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再益

【摘要】 ?早在1941年，葉圣陶先生就在他的《論中學國文課程標準的修訂》中強調“讀整本的書”，以擴大閱讀空間，優(yōu)化閱讀方法，養(yǎng)成閱讀習慣。

【關鍵詞】 ?比較閱讀法 閱讀

【中圖分類號】 ?G633.3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992-7711（2019）02-084-02

2017年版《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明確18個學習任務群，第一學習任務群就是“整本書閱讀與研討”，其目的在于“拓展閱讀視野，建構閱讀整本書的經驗，形成適合自己的讀書方法，提升閱讀鑒賞能力，養(yǎng)成良好的閱讀習慣……”

那么，我們應該以怎樣的課程形式指導學生進行整本書閱讀，以達到落實語文核心素養(yǎng)的目的呢？我嘗試著以比較閱讀法指導學生進行整本書閱讀。俄國教育家烏申斯基說：“比較是一切理解和思維的基礎，我們正是通過比較來了解世界上的一切的?！币虼耍谥笇д緯喿x過程中，我特別強調“比較”，以比較閱讀法推進整本書閱讀。比較閱讀法一般有兩種：“比異求同”和“比同求異”。在初讀過程中，我們運用更多的是比異求同法。為此，我們開展了三種課型：一是以強化語言建構為目標的品讀課，二是以培養(yǎng)思維品質為目標的探究課，三是以提高審美能力為目標的賞讀課。

高爾基在《和青年作家談話》中指出：“文學的第一要素是語言?！币徊砍晒Φ奈膶W作品大都具有較高的語言藝術水準。《三國演義》作為一部成就輝煌的歷史演義小說，其語言藝術自然有很高的價值，值得我們研究與學習。我指導學生閱讀《三國演義》的時候特別強調比較閱讀法，打破過去閱讀指導中固化研讀分析人物性格、小說主題的教學思維。于是，學生自發(fā)分成幾個閱讀互助小組，如人物性格組、詩詞文賦組、修辭技巧組、外交辭令組、文化瑰寶組……分組之后，我強調書內書外“比較閱讀”，將《三國演義》與課堂內學習的內容映照，兩相比較，分析鑒賞。本文僅以品讀課為例，從人物語言個性化與修辭手法多樣化的角度闡釋使用比較閱讀法推進整本書閱讀的意義。

1.人物語言個性化。分析小說中人物的性格，方法很多，其中人物語言可以直接表現出一個人物的性格特征。學生在分析人物性格的時候，有橫向比較，也有縱向比較。以張飛為例，張飛的語言個性化極其鮮明。因為張飛勇猛粗獷，魯莽直率，所以，他的語言多為快人快語，通俗簡潔，也比較口語化。學生為了分析張飛的這一性格特點，縱向整理張飛前前后后的語言，制作卡片，進行比較閱讀。那么，張飛的性格特點在集中語言分析中自然清晰明了?？聪旅鎸W生的閱讀比較，很有意義。

《三國演義》第二回，“張翼德怒鞭督郵何國舅謀誅宦豎”：

董卓怠慢了玄德，張飛性發(fā)，便欲殺之。飛曰：“若不殺這廝，反要在他部下聽令，其實不甘！二兄要便住在此，我自投別處去也！”

學生分析：“其實不甘”，張飛毫不隱晦心中的不快之情，甚至要“自投別處去”，他快人快語，不考慮他人感受。

《三國演義》第五回，“發(fā)矯詔諸鎮(zhèn)應曹公破關兵三英戰(zhàn)呂布”：

關羽斬華雄后，只見玄德背后轉出張飛，高聲大叫：“俺哥哥斬了華雄，不就這里殺入關去，活拿董卓，更待何時！”

學生分析：張飛快人快語，想什么就說什么，不計后果，自然惹怒了袁術，喝曰“俺大臣尚自謙讓，量一縣令手下小卒，安敢在此耀武揚威！都與趕出賬去！”

《三國演義》第十四回，“曹孟德移駕幸許都呂奉先乘夜襲徐郡”：

次日，呂布來賀，玄德教請入見。布曰：“聞公受朝廷恩命，特來相賀?！毙逻d謝。只見張飛扯劍上廳，要殺呂布。玄德慌忙阻住。布大驚曰：“翼德何故只要殺我？”張飛叫曰：“曹操道你是無義之人，教我哥哥殺你！”玄德連聲喝退。

學生分析：曹操原本要借劉備之手殺掉呂布，而張飛一句“曹操道你是無義之人，教我哥哥殺你！”，把底細和盤托出，使得密謀無效;而且，讓劉備更是尷尬被動，以致呂布此后反攻劉備，劉備落敗而逃。這自然是張飛快人快語惹的禍啊。

……

這樣的語段分析很多，學生的語言感悟能力進步明顯。從課外學習中發(fā)現了“礦藏”，并返回到課內，相互映照，豈不進一步增強語言感悟力與表達能力？于是，學生知識遷移，尋找到課內關聯內容，如《鴻門宴》選段：

沛公旦日從百余騎來見項王，至鴻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將軍戰(zhàn)河北，臣戰(zhàn)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郤?！表椡踉唬骸按伺婀笏抉R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

學生分析到，項羽因曹無傷報信而欲破劉邦軍，而面對劉邦謝罪，項羽快人快語，脫口而出曹無傷告密之事，毫無戒備之心，白白地犧牲了前來投降的曹無傷，也斷了其他高人謀士投靠項羽的出路。

總結張飛與項羽快人快語的性格特點，我們發(fā)現他們都是有勇少謀，恃勇驕橫，毫無遠慮的人。

通過縱向比較張飛前前后后的語言，學生不難發(fā)現張飛快人快語的性格特征，同時也更能發(fā)現一個語言規(guī)律：人物語言要為塑造典型人物性格服務。而在橫向比較中，學生不僅加深了對張飛性格的認識，也更進一步理解項羽的悲劇人生。課內課外互通互解，自然也增強了學生對語言的理解能力。

在這比較閱讀與分析之后，學生根據閱讀感知，將這語言特點用到自己的寫作中，受益匪淺。學生訓練寫作個性化語言的段落很多，也很有水平，在此省略。

2.修辭手法多樣化。毛宗崗父子點評的《三國演義》也有第一才子書的美譽，其語言藝術價值毋庸置疑，值得我們研究與學習。學生在比較閱讀中探究其中的修辭手法，并將課內教材所學與之比照，加深理解語言創(chuàng)設的技巧，也進一步提升了語言表的水平。在《三國演義》中，比喻、夸張、排比、類比、對偶等修辭手法運用的特別多，也特別出彩，此處略舉比喻這一修辭手法，以窺探比較閱讀對學生語言表達技巧提升的途徑。

生動傳神的比喻警句，在《三國演義》里滿目皆是，使得語句精美，形象傳神，印象深刻。比如《三國演義》第十六回“呂奉先射戟轅門曹孟德敗師淯水”寫呂布射箭：

只見呂布挽起袍袖，搭上箭，扯滿弓，叫一聲：“著！”正是：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一箭正中畫戟小枝。

呂布拉開的弓就像秋天的月亮在天際慢慢升起，弓慢慢地拉開，猶如月亮慢慢地輪回，先半月，后滿月，滿弓強勁;突然發(fā)去，弓箭離弦飛逝，就像是天上的流星快速地墜落在地。作者運用比喻修辭手法，生動形象地描寫出了呂布拉弓的過程、滿弓的形態(tài)，以及箭離弦去的速度，充分展現了呂布的力大無窮，箭法精湛。

知識遷移，學生尋找課內關聯內容，進行比較閱讀。首先是白居易的詩歌《暮江吟》“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因為是農歷九月初三的時候，新月自然形如彎弓，是一張沒有拉開的弓。

再比如高中語文課本學習的蘇軾的《江城子·密州出獵》“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因為蘇軾希望再建功業(yè)，所以拉開的弓就如一輪滿月，表現他功力強勁，信心十足。

比較閱讀這三段文字，都是把弓比作月，當然，可以是新月，也可以是滿月，以突出弓的形態(tài)，以弓的形態(tài)來表現拉弓人的神情。由此，學生理解到比喻要精準刻畫物態(tài)特點，方能形象具體，生動傳神，賞心悅目。通過比較閱讀，學生進一步理解了比喻的作用，為我所用。比如，他們造的句子：“肖斌垂頭喪氣地從球場走下來，一聲不吭地癱躺在草地上，就像一張斷了弦的弓，丟棄在草叢里?！薄皵嗔讼业墓毙蜗蟮孛鑼懗鲂け髷∠玛噥淼臅r候萎靡不振的精神狀態(tài)。

同是比喻，而博喻更見功底，運用博喻能加強語意，增添氣勢。博喻能將事物的特征或事物的內涵從不同側面、不同角度表現出來，這是其他類型的比喻所無法達到的。比如《三國演義》第三十七回“司馬徽再薦名士劉玄德三顧草廬”描寫隆中雪景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劉備辭別諸葛亮的岳父黃承彥，上馬歸去，風雪正大：

一天風雪訪賢良，不遇空回意感傷。凍合溪橋山石滑，寒侵鞍馬路途長。當頭片片梨花落，撲面紛紛柳絮狂?；厥淄１捱b望處，爛銀堆滿臥龍岡。

詩中“當頭片片梨花落”“撲面紛紛柳絮狂”“爛銀堆滿臥龍岡”三句以“梨花”“柳絮”“爛銀”比喻白雪，“梨花”突出雪花凈白的特點，“柳絮”突出雪花飛舞的樣子，“爛銀”突出白雪堆積的特征。作者從不同角度寫出眼前白雪的特征，令人回味無窮。

知識遷移，學生比較課內關聯內容，首先找到的是朱自清先生的《春》：

雨是最尋常的，一下就是三兩天?？蓜e惱。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地斜織著，人家屋頂上全籠著一層薄煙。

上例中，用“牛毛”“花針”“細絲”比喻春雨，角度不同，特征不同。用“牛毛”比喻春雨的細密繁多;用“花針”比喻春雨的晶瑩透亮;用“細絲”比喻春雨的輕柔綿長。三個喻體從不同角度描摹春雨，貼切而生動。

再則，學生又比較了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選文如下：

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

此段文字，作者連用三個比喻來描寫荷花，三組形象從不同的角度來表現月夜下荷花的特點?！懊髦椤睂懗隽嗽孪潞苫ňК撎尥钢?“星星”寫出了荷花輕盈閃爍的動態(tài)之美;“美人”寫出了荷花冰清玉潔之美。

學生還比較了北宋詞人賀鑄《青玉案》中的博喻之美：“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飛絮，梅子黃時雨。”

作者連用三個比喻來描寫“閑愁”，以具體事物描摹抽象的感情。“一川煙草”說明“閑愁”之多;“滿城風絮”表示“閑愁”雜亂，“梅子黃時雨”強調“閑愁”的連綿不絕。三個比喻，多角度立意，形象新奇，鮮活生動，令人覺得閑愁無處不在、無時不有。

學生通過橫向與縱向比較閱讀與分析，不僅理解了比喻的特征與作用，更是強化了對語言的感悟與提升，鑒賞水平有較大提升，語言表達能力也進一步增強。

當然，在《三國演義》中比喻、夸張、排比、類比、對偶等修辭手法也有很多，學生在進行整本書閱讀過程中收集整理，比較閱讀與分析，然后仿寫，進一步理解了這些修辭手法的特征及使用效果，提升了自己運用修辭手法的能力。

實踐證明，在品讀課上，學生運用比較閱讀法推進整本書閱讀，不僅可以激發(fā)學生學習語文的興趣，擴大學生的知識領域，更有助于培養(yǎng)學生的閱讀能力和分析能力，進而提升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