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嗑不完的“瓜子”

一位在國企工作的同學談到了自己的業(yè)余生活：早晨醒來，躺在床上刷一會兒抖音，午休的時候也能刷一會兒，晚上就更別提了，總是一刷就刷到后半夜。最讓她感慨的是，明明沒看多少視頻，可是一看時間，一兩個小時就過去了。她說，抖音仿佛讓她坐上了時間機器，并戲稱：抖音15秒，人間兩小時。

《射雕英雄傳》里，歐陽鋒的蛇毒被視為天下第一毒。抖音的毒，比蛇毒來得更不露聲色，毒性更劇。從心理學角度來講，15秒剛好是人的專注力最能集中的時長;15秒，剛好能夠形成讓人片刻的印記。產(chǎn)生強烈的愿望，想要再看一遍，或者再看下一條，15秒的N次疊加，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這感覺如同嗑瓜子一般。

在管理學中有一個理論，叫做“瓜子理論”。我們先來幾個問題：無論你是不是喜歡吃瓜子，只要桌子上有，你都會抓起一把開始嗑？吃瓜子的時候，你是不是吃了第一粒，就想吃第二粒、第三粒，一直停不下來，不知不覺中瓜子皮就堆成了山？如果嗑瓜子中途有事走開，回來后你還能繼續(xù)嗑，直到嗑完為止？如果用嗑瓜子同樣的時間來學習，你是不是就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

刷抖音停不下來的感覺與“瓜子理論”幾乎是一致的，抖音視頻設置為15秒，看起來毫不費力，就像嗑一粒瓜子一樣。想看下一個視頻只需要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上滑，就像我們毫不費力地拿起第二粒、第三粒瓜子，一直滑下去。就算中途去做了其他事情，結束之后也能繼續(xù)刷，不會有像看電影從一半開始看的那種突兀感。而且，每嗑一粒瓜子，吃進去的瓜子仁就是你得到的反饋。工作學習你做了，不一定能及時得到反饋，你就會覺得無聊。不信，你嗑瓜子的時候只嗑不吃，過一個小時再吃瓜子仁，你覺得無聊不？

這讓我想到一個小故事，生活在北極的愛斯基摩人為了得到食物，想出了一個捕獲雪狼的方法。他們在鋒利的刀上涂滿羊血，然后把刀立放在冰上。雪狼嗅到血的味道會找過來，舔食刀上的羊血，全然不顧舌頭被鋒利的刀劃破，因為饑餓的它們已經(jīng)分辨不出這血到底是自己的還是羊的，最后雪狼會因為失血過多死于自己甜美的夢中?，F(xiàn)實遠比故事更加深刻，對于雪狼來說，是死亡;對于現(xiàn)實中的我們來說，就是精力的枯竭，習慣接受通過低成本收獲的快樂，這并不是一種健康積極的生活狀態(tài)。

無法抗拒的“奶嘴”

黑格爾曾經(jīng)說過——存在即合理，抖音、快手等娛樂APP如此火爆的原因，除了經(jīng)濟利益的驅使，追根溯源，還要從20世紀90年代的一個“奶嘴”說起。

1995年，美國舊金山舉行了一個集合全球500多名經(jīng)濟、政治界精英的會議，其中包括喬治·布什、撒切爾夫人、比爾·蓋茨等精英。他們認為，全球化將造成一個重大的問題，就是貧富懸殊。這個世界上，將有20%的人占有80%的資源，而80%的人會被邊緣化。到了那個時候，馬克思在100年前所謂的你死我活的階級沖突將很有可能上演。

那么，怎么辦呢？

美國戰(zhàn)略學家布熱津斯基及時獻上一計——“奶頭樂戰(zhàn)略”。奶頭樂，顧名思義，就是一個嬰兒陶醉地含著一個假的橡膠奶嘴。嬰兒雖然無法從這個奶嘴中獲得任何營養(yǎng)，但吮吸的過程讓嬰兒產(chǎn)生快感和依賴。如果你強行從嬰兒口中奪走，嬰兒保準會哇哇大哭。所以“奶頭樂戰(zhàn)略”的意思就是，要使那80%的人安分守己，心甘情愿的認命，就一定要像安撫嬰兒一般，扔給他一個假奶嘴。這樣的話，作為那20%的少數(shù)精英們，才能高枕無憂的繼續(xù)強者恒強，享受生活……

“奶嘴”的形式有兩種：一種是發(fā)泄性娛樂，比如說開放色情行業(yè)、鼓勵暴力網(wǎng)絡游戲、鼓動網(wǎng)絡口水戰(zhàn);還有一種是滿足性游戲，比如拍攝大量的肥皂劇、播放許多大眾娛樂節(jié)目。這樣一來，通過占用人們大量時間，達到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喪失思考能力的目的。

回到現(xiàn)在，當你吃著雞，刷著抖音的時候，背后其實有成千上萬的人正在盯著你，他們費盡心思讓這些產(chǎn)品更具有黏性，用最前沿的科技和算法精準推出你想看的內容。目的只有一個：消磨你的時間，花費你的流量，奉上你的金錢，摧毀你的意志力。日本電視劇《女王的教室》里面曾有一個這樣的片段，老師對教室里的學生說：“日本這個國家，就是特權階級的人們可以幸?？鞓返纳钪?，而大家這樣的凡人，拿著微薄的工資工作著，繳納高稅生活著，知道特權階級的人希望你們怎樣嗎？希望你們像現(xiàn)在一樣，一直愚蠢下去就好了。你們也不去在意這個社會的不公平，傻傻地看著電視、漫畫，什么也不想。”

細思極恐，卻很現(xiàn)實。

沒人愿意承認自己是那80%的loser（失敗者），事實卻是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淹沒在這“奶嘴”的暢快迷魂中了。有事沒事拿起手機刷抖音、看微博、玩吃雞，一回家就躺在沙發(fā)上看綜藝，看肥皂劇…… 這個“奶嘴”帶來的滿足感太容易獲得了，很多人無法拒絕這種被喂食的感覺，成為習慣后，人們就會惰于思考，不愿再去做那些“高投入”的事情了。比如，你就有可能看不完我的這篇長文。

反過來，那20%的人在干什么呢？人家習慣了深度思考，有著持續(xù)的學習能力和開放的思維模式，而且有著很強的自律性。這些人有的二十七八歲就執(zhí)掌價值過億的公司，有的30出頭就已經(jīng)獨立操盤幾億基金，走到了大多數(shù)人難以企及的人生高度。

戒掉“奶嘴”，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就在于我們有沒有足夠強的分辨力和自制力。正如尼爾·波茲曼雖然也愛看電視，但他也清醒地認識：人們感到痛苦的不是他們用笑聲代替了思考，而是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笑，以及為什么不再思考。

網(wǎng)絡上有一句流行語——人間不值得。其實當你真正從網(wǎng)絡中走出來，你就會發(fā)現(xiàn)，哪里不值得，現(xiàn)實的人間明明更精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