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先

小小說，是隨著時代節(jié)奏加快而出現(xiàn)的一種新興小說樣式。著名作家汪曾祺在《小小說是什么》一文中寫道：“小小說……不能有敘事詩那樣的恢宏，也不如抒情詩有那樣強的音樂性。它可以說是用散文寫的比敘事詩更為空靈，較抒情詩更具情節(jié)性的那么一種東西。它又不是散文詩，因為它畢竟還是小說。”總體來看，小小說往往攝取一個側面、一個鏡頭、一個瞬間，在較短的篇幅內(nèi)展開故事、反映現(xiàn)實、揭示人性，折射出宏大的主題。

一 小小說寫作基本特點

1.故事情節(jié)：曲折生動，耐人尋味

相對來說，小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較為單一，但是它又是曲折生動、耐人尋味的。小小說須有精彩的核心故事情節(jié)，并且具有一定的新意，故事的發(fā)展有出人意料之處。一般來說，有關小小說情節(jié)的事件須滿足這樣三個條件：一是敘述的事件要相對完整;二是必須有一定的矛盾沖突;三是整個事件之間有著某種特定的聯(lián)系。

著名作家申平曾發(fā)表過一篇小小說《為一條狗手術》?，F(xiàn)實生活中，給人做手術可以理解，可是給狗做手術，竟然還要麻煩“著名眼科專家華博士”，這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吧。原來這都是作者在設置懸念，從而很好地吸引了讀者的眼球，使平淡的故事波瀾起伏，引領讀者層層深入下去。我們不得不說，故事的確曲折生動，耐人尋味。結尾揭示原委，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猛烈撞擊讀者的心靈，揭示報恩的主題。試想一下，如果作者先交代著名眼科醫(yī)生給狗做手術，而狗的主人正是20年前的那位70多歲的老人，相信讀者就會缺乏閱讀的興趣，整個故事也就平淡無奇了。感恩，可以延續(xù)下去，也只有領略人世間的真情，才能使社會更加和諧與美好。

一般來說，小小說人物少，情節(jié)簡單，但小而精、微而妙，生活氣息濃厚。寫作時必須善于“截取”，從而揭示生活本質的某些特點。

2.人物性格：典型特征，令人回味

塑造人物形象是小小說的主要任務。集中寫一個人物，全方位展示該人物性格特征，通過一個個生活片段突出這個人物的一個性格側面，這樣的人物也就具有了典型特征。具有典型特征的人物形象才能讓人記住，才會讓人回味無窮。

著名作家陳建功曾在《北京晚報》發(fā)表過一篇題為《娘家人》的小小說。這篇作品人物不多，但寫活了一個“舅老爺”的形象。一個73歲的老太太病故了，而這個76歲的娘家“舅老爺”來鬧喪。他質問：“臨死前吃了什么藥？”并硬是堅持“開膛驗尸”。

死者的兒子、媳婦、女兒、姑爺們百般侍候、小心賠不是，卻都毫無效果，最后還是開膛驗尸才算了結。這個由一個事件（鬧喪）構成的單一性情節(jié)相當準確地突出了這個“舅老爺”蠻不講理的一個性格側面。

河南省作協(xié)副主席、百花園雜志社總編楊曉敏在《馮驥才小小說簡論》中寫道：“馮驥才小小說刻畫人物非常成功，其筆下人物一半是舊天津的三教九流，一半是當代生活中的人。無論說今道古，皆娓娓道來，纖毫畢現(xiàn)，一人一個性，無臉譜化之形，無概念化之嫌，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边@些，都值得我們好好地去學習與揣摩。

3.思想內(nèi)涵：以小見大，折射主題

小小說作為非常簡短的文學樣式，其藝術性主要表現(xiàn)在它有著濃郁的思想內(nèi)涵。言簡意賅的語言中，反映出作家的社會洞察力，表達出作家的思想境界。因此很多人說小小說是一大精神武器，作家把自己的思想射向讀者的情感世界，從而激蕩起讀者綿綿不絕的情緒。

其實，評價一篇小小說是否成功，主要就是看它的思想內(nèi)涵。小小說不僅要具備人物、故事、情節(jié)等多種要素，更重要的是，它給人思考生活、認識世界、感悟人生、品味哲理的思想內(nèi)涵。小小說的思想內(nèi)涵，往往是深邃的，限于篇幅，很多時候采用以小見大的方式來折射宏大的主題。從小處入手，以獨特的角度，必要的批判意識，從小事敘述中，挖掘出現(xiàn)實的、人生的、人性的甚至哲理的思想內(nèi)涵。這樣的小小說，方為上品。

美國著名作家愛倫·坡寫有一篇小小說《夜歸人》。丈夫從稅務所帶回了巨額公款， 然后要出遠門，丈夫一再叮囑妻子不要讓任何人進屋。但妻子卻經(jīng)不住門外一個傷兵的再三懇求，放他進了屋子。這時，一個蒙面強盜撬門進屋盜錢，妻子和傷兵一起打死了強盜。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蒙面強盜卻是她的丈夫。結局出人意料又耐人尋味。這一結局有力地深化了文章的主題，深刻地揭示了當時美國社會人與人之間的不可信任的惡劣世風和互相欺騙的人際關系。真是含淚的揭露，帶血的嘲諷，有力的抨擊！

丈夫深夜打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這也是許多讀者關心的問題，但是作者卻無只字片語的交代，全留給讀者自己去體味……不管如何，小小說結尾的處理要高明，要巧妙，要戛然而止，要有震撼力。好的結尾會增加小小說的內(nèi)涵，提高小小說的藝術品位，更會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二 小小說寫作技巧漫談

1.知識儲備：穩(wěn)扎穩(wěn)打，逐步推進

現(xiàn)在很多高中生在這方面做得很不夠，總是想急功近利，總是想著一目十行、日行千里。文學巨匠茅盾在《創(chuàng)作的準備》中說道：“一個初學寫作者最好多做些基本練習，不要急于寫通常所謂小說，不要急于成篇。作為初學寫作者的基本練習的速寫，不妨只有半個面孔，或者一雙手，一對眼。這應當是學習者觀察中恍有所得時勾下來的草樣，是將來的精制品所必需的原料。許多草樣融和、提煉起來，然后是成篇的小說?！彼?，我們要學習寫作小小說，最好從思想、生活、技巧等各個方面下功夫，打下堅實的基礎。當然，我們對這個問題的認識千萬不能絕對化。這并不是說，我們要等這幾個方面都完全準備好之后再進行創(chuàng)作。

當下，有些高中生動輒抱著《小小說速成三百篇》，或者手里拿著《小小說寫作十大技巧》，這樣的做法其實并不可取。小小說的寫作，需要一些理論書籍的指導，但是如果總是以所謂的“速成”與“技巧”為伴，也是不可取的。其實，小小說創(chuàng)作和其他文體的寫作一樣，沒有什么捷徑，思維要嚴謹，方法要得當。要相信自己，別人的技巧只能作借鑒。

2.感受生活：直面人生，加工提煉

著名作家鐵凝在《小說創(chuàng)作的三個關鍵詞之感受》中談道：“什么叫感受生活呢？感受生活實際上就是感受人生。體驗生活也就是體驗人生。把這個意義擴大到這一層以后，你就不會局限于僅僅是對生活中的某一件事的發(fā)現(xiàn)?！?/p>

創(chuàng)作需要生活，對生活不熟悉不理解，我們的作品就不能很好地反映與表現(xiàn)生活。我們應當意識到，社會生活是文學藝術的源泉，只有熟悉它，才能理解各類人物。著名作家許國江認為：“由于年齡、閱歷、傳統(tǒng)習慣、思想道德觀念和創(chuàng)作意識等因素的影響，我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只相信生活，我覺得沒有比生活更重要更崇高的東西……但不是照搬照抄生活，它源于生活，高于生活?！?/p>

其實，高中生對生活的感悟相對于成年人來說還顯稚嫩，但完全可以揚長避短。高中生應該寫自己熟悉的題材，因為這些題材是在自己生活中積累的大量素材的基礎上提煉出來的，寫起來容易駕馭，而且能寫得生動、深刻。還要善于觀察生活，必須具有從紛紜的生活現(xiàn)象中“捕捉”題材的能力。這種能力，對于小小說創(chuàng)作極為重要。

任何時候，我們都要記住，善于從平凡的日常生活現(xiàn)象中捕捉到不平凡的東西，從而反映時代的全貌，力爭從生活海洋中的一朵浪花看出奔騰澎湃的大海。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我們對生活的感悟就是成功的。直面人生，善于發(fā)現(xiàn)，加工提煉，感受生活，原來生活是這般美好！

3.刻畫人物：凝練傳神，印象深刻

我們在前面談到，小說來源于生活。小小說篇幅短小，塑造人物形象就尤為重要，如果沒有鮮明的人物形象，很容易成為流水賬，或者純粹在講故事。

盡管塑造人物可以運用“雜取種種合成一個”的典型方法，但是小說中的人和事必須符合生活的邏輯。每一個人物的言行舉止，都要切合生活中這一類人的身份特點。盡其相，肖其神。高中生構思故事，往往不注意考慮人物身份的特點，尤其是在寫成人故事的時候，結果寫市長奶生奶氣，寫商場書生意氣，寫故事新編則完全不著邊際。構思出來的故事，讓人一看就覺得是假的。高中生要注意觀察生活，要注意向優(yōu)秀范文學習。

小小說在方寸之間進行創(chuàng)作，塑造人物形象，這需要作者具有很高的藝術修養(yǎng)。小小說中的人物不能同時具有復雜性、豐富性的特點，但又不是枯燥的、概念化的、簡單化的人物。所以作者在創(chuàng)造人物時，必須經(jīng)過認真思考，嚴格挑選出一個閃光點，讓讀者震撼并深刻記憶。

言由心生，通過描寫語言很容易刻畫出人物鮮明的性格特點。很多小說中的語言幽默詼諧，容易引起讀者的注意，產(chǎn)生吸引讀者的效果。另外通過動作來揭示人物個性也是最常用的方法，黑格爾指出：“能把個人的性格、思想和目的最清楚地表現(xiàn)出來的是動作，人的最深刻方面只有通過動作才能見諸現(xiàn)實?！?/p>

4.核心細節(jié)：深刻把握，創(chuàng)造亮點

核心細節(jié)是小小說中最小的細胞，也是小小說寫作和研究的起點。小小說文字少，不可能大篇幅地書寫故事情節(jié)，因此主要通過核心細節(jié)來刻畫人物形象，描摹人物的情感特征，以此來推動故事情節(jié)的開展。

在一篇小小說中，核心細節(jié)往往起著引發(fā)矛盾沖突的重要作用。在確立了核心細節(jié)內(nèi)容的同時，我們在寫作時就要注意以這個核心細節(jié)為基點，衍生出一般細節(jié)，這也就構成了矛盾沖突。

這些小小說中的矛盾沖突，有時是核心細節(jié)的起因描寫，有時是核心細節(jié)的延伸，有時又是核心細節(jié)在發(fā)展、演變中的有效補充。正如滾雪球一樣，不斷運行滾動，粘起了一層又一層的積雪。而在滾動的過程中，作者就要有意識地營造一些特定的矛盾沖突，以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不同于長篇大論的文章，每一篇成功的小小說都有核心細節(jié)支撐著。我們須深刻把握，創(chuàng)造出亮點，寫出那個充滿了巨大藝術能量的核心細節(jié)，挖掘出其背后的藝術哲理和生活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