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是幾千年來中國人從腳下一寸寸土地中生長出來的智慧。西北地區(qū)鹽堿地中特殊的礦物質和羊群尋食的運動量,都是羊肉美味的來源。西北味道,正是從羊肉開始。
陜西
陜西地跨南北,氣候多樣,孕養(yǎng)了成片麥浪和悠閑羊群,也塑造了獨特的羊肉飲食文化。
著名的橫山羊肉,就來自陜西北部的榆林市橫山區(qū)。白絨山羊成長在高原充足的陽光下,吃的是富含微量元素的植物,所以肉質細嫩、低臘無膻。橫山農(nóng)民一般從農(nóng)歷六月開始殺羊吃肉,有“六月六,新麥子饃饃熬羊肉”的說法。
到了西安,定是少不了來碗羊肉泡饃。在空碗里將饃細致掰碎,再拿給大廚加羊肉湯急火快煮。再次端來時,一碗加了粉絲的鮮香醇厚羊湯,撒上一把青白蔥末,配上一碟糖蒜,羊肉和饃一齊泡在湯中,醇香溢到口鼻,那滋味連蘇軾都贊不絕口,稱道“秦烹唯羊羹”。
正宗的水盆羊肉,當屬渭南一帶。有清湯羊肉和濃湯羊肉之分,調(diào)味的油潑辣子需用羊油潑就才行,再配上剛出爐的月牙燒餅,可夾肉,可泡入湯中。
從一地美食,看得出一地文化。
陜西人最懂他們的美食,懂得用羊湯的濃郁搭配饃餅的樸素,懂得將張揚融于內(nèi)斂,懂得住民與土地饋贈的相諧相和,才能一同走過這數(shù)不盡的年年步歲。
寧夏
居住在寧夏的回族人民,擅養(yǎng)羊,更擅烹羊,羊在飲食文化中占據(jù)了重要的地位。東部鹽池縣的鹽池灘羊肉,是公認的優(yōu)質羊肉。它如此美味的原因,就藏在這里生長的二十余種野生草藥,和鹽池地區(qū)富含無機鹽的水中。
嘗一碗羊肉臊子面,勁道的面條澆上羊肉臊子,羊肉搭上豆腐、土豆、西紅柿等蔬菜,在面條間翻滾入味。
手把肉,算是寧夏一絕。將羊肉放入大鍋以清水燉煮,撈出后以手揉鹽入味,再快刀斬成條狀裝盤,配蒜丁醋水蘸料。一口咬下,肉爛骨利,霎時濃香化在口中,溜進胃里,幾下便能吃光一盤。這是寧夏羊肉最自然的本味,是這片土地草原與溪湖的本味,是自然輪轉與時間沉淀的本味,也是人的本味,它的返璞歸真,有時比紛雜五味更能直擊人心,綿延長久。
甘肅 甘肅人愛吃羊肉,羊在甘肅也是主要家畜之一,尤以民勤草本羊肉和靖遠羊羔肉最為好吃。
在靖遠民間,流傳著慈禧對靖遠羊羔肉贊不絕口的傳說。比起宮廷御廚的烹飪,最當?shù)氐淖龇ń凶觥颁怼保橛诩t燒和燉之間。在漤的過程中,水分慢慢蒸發(fā),也最易入味。
一碗黃澄澄的糝飯,配上紅撲撲的羊羔肉,再抿上一口老酒?;蚴桥c土豆一起文火慢燉,出鍋時土豆的糯汁掛在羊肉上,再配點莜面蘸著吃。鮮、香、糯、勁,只有一餐一飯帶來的踏實,才最接地氣,食物中的百味,又何嘗不是人生中的百味呢。
再往西北走,就能吃到赫赫有名的敦煌胡羊燜餅。在中國,最初所有面食都統(tǒng)稱為餅,最早的面條就被叫做“湯餅”。胡羊燜餅的“餅”,其實就是寬寬薄薄的面片,浸著滿滿的羊肉湯汁,一口面,一口肉,越吃越有味兒。
自稱“羊癡”的蔡瀾說,在所有的肉類里,羊肉最有個性,只有喜歡或者不喜歡,沒有中間路線。這種喜歡要慢慢栽培,才會愛上這個滋味,中間有些人吃不慣放棄,非常可惜。
青海
青海的羊肉,得往都蘭、茶卡、祁連處看。因生長環(huán)境的不同,味道也有些許的差異,但都是肉質細嫩,營養(yǎng)豐富。
煮上一鍋羊肉熬飯,像是帶肉湯的燴菜,羊肉性溫熱,常吃易上火,因此搭配涼性和甘平性的蔬菜。青海入做熬飯,一般都搭配上白蘿卜、豆腐等涼性食品。這是順乎自然,與天地相參的智慧。
每到一處,食物便是讓你了解一地的最簡單線索,因為最煙火氣的地方,也是最本真生活的地方。
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熬飯,體味這個地方的質樸與溫暖,聰慧與執(zhí)著。仿佛無論何地,只要隨著家鄉(xiāng)飯入肚,心間就能升騰起燃在故鄉(xiāng)大地的縷縷炊煙,讓漂泊的心,勾起了思鄉(xiāng)的胃,融入了故鄉(xiāng)的味。
新疆
說起羊肉的“烤”法兒,新疆是當仁不讓的第一。
南疆阿克蘇的阿瓦提縣的傳統(tǒng)紅柳枝烤羊肉串,塊頭大,香氣濃,將肥肉烤的香酥流油,瘦肉勁道彈牙,肉嫩汁多,配上紅柳枝的清香,別具風情。
正如北京的夾肉燒餅、天津的狗不理,新疆的烤包子也是獨樹一幟。肥瘦均勻的新鮮羊腿肉,加上羊尾巴油丁、洋蔥等原料,包好貼在馕坑里烘烤,直至皮色黃亮,入口即是皮脆肉嫩,味鮮油香。
香濃的羊肉手抓飯,羊肉與勁道的米飯、軟糯的土豆胡蘿卜,在孜然的配合下,各番滋味都在口中碰撞融合。
羊在新疆,也有南北之分。南疆羊主要是戈壁灘和高原放牧,肌肉結實肥肉少,吃的是羊肉的本味。北疆的羊是草原放牧,過得逍遙自在,肉質也肥嫩一些,適合燉著吃。
汪曾祺在《活著,就得有點滋味兒》中說,寒夜中吃上一鍋涮羊肉,再鄉(xiāng)煩心事,也都無影無蹤了。
比起老北京銅鍋涮肉,去到內(nèi)蒙古錫林郭勒盟,一定要嘗嘗當?shù)氐难蛉怃体?。還有山東單縣羊湯、貴州遵義羊肉粉、蘇州藏書羊肉、安徽蕭縣羊肉……不只是西北,廣闊的大地上,羊肉美食以各樣的姿態(tài)出現(xiàn)。
地域的或南或北,羊肉的膻與不膻,飲食文化沒有優(yōu)劣,口味更沒有優(yōu)劣。
中國的飲食之“美”,美在“色、香、味”的俱全,美在它給人們帶來口腹之欲以外的審美愉悅和精神享受。我們對食物的感知與敏銳,是從人與自然與時間的共同醞釀中來,美食的背后,是文化和觀念,也是故鄉(xiāng)和親情。
走過了西北,望見了東南,隨著交通的便利,羊肉美食早己打破了地域的限制,變得觸手可及。愛吃羊肉的你,今晚想好吃哪一地的味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