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
摘? 要:朱熹的理學思想的“格物窮理”中,其所謂物的內(nèi)涵不僅指客觀存在的物質(zhì)實體,也包括人們的社會活動及精神思維。朱熹的“格物窮理”說,還吸取了程頤的向外求索知識的積極傾向,認為“格物窮理”就是要即物而窮其理,是要通過外在事物的考究以求其理。其間還涉及到分析、歸納、演繹等認識方法問題。
關(guān)鍵詞:格物窮理;理學;經(jīng)世致用;實學;物理
[中圖分類號]:B2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03--02
宋明時期的儒家思想在當代學界習慣被稱為“理學”,而宋代的思想家均稱自己的學問是“道學”。宋明時期的儒家分為三派,分別是理學、心學和氣學,主要討論的內(nèi)容為義理、性命之學,僅稱理學,就忽略了心、氣學兩派的思想貢獻,故稱為道學更為準確。道學是儒家哲學的特殊形式,在中國哲學史上占有特別重要的地位,它持續(xù)時間很長,社會影響很大,討論的問題也十分廣泛。作為代表統(tǒng)治階級新的思想理論體系,道學一度對當時社會的發(fā)展起過好的作用。它在思辨哲學方面的發(fā)展,無疑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大進步。
道學的共同點,是認識論與道德修養(yǎng)論相關(guān)聯(lián),朱熹也不例外。理學中所提出的“格物窮理”說,顧名思義,“格物”,是推究事物的道理;“窮理”,是追尋事物的究竟,指窮究事物的原委、道理。格物的核心就是窮理,窮理必須接近具體事物,窮理必須至其極。在程朱理學中,對“天理”的理解是“格物窮理”需要闡述的核心內(nèi)容。何心隱對物的理解與前人有所不同,他說“物也,即理也,即事也。事也,理也,即物也”《何心隱集》這也就是說特即是理,也即是事,事和理都是物,也就是說,“物”范疇包括所有在外在于主體的有形的事和無形的理,由此,可以理解為“窮理”是所表達的是“格物”的基本精神。同時,主張“格物窮理”要講究先后緩急之序:應(yīng)從明人倫到講圣言而求世故,提倡道德踐履與體驗。這說明,程朱的“格物窮理”說推崇道德修養(yǎng)的“性理”,同時也傳遞了對客觀事物“物理”規(guī)律的認識。
對朱熹的“格物”內(nèi)涵進行解讀可以發(fā)現(xiàn),其強調(diào)格物必須即物、接物并窮究物理,而格物也不是簡單的接物,必須從即物、窮理、至極三個方面綜合地規(guī)定。他對于脫離外物而反省內(nèi)求的方式極為反對,其中對楊時所主張的“反身而誠”就表示了不滿,說:“楊氏反身之說為未安耳,蓋反身而誠者,物格而知至,而反之于身,則反明之善無不實有,……若知有未至,則反之而不誠者多矣。安得直謂能反求諸身則不待求之于外、而萬物之理皆備于我、而無不誠哉!”在朱熹看來楊時的“反身之說”離開事物去求理,脫離了《大學》的本意。在朱熹理論體系,“物”并非山川等客觀事物,而是至人的思維、活動和精神。因此朱熹不單追求“明善”,同時也在探索“性理”實現(xiàn)方法,從而把握自然規(guī)律。學者只有即物而窮理,才能最終認識天理。因此在格物窮理認識中,需要對人的性情、倫理道德和萬事萬物進行探索。對于朱熹來講,物皆有理,因此需要進行不斷探索,追求窮。在朱熹的《大學或問》卷一中就明確提出,“天下之物則必各有其所以然之故,與其所當然之則”。朱熹心中的“窮理”,需要追尋事物“所以然”和“所當然”。
第二,朱熹的“格物窮理”說,還吸取了程頤的向外求索知識的積極傾向,認為“格物窮理”就是要即物而窮其理,是要通過外在事物的考究以求其理。即物就要確定格物的對象和范圍,二程說:“天下物皆可以理照,有物必有則,一物須有一理。”(《遺書》十八)又說:“窮理亦多端,或讀書講明理,或論古今人物別其是非,或應(yīng)接事物而處其當,皆窮理也?!保ㄍ希┲祆渫耆^承了二程的這些物物有理、窮理多端的思想。朱熹并不認同懸說,認為將“格物”看成是“格心”是空泛的。朱熹曾經(jīng)對:“而今人也有推極其知者,卻只泛泛竭其心思,都不就事物上考究。”(同上,卷一五)的行為進行批判。他很強調(diào)“格物之功”,就在于人們“即事即物而各求其理”(《中庸或問》卷四),并認為,“如若脫離事物而去專求于自身,則尤非《大學》之本意矣”(同上)。他提到,“學者須當知夫天如何而能高,地如何而能厚……這方是格物。”(《朱子語類》卷一八),含有朱熹對作物生長規(guī)律的探尋。朱熹對以格物為格心的思想是持反對意見的,“公鄉(xiāng)間陳叔向正是如此,如他說格物,言物是心,須是格住此心……這都是不曾平心讀圣賢之書,只把自家心下先頓放在這晨,卻捉圣賢說話壓在里面?!保ā吨熳诱Z類》百二十),物是客觀的物而不是心生的物,朱熹的格物窮理觀使其對某些自然現(xiàn)象的也提了一些科學解釋。對儒家的經(jīng)世傳統(tǒng)進行繼承,使得朱熹嚴格探求生活有關(guān)的知識,認為“名物度數(shù)皆有至理存焉,又皆人所日用而不無者?!保ā墩撜Z或問》卷七)
第三,朱熹在“格物窮理”中對科學研究的方法論進行了探尋。一些人單純從佛學角度解讀朱熹的“豁然貫通”,但實際上朱熹強調(diào)對事物本質(zhì)進行探索。對于朱熹來講,“格物”實際為探索過程,需要從外到內(nèi)逐步深入,才能為真正認識事物奠定基礎(chǔ)。朱熹提出“只是一件理會得透,那一件又理會透,積累多,便會貫通”(同上,卷四四),“須是窮理得多,然后有貫通處”(同上,卷一一五)。從中可以看出,朱熹將“貫通”看成是知識積累、歸納,最終得到道理的過程。他曾經(jīng)形容為“乃是零零碎碎、不知不覺,自然醒悟”(同上,卷一八)的過程。通過科學分析,朱熹認為能夠突破認知局限,所以道理并不是突然產(chǎn)生的,而是根據(jù)積累形成的思維。
針對“物有多少,亦如何窮得盡”(同上,卷六○)這一矛盾,朱熹理解為完成認知積累和取得思想突破后,能夠進入從現(xiàn)有事物推斷未發(fā)生事物的狀態(tài)。朱熹描述為“窮理者,因其所已知而及其所未知,因其所已達而及其所未達”(同上,卷一八)。對于朱熹來講,能夠做到舉一反三乃至聞一知十,都是建立在用心探索道理的基礎(chǔ)上。在熟練把握后,才能做到將道理運用到各個方面。如果能夠認識到這一點,朱熹認為談?wù)撌聲r如果能夠理解其中七、八,其余得也都能順利理解。根據(jù)這一說法可知,朱熹認為同類事物擁有相同的特征。只要對事物特征進行深入探索,即便未研究其他同類事物也能輕松理解。實際這一理論帶有推演本質(zhì),能夠從一般認識過渡到對個別事物進行解讀,體現(xiàn)人在其中的思考作用。從中能夠體會朱熹“格物窮理”強調(diào)的從積累到貫通到類推的認知變化規(guī)律,帶有一定的思辨色彩。
作為宋明時期新儒學代表,朱熹在佛道和農(nóng)民起義雙重沖擊下得以突破儒學框架,但又回歸于儒教,探索儒學創(chuàng)新發(fā)展路徑,使其形成的理論論證具有深刻性和實踐性。朱熹在借用佛學“理”的概念的基礎(chǔ)上實現(xiàn)儒學改造,提出了“理一分殊”理論,同時又運用“理氣相依”避免出現(xiàn)佛道空虛寂滅的思想,體現(xiàn)儒家道理權(quán)威。在朱熹看來,“天地之間,有理有氣”,認為世上任何事物為理和氣的結(jié)合,即萬物產(chǎn)生原理和產(chǎn)生所用材料的結(jié)合。而“未有天地之先,畢竟也只是理”,則是朱熹認為理需要用氣附著和承載,否則將陷入空虛。這種理論與近代西方哲學家們不謀而合,體現(xiàn)了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這一方法論的中心思想。在中國的哲學中,“格物窮理”這一理念中的“物”指的是現(xiàn)象,“理”則為本質(zhì),蘊含著由現(xiàn)象追究本質(zhì)的樸素思想。在“理一分殊”基礎(chǔ)上,朱熹對儒學心性修養(yǎng)理論進行了詳盡闡釋,提出了格物與窮理相統(tǒng)一的心性修養(yǎng)方法,認為“蓋天理在人,終有明處”,就是萬事萬物都有儒家道理,每個人也都有。而“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是朱熹指出人想要清晰明白儒家道理,還要對事物進行考察,才能最終明白其中的道理。朱熹在格物方面,提出“格物者,窮事事物物之理;致知者,知事事物物之理”,就是要通過零細知識的汲取逐步獲得大智慧,還要完成事物的全面考察,從中獲得豐富感性材料,最終將感性經(jīng)驗提升為理性知識。這種思想與科學方法論擁有一致觀念,從中可以體會到科學精神,給后人探索世界和尋求道理帶來啟示。
綜上所述,朱熹提出的格物窮理理論能夠與西方科學展現(xiàn)相同精神追求。他對我們今人認識世界,具有重要的啟迪作用。正因為如此,西方一些科學家在《中國科學技術(shù)史》中提出西方自然科學理論來自于朱熹等中國學者提出的思想,由此可見朱熹在人類探索世界中做出了突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