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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徭役與市場之間:明代徽州府上供物料的派征與審編*

        2019-08-12 01:18:50
        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9年4期
        關鍵詞:弘治工部徽州

        丁 亮

        本文以明代南直隸徽州等府的上供物料派征情況為研究對象,考察一條鞭法前上供物料的加派以及辦納的方式。上供物料指供給宮廷、中央政府各機構及部分衛(wèi)所生產(chǎn)、生活等方面的物資。在實物財政體系之下,單純的田賦收入并不能滿足國家的多樣化需求,因此上供物料同樣是財政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目前學界對明代上供物料問題研究成果較少,主要討論明初的上供物料是否為里甲役的負擔項目。山根幸夫和小山正明認為“勾攝公事”的任務之一就是負責應役年份的上供物料支出①小山正明:《明清社會経済史研究》,東京:東京大學出版會,1992年,第65—66頁;山根幸夫:《明代徭役制度の展開》,東京:東京女子大學學會,1966年,第48—49頁。。但巖井茂樹和伍躍等學者則持否定觀點②[日]巖井茂樹著,付勇譯:《中國近代財政史研究》,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年,第230—249頁;伍躍:《明清時代の徭役制度と地方行政》,大阪:大阪經(jīng)濟法科大學出版部,2000年,第65—67、82—90頁。,巖見宏在系統(tǒng)梳理明初五種物料措辦方式以后,也指出物料派征與里甲役無關。巖井茂樹認為物料負擔的增多以及寶鈔的貶值才是其轉嫁給里甲負擔的原因③巖見宏:《明代徭役制度の研究》,京都:同朋舍,1986年,第53—66頁;巖見宏:《明代地方財政之一考察》,《日本學者研究中國史論著選譯》第6卷,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第141—158頁;巖井茂樹:《中國近代財政史研究》,第262—278頁。。

        總的來看,明史學界對上供物料與里甲制關系的研究僅限于此,仍有進一步可探討的空間。對明代中后期物料派征的研究較少,尤其缺乏以某一區(qū)域為單位的貫通性研究案例。近來筆者翻檢史料發(fā)現(xiàn),徽州府及其附近的寧國府等南直隸府縣地方志史料中保留了系統(tǒng)的物料派征數(shù)據(jù),庶可為進一步理解明代上供物料派征方式與增長趨勢有所裨益。

        一、明初物料派征路徑的演化

        筆者首先將嘉靖《徽州府志》有關上供物料的數(shù)據(jù)制成表1,以說明物料供辦的演變軌跡:

        表1 徽州府上供物料數(shù)據(jù)表[注]數(shù)據(jù)來源: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第29冊,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1987年,第185—194頁。 (單位:兩)

        從數(shù)據(jù)結構上看,表1記載了弘治十四年(1501)和嘉靖年間兩組上供物料數(shù)據(jù),主要分為“歲派”“額外坐派”和“不時坐派”三個部分。其中“歲辦”物料項目的最終確定當在弘治十一年到十四年之間[注](弘治)《徽州府志》卷3《食貨二》,《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第21冊,上海:上海古籍書店,1961年,第73b,65a,53b,64a頁。。本部分將結合前人研究成果分析“歲派”物料的派征情況。

        (一)里甲物料負擔的形成路徑

        “歲派”部分由戶部軍需、禮部軍需、工部軍需三部分構成,弘治年間的構成細目如表2:

        表2 (弘治)《徽州府志》“歲辦物料”細目表[注]數(shù)據(jù)來源:弘治《徽州府志》卷3《食貨二》,第64a—66a頁。

        首先需要說明的是,兩表中“新安衛(wèi)改造淺船”一項地方志中沒有給出具體的派辦方式,筆者也未查閱到與明初淺船物料相關的史料,留待解決。另外,表1中戶部項下“遵照舊制坐派”與表2中“奉工部勘合坐派”的3 777.5兩白銀屬同一項目,是弘治十一年(1498)以后最終確定下來的,下文將詳細討論。所以從內(nèi)容上看,明初至弘治年間的物料派征主要包括“廚料”“藥材”“祭品”以及軍需四大類別。限于明初史料的缺乏,本文無法對每一項歲辦物料的來源以及派征方式進行詳細描述,僅能對明代中前期的物料派征原理作概括性描述。

        對于軍需物料派征的緣起,弘治《徽州府志》認為:

        不知其始,大段起于永樂遷都營造之時,有額辦、有額外派辦,每年皆六縣里甲辦納。③(弘治)《徽州府志》卷3《食貨二》,《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第21冊,上海:上海古籍書店,1961年,第73b,65a,53b,64a頁。

        其實這個判斷不完全準確,因為很多軍需物料自洪武時期就已經(jīng)由各地供辦。工部“成造軍器”一項,洪武初年“雜造局季造漆弓一百七十五張,腰刀三百把,其余頭盔、鐵甲、弦箭等項,隨時所需未有定額”④(弘治)《徽州府志》卷3《食貨二》,《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第21冊,上海:上海古籍書店,1961年,第73b,65a,53b,64a頁。。制造軍器所需物料則由“本府坐派六縣里甲納料發(fā)雜造局”⑤(弘治)《徽州府志》卷3《食貨二》,《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第21冊,上海:上海古籍書店,1961年,第73b,65a,53b,64a頁。。至于明初里甲辦納物料的具體方式,史料記述較少,弘治《徽州府志》曾記載了有關皮張、翎毛的供辦方式:

        皮張、翎毛,每歲捕獸戶九十四,每戶辦虎皮一張、雜皮九張,共皮九百四十張。捕禽戶九,每戶辦翎毛四千根,共三萬六千根。[注]弘治《徽州府志》卷2《食貨一》,第54b頁。

        巖見宏在討論上供物料的調(diào)達方式時將其表述為“從生產(chǎn)者直接征收”。這些物料和造辦弓箭、盔甲有關,所以明初部分軍需物料應該是坐派給有專業(yè)役戶的里甲,并由其辦理[注]巖見宏:《明代徭役制度の研究》,第53—66,67頁。。王毓銓將這種方式稱之為“配戶當差”,即國家為每一種徭役立一項役籍,驅使他們?nèi)コ袚⒏黝惿a(chǎn)、造作、兵防等差役[注]關于“配戶當差”的概念和相關論述,參見王毓銓《納糧也是當差》《明朝的配戶當差制》等相關論文,收于《王毓銓史論集》,北京:中華書局,2005年,第793—823頁。。當然,“配戶當差”(或可稱為“戶役”)制度并非只針對物料的派征,其作為一套完整的徭役體系,幾乎涉及明代財政制度的各個層面,王毓銓將其區(qū)分為力差、糧差和物差三類,物料的供應自然屬于物差的范疇。

        巖見宏所述物料派辦方式中還有民戶采辦一項,但沒有展開討論,筆者認為很具典型意義。“工部軍需”中“歲辦顏料”條目包括的梔子、烏梅、槐花三項即屬此類。正德《明會典》記載:

        洪武間圣旨,如今營造合用顏料,但是出產(chǎn)去處,便著有司借倩人夫采取來用,若不系出產(chǎn)去處,著百姓怎么辦?那當該官吏又不明白具奏,指著朝廷名色,以一科百,以十科千,百般苦害百姓。似這等無理害民官吏,拿來都全家廢了不饒。若那地面本出產(chǎn),卻奏說無,以后著人采取得有時,那官吏也不饒。[注]正德《明會典》卷157《工部·顏料》,《四庫全書》第618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第546—547頁。

        顏料供辦自洪武年間就以“雇倩人夫”的方式完成,但沒有詳盡描述。幸而,薛應旂敘述了浙江慈溪縣采取茶葉的方法與其非常類似,可資參考:

        本縣茶之入貢……國初皆仍其舊,至永樂間知縣余館建局在山之西南,每年在清明前一日,掌印官入山監(jiān)管做茶,至谷雨方回。著令里甲每里出米一斗、鮝二斤,又各納稻谷一十斤,鮝、米為焙手飯食,谷給童子撿茶……本縣訪得紹興府會稽縣亦系有茶縣分,隨差吏前往,查得該縣額辦茶牙(芽)二十斤,著令會稽縣二十七、二十八等都里采辦,送赴該縣監(jiān)督揀選……(路費)給發(fā)解茶吏收領,解府起本給批,于谷雨內(nèi)就差本吏徑自奏聞,付禮部轉送光祿寺交納。[注]薛應旂:《方山薛先生全集》卷52《申革縣官入山做茶》,《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343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540—541頁。

        茶葉、茶芽的供應屬于戶部、禮部項下,和烏梅、梔子等顏料均屬采取而來,所以兩類物料的供辦方式是類似的。薛應旂文中記述了揀選的方式,其中慈溪縣的方式是由縣政府役使童子和焙手統(tǒng)一采取、煎制茶葉,全縣里甲共同負擔采辦的費用,包括米、鮝和稻谷。另外就是會稽縣的方式,即指定茶山附近里甲人戶采取茶葉,交由縣衙監(jiān)督采選后供辦。

        薛應旂指出,兩縣茶葉的供辦方式自永樂以后即如此,遂可由之窺見明初物料的供辦方式。慈溪、會稽兩縣的辦法表明,對于不需要專業(yè)役戶供應的上供物料,地方政府可以雇倩人夫或指定里甲負責供辦。但是無論哪種方式,里甲體系都有供給物料的責任。反觀明初供辦的“廚料”“藥材”等項,其中很多類目是直接產(chǎn)自地里或需要人戶采取而來,并不需要專業(yè)役戶供辦,其完全可以使用與“采取”類似的方式派征。若通觀物料的征收和運輸全過程,則里甲體系在其中要發(fā)揮更重要作用。

        目前學界傾向于認為,明初上供物料派征與里甲役之間相對獨立。如巖見宏認為,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明初的上供物料征派與里甲制之間沒有明顯的聯(lián)系,上供物料是在明代中期以后才成為里甲負擔的⑥巖見宏:《明代徭役制度の研究》,第53—66,67頁。。但本文的分析并不完全支持這一觀點,由于巖見宏的論證過分關注了“配戶當差”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非專業(yè)役戶的采辦同樣是上供物料的重要供辦方式。因此我們可以將明初物料的供辦方式表述為“里甲制下的配戶當差”,即由里甲制和配戶當差制度共同配合完成物料的派征與運輸。

        當然從上供物料派征方式后來的演變軌跡來看,的確存在著由配戶當差向里甲負擔轉換的趨勢,即由“物差”轉化為里甲役的負擔。巖見宏認為物料分配的不當會對“配戶當差”的物料供應方式造成沖擊,其所引用宣德時期綿竹捕獸戶的情況便是一例:

        漢州綿竹縣民奏,世以采捕為業(yè),歲納麂皮三十張。初地荒林密,人少獸多,采捕不難,輸官常足。今生齒日繁,加以屯戍,昔之廢地,皆為良田,獸無所容,捕之難得,歲久逋多,人用困弊,乞賜寬恤。[注]《明宣宗實錄》卷24“宣德二年正月乙巳”,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62年,第633—634頁。

        嘉靖《寧國府志》也記載了相同的情況:

        凡野味,地不恒產(chǎn),并以鈔折,鈔法既格,故又征銀。惟宣南以天鵝、活鹿之直輸于工部,余悉儲之府庫備歲費焉。[注]嘉靖《寧國府志》卷6《職貢紀》,《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第23冊,第14a,14a頁。

        外部條件的變化會增大實物財政計劃的難度,也增加了“役戶”的供辦難度。在這種情況下,除少量上供改折以外,更多“地無出產(chǎn)”的物料則選擇依托市場“收買輸官”[注]《明英宗實錄》卷141“正統(tǒng)十一年五月甲戌”,第2787頁。。除環(huán)境改變以外,物料派征量的增大也是重要的變化指標。雖然我們無法從實證的角度判定大量軍需物料的派征起自永樂年間,但正如弘治《徽州府志》推測,這應當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巖井茂樹在分析這個問題時也強調(diào)永樂年間幾項大規(guī)模軍事和工程開支導致物料負擔第一次膨脹[注][日]巖井茂樹:《中國近代財政史研究》,第230—249頁。。專業(yè)役戶既不可能承擔如此重的物料負擔,且物料的分配也不能再遵循“任土作貢”的原則,嘉靖《寧國府志》載:

        右貢自方物之外,類乖任土之義。朝廷責貢于郡,郡責財于民,以財充貢,故有軍需之征。⑤嘉靖《寧國府志》卷6《職貢紀》,《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第23冊,第14a,14a頁。

        嘉靖《蕭山縣志》也有類似記載:

        凡貢今謂之坐辦、額辦,概取諸里甲丁田,歲輸于官,官登于司府,領之解戶,然后具物以貢。[注]嘉靖《蕭山縣志》卷3《食貨志》,《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續(xù)編》第29冊,上海:上海書店,1990年,第262頁。

        隨著物料負擔的增大,“配戶當差”的供給方式難以為繼。地方政府基本將物料措辦委托于里甲代理,令其通過市場“具物以供”。這種方式既沒有違背國家實物財政的基本原則,還降低了地方政府的組織成本,并且提升了里甲的彈性。我們或可將學者們討論的上供物料負擔的轉嫁問題理解為物料派辦由計劃指令向委托代理的轉化過程。

        綜上,筆者認為明初里甲制并非與上供物料的供辦毫無關系,有相當一部分物料是以里甲制為依托負責供辦的,其與“配戶當差”制度共同發(fā)揮作用。隨著物料派征情況的變化,“配戶當差”的方式逐漸失去作用,“由里甲而市場”的委托代理方式漸成主要的物料供辦方法,最終形成里甲役的財政負擔。

        (二)“正統(tǒng)事例”與弘治年間的物料派征

        表1中戶部項下還有“遵照舊制坐派”一項需要特別注意,即表2中的“奉工部勘合坐派”銀3777.5兩。據(jù)弘治《徽州府志》記載:

        自銀硃以下一十二色共銀三千七百七十七兩五錢,弘治六年以前,倶奉戶部勘合于存留永豐倉糧內(nèi)折征,解送工部交納。至七年又奉戶部勘合,該派之數(shù)率十分通減五分,查照正統(tǒng)十年以前事例,改派里甲岀辦。至十一年為始,徑奉工部勘合,每歲將前數(shù)坐派里甲辦納。[注]弘治《徽州府志》卷3《食貨二》,第72b頁。

        該項物料最初由地方存留糧折征上納,弘治七年(1494)正式派給里甲負擔,弘治十一年則直接奉工部的命令,將物料負擔加派至現(xiàn)額。顯然,弘治七年的指令是此項物料派征合法化的關鍵,其所遵循的是“正統(tǒng)十年以前事例”,弘治《瓊臺府志》對此有記載:

        正統(tǒng)十一年,以顏料數(shù)多民力不堪,令戶部分派出產(chǎn)州縣存留糧內(nèi)折征解納以便民。弘治六年,戶部尚書葉淇建議,各司府存留糧米支用不敷,而前例承行年久,吏緣為奸,以糧價不足復加重斂,與派無異。今京庫顏料歲積頗多,乞自弘治七年始,該派之數(shù)以十分為率通減五分,會派各該府司,支取該年里甲均平買辦為便。[注]正德《瓊臺志》卷11《土貢》,《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第60冊,第37a—37b頁。

        查《明英宗實錄》正統(tǒng)八年相關詔旨原文為:

        上諭戶部臣曰:朝廷所需每令有司買辦,不無擾民。爾等即查地產(chǎn)所宜,于歲征存留錢糧內(nèi)折收完備,差人管解。直隸并山東府分送北京,福建、廣東、浙江、湖廣、江西、四川府分送南京該司收貯,以備應用。其不奉條約及夤緣作弊者,罪之不宥。[注]《明英宗實錄》卷101“正統(tǒng)八年二月己亥”,第2041頁。

        對比可知,兩條史料記載的時間不同,一為正統(tǒng)八年(1443),一為正統(tǒng)十一年(1446)。且所記折征對象不同,地方志中專指顏料,實錄中則擴大至“朝廷所需”。好在筆者在張時徹《芝園別集》中見到了硃語原文:

        查得正統(tǒng)十一年該本部官欽奉英宗皇帝圣旨:朝廷合用顏料,百姓買辦艱難,恁戶部便于出產(chǎn)去處定數(shù)派去。著該司府堂上官,自正統(tǒng)十二年為始,每年于存留糧內(nèi)照彼處時值,從公估計折征,務在兩平,不許虧官損民。折征完備,選委殷實糧戶管解戶部,送該庫交納,都著所司應付船車腳力。福建、浙江、廣東、江西、湖廣、四川路經(jīng)南京的,著該部換與馬快船只運來。敢有所司分派不均及通同無籍奸民作弊害人的,都重罪不饒,欽此。[注]張時徹:《芝園別集》卷4《公移》,“存留余米折征戶禮工三部料價案”,《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82冊,濟南:齊魯書社,1997年,第544—545,545頁。

        綜上可知,正統(tǒng)十一年是這道詔旨在地方具體執(zhí)行的時間,折征僅限于顏料,但詔令中只是讓各州縣以存留糧折征上納,并沒有改派里甲的意思。而弘治六年戶部尚書葉淇的奏疏指出,存留糧米折征顏料后,地方政府便以存留糧支用不足為由,再度加征糧米,所以折征顏料與加派并無區(qū)別。他的建議是將這項負擔減半以后,承認地方加派里甲征收的既定事實。張時徹在公移中也講述了同樣的情況:

        通查案呈到部,看得監(jiān)丞張祿題稱物料缺少一節(jié),為照銀硃、水膠、槐花、紫草、黑鉛等料,本部每年查照舊額,斟酌坐派,通行各司府州縣于存留糧內(nèi)折征解部交納,乃本部會派歲用之常……又該前院查得,戶部額派料銀原行于存留糧內(nèi)折征,今本省俱于均徭內(nèi)編取,重派一番,小民負累。④張時徹:《芝園別集》卷4《公移》,“存留余米折征戶禮工三部料價案”,《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82冊,濟南:齊魯書社,1997年,第544—545,545頁。

        可見各地奉命用存留糧折征顏料后,均以各種理由重新將這項負擔以里甲或均徭役的方式改派給民戶,實與加派無異。雖然由折征到重新加派需要一定的轉化時間,但從弘治年間各種方志的敘述可知,各地已經(jīng)將“折征”與“攤派”兩個過程共同理解為一個完整的“正統(tǒng)事例”了。

        詔旨中給出的顏料折征的原因是買辦困難,聯(lián)系到此時明代寶鈔制度已經(jīng)瀕于崩潰,所以買辦困境也應當是寶鈔貶值造成的。無獨有偶,在“正統(tǒng)事例”頒布的前一年,朝廷已經(jīng)有令地方政府將存留稅課(以寶鈔為主)用于官俸、段匹、祭祀等費用的指示了:

        (正統(tǒng))七年奏準,各處州縣額辦商稅、酒、紙等課于各州縣收貯,以備歲造段匹、祭祀及官吏俸給等項支用。[注]萬歷《明會典》卷35《戶部二十二·課程四·商稅》,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第255頁。

        筆者曾撰文指出這三項開支除官俸一項最終流失外,其余兩項開支也都轉嫁成里甲財政負擔了,而寶鈔貶值無疑是轉嫁開支的重要促因[注]參見拙作《明代浙江地區(qū)存留錢糧的財政功能與雜辦銀的成立》,《古代文明》2014年第1期。?;蚩蛇@樣認為,明廷先后在正統(tǒng)七年和八年頒布的兩條法令,為上供物料和地方公費負擔轉嫁給里甲民戶開啟了一條通道。巖見宏與巖井茂樹均指出寶鈔貶值是物料負擔轉嫁里甲的重要原因之一,本文則從實證的角度分析了這種轉化的具體路徑[注]巖見宏:《明代徭役制度の研究》,第46—50頁;[日]巖井茂樹:《中國近代財政史研究》,第262—278頁。。

        雖然“正統(tǒng)事例”所涉及的物料僅限于顏料一類,但卻展現(xiàn)出明代賦役財政體系運行的強大與彈性。眾所周知,在明初的財政體系設計中,實物和徭役的征發(fā)居于核心位置,而里甲制度與戶籍制度是保證該體系運轉的基礎,市場雖然在財政體系中占有一定的位置,但其重要性和比重均不大。正因如此,當寶鈔制度全面走向崩潰時,明代的財政并未因此陷入危機,轉而依靠里甲制度來解決問題。就像“配戶當差”的物料供給方式被里甲制度化解一樣,和買的困境也被里甲制度解決,這便是里甲體制在財政運行中展現(xiàn)出來的強大一面。所謂彈性是指明代的里甲制度并不排斥市場的存在,在賦役財政體系的各個環(huán)節(jié)中,恰恰是里甲成為與市場接觸最頻繁的一級,使得這種計劃性質(zhì)很強的徭役體系周圍始終包裹著貨幣與市場的外殼。

        二、“額外”“不時”坐派物料的構成與“一條編派”法

        按照(嘉靖)《徽州府志》記載,物料派征以嘉靖十七年(1538)巡撫歐陽鐸制定的《賦役冊》為依據(jù),以“歐陽巡撫書冊所載額派里甲者為歲辦,以后坐派丁糧者為額外暫征,事已停止者為不時云”[注]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85,190,190,193頁。。結合表2數(shù)據(jù)可知,徽州府的“歲辦”額度截止到弘治十一年,此后加派的物料均寫“額外”奉某部坐派的字樣,并沒有“額外”與“不時”的區(qū)別。只是弘治年間“額外奉工部勘合坐派”部分最終被固定為“四司工料”銀,所以寫入“額外坐派”項下,而“額外奉南京工部勘合坐派”部分已經(jīng)停止,遂歸入“不時坐派”項下,修志者顯然是按照上述標準給徽州府派征物料分類的。

        據(jù)表1、2數(shù)據(jù)可知,“四司工料”銀系弘治間“額外奉工部勘合坐派”一項演變而來,弘治十四年坐派數(shù)量為1553.91兩。至嘉靖十六年(1537)巡撫歐陽鐸制定《賦役冊》時,該項料銀已經(jīng)增長為2500兩且為“工部年例”坐派,可見該項目在弘治以后基本節(jié)年派征,數(shù)量也有所增長。除此之外,工部四司還陸續(xù)加派了“供應器皿柁木等料”“年例成造修理家火等料”等七項料銀,共6982.75兩。該項在嘉靖二十四年(1545)停征,遂歸入“不時坐派”項下,但不久便“復派征,有十一項料價名色”,至嘉靖三十六年(1557)最終被“裁為定額”:

        嘉靖三十六年工部劄付,題開四司應用各項錢糧料銀,不必隨事題量,照節(jié)年題派用過數(shù)目裁為定額,坐派本府節(jié)年額辦,照六縣丁糧分派。②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85,190,190,193頁。

        可見,四司料銀雖云額外暫征,其實工部每年都會照數(shù)坐派,所以才會在嘉靖三十六年參照節(jié)年派過的數(shù)目確為定額。和“四司工料”類似的還有“磚料”一項,弘治十四年時工部曾坐派城磚28 000個,斧刃券磚29 000個,大率七八年派征一次,至嘉靖三十一年(1552)奉“工部劄付,照六縣丁糧分派,此后節(jié)年照數(shù)征解銀七百八兩”③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85,190,190,193頁。。

        從以上兩項物料的派征情況看,“四司料銀”與“磚料”銀都是從額外暫征開始的,停征之后會歸入“不時坐派”項下,只不過兩項最終被工部確為歲派定額,所以才單獨列成“額外坐派”項目。其實無論是會計方式,還是派征方法,定額的物料的派征與“歲辦”物料是沒有區(qū)別的,只是此時還沒有被歸并為一類而已。除以上兩項物料以外,徽州府自嘉靖三十年至嘉靖四十五年這15年間,進入到物料派征的高峰期。當然這與嘉靖三十年(1551)以后明朝緊張的軍事局勢和巨額的宮廷開支有關,帶有一定的普遍性。地方政府在面臨如此龐大的物料加派額度時,也采取了一定的應對措施,其中一部分加派以他項抵解未派入丁田,一部分以提編均徭役的方式完成,更多的則派入里甲丁田征收,分為“戶部坐派”“工部坐派”和“撫院坐派”三個類別。

        “戶部坐派”主要是軍餉開支,用以應付南倭北虜之患。首先一項加派是嘉靖三十年戶部“新增軍馬錢糧以防虜患”的35 000兩白銀,照丁田分派,解納戶部后轉發(fā)備邊。嘉靖三十年正值北虜入寇頻繁之時,此項為國家加派的軍餉。與北虜之患同時爆發(fā)的還有東南沿海的“嘉靖大倭寇”問題,自嘉靖三十四年(1555)以后陸續(xù)自里甲均平和均徭中多次加派軍餉。其中戶部于嘉靖三十八年(1559)加派丁田銀“以濟海防”,坐派徽州府丁田銀16 597.195兩協(xié)濟蘇松兩府。至嘉靖四十二年(1563)“減免三分照丁糧分派”,再次派銀11 618.460 8兩。嘉靖三十九年(1560)又加派1 333.333兩白銀協(xié)濟鎮(zhèn)江府“以固江防以安留都”,以上三項共派丁田銀29 549兩。此外,徽州府在嘉靖三十四年還預行提編嘉靖“三十五年均徭人戶”的均徭銀18 364.766兩,“解貯松江府聽候軍前備倭支用”④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85,190,190,193頁。。此項雖然也是民戶負擔,但并未派入里甲丁田銀中,故不計算。

        工部不時坐派物料銀是另一類重要加派,嘉靖年間的加派包括嘉靖三十九年工部坐派“四連工料”銀5 387.05兩,嘉靖四十年(1561)坐派“成造冠頂儀仗”銀3 891.0505兩以及嘉靖四十一年南京工部坐派生漆桐油等料銀10 512.9兩。三年間工部共額外派征料銀19 791兩。另有工部坐派“織造龍衣”和“木植”兩項料銀雖然派征數(shù)量很大,但多以解送工部的料銀中抵買。如嘉靖三十六年,工部坐派“營修大朝門殿”,工部坐派木植料銀并解腳銀170 954兩,均參照嘉靖九年供應木料例,于“應解本部銀內(nèi)動支”,所以以上兩項料價均不派征于丁田[注](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91,193,193,194,194頁。。

        “不時坐派”中的最后一部分是撫院坐派的丁田銀,主要是迎接景王朱載圳之國與景靈回京的費用。其中嘉靖四十年迎接景王之國共耗銀20 000兩:

        先是景王之國,科夫至池州、安慶迎接,原任知府陶承學升任九江兵備,議遠科丁夫,民不堪役,止令科銀至池、安雇夫。六邑感載,乃奉撫按二院坐派本府,借支解京庫銀二萬兩,丁糧均派征補。②(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91,193,193,194,194頁。

        景王封地在湖北安陸,池州、安慶兩府地濱長江,所以有迎接王船的義務。這筆開支是協(xié)濟二府雇夫使用的,原借支京庫銀,后攤派給丁田征補。但景王就封僅四年便薨逝,所以各府又有迎接景靈回宮的支出,徽州府坐派10 000兩。這筆支出經(jīng)知府何東序“申呈取回原解池州府貯庫銀六千兩”,又以贓罰銀4 000兩“抵補原解安慶府銀兩之數(shù),并未科征于民”③(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91,193,193,194,194頁。。

        通過以上對徽州府“額外坐派”物料派征過程的梳理,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上供物料的派征在嘉靖以后進入另一個高峰期。其中工部額外坐派物料銀節(jié)年派征,逐年增加,最終確定為“四司工料”銀,這是繼弘治以后中央又一次將加派物料銀合法化,且數(shù)量較大。嘉靖三十年以后物料銀的增長尤其明顯,一部分用于抵御“南倭北虜”的軍費開支,一部分填補了宮廷開支的財政虧空。按照表1及本文的分析計算,自嘉靖三十年至三十五年這15年間,平均每年的額外物料派征接近24 000兩,連同每年坐派的“歲辦”料銀在內(nèi),每年派征的里甲丁田銀當在37 000兩以上。

        在田賦派征定額化的約束下,明代國家日漸增長的財政需求一部分要通過徭役體系來實現(xiàn),其中里甲供辦的上供物料用以滿足中央政府的財政需求。隨著嘉靖年間物料派征量的驟增,調(diào)整審編方式以保證物料的“均平”分派就成為地方政府考慮的首要問題。嘉靖《徽州府志》記載:

        (物料派征)嘉靖十七年以前,巡撫歐陽會議,照里甲之丁與田而籍之,別為十歲,歲一斂焉。里有大小,各年糧有多寡,十段之法善矣。嗣后一切不時坐派,分項殊款,通概縣丁糧而征之。④(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91,193,193,194,194頁。

        這段史料首先敘述了歐陽鐸巡撫南直隸時推廣的十段派征法,以概縣丁田均分為十段承當十年物料負擔,解決了原有里甲財力不均的問題。十段法的推行歷來是賦役制度史家關注的重點,但這只涉及基層組織的輪役問題,并未說明地方政府審編與派征物料的具體方式。

        上引史料最后一句說明,“嗣后”的“不時坐派”物料均“分項殊款,通概縣丁糧而征之”。所謂“分項殊款”,據(jù)寧國府通判李默記載:

        蓋兩京戶、工等部每歲派到料價大約不下一萬五千銀兩,例于該年軍需銀內(nèi)支給。凡奉到勘合,該各房自分彼此,逐項帖行,派去銀兩,往往任情高下,官因分隸各房,不能得其領要。縣惟奉帖催辦,莫敢議其短長,此其大端也。⑤(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91,193,193,194,194頁。

        這段史料表明,額外派征的物料一般是各府六房接到勘合以后,六房吏員直接將帖文下到各縣,各縣直接奉帖坐派當年里甲征收,這便是“分項殊款”的派征方式。至于“歲辦”物料,雖然也是每年奉部帖征收,但由于是定額派征,所以各府每年可以預先審編,如李默所言“今歲審過軍需止足以給本年之用”。

        如此,我們可以將徽州府的物料派征分為兩個部分,一是額定歲派部分,每年預先審編,再均派各縣里甲征收;二是額外坐派部分,每年部帖下來以后直接由六房吏“分項殊款”,派到各縣征收。其中額外派征的料銀每年額度不定,極容易造成里甲負擔不均:

        (各房吏員)明知次年軍需尚未編審,卻將續(xù)派料銀預先帖縣,一經(jīng)發(fā)帖不次牌催,更不問該縣有何銀兩可解。以此小民有預辦軍需之名,各縣有那移借解之累。及至次年編審之際,又逐一將派去物料重復帖縣,蓋一料而兩次帖行矣,跡涉重征,名同新派。[注](嘉靖)《寧國府志》卷6《職貢紀》,第14b,15a,15b頁。

        綜合兩條史料,由于不時坐派物料不在年度審編預算之中,臨時派征的權力又掌握在各房吏員手中,府掌印官缺乏有效的控制手段,最終導致物料銀的重復征收,里甲負擔不均的問題。為此,李默提出了自己的改革思路:

        今后但系軍需之役,一應續(xù)到勘合除十分緊急,克期解部者,明白申詳,將在庫無礙官銀先行動支抵解。其余俱封付各房收掌,不許先期帖發(fā),與抵解過勘合俱候次年臨審軍需之際,盡數(shù)將出,總聚一處,就委本府佐貳官一員,通計六縣共該里分若干,各項料價共該銀若干,扣算停當,照里均分。以本年如是之丁田供本年如是之物料,不令短少亦不令羨余,大要取給公家而止。會計已定,然后具由申詳,遵行帖縣,委官照依則例編定花戶銀數(shù),依期征解處補,下年又復如之。②(嘉靖)《寧國府志》卷6《職貢紀》,第14b,15a,15b頁。

        李默建議的關鍵是增大知府的財政權限,一方面知府可以先行動支官銀抵解急征物料,其余一般性的坐派帖文則暫時扣下,等到下一個預算周期再和額定的“歲辦”物料一同審編,平均分派給應役各里。為保證各年輪役里甲負擔均平,李默還建議明確制定預算周期,即設立“程限”:

        然不立程限,終難責成。蓋每歲編審之期,若任其或早或遲,則所積勘合未免或多或少,勘合少則每戶科銀必輕,勘合多則每戶科銀必重,苦樂不均亦坐于此。合無定與期限,每歲編審不得過二月,征解亦不得過十月,率以為常,違者官吏一體究罪。③(嘉靖)《寧國府志》卷6《職貢紀》,第14b,15a,15b頁。

        至此,李默為寧國府設計出來一套派征“不時坐派”物料的方法。由于這部分物料的派征不定額亦無定時,所以只能由掌印官統(tǒng)籌協(xié)調(diào),盡量在每個預算周期內(nèi)分派等額的料銀給輪役里甲,以保證派征均平?;罩莞c寧國府相鄰,嘉靖十七年之后也采用了相同的辦法,并將其命名為“里甲十年一條編派”法。其以歐陽鐸刊刻“賦役書冊”為基準,“歲額錢糧總派該年里甲軍需銀兩支解”,其余“不時坐派”錢糧積至七八項或十余項再均派里甲[注](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95,194,195,195頁。。

        由徽州與寧國兩府的事例可見,臨時性的物料加派在嘉靖以后有不斷增長的趨勢,地方政府首要考慮的財政問題就是如何將物料負擔平均分派給民戶承擔。嘉靖中期以后南直隸各府針對徭役審編所作的“均平”改革是多方面的,既包括調(diào)整輪役方式的十段法,也包括歐陽鐸為規(guī)范賦役預算而制定的“賦役冊”,徽寧兩府針對“不時坐派”物料而制定的“十年一條編派”法也是一種積極的嘗試。從審編層面上看,這些改革措施已經(jīng)為一條鞭法的成立提供了比較成熟的技術路徑。

        據(jù)嘉靖《徽州府志》的記載,寧國府又在李默改革的基礎上打破了里甲十年輪役的周期,所有軍需物料“并于概府丁糧總算一條編派”。單就上供物料部分而言,這種方式已經(jīng)十分接近一條鞭法了[注](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95,194,195,195頁。。有趣的是,無論是“十年”還是“總算”,一條編派法都在嘉靖三十五年以后因上級政府的反對先后作罷,重新回到“分項殊款”的派征方式上去了。

        自嘉靖十七年起,歲額錢糧總派該年里甲軍需銀兩支解,其余不時坐派錢糧俱付戶房停候一二年,至七八項或十余項,類并總立錢糧硃語,混同分派,以致墮積延誤,遇奉催急則有挪借抵解之舉。嘉靖三十五年十二月,內(nèi)奉撫院張劄付,今后凡奉劄派一應錢糧俱照原來硃語逐項行縣,逐宗派征,各另完結本卷。則已未解銀數(shù)目自有原卷之可查,而小民上納錢糧知有各項之頭緒,事體歸一,民志不二等因。[注](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95,194,195,195頁。

        這段史料給出了“一條編派”導致的三個問題,物料派征墮積延誤,抵解急征物料有挪借的嫌疑,硃語混同會導致小民對派征不知頭緒。究其本質(zhì),物料派征周期的延長當是上官反對“一條編派”的最主要原因。如前所述,徽寧兩府均平物料負擔是以犧牲派征效率實現(xiàn)的,“不時坐派”物料如果納入下一個審編周期,可能需要等上一年才能完成上納。而嘉靖三十年以后南倭北虜問題的加劇以及宮殿修造的頻繁,導致急征物料數(shù)量驟增,各府雖可以庫銀抵解其中一部分,顯然無力應付全部的物料負擔。在這種情況下,戶、工各部自然不會容許“一條編派”法所導致的物料派征延誤。結果不僅徽州府恢復舊法,寧國府在嘉靖后期“不時派征亦如本府(徽州府)分項派征法矣”[注](嘉靖)《徽州府志》卷8《食貨志》,第195,194,195,195頁。。

        徽寧兩府物料派征方法的反復說明,“一條編派”法對物料銀的相對定額化要求與“不時坐派”的急切性之間是具有內(nèi)在緊張性的。地方政府雖然可以使用“一條鞭法”審編上供物料,但要以物料派征的相對定額作為必要前提,這一點恰恰是其不能控制的。后來的事實證明,海瑞于隆慶三年在南直隸推行一條鞭法的基礎工作之一就是將物料項目固定下來。據(jù)泰昌元年修纂的《徽州府賦役全書》所載物料數(shù)據(jù)可知,一條鞭法實施以后,徽州府的“歲辦”和“額外坐派”兩類物料被保留下來,嘉靖三十年以后加征的“不時坐派”物料悉數(shù)停止,只保留了2 800余兩兵餉銀[注]參見《徽州府賦役全書》中《條鞭物料》部分數(shù)據(jù),臺北:(臺灣)學生書局,1970年,第63—71頁。。據(jù)《寧國府志》的記載,“協(xié)濟本非額派,嘉靖末,倭寇三吳,海防告警,軍門權派以資兵用,遂為歲額”[注]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鳳寧徽備錄·寧國府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999頁。??梢?,《徽州府賦役全書》中的物料項目是以嘉靖末年的物料數(shù)據(jù)儉省、規(guī)范而成的,且有一定的穩(wěn)定性。

        通過本部分的論述可以發(fā)現(xiàn),額外坐派物料數(shù)量的增長是嘉靖時期南直隸徭役制度改革的一股很強的推動力?!熬健眲t是各類改革關注的主題,包括十段輪役方法、《賦役冊》的制定以及徽寧兩府推行的“一條編派”法。這些改革措施雖然十分接近一條鞭法的審編精神,但穩(wěn)定的一條鞭法的推行還需中央政府自我的財政約束以及撫按官員在地方的統(tǒng)籌協(xié)調(diào)等多方面努力。

        結 論

        嘉靖《徽州府志》的上供物料數(shù)據(jù)截止在嘉靖四十五年(1566),系統(tǒng)地反映出徽州府在一條鞭法施行以前上供物料的派征特點,亦可探知南直隸物料派征的變遷過程。筆者對“歲辦”與“不時”(額外)坐派物料派征方式的分析關注了兩個不同的主題。其中“歲辦”物料的派征體現(xiàn)出明代早期物料征收體系的調(diào)整過程。對于明初物料問題,學者多關注物料負擔轉嫁給里甲承擔的原因與過程。筆者則認為里甲自明初就有供辦物料的義務,其與配戶當差制相互配合,共同完成物料派征。只是隨著物料負擔的增加,“配戶當差”的方式難以為繼,逐漸被里甲采辦的方式所取代,最終形成了里甲役的財政負擔。

        “正統(tǒng)事例”的形成反映了正統(tǒng)至弘治年間,買辦物料向里甲負擔轉化的過程。正統(tǒng)以后,由于寶鈔的貶值與棄用,中央政府將一部分買辦物料以折征存留糧的方式攤派給地方政府,并最終轉嫁給里甲負擔,成為“歲辦”物料的組成部分。至此,里甲攜銀“買辦供送”成為地方政府供辦物料的最主要方式,其在維持實物財政原則不變的情況下,以較低的組織成本完成物料供辦。這是明代物料派征在徭役與市場之間尋找到的一個折中的平衡點。

        嘉靖以后,“不時坐派”物料負擔逐漸增大,均平派征成為地方財政關注的主題。寧國府和徽州府在嘉靖初年率先推行審編“不時坐派”物料的“一條編派”法。這種方法與同時期在南直隸推廣的十段法以及巡撫歐陽鐸頒布的《賦役冊》,共同保證了物料銀的均平派征。這些方法也為一條鞭法的最終成立提供了比較成熟的審編路徑。

        但是嘉靖三十年以后,隨著物料負擔的進一步增長以及中央各部催征的急切,使“一條編派”法所造成的物料派征效率低下的問題顯現(xiàn)出來,并最終導致該法的廢止。這種反復恰恰說明,審編路徑的成熟并不能保證一條鞭法的穩(wěn)定推行,物料與公費的定額審編以及均徭役的隱性財政負擔等地方財政結構的癥結問題,均需要中央政府以更大的權限統(tǒng)籌解決。這也為我們從多角度思考一條鞭法的發(fā)生條件提供了一種經(jīng)驗[注]關于里甲、均徭役的財政負擔,見拙作《明代浙江“雜辦銀”收支結構與“均平法”改革》,《中國史研究》2017年第1期;《從銀、力差的變遷看明代均徭法的演化路徑——以浙江地區(qū)為例》,《社會科學輯刊》2013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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