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峰 易文龍

上個世紀60年代初，浙江省諸暨市楓橋鎮(zhèn)干部和群眾共同創(chuàng)造了“發(fā)動和依靠群眾，堅持矛盾不上交，就地解決。實現(xiàn)捕人少，治安好”的“楓橋經驗”。此后，1963年，毛澤東同志親筆批示“要各地仿效，經過試點，推廣去做”。“楓橋經驗”由此在全國政法戰(zhàn)線逐漸推廣、適用，成為一個善治的典型。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曾在人民日報發(fā)表署名文章評論道，“楓橋經驗”意義重大，“依靠群眾就地化解矛盾”是“全國政法綜治戰(zhàn)線的一面旗幟”。

“楓橋經驗”肇始于發(fā)動當?shù)厝罕?，開展對敵斗爭、維護社會穩(wěn)定的單向度的公安機關的社會管控工作，經過55周年的發(fā)展、萃變，正逐步向基層社會治理與民主自治的多元治理體系轉型，是統(tǒng)籌推進“五位一體”的總體布局、協(xié)調推進“四個全面”的戰(zhàn)略布局在基層社會的生動體現(xiàn)?！皸鳂蚪涷灐钡恼軐W基礎與邏輯原點與生活在現(xiàn)代社會中的愛斯基摩人社會生活凝練出的文化機制有著諸多相似之處，這也是關系到“楓橋經驗”能否長期發(fā)揚下去且能賦予其新時代內涵與活力的關鍵所在。

一、“楓橋經驗”與愛斯基摩人的公理

“楓橋經驗”與愛斯基摩人習慣法中的公理都是其社會成員自發(fā)創(chuàng)造的，長期積淀下來的社會法則、生活智慧和生存策略，并由后人概括提煉出的一系列規(guī)律性認識，這對于社會控制、組織運行和世代繼替發(fā)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對比研究愛斯基摩人習慣法中的公理，有助于我們秉持謙卑的心態(tài)看待同處一代的異文化，汲取可供我們社會參考的人類社會進化的經驗和教訓，特別是在法庭、警察、監(jiān)獄等專政工具之外，尋求基層社會治理與民主自治的知識、技術。

1954年，美國法律人類學家霍貝爾經過長期的田野調查和查閱大量的歷史文獻，精確提煉北極地帶的愛斯基摩人等七個民族或部落習慣法的“公理”，即七個社會保存下來習慣法的社會行為體系，并通過其所處的社會文化去深入理解法律及與法律相關的諸多現(xiàn)象。具體從當?shù)氐纳鐣Y構、文化環(huán)境、族群規(guī)范中總結出具有法律意義的基本公理，這也是調解、處置當?shù)鼐用裰g產生的矛盾、糾紛與沖突的重要依據(jù)，懲罰越軌族人的制度性規(guī)范，并得到當?shù)刈迦杭熬用竦膹V泛地遵守與膜拜。

愛斯基摩人是一個大約只有2萬人主要生活在千里冰封與皚皚白雪的北美北部、格陵蘭島西部和東部大約6000英里長的極寒地區(qū)且呈稀疏分布的狩獵采集民族。他們的社會沒有政府、沒有法院、沒有警察，也沒有成文法。愛斯基摩人除了以其獨特豐富的經驗和精湛的狩獵技術獲取食物與能源之外，“用來保持這一社會的平衡和引導人們行為的，是原始的法律途徑或與此相同的東西，用之維持秩序，使人們緊密地團結在領導者周圍。這些東西和社會的原則，以及按照愛斯基摩人所形成的一些最基本的公理所產生的價值體系相一致，社會體制也便應運而生?！?h3>二、愛斯基摩人生活蘊含的公理

人類學家霍貝爾意識到，不同地區(qū)的愛斯基摩人存在著不同的生活方式與信仰，不能簡單地以一個群體代替另一個群體包括法律制度在內的文化特征。所以，他對多個愛斯基摩人的群體進行考察并揭示出其帶有法律意義的“生存法則”。筆者則嘗試對霍貝爾提出的公理及推論進行加工整理，提煉出愛斯基摩人社會的“不人道”的人口淘汰法則、所有自然資源的共有法則、公開透明的糾紛調節(jié)法則和嚴重越軌成員的驅逐法則，并探討上述法則對“楓橋經驗”的參考意義，勾連兩者之間的內在邏輯關系。

（一）“不人道”的人口淘汰法則

霍貝爾發(fā)現(xiàn)愛斯基摩人有殺嬰的習慣，這種習慣不僅與他們的食物來源單一和獲取食物途徑艱難有關以外，還與他們的哺乳和撫養(yǎng)孩子的習慣有關。愛斯基摩人的哺乳期很長，短則數(shù)月長則數(shù)年，孩子在15歲以前還時常躺在母親的懷里獲取滋養(yǎng)。對一般的母親而言，照看兩個甚至更多的孩子，并且還有大量而繁重的家務勞動，這讓她們已經不堪重負。所以，剛出生的孩子必然會被拋棄，如果生下來的是孿生子女，那瘦弱的一個孩子也不得不被父母拋棄。

在自然淘汰的過程中，女嬰則更容易成為犧牲對象。原因有三：第一，男人是基本食物的主要生產者;第二，成年女兒到了結婚年齡比男性更易離開父母，因而女孩比男孩作為年老的“備用物”來講，更不可靠。第三，職業(yè)上的死亡和戲劇性的自殺減少了成年男子的人數(shù)。至于殺傷、殺老與自殺雖然都不是強制執(zhí)行的，但是在愛斯基摩人的觀念當中這些卻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成為族群內廣泛適用的一種習慣。當然為了防止產生復仇的可能性，這些殺人行為往往都是由與之有親戚關系的人來實施。除了刺死、吊死、絞死、堵在雪洞里凍死之外還有其他很多種形式。無論自殺者、殺老者和殺殘者的事件，均帶有一種義務協(xié)助的因素和性質。在趕上大災害以及非常饑餓之時，甚至出現(xiàn)過同類相食的現(xiàn)象。威廉島上的一位族長對拉斯穆森回憶道：“許多人已吃過自己的同類，這并非來自任何欲望，僅僅是為了保持他們的生命。在許多案例中，經過苦難之后，他們對死就不會太敏感……除了理解那些饑餓的瘋狂者，我們僅僅知道，每個人都有同樣的生活欲望?！睔?、殺老以及自殺都是從屬于殺嬰的同樣推理——生活是艱苦的。那些不能充分承擔其生產負重的人們，將喪失其生活的權利。

愛斯基摩人絕大多數(shù)生活在冰天雪地的惡劣環(huán)境，自然資源非常匱乏，尤其是在食物極度緊缺之時，為了滿足能夠從事生產的青壯年有足夠的自然資源，確保整個族群能夠應對危機下存活下來。默許殺嬰、殺傷、殺老及自殺等行為，不能簡單地認為愛斯基摩人就是野蠻的、殘忍的、不人道的，只有讓身強力壯者生才能讓更多的人生，秩序才能得以維持，而不是采取相互內斗殘殺的方式來維持生存，你能說這種行為違背人性嗎？長幼羸弱的個體與精力旺盛的個體，在自然資源供給不足的狀況下，只能選擇優(yōu)勝劣汰促進族群進化的機制，才能使雙方各自獲得精神層面與物質層面的“永生”。

這種看似“不人道”的人口淘汰法則是愛斯基摩人為了適應艱苦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所采取的文化機制。當?shù)厝艘c自然環(huán)境共生共處，相互依賴，相互交融，也是愛斯基摩人社會秩序與自然界更替的有機結合，這源于一種樸素的互惠精神?！皸鳂蚪涷灐敝哺闹袊Z境同樣要處理好人與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協(xié)調發(fā)展，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做到天人合一。人與生態(tài)環(huán)境的關系甚至會型塑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人際關系的構成往往會對生態(tài)環(huán)境造成直接影響。但歸根結底，每一名社會成員都要尊重自然規(guī)律，做順應客觀規(guī)律且互助發(fā)展的文明人，最終實現(xiàn)人與生態(tài)環(huán)境之間的二元互惠關系。

（二）所有自然資源的共有法則

愛斯基摩人認為土地是公有財產，這一特定區(qū)域之外的人同樣可以使用這里的土地。無論你屬于哪個群體，只要喜歡就可以過來打獵，尤其是在那些荒無人煙、無生活意義的地方。財產觀念稍有差別的是阿拉斯加西部的愛斯基摩人，他們可能受到了印第安人的個人主義與濃厚的大家族主義影響。

愛斯基摩人借助于自己的傳統(tǒng)觀念和思維方式來處置那些所謂的“私有財產”。好比打獵，人們主要根據(jù)每個人在打獵中的參加順序和實際作用進行分配。每個人借助于他的活動就會產生取得特定部位的請求權。博厄斯給了我們舉了一個生動的典型事例“誰第一個接受去刺海象的任務，便得象的前半部，誰第一個來到他身邊當助手便分得前半部的另一側，下一個是脖子和頭，再后來的兩個分別分后半部的兩側?！?/p>

納爾遜曾說，那里的人如果集中了過多的財產，并被認為不是為了公共目的的話，那么他在人們的心目中就印象不好，就會引起人們的憤怒。最終他不得不痛苦地舉行一次宴會，把所有的財物毫無保留地消耗和分配掉。他也以此為訓再也不會聚集財物了。如果他長期拖延不這樣做，那么他就會未經審判被處決，他的物品將由執(zhí)行人分配給大家。不管哪一種方法，從此，他的家庭財源將被斷絕。以上我們可以看出，愛斯基摩人視一切自然資源為公有之物，不能被少數(shù)人獨自占有，這種“囤積居奇”式的聚積財富終將受到群體的制裁和懲罰，這就是愛斯基摩人樸實的財富觀與倫理觀。

愛斯基摩人的財富觀和倫理觀恰恰是一種最無私的品格，任何富有的人能不能忘記報答族群的弱勢群體。貧與富、貴與賤、高大與渺小、光榮與灰暗，是以個人的公心和私心來判斷的。自然資源是屬于整個族群的，絕不允許個人長期霸占。愛斯基摩人秩序的互惠機制確保了自然資源的合理分配使用，這也構成了當?shù)厝酥刃蛴^最為核心的一個組成部分。

“楓橋經驗”所構建的和諧秩序就是讓每一個人都共同參與家鄉(xiāng)的建設，每一個人都共同參與基層社會的治理，每一個人都分享幸福、美好、豐厚的發(fā)展成果。讓人人都能在改革發(fā)展的宏利中受益，正如人類學家莫斯所設想的那樣，人人都渴望得到他人的饋贈，又能夠慷慨地贈予他人禮物，至此形成一個禮物永遠循環(huán)流動的人際圈。

（三）公開透明的糾紛調節(jié)法則

當愛斯基摩人遇到爭論和糾紛的時候，他們通常會選用摔跤、格斗或角斗的方式進行一決雌雄。格斗主要流行于沿大西洋一圈從哈德遜灣到白令海峽中部。摔跤主要出現(xiàn)于西伯利亞、阿拉斯加、巴芬島和格陵蘭島西北部。格斗是一種面對面的用肩膀撞擊對方頭部一邊的方式，直到一方認輸或者倒地失去再戰(zhàn)的能力。今天的摔跤與格斗不同于古代決斗殺戮的行為，并非要置對方于死地，只是要分清輸贏，贏的一方獲得掌聲、贊許和榮譽，而輸?shù)囊环綄⑹械纳鐣匚?。即使摔跤和格斗可能給雙方造成很大的傷害，甚至從失去生命為代價，他們都心甘情愿接受這種解決爭論、消除分歧的方式。

以歌相斗，是愛斯基摩人角斗的另一種形式，歌賽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能分出勝負，使得勝者在心理上得到某種程度的滿足和心理平衡，以此來消除妒忌和爭論。雖然一場歌賽不能彌補他們過去的損失，但是他們似乎更看重因此獲得的榮譽與威望。格陵蘭島東部的愛斯基摩人用歌去描述他們的制度和故事，歌曲里還常常借用到諷刺和蔑視，目的就是為了奚落和嘲諷對方，讓其本人與聲援的親友都無地自容，悻悻離去。在哈德遜灣北部的伊哥魯利克人還把歌賽視為一種非常重要的藝術，他們不需要審判，就通過自身的生存法則解決了矛盾和沖突，恢復了當?shù)氐闹刃蚝推届o的生活。

愛斯基摩人之間也會產生爭論、爭斗，只是要求分歧和沖突控制在可控的范圍內，不能威脅到族群整體的利益。當矛盾激化無法解決時，就通過決斗的方式進行解決，雙方的親友也會為決斗者提供支持，相互扶助，一致對外，承擔各種風險。隨著時間的更迭慢慢出現(xiàn)了歌賽等形式的決斗，無論哪種形式都被嚴格限定在一定的范圍和程度。愛斯基摩人總是這樣高效且合理地管控分歧，把紛爭的解決放在整個族群的利益與生存之下。

社會矛盾和利益沖突在任何一個社會都會出現(xiàn)，這是社會的必然現(xiàn)象。但是解決矛盾、糾紛與沖突的調節(jié)機制必須是公開、透明的，讓其社會成員知曉且產生發(fā)自內心地認同。“楓橋經驗”就是承認矛盾、糾紛與沖突客觀存在，通過社會成員認可的處罰方式來解決問題，充分發(fā)動和依靠本地的社會成員，發(fā)揮當?shù)厝俗晕艺{解、自我監(jiān)督、自我完善的主觀能動性，用最大多數(shù)人的團結合作對抗極少數(shù)人的嚴重越軌行為。

（四）嚴重越軌成員的驅逐法則

在愛斯基摩人的社會里，人們普遍對自然界和自己的精神世界充滿了恐懼感，大量涉及動物的精神世界及自身領域的諸神的戒律充斥著他們的社會與經濟生活。拉斯穆森說：“對無法預知的災難的恐懼，使愛斯基摩人堅持自己的信條，他們深信受精神世界的支配，并希望憑借發(fā)現(xiàn)精神的意欲以便預知制止他們?！?/p>

根據(jù)愛斯基摩人的觀點，違反戒律是最嚴重的罪錯行為，緊隨之而來的是作為因果報應手段的疾病出現(xiàn)。那些故意或固執(zhí)地破壞戒律的人，會觸怒動物世界的靈魂及自己的諸神，反過來發(fā)怒的動物會遠離愛斯基摩人生存的地方，使得人們失去了食物的來源，必須忍受饑餓和挫折以及給地方團體帶來的生存威脅。所以他們必須把那些破壞戒律的人驅逐出團體，求得動物世界的靈魂及自己的諸神的寬恕，以確保種族的延續(xù)。如文中講述了一個名叫拉卜拉德的姑娘，堅持將馴鹿和海豹的肉放在一起吃，由此她被驅逐到外面的冰天雪地里自生自滅?；糌悹栒J為，“這歸罪于愛斯基摩人大陸與海上居民分離主義的感情，也是當?shù)厝俗罨镜慕渎芍弧！?/p>

愛斯基摩人非?？粗刂刃虻慕?，任何人不能破壞從祖先繼承下來與自然界保持和諧共處的金科玉律，誰觸犯了法則誰將受到制裁，而且不被族群接納，破壞秩序之人無論其愿意與否，只能離開它所生活的群體，為它不可饒恕的罪過付出沉重的代價，最終將走向滅亡。

“楓橋經驗”里提到“實現(xiàn)捕人少，治安好”，這里的前提就是對于少數(shù)嚴重犯罪的成員還是要通過刑事法律手段來制裁，少捕不等于不捕，對少數(shù)害群之馬的放縱就是對集體利益的侵犯。這種懲罰觀念與愛斯基摩人社會里對褻瀆動物世界靈魂和自己諸神的社會成員采取驅逐方式的觀念是相通的，就是絕不容忍極少數(shù)犯有嚴重罪錯的人，這也體現(xiàn)了我國現(xiàn)行“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精神內涵。

三、“楓橋經驗”與愛斯基摩人公理間的共性——互惠與互助

愛斯基摩人如此尊重、信任、維持、依賴這些生存法則，是基于適應惡劣的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而產生的復雜社會心理動機。這些原始社會機制生成且?guī)в蟹尚再|的生存規(guī)則，構筑了這個社會所有真實義務的基石，幾乎覆蓋其所有的風俗習慣，體現(xiàn)了人們對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的認知與適應，這正是狩獵采集社會獨具特色的真實描述。這種建立在絕大多數(shù)人“互賴基礎上和互惠服務的同等安排的認同下的特定社會約束力機制所強制執(zhí)行的，并將這些權利主張融入錯綜復雜的關系網絡中才能得以實現(xiàn)?！?/p>

愛斯基摩人的習慣法在現(xiàn)代人眼中來看，可能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法律卻勝似法律，凝結在這些規(guī)則當中的歷史、智慧、信仰與技術陪伴著這個古老的民族，與其狩獵采集的生計方式相適應，讓其他社會領悟到他們賦有天才般且引以為傲的創(chuàng)造力。他們對于秩序的理解具有原始社會的特點，受制于自然資源的匱乏與極端惡劣的氣候，沒有高度發(fā)達精密的法律體系，整個族群在進化過程中，秩序的形成、運轉仍然井井有條，凝結在秩序構建中的互惠與互助機制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浙江楓橋人開創(chuàng)的“楓橋經驗”同樣有著非凡的想象力、創(chuàng)新力，尤其將互惠與互助機制融入到基層社會治理和民主自治的做法，才使得它經久不衰。

四、結語

愛斯基摩人，他們，也就是他們，恪守著自己的生存法則，維持著自己的社會運轉，繁衍著自己的種族，生生不息地續(xù)寫著他們的榮耀與輝煌。我們的社會與他們的社會共生在藍色星球上，堅持走社會主義道路與建設現(xiàn)代文明應該勇于借鑒包括愛斯基摩人在內所有社會的歷史與經驗，才能更好地建設我們自己的美麗家園。新時期下，認真貫徹、落實黨的十九大提出“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的重要指示，實現(xiàn)社會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的現(xiàn)代化，就是我們的黨向全世界提出向未來社會進軍的宣言書。讓我們繼續(xù)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正確指引下，全國各族人民攜起手來，鼓足干勁、腳踏實地地為實現(xiàn)“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xié)同、公眾參與、法制保障”的國家和社會現(xiàn)代化治理的宏偉藍圖而努力奮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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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馬林諾夫斯基著，原江譯，賀志雄校.原始社會的犯罪與習俗[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

責任編輯魏家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