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鈴鳳

(安徽省黃山市黃山學(xué)院文學(xué)院 安徽 黃山 245041)

【關(guān)鍵字】《紅樓夢》 《醒世姻緣傳》 詈語 比較 異同點

《醒世姻緣傳》[1]是一部長篇白話文章回體小說，是一部以冤冤相報為主題的白話文小說，全書共一百回，約80多萬字，作者署名為西周生，主要講述了一個冤仇相報的兩世姻緣故事。小說用豐富的詈語詞匯塑造了不同的人物形象，為了凸顯冤冤相報的主題思想，文章詈語用語十分夸張?！都t樓夢》[2]是中國四大名著之一，小說以“大旨談情，實錄其事”，向我們展現(xiàn)了作者創(chuàng)作時代的貴族生活面貌。兩部作品都是清朝，但前者寫于崇禎與康熙之間的年代，后者寫于清朝中后期。

本文擬通過對《紅樓夢》和《醒世姻緣傳》的詈語描寫進行動態(tài)的研究，最后比較出兩者詈語種類的不同，總結(jié)出詈語語言詞匯的發(fā)展。我們從詈語語言種類的差異性來推斷作家作品產(chǎn)生的時間，這也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思考方式。

一、“禽獸類”

（一）畜生類

素姐先將狄希陳的方巾一把揪將下來，扯得粉碎，罵道：“我自來不曾見那禽獸也敢戴方巾，你快快的實說！那兩個婆娘，那個在先，那個在后？你實說了便罷！你若隱瞞了半個字，合你賭一個你死我生！”

上例是《醒世姻緣傳》中薛素姐對狄希陳的罵詈，直呼對方為禽獸，表達出對狄希陳的不滿。

兩部作品中都出現(xiàn)了直接以畜生類或者禽獸類來罵詈對方的情況，但《紅樓夢》中多出現(xiàn)在賈政對賈寶玉的罵詈中，多是賈政對兒子寶玉的責(zé)備和勉勵[3]，罵詈意味教淺；而《醒世姻緣傳》則出現(xiàn)的較多是同輩的罵詈，罵詈效果更強。

（二）狐貍等類的罵詈語

這類詈語詈罵對象主要為女性，《醒世姻緣傳》中罵詈“婊子”出現(xiàn)一例、“妖精”出現(xiàn)一例、“爛桃”出現(xiàn)1例，罵詈對象都是女性[3]。而《紅樓夢》中，除了“妖精”這類詈語外，更常見的是“狐貍”“狐媚子”等詈語形式?！都t樓夢》中新產(chǎn)生了罵詈女性對象為“媚子”“狐媚子”“狐貍”等詈語形式，在《醒世姻緣傳》中則沒有，為什么《紅樓夢》中新出現(xiàn)了“媚子”“狐媚子”“狐貍”等詈語形式呢，這主要是受蒲松齡的《聊齋志異》的影響。從蒲松齡和曹雪芹的出生時間段來看，蒲松齡出生于1960年，于1715年去世，主要活動時期是順治到康熙年間，曹雪芹是約1715年出生，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去世，曹雪芹主要活動期是在雍正后期到乾隆二十八年。從后期的《紅樓夢》中產(chǎn)生了如此多的“媚子”“狐媚子”“狐貍”等詈語形式可見《聊齋志異》的受歡迎程度，可以說《聊齋志異》中的狐貍精的故事已經(jīng)深入人心，大家通過讀者口口相傳或多或少地聽過狐貍精的故事，所以世人才會產(chǎn)生如此多“狐媚子”“狐貍”等針對女性的罵詈語。而《醒世姻緣傳》中基本上很少有“狐媚子”“狐貍”的詈語，可見《醒世姻緣傳》的成書年代肯定是在《聊齋志異》之前，另外，從兩本小說都有仙狐轉(zhuǎn)世的故事可以看出，蒲松齡也許是受到了《醒世姻緣傳》中故事的啟發(fā)才創(chuàng)作了《聊齋志異》。從詈語發(fā)展的一個側(cè)面我們可以得出《醒世姻緣傳》成書年代最有可能是在明末清初，這也與劉世德先生主編的《中國古代小說百科全書》中的觀點不謀而合。

《紅樓夢》中有一例妖精的詈語，這里沒有罵意，是說話人的自嘲[4]：

賈母笑道：“眾人都死了，單剩咱們兩個老妖精，有什么意思?！?/p>

二、“貨物類”

《紅樓夢》中通過罵詈對方為“貨”“東西”“材”等來罵詈對方，而且多數(shù)罵詈前面還加上了其他的形容詞形成定中結(jié)構(gòu)，以增強罵詈效果[4]，這類詈語在《紅》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較多。《醒世姻緣傳》中針對“貨”的罵詈語沒有直接出現(xiàn)在人物之間的謾罵語辭中，而是以作者評罵的方式出現(xiàn)，來源于作者的語言，可見作者當(dāng)時生活中有這類的詈語，但是為什么沒有在人物之間的出現(xiàn)，可能是“貨”這個詞還只能作為詞語在語言中出現(xiàn)，以口語的形式出現(xiàn)還較少。

三、身體器官類

用身體某些器官或器官排泄物來詈罵對方，這類詈語在《紅樓夢》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較少，而在《醒世姻緣傳》中出現(xiàn)的則十分頻繁。出現(xiàn)這樣的差別并不是說在《紅樓夢》的晚清時期沒有這類罵詈語，只是兩部作品所描寫的人物面貌，社會層次不一樣。《紅樓夢》描寫的是皇親國戚，侯門大宅里的故事，里面的主人翁們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而《醒世姻緣傳》則描寫的是中產(chǎn)階層乃至社會底層的人物的生活，他們沒有受過教育，或者受教育程度不高。正是由于描寫的社會人物角色不同導(dǎo)致此類詈語在兩部作品中呈現(xiàn)不同的使用狀況。

四、咒罵遭遇不幸類

通過咒罵對方遭遇不幸來達到罵詈效果的，兩部作品中都出現(xiàn)的比較多，例如《醒世姻緣傳》中素姐的罵詈詞：

①（素姐）罵道：“我只道一世的死在外邊，永世不進房來了！誰知你還也脫離不得這條路！……”

②素姐說：“賊砍頭的！你昨日后晌唬我這們一跳，我還沒合你算賬；你哥合你一處守靈，倒來問我要人？”

還有一種情況是自己咒罵自己遭遇不幸，主要是用來發(fā)誓的?！都t樓夢》中有多例寶玉自己詛咒自己的話語，寶玉咒自己死去，多是他向別人表決心的?！缎咽酪鼍墏鳌分幸灿幸焕?/p>

晁夫人道：“我不為甚么，趁著有兒子的時候，我早些死了，好叫他披麻戴孝，送我進正穴里去。免教死得遲了，被人說我是絕戶，埋在祖墳外邊?！?/p>

這一例中，并不是晁夫人發(fā)出的誓言，而是面對其子晁大舍的無端行為說出的氣話。兩者的區(qū)別是在于塑造人物形象的需要。

五、貶低對方社會地位類

這類詈語《紅樓夢》與《醒世姻緣傳》中都有很多，有針對女性的這類罵詈語，主要是“蹄子”類，有針對男性的“雜種”類，“忘八”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