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shù)呢埶懒?,但他似乎并沒有很傷心。
這只貓陪了爺爺五年,與爺爺有深厚的感情。我難過了好久,可爺爺笑笑說:“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常態(tài),何必糾結(jié)于死呢,珍惜在世上的時光,不后悔就可以了?!?/p>
爺爺?shù)钠鹁尤绯#覞u漸忙碌,也不時常去看爺爺了。
再次見到他,已是找工作的時候。我剛從師范大學(xué)畢業(yè),四處奔波,投遞簡歷,可未泛起一點波瀾。正值家中裝修,我搬到爺爺家暫住,每天盯著那小小一方屏幕,生怕錯過了簡歷回復(fù),可不過是日復(fù)一日的等待,我漸漸沮喪。爺爺看在眼里,笑著對我說:“現(xiàn)在年輕人找不到工作是常事。我聽老李說,他兒子那兒有幾個義務(wù)支教的名額,你要不要?”
“不用了。”我連頭都沒回,草草地回復(fù)爺爺。
“哎呀,你這孩子,又不是叫你去吃苦,最多一個月就回來了,你現(xiàn)在反正也沒事,不如去歷練歷練?!睜敔斉闹业募缯f。
“去哪???”我有點心動。
“涼山吧,我以前也在那里支教呢。那兒山清水秀,很美?!闭f到?jīng)錾剑瑺敔數(shù)难劬﹂W爍著光芒。
“您也支過教?”我回過頭,狐疑地看著爺爺,以前只知道爺爺教書,但不知道具體細(xì)節(jié)。
“我就是在去支教的路上遇到你的奶奶,真是緣分吶。”
“這么好的機(jī)會,你要不去試試?”爺爺補充道。
我半推半就報了名。
我們乘火車去涼山,同行的是一男一女兩位老師。
涼山景美人甜,果真山清水秀,天湖相映。在這里,初為人師的我犯了不少錯誤,講課緊張,吞吞吐吐,無法合適地處理學(xué)生間的矛盾,與學(xué)生相處也時不時磕磕絆絆。不過每天看到學(xué)生們一張張如饑似渴的臉,眼中閃爍著對知識的渴望,我渾身便充滿了干勁。
涼山人尊重知識,即使貧窮,他們也鉚足了勁讓孩子讀書。我也深受村民愛戴,他們時不時送來一只雞,一籃山間采來的蘑菇、一兜雞蛋……他們的淳樸和善良,給了我太多感動。
每天跟孩子們在一起帶來的快樂,讓我忘卻了日子的清苦。他們對知識的渴望,他們紅撲撲的笑臉,他們眼中飽含著的對未來的期待,都讓我恨不得把自己掌握的所有知識與人生經(jīng)驗與他們分享。
那天,剛上完課,我收到一封信。信是媽媽寫的,她在信中告訴我,爺爺去世了。爺爺臨終前,不讓他們告訴我,怕我趕回去看他耽誤教書,信封里還有一張紙,上面有爺爺顫顫巍巍的字:“生老病死是大自然常態(tài),莫要糾結(jié)于死亡,珍惜在世上的時光。又及:爺爺愛你,祝你教書順利?!蔽曳捶磸?fù)復(fù)讀,聲淚俱下。
很快,一個月過去。臨行前,全校師生組織了一個盛大的告別儀式。看著孩子們的臉,我真想把他們的樣子刻在我的心上。
我到校長辦公室辦理交接手續(xù)。在校長辦公室,我看到一面照片墻,一屆屆學(xué)生畢業(yè),老師們總在更換,但照片上不變的是一張張淳樸的笑臉。
我忽然看到了爺爺。
泛黃的照片上,二十歲出頭的爺爺穿著老式西裝,左右圍著許多孩子。爺爺滿面笑容,兩只手搭在孩子們的肩上,仿佛穿越時光看著我,恍若昨日。
我回到北京,做了一名教師。我在課上,時不時地會給學(xué)生講爺爺?shù)墓适拢v起支教的故事。我告訴他們,生命在于廣度,而不在于長度,活在世上,要珍惜當(dāng)下,更應(yīng)造福社會,奉獻(xiàn)自己。
多年后,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常常給他講這些故事。有時,我做夢也能夢見山里的那些孩子們,他們紅撲撲的臉蛋,在我夢里閃啊閃。
有一天,我收到一封來自涼山的信,打開信封,是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名我教過的學(xué)生,站在我曾經(jīng)支教的照片前。他和照片中的孩子們,以及當(dāng)年的我,向我微笑著。
不覺間,我淚如雨下,喜極而泣。
王孜:北京潞河中學(xué)高三(13)班學(xué)生
指導(dǎo)老師:邵紅梅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