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社記者 祁彪

2019年10月30日，全國檢察機關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推進會在重慶召開，最高人民檢察院黨組成員、副檢察長陳國慶出席并講話。

可以說，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從試點改革開始，就伴隨著很多爭議和質疑。時至今日，這項改革已經全面鋪開，但爭議和質疑仍未停止。

在這種背景下，這次會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既是全國檢察機關深入推進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推進會，也是對外界爭議和質疑的一種回應。

在這次會議上，作為最早的試點省份之一，重慶市檢察院給出了一組數(shù)據(jù)：試點以來，全市檢察機關辦理認罪認罰案件比例逐年上升，今年1至9月，共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辦結案件17664件21877人，案件適用率為84.7%，提出確定刑量刑建議占比71%。

從這組數(shù)據(jù)來看，哪怕對于再挑剔的人來說，都不得不承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改革已經取得了初步成功。

檢察機關要切實承擔起主導責任

2019年10月30日一大早，重慶市檢察院的大會議室里就已經座無虛席，來自全國各地檢察機關的相關負責人聚集在這里，參加這場全國檢察機關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推進會。

在這次會議上，陳國慶開始就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落實作了專題發(fā)言。

陳國慶表示，各級檢察機關要站在促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高度，深刻認識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及時懲治犯罪、強化保障人權、優(yōu)化司法資源配置、提高訴訟效率、減少社會對抗、化解社會矛盾的重要意義，切實承擔起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的主導責任，加大制度適用力度。

陳國慶指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體現(xiàn)了我國訴訟理念的重大變革和刑事訴訟制度的重大改革，本質上是推動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一種訴訟模式。檢察機關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履行主導責任，是由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的，是對檢察機關的更高要求，是遵循訴訟規(guī)律的體現(xiàn)，其目的是為了更好地維護司法公正，優(yōu)質高效辦好案件。

陳國慶要求，各級檢察機關要以時不我待的責任感、使命感和緊迫感，積極履行主導責任，進一步加強組織領導，著力提升量刑建議精確化，充分保障當事人合法權益，依法規(guī)范認罪認罰案件的抗訴工作，高度重視認罪認罰案件的廉政風險防范，大力推進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

深刻認識該制度對化解社會矛盾的重要意義，切實承擔起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的主導責任，加大制度適用力度。這與以審判為中心在本質上是以庭審為中心、以證據(jù)為核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目標是一致的，都是遵循訴訟規(guī)律的。

>>最高檢副檢察長陳國慶出席會議 江泳攝

而對于如何落實好檢察機關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主導責任，陳國慶指出了六個方面。

一是，要主動開展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實踐中，有些認罪認罰案件系犯罪嫌疑人主動認罪認罰，這是司法機關鼓勵的，而有些案件還需要檢察機關通過開展認真細致耐心地做認罪認罰教育工作，促使犯罪嫌疑人在確鑿的事實和證據(jù)面前自愿認罪認罰。因而，積極做好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工作，促使其認罪服法，是檢察機關的重要責任，也是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最重要的基礎條件。

二是，適時提出開展認罪認罰教育工作的意見建議。對于處在偵查階段的案件，人民檢察院在審查逮捕期間或者重大案件聽取意見中，應當結合案件具體情況，向偵查機關提出開展認罪認罰教育的意見或建議，促使犯罪嫌疑人盡早認罪認罰，這是檢察機關審前主導的重要方面。

三是積極開展平等溝通量刑協(xié)商。檢察機關應當認真落實嚴格權利告知責任，充分聽取犯罪嫌疑人及其辯護人或者值班律師的意見，主動與辯護律師進行溝通和協(xié)商，維護好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確保其自愿認罪認罰。

四是一般要提出確定刑量刑建議。經過平等溝通協(xié)商，檢察機關一般應當提出確定刑，即確定刑種和確定刑期的量刑建議，由犯罪嫌疑人簽署具結書后向法庭提出。對于人民檢察院的量刑建議，人民法院一般應當采納。

五是積極做好被害方的工作。辦理認罪認罰案件，應當充分保障被害方合法權益。檢察機關負有聽取被害人意見的義務，應當積極推動雙方達成和解諒解，并將和解調解、賠償情況作為從寬處罰的重要考慮因素。對符合司法救助條件的，積極協(xié)調申請司法救助。

六是視情形對案件進行程序分流。一方面，檢察機關通過行使起訴裁量權，對符合條件的認罪認罰案件可以作出不起訴處理，推動實現(xiàn)實體從寬和審前分流；另一方面，檢察機關要依法充分尊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程序選擇權，就案件適用的速裁、簡易、普通程序與犯罪嫌疑人達成一致，由其在具結書中確認，從而推動實現(xiàn)審判程序的繁簡分流。

>>左圖∶10月30日下午，全國檢察機關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推進會代表觀摩由重慶市渝北區(qū)檢察院提起公訴的認罪認罰案件庭審。

>>右圖∶重慶市渝北區(qū)檢察院檢察官出庭公訴一起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以上照片均為江泳攝

“敢用、愿用、會用”的重慶做法

在這次會議上，陳國慶專門提到了重慶做法，認為重慶市檢察機關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開展工作處于領先地位，形成了較為穩(wěn)定成熟、可復制推廣的制度適用模式。

那么，這種適用模式到底有何獨到之處呢？對此，重慶市檢察院檢察長賀恒揚進行了介紹。

“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作出完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重大改革部署以來，在最高檢的統(tǒng)一部署下，重慶市檢察機關先行先試、深入實踐，在確保檢察官敢用、愿用、會用上下功夫、出實招，通過夯實制度基礎、深化流程再造、聚焦關鍵節(jié)點，實現(xiàn)打擊犯罪與保障人權、實現(xiàn)公正與追求效率、司法目的與司法形式有機統(tǒng)一，推動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促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方面發(fā)揮積極作用?！辟R恒揚說。

據(jù)了解，作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18個試點地區(qū)之一，重慶市檢察機關在試點階段即著力在制度設計上下功夫，為職能部門“明責”、為檢察官“賦權”，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上統(tǒng)一思想、形成共識、凝聚合力，確保檢察官“敢用”。

“我們建立了協(xié)調配合機制，積極推動市級公檢法司安等單位制定《關于開展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的實施細則》，突出‘依法、簡便、高效’，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精神和要求落實到偵查、起訴及審判各個環(huán)節(jié)，確保各單位工作職責層層銜接、環(huán)環(huán)相扣。加強溝通協(xié)商，會同市高院、市司法局就量刑建議、值班律師等重點問題聯(lián)席座談，與市公安局會簽偵訴協(xié)作機制，廣泛凝聚共識合力?！辟R恒揚說。

另外，重慶市檢察機關還注重落實權責統(tǒng)一機制。制定了檢察機關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實施細則、檢察官辦理認罪認罰案件權力清單，賦予檢察官對認罪認罰的危險駕駛、交通肇事、故意傷害、侵財案件微罪不訴的決定權，引導檢察官在堅守客觀公正立場前提下，充分發(fā)揮在認罪認罰案件辦理中的主導作用。

而在適用過程中，重慶市檢察機關深化流程減負提速，一方面積極引導檢察官從刑事訴訟、國家治理的大格局著眼，克服認罪認罰案件增加工作量的片面認識；另一方面著力在程序簡化、繁簡分流上下功夫，助力檢察官又快又好辦準案件，確保檢察官“愿用”。

同時，重慶市檢察機關緊緊抓住控辯協(xié)商、精準量刑建議、權利保障等關鍵節(jié)點，加強工作規(guī)范和辦案指導，聚焦控辯協(xié)商這個基礎，嚴格規(guī)范訊問、認罪具結程序，只認輕罪不認重罪、只認部分犯罪事實的，全案不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聚焦精準量刑建議這個核心。區(qū)分輕罪與重罪、常見犯罪與新型犯罪，總結形成確定刑量刑建議為主、幅度刑量刑建議為輔有機結合的工作模式；聚焦權利保障這個重點。遵循公開公正的辦案要求，嚴格落實權利告知、值班律師、聽取意見、證據(jù)開示等制度，確保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及時獲得法律幫助、明確認罪認罰性質及法律后果的基礎上自愿認罪認罰，確保檢察官“會用”。

“我們深刻認識到，落實好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是踐行好檢察監(jiān)督新理念，促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重要舉措，有利于提高辦案質效、緩解案多人少矛盾、促進犯罪分子改造為守法公民，在刑事訴訟、權益保護、社會治理上實現(xiàn)了雙贏多贏共贏。同時，我們也清醒認識到，該項制度落實中還存在重刑案件適用率不高、值班律師作用發(fā)揮不夠充分、對于強化刑事指控體系等方面的制度優(yōu)勢尚未充分發(fā)揮等問題。下一步，我們將在最高檢的正確領導下，進一步深層次融合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司法責任制與捕訴一體改革，進一步加強與其他政法部門的協(xié)調配合，不斷完善工作機制，夯實案件質量基礎，充分發(fā)揮好實施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主導作用，為維護社會和諧穩(wěn)定、促進社會治理現(xiàn)代化貢獻更多檢察力量?！辟R恒揚說。

現(xiàn)場觀摩：“提速”的庭審

為了能夠直觀地感受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司法實踐中的優(yōu)勢，最高檢還專門安排了此次參會的全國檢察機關代表和上百名各界代表，觀摩了認罪認罰從寬的庭審現(xiàn)場。

10月30日14點40分，重慶市渝北區(qū)法院的庭審現(xiàn)場，一起盜竊手機案的被告人韓某某接過法警手中的認罪認罰從寬具結書。

“該份具結書是否由你簽署？”“是否有律師在場？”“你是否自愿認罪認罰？”主審法官逐一訊問，被告人韓某某均回答“是”。

經過公訴人發(fā)表意見、被告人自行辯護、最后陳述等環(huán)節(jié)，約14點50分，主審法官對該案當庭宣判：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被采納，韓某某被判處有期徒刑7個月，并處罰金2000元。

而在這天下午進行的另一場庭審中，庭審也進行的格外順利。

2019年7月29日3時許，被告人王某與賴某電話、微信聯(lián)系約定毒品交易并收取微信轉賬850元后，其來到重慶市渝北區(qū)某小區(qū)，將1小包甲基苯丙胺（冰毒，凈重0.6克）和4粒甲基苯丙胺片劑（俗稱“麻古”，凈重0.36克）販賣給賴某。交易完成后，被民警當場查獲，其到案后如實供述了上述事實。

渝北公安分局接群眾舉報后，于同日將王某當場抓獲，其到案后如實供述了販賣毒品的事實。公安機關于同日立案偵查。偵查終結后，公安機關以被告人王某涉嫌販賣毒品罪，于2019年10月8日向渝北區(qū)檢察院移送審查起訴。

渝北區(qū)檢察院受理后，承辦人根據(jù)此類“零包販毒”案件事實清楚、證據(jù)結構清晰、單一和充分等特點，可能可以適用認罪認罰程序，后承辦人3天內完成審查案卷材料，并根據(jù)本案被告人王某系初犯、無前科、販賣毒品數(shù)量0.96克、到案后認罪態(tài)度良好以及當場控制下交付當場被抓獲，初步認定被告人王某涉嫌販賣毒品罪，建議判處有期徒刑八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2000元。

由于被告人沒有聘請律師，承辦人聯(lián)系了值班律師，后至看守所依法訊問被告人，告知認罪認罰的含義以及法律后果，并提出量刑建議，聽取了被告人及值班律師的意見。王某自愿認罪認罰，接受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并在值班律師的見證下，簽訂認罪認罰具結書。承辦人以販賣毒品罪對被告人王某涉嫌提起公訴，建議法院適用認罪認罰速裁程序。

最終，這場庭審也以法院按照速裁程序，當庭判處王某有期徒刑八個月，并處罰金2000元而告終。

在當天開庭的時候，還有一起案件非常值得關注。在絕大多數(shù)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案件中，法院一般都是適用速裁程序進行審理，而這起案件適用的卻是普通程序。

2019年1月28日5時許，渝北公安分局民警接到邱某某報警稱：發(fā)現(xiàn)其丈夫陳某某在渝北區(qū)某小區(qū)的樓梯間轉角處死亡。

后民警到現(xiàn)場確認陳某某已經死亡。2月14日，經鑒定中心對死者的心血進行嗎啡定性定量檢驗，檢定出心血中嗎啡含量為446.7ng/ml。經偵查，辦案民警發(fā)現(xiàn)被告人程某涉嫌容留陳某某吸毒并導致死亡，其于2019年2月1日被民警抓獲歸案，經訊問其承認容留陳某某吸食毒品的事實。

公安機關于2019年3月14日立案偵查，并以被告人程某涉嫌販賣毒品罪，于2019年9月9日向渝北區(qū)檢察院移送審查起訴。渝北區(qū)檢察院受理后，承辦人告知被告人有權委托辯護人和認罪認罰可能導致的法律后果，依法訊問了被告人，聽取了被告人和值班律師的意見，審查了全部案件材料。被告人程某同意本案適用普通程序審理。

據(jù)介紹，在一些案件審判中，哪怕被告人已經和檢察院簽訂了認罪認罰具結書，也不是一定要適用速裁程序。如果法官認為有必要對于一些事實和證據(jù)進行當庭調查，則會采用簡易程序甚至是普通程序進行案件審理。

本案中，法官為了查清陳某某在被告人程某家中吸毒并死亡的過程，采用了普通程序。被告人程某的兩名辯護人也悉數(shù)到庭參加了庭審。最終，經過近半個小時的法庭調查，法官確認事實和證據(jù)可以與檢察機關起訴一一對應后，當庭進行了宣判。

“認罪認罰從寬，既提高了庭審的效率，又節(jié)約了司法資源，還能夠讓被告人減輕處罰，可以早日改造后回歸社會，是一舉多得的好事。尤其是法院還可以把控最后一道關，視情況變更審判程序，確保案件公正處理，真正讓我們感受到了什么是讓人民群眾在每個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義。”一名觀摩庭審的人大代表說。

讓人民群眾在每個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義，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正走在一條正確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