交涉?!?/p>

        《浙江近代金融業(yè)和金融家》,浙江省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浙江文史資料選輯》第46輯,浙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90、91、87頁。

        杭州市政協文史委編:《杭州文史叢編》(經濟卷下),杭州出版社2002年版,第250、249頁。

        《民國日報》1916年5月19日。

        《總商會電請委陸榮署廳長》,《申報》1923年11月14日。

        郭緒?。骸杜f上海黑社會秘史》,河南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6頁。

        李新主編:《中華民國大事記》(第2冊),中國文史出版社1997年版,第122頁。

        杭州市檔案館藏檔案:《杭州市商會、同業(yè)公會》,檔號:舊L010—002—005。

        陳瑞芝:《王竹齋與杭州》,政協杭州市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杭州文史資料》(第10輯),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7、9頁。

        杭州市民建、工商聯文史組:《解放前的杭州市商會》,政協杭州市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杭州文史資料》(第5輯),浙江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43、134頁。

        童寶泰、陳瑞芝:《杭州中山中路一條街》,政協杭州市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杭州文史資料》(第9輯),《杭州工商史料選》,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60頁。

        《江浙各界對滬案之援助》,《申報》1925年6月4日。

        魏文享:《民國時期的工商同業(yè)公會研究(1918—1949)》,華中師范大學2004年博士學位論文。

        古斯塔夫·勒龐:《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鳳凰出版社2011年版,第3、17頁。

        塞奇·莫斯科維奇:《群氓的時代》,江蘇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83頁。

        塞奇·莫斯科維奇同時認為,自群體心理學誕生一百年來,這門學問所取得的進展十分有限,后來的著述也許少了些粗糙,多了些精致,但無論問題還是答案,依然沒有超出勒龐等人建立起來的框架。參見馮克利:《群體心理——理性化的顛覆者》,《南方周末》2003年8月14日。

        筆者對于杭州勞資糾紛研究表明,南京國民政府通過各種法律法規(guī)形式,將勞資雙方以人民團體形式,有效納入法律框架管理,勞資雙方表現出極為配合的姿態(tài)。參見潘標:《從發(fā)動到管控:地方黨政與杭州勞資糾紛(1926—1935)》,《民國檔案》2019年第3期。

        鄭成林:《抗戰(zhàn)前夕中國商會的政治參與》,《河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1期。

        《蘇州》,《申報》1926年11月17日。

        《特別市黨部消息》,《申報》1927年10月27日。

        《杭州反日委員會成立》,《申報》1928年4月28日。

        《公電》,《申報》1928年5月7日。

        《浙民追悼五三慘案》,《申報》1928年5月8日。

        《各團體致英美書》,《申報》1928年5月9日。

        《浙江各界反日之擴大》,《申報》1928年5月11日。

        《杭州各界對日經濟絕交》,《申報》1928年5月18日。

        實際上杭州商界抵制日貨運動,基本上都是在浙江省黨部或杭州市政府發(fā)起成立各種抗日團體,明確目標任務后,商會或同業(yè)公會只是作為主要人民團體參與,而非自身倡導組織。主動性不夠體現了杭州商人政治素質之低下,但也沒有任何史料證明杭州商人是在不自愿情形下參與對日抗爭。因此,杭州商人的行為應當符合約翰·伯恩斯的政治參與理論內涵。

        杭州市各界反日救國聯合會編:《杭州市各界反日救國聯合會工作實錄》,浙江省圖書館藏書,第1、5—11頁。

        《商人發(fā)起救國義勇軍》,《申報》1931年10月13日。

        程心錦:《舊時代的杭州商會》,浙江省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浙江文史集萃》(經濟卷下),浙江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58頁。

        曾多年擔任上海商務總會總理一職的嚴信厚、周金箴,協理徐潤、朱葆三等人,均為典型的買辦。參見上海市工商業(yè)聯合會、復旦大學歷史系編:《上??偵虝M織史資料匯編》(上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第110頁。而在天津商務總會的17名會董當中,有9人屬于洋行買辦身份,且其所從事的商業(yè)類別均為新興行業(yè)。而在1905年至1912年擔任總理的王賢賓,是一家燭皂公司的股東,協理寧世福既是一家洋行的總理,又是一家英美煙草公司的股東。另外一名協理吳連元也經營日本正金銀行。參見宋美云:《近代天津商會》,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2年版,第71—73頁。1907年,天津商務總會的14名會董,雖以從事傳統行業(yè)為主,但也有三分之一以上從事新興行業(yè)。參見天津市檔案館編:《天津商會檔案匯編(1903—1911)》(上),天津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109頁。而蘇州商務總會6 位發(fā)起人當中,大部分為士紳出身,即便從事商業(yè),也多為傳統行業(yè)。參見馬敏、朱英:《傳統與近代的二重變奏——晚清蘇州商會個案研究》,巴蜀書社1993年版,第48—50頁。這顯示了杭州有別于上海、天津等近代沿海城市,而與傳統城市相類似的特質。

        任振泰主編:《杭州市志》第3卷,中華書局1999年版,第8頁。

        上海百貨公司等編著:《上海近代商業(yè)百貨史》,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8年版,第32頁。

        朱惠清:《十年來之浙江工商業(yè)》,《浙江省建設月刊》1937年第11卷第11期。

        作者簡介:潘標,浙江科技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浙江杭州,310023。

        (責任編輯 ?張衛(wèi)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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