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fēng)獨自涼
任何人在任何時代,善良都是最柔軟的盔甲。
如果你以為人類已經(jīng)淺薄到只喜歡精致、華麗的爆米花大片可就大錯特錯了,《寄生蟲》《小丑》以階層對立、貧富差距為背景,一部比一部壓抑、黑暗,但卻口碑爆棚、票房大賣。
《小丑》左右開弓,搞了半天,家暴才是罪惡之源。太陽底下無新事,劇情老套不是問題,問題是能否用鏡頭講出新意。在有限的縫隙中,《小丑》為那些被主流精英忽視的失敗者、邊緣人吶喊,契合法國、希臘、玻利維亞、委內(nèi)瑞拉、厄瓜多爾等多地情勢,以6000萬的制作成本全球狂攬10億美刀,成為多年來罕見的現(xiàn)象級文藝片。
《小丑》中的母親總是告訴兒子,一定要強(qiáng)裝笑臉,你的使命就是給世界帶來歡笑。小丑很有孝心,與母親跳舞、為母親洗澡。得知母親放任男友虐待兒時的自己,還要強(qiáng)迫他笑對世界,小丑最后的慰藉轟然坍塌,發(fā)出滲人的慘笑。由于母親的愚弄,小丑的情緒反應(yīng)與現(xiàn)實嚴(yán)重錯位,他的笑比哭還令人難受——這樣的母親,代表問題家庭,也象征病態(tài)社會,自欺欺人,最終自食其果。
最終,小丑捂死臥床不起的母親,是安樂死,還是與不堪回首的過去作一個血腥的告別?
丑陋的政客、環(huán)境,用槍對準(zhǔn)腦袋的手勢,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致敬《出租車司機(jī)》(1976)?!断矂≈酢罚?982)脫口秀菜鳥綁架著名的諧星;小丑就不同了,干掉拿自己開涮的主持人,還要再補(bǔ)一槍:播放我出糗的錄像,請我上節(jié)目,無非是想看我出丑,你不善良!
尋找問題的根源,并非為小丑辯護(hù)。朝不保夕的工作和生活,向上走總是很難;向下走容易多了,盡情起舞,越墮落越快樂?!都~約時報》《時代》《華爾街日報》有足夠的理由給《小丑》打低分,因為自由派媒體就是問題的一部分。
被小流氓打,被華爾街精英打,前者是日益惡化的生存環(huán)境,后者是為富不仁的現(xiàn)實。做鬼臉讓小孩開心,被無理訓(xùn)斥,欲哭無淚,長笑當(dāng)哭……精英怒斥底層:“除非他們改過自新,要不然我們這些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會永遠(yuǎn)把游手好閑的廢物當(dāng)成沒用的小丑?!?/p>
前同事偽君子和侏儒蓋瑞光臨寒舍,刺殺偽君子的段落自然而又突然,腥風(fēng)血雨之后冷幽默和溫情不期而至,藝術(shù)水平很高。
二手玫瑰樂隊有一首著名的《因為所以》:“因為那個聰明,我游手好閑;因為那個漂亮,我自然而然;因為那個愛情,我臭名昭著;因為善良——”急轉(zhuǎn)直下,充滿自豪:“我虎口脫險!”對啊,俺虎口脫險,您為啥就掛了呢?小丑知道好歹:“蓋瑞,你是唯一對我好的人,快走吧?!?/p>
大智若愚,任何人在任何時代,善良都是最柔軟的盔甲,否則人類文明就無法發(fā)展到今天。好人不一定有好報,好人也不一定是圖好報,而是只有與人為善才能讓好人舒坦、快樂。
小丑一直都在強(qiáng)顏歡笑,片尾終于笑得燦爛、開心:媽媽,我做到了!為人們帶來歡笑,世界之巔!盡管是另一個舞臺,一個更大更瘋狂的舞臺。
總體而言,影片呈現(xiàn)惡之根源,而不是將惡行合理化。
在父母的血泊中,蝙蝠俠即將崛起。
沒有自由,人類一無所有;缺少公平,社會不得安寧。
為了找到平衡點,人類社會博弈了數(shù)千年,《小丑》無法也不可能給出答案,在娛樂至死的時代,能促使我們思考已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