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不在南京出生,但迄今為止大部分時(shí)間都是在南京度過的,可以說,南京也是我的家鄉(xiāng),而令我印象最深的,便是進(jìn)香河菜場(chǎng)后街的南京餛飩、南京面。
——題記
今天路過后街,適逢正午,我和爸爸來到久違的餛飩店,這家小小的店面,在這兒佇立了幾十年。這個(gè)餛飩跟許多南京街角的食鋪一樣,有斑駁的白色瓷磚,落了灰的三葉電風(fēng)扇,有隔板圍起來的小廚房和擁擠的房間,緊貼著墻的木桌,雖然沒什么文化氣息,但很容易懷舊,讓人想起過去的事情。
店主捧出一碗餛飩,老板娘捧出一碗面,分別放在我和爸爸面前。湯是滾燙的,冒著煙,面和餛飩都用瓷碗裝著。從我記事開始,南京的小吃店便是用大大圓圓的白色瓷碗裝著的了。
南京的餛飩不大,但量很足,在我眼里,南京的食品都是“南方人的北方人”的品味,味道不算太講究,蔥花、榨菜、蒜粒卻是必備的,偶爾幾家弄出些不同的花樣,但倒也是大同小異。有的把蔥放到油里翻炒,煎至金黃再放入湯里,和著燦爛的油粒,這樣便已經(jīng)是頂頂好的,多了一分,便不是地道的南京味了。
再說那餛飩的形狀,也是不講究,包時(shí)隨意地用手一握;包完了,放入鍋中,小碗十六個(gè),中碗二十二個(gè),大碗二十八個(gè),夠了數(shù),便一股腦地拋入水中,用勁翻滾。據(jù)爸爸說,在他小時(shí)候,舉家遷到南京時(shí),餛飩還是用煤燒的,是經(jīng)典的餛飩車,燒了煤的車運(yùn)來運(yùn)去,后面的城管跟著跑,大聲地吹著口哨??上В覜]有機(jī)會(huì)看到這樣的場(chǎng)景了,最后一家柴火餛飩攤已經(jīng)在老門東的破敗街角里消失,留在巷口的那一抹炊煙中。好在,那后街的餛飩店屹立了十多年,在歲月的腐蝕下,只不過是鐵生了銹,墻上粘著灰。
我向來愛吃餛飩,對(duì)餛飩也小有研究,像上海的大餛飩,廣東的大云吞,實(shí)在不太喜歡,揚(yáng)州、蘇州的小餛飩覺得太膩、太甜。終究是比不過南京的,肉足,純粹,餛飩小卻又恣意,算不上精致,卻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再說說南京的面,也很有講頭,除了街角的那幾家小鋪?zhàn)?,怕是再也找不到正宗的南京面了。南京面與南京餛飩有異曲同工之妙,“料糙味不糙”,南京人最愛吃的、最善做的大碗皮肚面,碗大料足,吃起來豪爽至極,痛痛快快。
我爸爸常戲說:“一碗正宗的南京面條能倒出半碗油來。”確實(shí),油膩得很,卻也香得很。南京面隸屬于小煮面,是現(xiàn)在很少看到的一種面的煮法,它需要把面在水里先煮過一遍,之后再放到高湯里翻煮,讓湯的味道融到面里,吃面如喝湯,嚼的每一根面條都有湯的味道。方法算不上繁復(fù),但卻被快速的生活節(jié)奏所淘汰,令人惋惜,在外面飯館只能吃到乏味的蓋澆面了。所幸爸爸略懂一些,我也能偶爾嘗到其中滋味。
南京面還有一大特色:特制的豬油。每家老南京的面條店都有它的制法,八角、花椒、香角,諸如此類的調(diào)味品必不可少,不同的比例會(huì)有不同的效果。豬油混著高湯底,又夾著入味的面條,徹徹底底地滲透。
我和爸爸吃罷,酣暢淋漓,坐在店里,透過小小的門看著餛飩店所處的小巷,電動(dòng)車的鳴笛聲很大,很嘈雜,但也悅耳,斑駁的白色瓷磚墻,那句熟悉的“啊要辣油啊”,時(shí)間仿佛停滯,歲月靜好之感就會(huì)涌上我的心頭。
就像老照片一樣,南京有幾個(gè)角落,幾處地方,幾處情懷,看似被歲月沖刷掉了顏色,但又歷久彌新。
盧佳穎:江蘇南京第十三中學(xué)高一(13)班學(xu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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