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聞宇
卡爾維諾說:“經典是重讀都像初讀那樣帶來發(fā)現的書,是即使我們初讀也好像是在重溫的書?!蔽膶W經典不是曲高和寡,也不是通俗化的讀本,更多的文學經典是雅中有俗、雅俗結合的作品?!哆叧恰芳词沁@樣一部在時代的更迭中愈顯獨特魅力和不朽價值的作品。
凡夫俗子,喜憂情愁,如玉翠般精致,如石塊般厚實,《邊城》中詩意自然的人生,喚起了人們內心深處對生活的思考與感悟。在桃源仙境般的山水世界,“若溯流而上,則三丈五丈的深潭皆清澈見底,深潭為白日所映照”,近觀足下,“河底小小白石子,有花紋的瑪瑙石子,全看得明明白白?!比欢?,這遙遠的美好回憶背后,是1934年戰(zhàn)火紛飛的社會下,一眾作家緊隨時代變化書寫腥風血雨的政治潮流。沈從文對風云變幻安之泰然,靜觀歷史風暴?!安萆诵南嗯c閑,是非名利有無間”,他遠功利,逆主流,疏離城市、親和鄉(xiāng)野,給火熱的文壇攜來一絲微涼。如今,聒噪浮華的社會風氣下,多元化的價值觀和文化時刻沖擊著人們的思想,《邊城》無疑成了一碗心靈雞湯、一陣淡泊清風,指引著當代人遠離商人逐利、政客迂腐、文人爭名的環(huán)境,獨辟屬于自己的幽徑,獲得安寧與靜謐。
淳厚湘西、質樸人情,有西周禮儀之邦的古風,具遠古融洽和諧的人際關系,《邊城》構建了人性真善美的美好藍圖。離鄉(xiāng)十余載,沈從文對城市的喧囂和絢麗司空見慣,但在他的筆下,只可見純樸民情風俗,而不見人與人之間的偽飾。他曾說:“我實在是鄉(xiāng)下人,說鄉(xiāng)下人我不驕傲,也不自貶,鄉(xiāng)下人照例有根深蒂固永遠是鄉(xiāng)巴佬的性情,愛憎和哀樂自有它獨特的樣式?!比缃?,社會的爾虞我詐,明爭暗斗尤盛,彼時,返璞歸真、竭誠相待的人際關系更需得以弘揚。作品中隱蘊的“仁”、“義”、“禮”、“智”、“信”等為人處世的儒家思想成為當下被異化的社會精神面貌下迷茫困頓的人們的精神支柱,在人們的心田播下仁愛寬厚、重義輕利、樂善好施的種子。
為國為民的憂患意識、無時無刻的社會關懷,似浩無崖涘的海洋,似高聳凝重的山岳,《邊城》背后濃厚的民族情懷拭亮了每個人的赤子之心。“輾坊”與“渡船”的較量是邊城子民頭腦中堅守與自濁的取舍,“渡船”是傳統(tǒng)文化,選擇渡船便捍衛(wèi)了傳統(tǒng),而“碾坊”卻是一種異質,是惟利是圖的價值觀?!哆叧恰窂氖湃サ臍q月起筆,記錄下一路遺失的東西,從道德視角出發(fā),為社會轉型期滑落的傳統(tǒng)文化美德點燃新的動力。當下的我們亦面臨著精神文明的缺失。當崇尚西方文明的風氣大行其道時,我們應堅守中國傳統(tǒng)文化道德的陣地,保有自身文化的自信!
傳統(tǒng)經典代表了我們無法逾越的歷史和必須學習的精華,對于當代人來說,經典再創(chuàng)作不意味著隨意融入自己的想法,而應以經典為基,尊重經典。然而,雅克·拉薩勒先生曾在訪談中提到,歐洲很多戲劇人對原劇本不那么尊重,只是當作切口來創(chuàng)作自己的戲,甚至有人只用這個作家來表達自己。他們往往只關注了現在舞臺上創(chuàng)造演出的當代價值,而忽略了代表過去社會、時代的歷史價值。
對于這一現象,拉薩勒說:“做真正現代境界的戲劇,不是改變劇本,而是尊重和了解,這樣創(chuàng)作出的作品才能一直演下去,越尊重經典,越能和現代觀眾產生連接,越具有當代性?!苯浀涫墙涍^歷代人淘洗篩選出來的,無論從時間、空間,抑或是文化心理、審美上,都遠遠超過了當代人的文學水平。因此,我們應該充分認識和了解作品,從其中汲取適于當代人借鑒的精華,而非輕易逾越。正如拉薩勒所說:“我是個現代人,我站在劇本里,我的戲就很現代”,尊重經典從來不是對經典再創(chuàng)作的過于保守。
泰戈爾說:“古老的種子,它生命的胚芽蘊藏于內部,只需要在新時代的土壤中播種?!笨v使歲月失語,再荏苒厚重的時光也難掩經典之音,我們應在經典中沉潛,尋花開花落,嘆云卷云舒,承先人之語,汲文字之華,從容邁好眼前路!(指導教師:吳菲丹)
(作者單位:江蘇省揚中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