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婷
盧梭在《社會契約論》中寫道:“人生來是自由的,但卻無處不身戴枷鎖?!盵1]現(xiàn)今社會,“自由”已高度泛濫,并逐漸往抽象化方向發(fā)展。自由始終是一個永遠都在被談論的話題,人們談論自由,熱愛自由,盡管自由是難以定義的。英國著名思想家約翰·斯圖爾特·密爾在他的《論自由》中也表達了他獨特的觀點。雖時過境遷,但仍有一部分內容會給我們以啟迪。
密爾自由思想形成之前,在政治方面,英國依然是一個等級至上的社會,君主和貴族處在整個社會的上層,商販和廣大的勞動者的數(shù)量雖在整個社會中占有較大的比重,仍處在最下層且沒有相應政治權力的地位。與此同時,文藝復興使得更多的人接受了自由、平等以及民主的觀念,工人急切地想要打破政治上的束縛,要求建立一個更加民主的社會。因而,這一時期的工人運動頻發(fā),雖然大多數(shù)都以失敗收場。但是,當時英國政治實踐的需求和迫切性,卻成為密爾自由思想產生的重要基礎。
經濟方面,19世紀的英國正在發(fā)生本質上的變化。工業(yè)革命的迅速開展使得英國經濟在生產力水平迅速提高的基礎上不斷發(fā)展,很快成了世界上為數(shù)不多的強國之一。但經濟的快速發(fā)展也帶來了相應的問題,即社會各階級的矛盾變得更加突出,尤其是資產階級新貴族和封建貴族之間的矛盾變得不可調和。工業(yè)資產階級和工人階級也由過去的利益同盟逐漸轉變成為兩大對立的階級。資產階級若要謀求更大的利潤,進行自由競爭以及自由貿易,就需要掃清來自政府和人民的干預,密爾的自由理論恰好為資產階級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在理論上對此進行了積極的論證。
社會環(huán)境方面,密爾生活在維多利亞時代,當時的英國在經濟上有了很大發(fā)展,資產階級想要追求更多的利益,因而不斷進行軍事擴張,長時間的戰(zhàn)爭使得國內人民的生活質量嚴重下降,加劇了社會矛盾。同時,落后的社會風俗以及觀念依然束縛著人們個性獨立的發(fā)展。密爾看到了人們內心想要得到自由的迫切性,于是他便開始追尋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人們自由發(fā)展的道路和方法。
密爾把個人與社會的關系作為研究的出發(fā)點,將關注的重點放在公民在國家中,以及個人在社會中的自由,具體概括為“公民自由或稱社會自由,也就是要探討社會所能合法施用于個人的權利的性質和限度”[2]。密爾修正了邊沁的功利主義,他運用的功利主義已不帶有邊沁式的利己主義和享樂至上的意味,而是加強了道德和良心的調節(jié)作用,因此便超越了個人主義,增加了個人與社會之間的互動和聯(lián)系,使得人們更加關注社會的整體利益;同時,密爾看到了自由主義和功利主義之間的聯(lián)系,并將二者結合起來,使自由主義思想的基礎變得更加現(xiàn)實,從而推動了自由主義進入一個新階段。
密爾認為,思想自由與言論自由是每個人權力當中最基本的部分,沒有思想自由和言論自由,人就不能成為一個獨立且完整的人,人的本性也會受到壓制和約束,個人自由受限的情況下自然也無法推動社會的進步。密爾認為,思想言論自由雖具有高度的自由性,但這種自由卻不是絕對的。這其中存在一個限度,人們一旦超出了這個限度,自由就會轉化成為不自由。密爾把個人的自由限制在不能妨礙政府履行其促進社會向前發(fā)展的義務的范圍內。同時,謙虛寬容的態(tài)度也是每個人不可或缺的,這樣才能保證人們的思想言論盡量少犯錯誤。
密爾認為個性是區(qū)別人與其他動物的最根本因素,個性的多樣性是個人進步的前提。人們可以在推動不同個性發(fā)展的過程中找到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從而使每個個體都能達到一種理想的狀態(tài)。密爾曾說:“個性的自由發(fā)展乃是福祉的首要要素之一。”[3]每一個個體都進步了,社會這個整體才能進步,因此,密爾認為個性自由地發(fā)展是推動人類幸福的重要前提,他始終堅持和保護人們的思想和言論自由,允許個體獨立性的存在。這主要是因為密爾認為個性自由是公民政治權利最基本的方面,也是人類幸福和進步的保障。
因密爾所處時代的特殊性,他看到了人民主權作為整體性的意志和力量凌駕于個人之上的后果,即個人意志和個人權利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個人的自由和獨立無法得到保障。正是基于這樣的時代背景,密爾提出了著名的“傷害原則”。這條原則規(guī)定了社會必須尊重和保障個人的自由權利,而作為報答,個人也必須在社會允許的范圍內行使自己的自由權利,一旦一個人的行為損害了他人利益,超出了社會允許的范圍,他行為的自由就會受到社會的制裁。密爾提出的這個原則妥善地處理了個人權利與社會權威之間的關系,在確定了自由權力的同時,指出了個人需要承擔的責任,使得個人的自由順利實現(xiàn),社會共同體也有序地運行。
在2017年發(fā)布的新版美國國家安全戰(zhàn)略中,特朗普政府就將中國列為了戰(zhàn)略競爭對手。那么此后的中美貿易大戰(zhàn)表面上看起來是美國采取措施,進而反抗中國的“經濟入侵”,深究其原因卻是美國始終對中國存有“文化偏見”。美國政府認為中國堅持的發(fā)展道路和價值認同“對世界而言是一件壞事”,那么通過這件事其實也暴露出了西方政治文明的局限性。
密爾的個人自由及其原則的運用實際上已經超出了國界,走向不同的文明群體間。密爾強調,不要試圖剝奪他人的自由,不要試圖阻礙他人取得這種自由的努力。同時,他給出了混合著自由和強制界限的格言:只要人家沒有侵害你。個人如此,不同的文明和民族也應如此。密爾主張用寬容、尊重乃至遠而避之的公平手段來對待不同文明之間的差異,給不同的文明以選擇權,謹慎強制,慎用暴力,懂得尊重,尊重選擇,這才能更好地解決民族間乃至不同文明間的沖突。
自由主義學術傳統(tǒng)中定義的自由從來都不是隨心所欲毫無限制的,它所關注的是個人和群體的關系以及運用權威的范圍和程度,因此,密爾為個人自由和社會權力之間設置了一個最重要的界定標準,即“第一,個人的行動只要不涉及自身以外什么人的利害,個人就不必向社會負責交代。第二,關于對他人利益有害的行動,個人則應當負責交代,并且還應當承受或是社會的或是法律的懲罰”[4]。這個標準規(guī)定了個人自由與所承擔的社會義務,二者必須統(tǒng)一于實現(xiàn)社會共同體的幸福中。同時,個人自由的實現(xiàn)必須首先要承擔起完成社會義務的責任,并且這種義務不能傷害別人的利益。
如今,社會經濟發(fā)展水平提高,人人都在追求獲得更多的個人利益,為此不惜損害社會和集體的利益,如工廠大量排放有害氣體和污水、不良商販販賣假冒偽劣產品等。社會共同體是由個人共同組成的,個人自由不能凌駕于社會之上,因此個人只有先承擔起社會賦予的責任,才能在一個更為積極的環(huán)境中實現(xiàn)個人自由。
在密爾看來,自由或個人自由是已達成熟的人在涉己領域里做自己身和心的最高的主權者。與邊沁重視快樂的強度和數(shù)量比,密爾更重視人個性的解放和健全人格的發(fā)展,嘗試用個人對社會的情感來協(xié)調個人利益和社會整體利益之間的關系。此外,精神上的追求才是人最終所要達到的,也正是這種追求實現(xiàn)了人自身的幸福,進而使整個社會得以發(fā)展。
個人自由的實現(xiàn)要以人的尊嚴得到滿足、人的良知被喚醒以及人的充分發(fā)展為前提,同時,密爾指出“現(xiàn)有的一切美好事物都是首創(chuàng)性所結的果實”[5]。這里的“首創(chuàng)性”可以理解為創(chuàng)新能力,只有人們敢于打破常規(guī),不斷更新人類的認識能力和改造能力,才能推動人類文明向前發(fā)展。
歲月更迭,卻難擋密爾自由思想的長久魅力和獨特影響?!墩撟杂伞分越涍^歷史的檢驗,成為一部經典著作,是因為不僅在于密爾獨特的見解以及鞭辟入里的分析和其思想的科學性闡釋,更在于他面對像自由這種近乎永恒的話題時,給出了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思路和看法。如今,人們對個人自由和社會自由等問題依然存在困惑,但密爾的自由思想穿越時空,用其充滿活力的獨特見解影響著一代又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