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哲 肖 強 毛盛名
(廣州醫(yī)科大學附屬第六醫(yī)院肝膽外科,廣東省清遠市 511518)
重癥急性胰腺炎(severe acute pancreatitis,SAP)不具有自限性,若不給予及時有效干預,病死率可高達50%[1]。傳統(tǒng)開放手術雖能取得一定療效,但早期SAP與周圍正常組織間界限模糊,難以完全切除,再手術率高達68%,加之患者耐受性差,術中肺、腎功能惡化風險高,甚至可引發(fā)多器官功能衰竭,導致死亡[2-3]。SAP患者因早期炎癥反應綜合征及腹腔間隔室綜合征導致液體外滲,造成腹腔、腹膜后高壓,腹膜后積液外滲直接刺激腹腔神經(jīng),誘發(fā)腸麻痹,加劇腹腔及腹膜后高壓,引起呼吸衰竭、心功能衰竭等惡性事件,甚至導致死亡。SAP患者入院后常需大量液體復蘇,因此進一步加重第三間隙內液體聚集及腹腔高壓,且重癥胰腺炎相關性腹水中含有大量炎癥因子、內毒素及血管活性物質,經(jīng)腹膜吸收后損傷遠隔器官,并進一步加劇炎癥反應,對預后十分不利[4-5]。如何有效緩解早期腹腔及腹膜后高壓,減少多器官功能不全綜合征的發(fā)生風險,對改善SAP患者預后具有重要價值。近年來,經(jīng)皮穿刺引流為SAP的治療提供了新方向,該治療方案能有效降低開放手術概率,避免術后高死亡風險。本研究將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應用于SAP早期治療,取得滿意療效?,F(xiàn)報告如下。
1.1 臨床資料 回顧性分析2013年3月至2017年7月我院收治的SAP患者臨床資料。納入標準:(1)符合SAP診斷要求[6];(2)符合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適應證,有明確CT、腹部彩超證據(jù)提示胰腺周圍、腹腔、腹膜后均有不同程度急性液體外滲,或SAP引起胰腺壞死、急性胰腺假性囊腫、胰腺膿腫等;(3)首診為SAP。排除標準:(1)凝血功能異常;(2)有出血傾向者;(3)全身器官衰竭,不能耐受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4)經(jīng)CT提示穿刺針難以到達引流區(qū)域,或行穿刺時毗鄰器官組織損傷風險較大者;(5)有免疫缺陷病史;(6)繼發(fā)于其他疾病或藥物的SAP。按接受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時間分為觀察組33例與對照組30例。觀察組男17例,女16例,年齡(43.12±10.79)歲;入院時急性生理與慢性健康評分(APACHEⅡ)(15.49±3.66)分,CT嚴重指數(shù)(CTSI)(8.47±2.56)分,Ranson評分(2.95±1.46)分,Marshall評分(4.19±1.36)分;病因為膽道疾病12例、飲酒12例、高脂血癥9例;5例入院時伴酸中毒。對照組男15例,女15例,年齡(42.09±10.11)歲;入院時APACHEⅡ(14.95±3.26)分,CTSI(8.57±2.89)分,Ranson評分(3.01±1.66)分,Marshall評分(4.28±1.53)分;病因為膽道疾病 10例、飲酒13例、高脂血癥7例;4例入院時伴酸中毒。兩組性別、年齡、病因、入院時伴發(fā)癥、疾病嚴重程度等一般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具有可比性。
1.2 方法
1.2.1 常規(guī)干預 兩組患者入院后2 d內完成血常規(guī)、凝血功能、血氣分析等實驗室檢查,入院7 d內接受CT檢查,入院后給予持續(xù)性液體復蘇、抗生素治療等對癥治療,并行“升階梯治療”,如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后經(jīng)皮穿刺置管引流(percutaneous catheterization drainage,PCD)等。觀察組入院至接受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時間≤1周;對照組入院至接受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時間>1周。
1.2.2 超聲引導下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治療 超聲定位腹腔積液部位,嚴格遵循無菌操作,采用4%利多卡因行局部浸潤麻醉,超聲引導下穿刺,抽吸到腹水后擴皮,放置8 Fr導管,確認引流管放置無誤后固定,并外接無菌引流袋,引流3~5 d后再行腹部超聲對腹腔積液進行觀察,若腹腔積液仍存在,應再次局部浸潤麻醉后更換大管徑引流導管;每日引流量不足10 mL并持續(xù)2 d以上,且引流液未見膿性液體,經(jīng)腹腔超聲或CT檢查未見殘留積液,臨床癥狀好轉后,可拔出引流導管。
1.2.3 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后經(jīng)皮穿刺置管引流治療 若患者經(jīng)超聲引導下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治療后,仍持續(xù)發(fā)熱、白細胞及淋巴細胞持續(xù)增高,且器官衰竭加重或新發(fā)器官衰竭、胰周出現(xiàn)氣體,便可開展超聲引導下PCD治療。依據(jù)患者個體情況選取皮膚至穿刺目的點距離最短處作為穿刺途徑,1%利多卡因局部麻醉后安裝導向器,超聲引導下將穿刺針送至腹腔積液處或囊腫處后拔出針芯,20 mL注射器抽吸成功后將導絲沿套管針進入腹腔積液或囊腫中,拔出穿刺針,擴張管擴張局部皮膚后置入8~10 Fr豬尾管,拔出導絲并連接引流袋。術后生理鹽水+慶大霉素+甲硝唑雙導管對流式?jīng)_洗腹腔及胰腺感染壞死區(qū),直至腹腔灌洗液清亮后便可拔除導管。嚴密觀察是否有出血、胰瘺等并發(fā)癥發(fā)生,并進行導管維護,防止堵管。
1.3 觀察指標 (1)一般治療情況:比較兩組患者臨床癥狀及體征異常時間、血淀粉酶及血內毒素異常時間、住院期間胰腺壞死范圍。(2)炎癥因子水平:分別于入院時及行PCD前2 d采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法檢測患者血清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C反應蛋白(CRP)、白介素-6(IL-6)、白介素-10(IL-10)水平。(3)比較兩組發(fā)病至首次PCD時長、人均PCD導管數(shù)、人均PCD操作次數(shù)、PCD引流時長,及PCD相關并發(fā)癥發(fā)生率。(4)比較兩組細菌感染及器官功能衰竭情況,包括細菌感染類型、器官功能衰竭持續(xù)時間等,并比較住院時間、住ICU時間及住院費用,統(tǒng)計死亡例數(shù)。
1.4 統(tǒng)計學分析 采用SPSS 19.0軟件進行統(tǒng)計學分析,計量資料用均數(shù)±標準差(x±s)表示,行配對t檢驗或獨立樣本t檢驗;計數(shù)資料以百分率(%)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等級資料采用秩和檢驗。以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治療一般情況比較 觀察組患者癥狀及體征異常時間、血淀粉酶異常時間、血內毒素異常時間均短于對照組(P<0.05),兩組住院期間胰腺壞死范圍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兩組患者治療一般情況比較
2.2 炎癥因子水平比較 入院時,兩組炎癥因子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行PCD前,兩組TNF-α、CRP、IL-6、IL-10較入院時均下降(P<0.05),且觀察組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2。
表2 兩組患者炎癥因子水平比較 (x±s)
續(xù)表2
組別nIL-6(pg/L)入院時PCD前IL-10(pg/L)入院時PCD前觀察組33369.35±64.3286.27±23.22?148.68±48.5638.66±16.43?對照組30367.88±65.01116.35±25.32?150.02±48.2365.29±14.27?t值0.0904.9180.0276.836P值0.928<0.050.977<0.05
注:與入院時比較,*P<0.05
2.3 PCD治療情況比較 觀察組發(fā)病至首次PCD時間較對照組長,人均PCD導管數(shù)量較對照組少,PCD引流時間較對照組短,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兩組人均PCD操作次數(shù)、PCD相關并發(fā)癥發(fā)生率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兩組患者PCD治療情況比較
2.4 住院情況比較 觀察組器官衰竭持續(xù)時間、住院時間較對照組短,住院費用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兩組多重細菌感染率、單細菌感染率、器官功能衰竭率、死亡率、ICU住院時間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4。
表4 兩組患者住院情況比較
近年來,“升階梯治療”經(jīng)皮穿刺引流為SAP的臨床治療提供了新方向,該治療方案能有效延遲病情進展,避免術后高死亡風險,但腹腔壓力升高是SAP患者的早期常見癥狀。伴腹腔壓力升高的患者中,約25%可進一步進展為腹腔室間隔綜合征,從而加劇組織缺氧,引發(fā)臟器功能損傷,并發(fā)多臟器功能障礙綜合征,產(chǎn)生不可逆轉的臟器損害,其已成為SAP患者早期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而“升階梯治療”方案并未對這一現(xiàn)象進行有效應對[7-8]。同時,在SAP早期,腹腔液體的積聚類型繁雜,以急性胰周液體積聚、急性壞死性積聚等最為常見。雖2012版亞特蘭大標準對SAP早期腹腔積液進行了詳細描述及分類,并對處理方式進行指導,但早期急性胰周液體積聚、急性壞死性積聚均可表現(xiàn)為腹腔積液,難以對其進行有效鑒別[9],因此,在這一病理階段,充分明確腹腔積液位置及積液量,一旦積液量>50 mL,且有合適的穿刺路徑便可進行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不僅緩解腹內壓,也可為后續(xù)PCD治療做準備,幫助臨床進一步明確腹腔積液類型,從而制訂更完善的“升階梯治療”方案[10-11]。
本研究中,觀察組患者癥狀及體征異常持續(xù)時間、血淀粉酶異常持續(xù)時間、血內毒素異常持續(xù)時間與對照組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提示早期行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可有效緩解臨床癥狀及體征,促進血淀粉酶、血內毒素恢復正常,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壞死組織向感染性壞死轉變;且觀察組炎癥因子水平下降幅度顯著高于對照組,這與李志平等[12]的報道相符,均提示早期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可有效改善炎癥反應。究其原因,SAP發(fā)生后1周內,炎癥反應誘導細胞因子級聯(lián)反應,出現(xiàn)系統(tǒng)性炎癥反應綜合征,而早期行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可有效應對早期腹腔液體積聚,減少腹腔積液內炎癥因子入血量,減輕炎癥反應。同時,觀察組發(fā)病至首次PCD時間及PCD引流時間較對照組短,人均PCD導管數(shù)量較對照組少,提示早期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或可延遲PCD介入時間,為后續(xù)PCD治療提供了便利,并減少PCD的臨床應用及持續(xù)引流時間。既往也有研究指出[13],感染也是SAP患者死亡的重要原因之一,且大量滲出物積聚于腹腔,也為細菌生長提供有利條件,增加感染風險。一旦腹腔積液進展至感染性腹水則進一步增加死亡風險,而早期行腹腔微創(chuàng)引流可將適合細菌繁殖的滲出物引流出體外,降低細菌感染風險。本研究中觀察組多重細菌感染率略低于對照組,但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原因可能與本研究的病例數(shù)過少有關,若擴大樣本量或可取得更大差異。同時,本研究顯示觀察組器官衰竭持續(xù)時間、住院時間較對照組短,住院費用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考慮為早期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可有效降低腹內壓,阻止器官功能衰竭進程,從而縮短器官衰竭時間,這與既往報道相符[14-16]。
綜上所述,早期腹腔微創(chuàng)穿刺引流對SAP患者胰腺功能及炎癥因子水平的改善更顯著,可有效阻止器官功能持續(xù)衰竭,降低感染風險,并為后續(xù)PCD等外科介入治療創(chuàng)造更有利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