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峰

摘要：霍夫斯泰德是跨文化交際領域的理論創(chuàng)立人和先行者。早在20世紀60年代，他就在熱絡的人才跨國流動中看到了技術與文化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在其長期擔任國際管理方向講師及研究者后所發(fā)表的著作《文化的效應》中，霍夫斯泰德以IBM公司的問卷調查為基礎，在美國社會學家英格爾斯（Alex Inkeles）和萊文森（Daniel Levinson）1954年發(fā)表的研究成果基礎上，對不同國家的文化類型提出了一個四維度辨識模型，從而奠定了相關文化價值理論的牢固根基。

關鍵詞：霍夫斯泰德;價值維度;跨文化交際

中圖分類號：G640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4-9324（2020）11-0096-02

一、霍夫斯泰德

1928年的10月，吉爾特·霍夫斯泰德（Geert Hofstede）出生在荷蘭的一個叫哈勒姆（Haarlem）的小城。長時間以來，荷蘭作為郁金香的主要產(chǎn)地和集散地聞名于世。而哈勒姆是其主要產(chǎn)地之一。但“鮮花之城”并未帶給他芬芳的童年。1940年5月，二戰(zhàn)的戰(zhàn)火就燒到了荷蘭。次年，德國納粹勢力就開始了對荷蘭五年的占領。青少年時期的霍爾斯泰德就經(jīng)歷了真切的異邦統(tǒng)治。

20世紀60年代的歐洲國家秩序已經(jīng)恢復，經(jīng)濟發(fā)展進入穩(wěn)定時期。宏觀經(jīng)濟與社會的進步刺激著企業(yè)進行跨國經(jīng)營，而歐洲國家對人力的國際流動限制不大。隨著人才跨國流動的增加，文化差異導致的各種沖突明顯增加。1964年，在一家紡織廠擔任生產(chǎn)部經(jīng)理，同時在職讀博的霍夫斯泰德在管理實踐中看到了技術與文化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他寫了題為“預算控制中的游戲”（The Game of Budget Control）的博士論文，認為在企業(yè)預算制定過程中，文化影響即儀式的影響大大超過了技術層面的影響。這實際為他日后進行跨文化管理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此后，他應聘進入英國樸茨茅斯（Portsmouth）的IBM歐洲分公司主持建立了認識研究部。為了加快公司的國際擴張步伐，應對跨國公司管理的人員難題，該部門在霍氏主持下在全球IBM各個分公司展開了一項大規(guī)模文化價值調查。該調查用20種不同的語言，在全球72個國家發(fā)放了116000多份問卷，以探索“存在于50多個現(xiàn)代國家之間思維方式和社會行為上的差異”。

1971年，霍夫斯泰德從IBM辭職，進入瑞士洛桑國際管理發(fā)展學院擔任講師并從事研究工作。兩年后他又在布魯塞爾歐洲高級管理研究院擔任管理學教授。在不同國家的游歷和講學最終結出了豐碩的果實。

二、價值維度理論

在《文化的效應》中，霍夫斯泰德以IBM公司的問卷調查為基礎，在美國社會學家英格爾斯（Alex Inkeles）和萊文森（Daniel Levinson）1954年發(fā)表的研究成果基礎上，對不同國家的文化類型提出了一個四維度辨識模型?；舴蛩固┑抡J為，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對人類面臨的共同問題，會采取各不相同的解決辦法。這四個維度是：權利距離、集體主義-個體主義、陰柔氣質-陽剛氣質、不確定性規(guī)避。出于對有些學者質疑的回應，作為對此擔心的回應，霍夫斯泰德參考香港中文大學心理學教授彭邁克（Michael Harris Bond）主持的華人價值觀調查，補充了第五個維度：長期導向-短期導向，從而最終完成了國家文化五維度模型。

霍夫斯泰德認為，文化相對論是跨文化管理研究的前提，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只有在尊重對方風俗習慣的前提下，才能夠協(xié)調一致，實現(xiàn)有效合作。在《文化與組織》一書中，霍夫斯泰德援引法國人類學家克洛德·列斯·斯特勞斯的觀點說：“文化相對論斷定，一種文化沒有絕對的標準來判斷另一種文化行為是低劣還是優(yōu)越?！倍灸岬峡颂匾苍诖嘶A上提出了文化模式論“人都是平等的，沒有種族上的高低貴賤之分;文化也都是人類行為可能性的不同選擇，無所謂等級優(yōu)劣之別。各種文化都有自身的社會價值取向。選擇的行為方式……結合成一個部落或部族的文化模式?！边@與霍氏的觀點相呼應。

霍氏的文化維度模型及相關理論的開創(chuàng)性應該至少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

首先，開創(chuàng)性地設立了價值區(qū)間模型，突出了文化差異的核心特征。不管我們稱作“國家文化維度”“文化維度”還是“價值維度”，實際上這五個方面都屬于價值抉擇區(qū)間。陳科華在《中和思想與傳統(tǒng)文化的核心價值觀》一文中，認為文化的內(nèi)核是“價值觀”，且“構成內(nèi)核部分的核心價值觀具有價值的普遍性、穩(wěn)定性和獨特性”。它是“一個民族文化整個價值體系居于中心地位，且具有主導作用的價值取向”。實際上就是對孰好孰壞，或孰為最好的價值共識的探討和把握?；羰辖o出的價值區(qū)間模型很巧妙地把處在不同文化的人們的選擇放在相同的可比較的區(qū)域，為較為精確地研究做了有益的鋪墊。

之后，比較完整地創(chuàng)設了文化價值維度，為跨文化研究設定了一個可能的框架。關于為什么選擇這五個價值維度來做研究，霍氏也沒有給出令人滿意的解答。盡管如此，作為跨文化研究的奠基者，這個文化對比維度模型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跨文化交際的研究方向以及內(nèi)容。我們在今天的很多跨文化交際教材中總是看見以“價值觀、時間觀、空間觀、權利距離”等為標題的內(nèi)容框架，無一不是受到了這種理論模型的影響。

三、價值維度理論研究的特點及其爭議

霍夫斯泰德的研究方法很有特點。他主要通過問卷調查和統(tǒng)計分析法，在幾年間，向全球各國的IBM公司員工發(fā)放了大量問卷，通過設置一些特定的問題，借以尋找不同國家的調查對象在國家文化維度上的區(qū)別。例如，通過詢問調查對象關于理想中的上司對現(xiàn)實中上司的評價等問題，能夠確定人們在權利距離維度上的價值觀。對于回收的問卷，霍氏運用各種統(tǒng)計分析技術，計算出各個國家的調查對象在不同文化維度上的得分，以確定不同的文化在各個維度上的相對位置。

在研究的聚焦點上，霍氏對不同國家文化價值的比較，其實質是要素（維度）的比較。通過文化要素的比較，他確定了各個國家文化價值觀的相對排名。在國家的組織方式方面，他以權利指數(shù)和不確定性規(guī)避指數(shù)為縱橫坐標，建立起關于不同國家組織方式的平面直角坐標系。據(jù)此，他劃分出金字塔、機器、集市和家庭四種不同的組織方式。

從這些方面看，霍氏的研究具有很強的開創(chuàng)性和很強的說服力。但并不是沒有任何問題。首先，研究方法不是無懈可擊的：IBM公司的員工能否代表各自國家文化的原貌？調查對象對特定問題的回答，能否成為他們持有某種文化價值觀的確切依據(jù)？霍夫斯泰德在問卷的選項中設立了不同的分值，運用回歸分析、相關分析等統(tǒng)計技術，得出調查對象在不同國家文化維度中的具體分值。這種定量化的描述到底在多大程度上適用于文化分析？

如果不解決這些問題，好像不能完全認為霍氏理論的可靠性。尤其是在考慮到20世紀初博厄斯、馬林若夫斯基等人大力強調實地調查的時候。他們主張“對于非西方文化的研究，……必須沉浸在當?shù)厣畹募毼⑶楣?jié)里，把握它的內(nèi)容實質，以一個移情式的理解，來求知文化的本質。……人類學家要參與當?shù)厝说纳?，在一個嚴格定義的空間和時間的范圍內(nèi)，體驗人們的日常生活和思想境界，通過記錄人的生活的方方面面，來展示不同文化如何滿足人的普遍的基本的需求、社會如何構成”。

四、小結

我們在學習和研究跨文化交際學科時，發(fā)現(xiàn)霍氏國家文化維度理論及相應的國家文化維度量表不斷出現(xiàn)在各種教材中，跨文化交際學科對霍氏理論的引用之倚重可見一斑。但我們認為，霍氏的系列量表只可以作為理解文化差異的參考，而不能確定無疑地作為給不同文化排序的依據(jù)。這是因為，一方面在于其研究本身存在的爭議，另一方面，在于文化價值觀本身具有的動態(tài)特點。即便對這種不同文化維度的描述是部分準確的，時過境遷，隨著全球化和文化交融的進一步發(fā)展，不同文化在人類文化圖譜上的分列必然會改變他的樣貌。所以，如何把霍氏對文化差異靜態(tài)的擺列，變成對文化潮流動態(tài)的影射，始終是文化人類學者、跨文化交際研究人員不變的使命。

參考文獻：

[1]Samovar，L.Porter，R.& Stefani.L.Communication between Culture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6.

[2]Sapir，E.Language [M].New York：Harcourt Brace，1921.

[3]胡文仲.文化差異與外語教學[J].外語教學與研究，1982，（4）.

[4]慈玉鵬.霍夫斯泰德與露絲·本尼迪克特的異同[J].管理學家，20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