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珊
從事人民教師這個行業(yè)已經一年有余了,回想自己大學畢業(yè)以來,這是我做過時間最長的一份工作。在做老師之前,我做過銷售,做過理財規(guī)劃師,做過行政管理,但大多做了幾個月就想換工作了。我自認為從未辜負時光,一直在做正確事情的道路上不停地努力。忽然有一天,我所在的公司宣布破產,包括我在內的40名員工都要面臨重新擇業(yè)的時候,我開始反問自己,我所在的這個行業(yè)究竟適合我嗎?我到底適合做什么工作?史蒂芬·柯維曾說過這樣一句話:“假設你在參加自己的葬禮,你希望別人如何評價你?”為此,我陷入了很長時間的職業(yè)反思。
成為教師以后,我越來越感覺到教育工作是我多年試錯后的終極選擇。在這個行業(yè)中,我集成了之前所有的工作經驗,并融合創(chuàng)新,成為更好的自己。這一點,我在和學生交流時得到了印證。記得有一次,一位同學找我來談話,開口就是“老師,這個學期,我有三個努力的方向,第一個是把數學公式都背會,第二是英語單詞會拼會寫,第三是背會老師要求背誦的古文”。這在以往,我一定會夸贊他有了學習的方向,并鼓勵他好好學習。但是結合這么多經驗,我也開始轉變自己的教學方式,我問他,“這是你的目標,那么你為了完成這個目標,你打算怎么做呢?你這僅僅是學習的方向,那么學習的方案呢?”我并沒有和學生在玩文字游戲,無論是學習還是工作中,“方向”和“方案”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方向是WHAT;而方案是HOW。方向是確定的,方案是自由的。
有一個做銷售的朋友問過我,在消費品行業(yè),品牌與銷售誰更重要。這個問題和我學生的問題大同小異。提升銷量是目標,至于是重品牌還是渠道,都只是一個HOW的選擇。細看下去,提升商品的知名度和美譽度是目標,至于是投電視廣告還是新媒體廣告,也只是一個方案的選擇。
產品與運營誰更重要的爭論也同理,之所以“阿里重運營,騰訊重產品”,是由各自的目標決定的,而非業(yè)務老大的主觀偏好。目標最重要,至于用運營還是產品的手段,都是目標確定之后推演出的合理選擇?!安还芎谪埌棕垼茏ダ鲜蟮木褪呛秘垺?,是關于“方向還是方案”的最好詮釋。“抓老鼠”是目標,好貓的標準就是“能抓老鼠”;在這個標準下,黑貓白貓都可以是好貓。
一旦方向確定,方案的選擇就是自由的。弄清這個概念,工作思路就開闊很多。你可以向領導要方向,但不能問他要方案。方案是你作為員工出的,能想到領導想不到的方案并做出來,才體現了你的價值。更進一步,理解方向更能幫你站在領導的角度看問題,超預期完成工作。
確定方案之后的慣常做法,是制定KPI。做教育,有周考成績、月考成績、升學率等KPI;做市場和品牌的,有品牌認知度、美譽度、辨識度等KPI;開飯店的,有到店人數、翻臺次數、上菜速度等KPI……只要是在一個組織中工作,都逃不開KPI。
KPI是對目標的一種提煉和模擬,一方面通過拆解來保證不同的業(yè)務部門之間形成合力,另一方面通過量化來保證和衡量執(zhí)行結果。但事實上,“目標”和“KPI”,只是接近,難以等同。
合理制定KPI的方式,是從結果倒推設置。最核心的KPI可以接近甚至等同于組織目標。這類目標性KPI,要么是從客戶出發(fā)的,比如用戶數、復購等;要么是從錢出發(fā)的,比如銷售額、凈利潤、周轉率等——反之未必成立,比如“品牌認知度”是從用戶出發(fā)的,但并不是目標性KPI,而屬于過程性KPI。
正確的“過程性KPI”也能直接促進業(yè)務,但如果制定不好,團隊只盯著某一個過程性KPI而忘了整體目標,則執(zhí)行力越強,越容易出錯。就像開車只盯儀表盤卻忘了看路一樣,開得越快,離目的地越遠。
有幾種情況值得注意:
◆預設出現問題,比如銷售飲料,你制定并完成了每個渠道增長率的過程性KPI,但總增長率目標沒有完成,因為在快速發(fā)展的渠道里增長慢了;
◆局部影響整體,比如銀行制定并完成了壞賬率的過程性KPI,但總的盈利目標沒有完成,因為過嚴的風控導致貸款人數的下降和放貸額度的下降;
◆短期影響長期,比如某次促銷放了很低的折扣,季度的銷售過程性KPI完成了,但全年的銷售目標沒有完成,因為大促做壞了品牌的價格體系。
還有一種,看似合理,卻無法跟目標匹配的KPI。這種KPI通常是從團隊自身出發(fā),而不是從目標出發(fā)制定的。
其實KPI最重要的,不是那個數字,而是制定KPI的過程。制定KPI的過程,是評估最終目標能否完成的過程。
了解了過程以后,就要為結果服務。要知道,結果是檢驗成敗的唯一標準。無論在哪個行業(yè),商家總會喊出“顧客是上帝”的口號,因為“顧客感知是檢驗工作好壞的唯一標準”。另一個角度來看,只有受用者可感知的,才是有意義的。討論、分析,只能產出“結論”,不能產生“結果”。這些“結論”是過去式,只要你的結果沒有進步,任何討論、分析,都是無用功。
要想做好工作,就得給自己壓力或動力,想要做出結果,還少不了溝通。意識、行動、溝通,三者缺一不可。
在工作中,我們會發(fā)現,靠譜的員工沒那么多借口,努力工作就好了,即使遇到困難,也會自己找解決的方案。比如火燒赤壁前,諸葛亮不會找借口說沒有箭,就不進行下一步工作了,而是使出一招“草船借箭”完成任務。而不靠譜的員工總會為自己找出一籮筐理由,比如同事不配合、設備出現故障、下雨下雪等等,然后會把話題轉移到其他方面。
困難及不確定性,是你要克服的東西,不是在開始工作之前,就預設為事后“完不成的理由”。一旦有這種預設,你就會從一個“行動者”,變成了一個“解釋者”,精氣神就沒了。的確,是有所謂的不可抗力,但99%被稱為不可抗力的東西,都并非不可抗。大多數人面對的困難和不確定性,遠不到不可抗的程度——還沒“盡人事”呢,就“聽天命”了。
結果導向的意識形態(tài),就是“沒有借口”,這是工作學習中最大的美德;使命必達,是天下最大的靠譜。
相信每個人的手機里都會安裝一個地圖導航APP,在我們使用它時,第一步都是先輸入目的地。地圖會給你幾條可選擇的路線,再看是打車還是公交。這里隱藏的一個道理是,“倒著做事”。所謂“倒著做事”,就是在設置行動路徑時,從你想要達到的結果倒推,而不是根據眼下的情況決定行動方案。為了避免遲到,就要從上班時間倒推,確定出門時間、起床時間,而不是先看幾點鐘起床,再看什么時候能到公司。
我們處于所謂的大數據時代,一上來就伸手找數據,一方面容易在無效數據中迷失;另一方面,容易被唾手可得的信息所迷惑,錯過關鍵但難以量化的數據。正確的數據分析方法,是腦子帶一個分析地圖,先有基于問題的假設,再找多方數據驗證假設。分析能力的提升,不是學會了多少分析方法,而是掌握了正確的分析思路。
我之前在其他公司工作時,常聽同事抱怨:“我跟A說過這個事,但A太不靠譜了,到現在都沒做好。”出現這種情況,通常不是A不靠譜,而是在跟A的溝通中出了問題。溝通容易犯的錯誤,就是從溝通發(fā)起方的動作出發(fā),而不是從結果方的接收以及接受出發(fā)?,F在我也常聽一些家長說,“某某個老師太不靠譜了,我跟他說孩子的成績下降,他竟然跟我說孩子上課愛搞小動作,小孩子本就自律性差,但是一碼歸一碼,怎么就和這個老師溝通不了”。
蕭伯納有一句名言,“溝通最大的問題,在于以為溝通已經發(fā)生”。溝通最大的美妙之處,在于達成共識;而我們常常獲得的,是已經達成共識的幻覺。比如打車時,司機要是說“我在馬路右邊”,我們可能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馬路四通八達,你可以說東南西北,乘客也不知道車的朝向,左右怎么判斷呢?再比如我們給學生家長發(fā)一個通知,說“這個我已經發(fā)過群郵同步過了”,這只是“發(fā)了郵件”,卻沒有保證對方已經了解情況,萬一對方電腦壞了呢?老師和家長的矛盾是不是就由此產生了呢?
另外要注意,要資源、要指導、同步信息,不同目的適用不同的溝通方式。對誰講、講什么、怎么講?對方的背景知識、立場以及對方有怎樣的質疑,你需要旁敲側擊,還是需要用郵件正式溝通?是通過在微信群里溝通,還是一對一溝通?這些都是溝通之前要考慮的問題,并從對方的角度來獲得答案,而不是無差別地從自己已經習慣的溝通方式和風格來推進。
老師在課堂上不只是傳授書本知識,更要努力讓學生養(yǎng)成一個好的學習習慣和態(tài)度,比如讓熊孩子不要調皮,上課的時候不能開小差,這是一種共識;再比如我們買早餐時,讓煎餅店老板按你的意思不加香菜和蔥沫,這也是一種共識。影響力就是不斷讓對方達成共識所達到的;正確的溝通,是拓展影響力的最佳方法。溝通中,要確保對方已經接收了信息,在達成共識中,要確保對方已經接受了觀點——而不能止步于“反正我說過了啊”。
結果導向思維其實是“反人性”的。人天生就會從“臨近的”、“熟悉的”、“具體的”起點角度思考和做事,而不會從“遙遠的”、“對立的”、“未來的”結果進行規(guī)劃和執(zhí)行。隨性而動,順著做事,是動物本能,就如熵增定律一樣,熱量從高溫物體流向低溫物體是不可逆的。但要起高樓,就要克服熵增;要有所作為,就要注意多做“有效的工作”,堅持“高效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