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超

摘要：語言是文化的載體，俗語諺語是民俗、民族智慧的鏡子。俄漢文化中動物的象征意義也存在異同。本文從動物象征意義的語源角度，即人的認知、動物本身的特點、自然地理環(huán)境、文化背景、宗教信仰、歷史因素等方面來進行探索。

關(guān)鍵詞：俄漢俗語諺語 動物象征意義 語源

中圖分類號：H3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9）10-0072-02

俗語諺語源于生活，并隨生活發(fā)展變化而變化。可以說它們是民族生活的反映，我們生活中離不開俗語諺語，這是民族智慧的結(jié)晶。象征就是用具體的事物表現(xiàn)某種特殊意義，動物的象征意義多與人有關(guān)，即用動物來喻人。象征不是憑空想象的，而是與不同民族的自然環(huán)境、思維方式、人的認知、宗教歷史等相關(guān)聯(lián)的。因而，動物的象征意義在各民族文化中既有相同點，也有不同之處。人們也正是借助于這些象征意義用以比喻人、比喻事情，表述自己的世界觀。本文從語源角度分析俄漢俗語諺語中動物的象征意義。

一、對俄漢文化中一些具有相同象征意義動物的分析

（一）動物具有相同的本性

每種動物都有自己的本性，這是自然賦予的。雖然這些動物在不同的國家，處于不同的文化中，但因為它們相同的本性，所以人們對它們的認知是相同的。例如，狼是野生動物，本性兇殘，欺負弱小，所以俄漢文化中基本都賦予狼兇狠、貪婪的隱喻意義。如：Доверишь стадо волку–не видать толку（讓狼看羊群，絕無好下場）;Волк хочет овец даже во сне（狼在夢里也想著羊）;Волков бояться，в лес не ходить（怕狼，就不要去森林，等同于漢語的不如虎穴，焉得虎子。還是因為狼是兇猛的有危險的動物）;Волк и всякий год линяет，а нрав не переменяет（狼每年都會褪毛，但是狼性不會改變）;Волку верь убитому（要相信狼的話，先要把它打死）。漢語俗語諺語里也是這樣描述狼的，如：虎死不變形，狼死不變性;狼行千里，改不了吃人;剛出狼窩，又如虎口等。再如，驢在俄漢文化中都是犟、笨的形象。俄語里有Глупца знать по речам，осла знать по ушам（從言語辨識人笨不笨，用耳朵來聽驢蠢不蠢）;Осел и в Киеве конем не будет（驢在基輔也不會變成馬）。漢語里也有相似意義的俗語諺語，如：黔驢技窮;世有一等愚，茫茫恰似驢（寒山，《詩三百首》）;磨上的驢子——聽喝的等。

（二）人類有相同的認知模式

人類認識事物的方式是由外及內(nèi)、由此及彼。雖然各國人有自己具體的認知方式和思維，但有關(guān)隱喻思維的機制是相同的，所以，不同文化中的動物也可有相同的隱喻意義——即象征意義。例如，狗是人類的朋友，人們都喜歡狗，家里也常養(yǎng)狗看家護院，并成為家庭成員之一。所以狗是人類的朋友，如：собака человеку неизменный друг（狗是人類不變的朋友）;Без собаки зайца не поймешь（沒有狗就抓不到兔子，意思狗是人類的幫手）;Верная как собака（像狗一樣忠誠）。漢語里也有：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另一方面，狗也有奴顏屈膝、搖尾乞憐的一面，所以狗還有負面的象征意義，如：Хорошо，когда собака—друг，но плохо， когда друг—собака（當狗是朋友的時候是好的，但當朋友是狗就不好了）。狗仗人勢;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狗眼看人低;虎落平陽被犬欺等。所以人類相同的認知模式，即相同的隱喻思維機制使一些動物具有相同的象征意義。

二、對俄漢文化中一些具有不同象征意義動物的分析

（一）自然和地理環(huán)境的不同

任何文化在一定的自然環(huán)境中產(chǎn)生并發(fā)展，不同的地理環(huán)境孕育不同種類的動物，自然也就形成不同的動物隱喻的象征意義。中國位于亞歐大陸上，自古農(nóng)業(yè)占據(jù)重要地位，所以牛是農(nóng)耕的主要畜力。因而，牛在中國文化中的象征意義是力量、勤勞，如：九牛二虎之力;牛是農(nóng)家寶，有勤無牛白起早;一頭牛，半個家;冬牛不瘦，春耕不愁;牛有千斤力，不能一時逼等。由此可以看出，牛在中國特別是古代日常生產(chǎn)生活中發(fā)揮著多么重要的作用。而俄羅斯位于中國北部，大部分氣候嚴寒，不適宜農(nóng)耕，相反畜牧業(yè)發(fā)達，所以馬在俄羅斯文化中是力量的代名詞。馬在俄羅斯文化中的象征意義是力量、勇敢，常和英雄相伴。如：Конь бежит--земля дрожит（馬兒跑，大地在顫動。意思是馬力大無窮）;Кто смел，тот на коня сел（勇敢者才敢騎馬）;Счастливый на коне，бессчастный под конем（幸福的人在馬上，不幸者在馬下）。俄語中也有темная лошадь（黑馬），意思是比賽中的脫穎而出的人;Счастлив тот，у кого лошадиное здоровье（擁有馬一樣健壯體格的人才是幸福的）。由此可以看出中俄兩國自然地理環(huán)境不同，一些動物的象征意義也具有差異。

（二）文化背景不同

動物象征意義也和文化背景緊密相關(guān)。一些民族本身就喜歡某些動物，而另一些相反。例如，在中國文化中兔子是善良、乖巧的象征，而俄羅斯人卻不喜歡兔子，認為它是膽小的喻義。трусливый как заяц（像兔子一樣膽?。?Вор что заяц：тени своей боится（小偷就像兔子，連自己的影子都怕）。再如，虎在中國文化里是森林之王、力大無窮、威武無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山不容二虎;山助虎威、虎增山威;兩虎相爭;老虎吃羊羔，連骨頭都不剩等。

（三）宗教信仰不同

宗教是人類社會最悠久、最普遍的一種現(xiàn)象，其影響頗為深遠。中俄兩國人民信奉的宗教不同，當然一些價值觀就不一樣。在宗教的影響下一些動物就被賦予宗教色彩。例如，貓被認為是邪惡的象征，特別是看到黑貓（чёрная кошка），有俗語說Чёрная кошка пробежала между кем–нибудь，意思就是黑貓經(jīng)過不吉利。而在我國卻沒有這樣的說法，黑貓沒有特殊的意義。

這里同樣值得一提的是民族的圖騰崇拜在動物象征意義的形成過程中起重要作用。圖騰（тотем），原始社會的人認為跟本民族有血緣關(guān)系的某種動物或自然物，一般用作本民族的標志。世界各民族的圖騰與動物有關(guān)的居多。眾所周知，我們中華民族的圖騰是龍。龍是人們臆想出來的動物，古代人們想象的龍無所不能、給人民帶來福祉。中國古代以農(nóng)業(yè)為主，農(nóng)民靠天吃飯，所以希望能有“龍王”相助。中國人也自稱是炎黃子孫、龍的傳人。古代帝王更是自比為龍，人們稱帝王為真龍?zhí)熳?，與皇帝有關(guān)的東西也要加上龍字，如：龍袍、龍顏、龍床、龍廷等。有關(guān)龍的俗語諺語也有很多，諸如：虎嘯而谷風至，龍舉而景云屬（老虎長嘯谷底就會起風，飛龍升起就會有祥云聚集）。二月二，龍?zhí)ь^（在這一天人們通常理發(fā)，期盼新年新氣象）。龍歸滄海，虎入深山。積水成淵，蛟龍興焉。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表達出家長望子成龍的愿望）。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而在俄羅斯文化中，龍（дракон）則沒有特殊的意義，甚至認為它是一種兇猛的怪獸。俄羅斯人將更多的喜愛之情賦予了熊。熊是俄羅斯人民的圖騰。它看起來雖然有點笨笨的、不靈活，但俄羅斯人認為它力氣大、體魄健壯、純樸真誠。熊是俄羅斯的森林之王（хозяин русского леса）。從一些俗語諺語也可看出熊的這些特點。如：Медведь не уклюж， да дюж（熊雖不靈活、卻有力量）;Хозяин в доме，что медведь в бору（主人在家，熊在洞里）;Два медведя в одной берлоге не живут（一洞不容兩熊=一山不容二虎）;Счастлив медведь， что не попался стрелку，и стрелок счастлив，что не попался медведю（沒被箭射中的熊很幸運，沒射到熊的箭也很幸運，意思是熊很健壯）。而在漢語里賦予熊更多的是負面的意義，如：狗熊掰棒子——掰一個扔一個;熊瞎子繡花——裝模作樣;形容人笨還可以說“熊樣兒”“熊德行”等。中國人看的是熊笨拙的表面，而俄羅斯人更看重熊樸實的內(nèi)涵。

（四）歷史因素

動物象征意義在歷史發(fā)展中主要來源于神話、傳說、民歌、寓言、童話、成語、俗語和諺語等。在俄羅斯民間故事中，把姑娘比作白天鵝，把狐貍比作狡猾的騙子，把熊比作忠厚老實的人，把喜鵲比作多事饒舌的人。在我國民間故事中，認為喜鵲是吉祥的預兆，把布谷鳥比作求愛的小伙子，常把金魚比作漂亮、機智、勇敢的姑娘。

（五）諧音詞

俄漢語言屬于不同的語系，俄語屬于印歐語系，而漢語屬于漢藏語系，它們的發(fā)音和書寫完全不同，因而對動物象征意義的形成起著不同的作用。俄語是拼音文字，俄語單詞由字母組成;漢語是象形文字，漢字由筆劃組成。有關(guān)諧音詞的聯(lián)想豐富了動物象征意義的內(nèi)涵。中國人自古以來就希冀幸福、長壽、富裕以及子孫昌盛。所以，例如喜鵲的“喜”字就是幸福和開心的諧音，因而喜鵲這種鳥象征著幸福快樂，如：喜鵲叫、好事到;房上喜鵲叫喳喳 ——好事臨頭。而喜鵲在俄語中沒有這一意義。又如：羊在中國被認為是吉祥的動物，在中國民俗中“吉祥”多被寫作“吉羊”。羊，儒雅溫和，溫柔多情，自古便為與中國先民朝夕相處之伙伴，深受人們喜愛。古代中國甲骨文中“美”字，即呈頭頂大角之羊形，是美好的象征。因為“羊”音同“陽”，所以有“三陽開泰”這一成語，意思是冬去春來、陰消陽長，有吉亨之意。常用以稱頌歲首或寓意吉祥。俄語里也有諧音詞，如：松雞（глухарь）的象征意義是聾人，因為“глухарь”的同音是“глухой（耳聾的）”。

當然，時代在發(fā)展，語言也在變化，動物象征意義也隨著時代在發(fā)展變化。綜上所述，俄漢語中有些動物象征意義相同，有些則不同，甚至大相徑庭，這不僅取決于動物本身的特點，還與兩個民族居住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文化背景、認知及審美方式、歷史宗教等因素有關(guān)。所以，了解這些，不僅有助于理解動物的象征意義，還有助于兩國的跨文化交際。

參考文獻：

[1]吳國華.語言文化問題探索[M].北京：軍事誼文出版社，1997.

[2]宋振榮.俄漢文化中動物的象征意義語源初探[J].解放軍外語學院學報，1998.

責任編輯：楊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