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

1984年8月，里根夫婦（右）與老布什夫婦在得克薩斯州共同出席共和黨會議。

南?！だ锔c芭芭拉·布什似乎應(yīng)該是天生的朋友：兩人的丈夫都是共和黨人，羅納德·里根被視為美國“最偉大總統(tǒng)”之一，喬治·赫伯特·沃克·布什（老布什）則擔任過里根副手8年之久，后來又接班當了4年總統(tǒng)，是“布什王朝”這個政治豪門的開創(chuàng)者。南希比芭芭拉僅年長4歲，兩人都生于紐約，上的都是馬薩諸塞州的史密斯學(xué)院，似乎理應(yīng)“和諧共處”。

然而，《今日美國》報駐華盛頓首席記者、作家蘇珊·佩吉新近出版的《女族長——芭芭拉·布什與一個美國王朝的建立》披露，兩位白宮女主人彼此的“羨慕嫉妒恨”已經(jīng)到了水火難容的地步。招待英國王儲查爾斯夫婦的一場宴會，就成了矛盾的爆發(fā)點。

1985年11月，里根夫婦在白宮招待英國王儲查爾斯（左一）和王妃戴安娜（右一）。

宴會風(fēng)波

1985年11月9日，招待查爾斯王子和戴安娜王妃的宴會在白宮舉行。里根執(zhí)政8年，這場宴會是華盛頓社交圈里最熱門的，人人都想和美艷動人的“戴妃”有一次共進晚餐的機會。

白宮禮賓官在擬定貴賓名單時寫上了老布什夫婦——作為副總統(tǒng)，出席宴會以及在白宮紅廳舉行的歡迎儀式似乎是理所當然的。然而，這兩份名單上老布什夫婦的名字都被人用筆劃掉了。禮賓官又將名字填在候補名單上。然而，候補名單上的名字又被劃掉了。

時任白宮辦公廳副主任邁克爾·迪沃吃驚地找到?jīng)Q定名單的南希，告訴她這樣做不太符合禮儀，畢竟老布什是“二把手”。南希冷冷地看著他說：“聽我的。”

當日的晚宴名流云集。動作片明星約翰·屈伏塔和戴安娜王妃在宴會廳共舞，后者一襲藍裙，風(fēng)姿綽約。與會嘉賓有芭蕾舞演員、宇航員、畫家和建筑設(shè)計師，連里根的女兒都來了，就是副總統(tǒng)夫婦沒拿到請柬。

事實上，里根和老布什兩家一直都不親近。據(jù)佩吉記述，里根當了8年總統(tǒng)，只有一兩次請老布什到白宮他的生活區(qū)。那還是老布什已當選總統(tǒng)后，里根作為老總統(tǒng)向新總統(tǒng)介紹白宮情況。他們也從來沒有邀請老布什夫婦一起去戴維營度假。

當然，正式的國宴是有規(guī)定必須邀請副總統(tǒng)夫婦參加的，南希也會按規(guī)定發(fā)出請柬。但像招待查爾斯夫婦這樣的白宮晚宴，南希認為就是另一回事了。佩吉有一次采訪老布什的時候直接問他，為什么南希那么討厭他太太。老布什嘆了口氣說：“我不知道，真不知道?！?h3>深深心結(jié)

在佩吉看來，南希和芭芭拉的矛盾有政治因素。在1980年總統(tǒng)大選的黨內(nèi)初選時，里根和老布什是對手。雖然兩人后來成為盟友，但雙方的太太做不到像丈夫一樣吵完架又勾肩搭背，而是始終親熱不起來。

一方面，平民家庭出身的南希，面對芭芭拉名門之后的身份，總是有點不自信、不舒服。芭芭拉的祖上是16歲乘“五月花號”來到北美的亨利·山姆森，還有一位先祖參加過獨立戰(zhàn)爭，與英國首相丘吉爾等名流都沾親帶故，是血統(tǒng)純正、歷史悠久的美國家族之一。而演員出身的南希卻被美國民眾視為“成功地往上爬”的女性典型。身為第一夫人的南希，對第二夫人芭芭拉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南希嫌棄芭芭拉，覺得她形象一般，衣著也不時髦。她又對芭芭拉那種自信滿滿的性格、社交地位及溫暖親密的家庭不無嫉妒。芭芭拉和老布什生了6個孩子，孩子里出了一個總統(tǒng)、兩個州長，而且子女和父母關(guān)系都不錯。里根有4個孩子，其中一個是和前妻生的女兒莫琳，一個是養(yǎng)子邁克，還有兩個孩子是和南希生的。但里根的子女以“坑爹”聞名，尤其是女兒帕蒂更是父親的“反對派”，公開抨擊里根執(zhí)政。里根晚年得了老年癡呆癥，孩子們不管他，只有莫琳還幫助繼母照顧父親。所以，芭芭拉看不上南希在處理家庭問題上的失敗，覺得她連子女都管不好。

另一方面，芭芭拉又欣賞南希的好身材。佩吉說，芭芭拉的母親一直都對她的體重很挑剔，這也成了她一輩子的心病。在她的日記里，提到某個女人往往首先說對方的身材是否苗條。芭芭拉也贊賞南希與里根的恩愛。南希在1996年去世時，芭芭拉發(fā)了一條簡短的聲明，稱南希深愛著里根，“他們團聚了，讓我們感到寬慰”。

不過，芭芭拉的“第一夫人”時代，還是貫穿著對南希的怨恨。1989年在老布什就任總統(tǒng)前夕，芭芭拉在日記里寫道：我絕不像南?！だ锔夷菢訉Υ鼱柗蛉耍鼱栐诶喜际矆?zhí)政時任副總統(tǒng)）。1993年1月22日，老布什卸任回家后，兩家的關(guān)系也降到最低點。佩吉說，當日南希給芭芭拉打電話，但芭芭拉“假裝不在”。南希第二天再次打電話時，芭芭拉“不情愿地”接聽了電話。南希說：“我知道打點行李回家的感覺。這是個艱難時刻……”芭芭拉打斷了她，說“一切都很好”。

1981年2月21日，里根（后右）與南希（前左）夫婦在老布什（后左）與芭芭拉（前右）夫婦陪伴下，到訪副總統(tǒng)官邸。

2008年9月，老布什夫婦出席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

芭芭拉向佩吉回憶：“我告訴她（南希），我們的朋友和家人安排好了歡迎回家的活動，他們也已為我們安頓好行李。讓事情變得艱難的是她告訴媒體的那些話。她說她只是想解釋一下，我讓她不要再解釋了。”此前，南希接受美國廣播公司采訪時對布什的家庭有一些不友好的評價，有記者還堵在芭芭拉家門口，問她南希所說的是否屬實。芭芭拉說：“她傷害了我，我根本無法理解。”后來，芭芭拉向佩吉展示了她當年寫的日記：“我什么也沒說。因為她沒有感謝我們的招待，我覺得我不想再玩她的游戲了。”幾個月后，芭芭拉在日記里還是氣呼呼地寫道：“我和她（南希）一直沒說過話，但我感覺好多了?！?h3>“藍血貴族”

芭芭拉是一個挺厲害的人，有時候說話不留情面。

2010年，她在接受采訪時談起阿拉斯加前州長莎拉·佩林女士。佩林曾經(jīng)在2008年與參議員麥凱恩搭檔參選總統(tǒng)，當時傳出她又在考慮參加2012年大選，而老布什次子、佛羅里達州前州長杰布·布什那時也有參選之意。芭芭拉和佩林其實是遠親，但她毫不客氣地嘲諷佩林說：“我曾有一次坐在她身邊。她很漂亮，我覺得她很喜歡阿拉斯加，我希望她最好就待在那兒算了?！睔獾门辶种闭f她是高高在上的“藍血貴族”。

對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芭芭拉印象一直不太好。特朗普和第一任妻子離婚時，芭芭拉把新聞剪報拿給朋友看。當時特朗普前妻抱怨2500萬美元（約合1.68億元人民幣）的分手費還不夠。芭芭拉說：“特朗普兩口子真是新鮮。特朗普這個名字現(xiàn)在意味著貪婪、自私和丑陋?！?/p>

2016年，特朗普和杰布·布什在選戰(zhàn)中成為對手。特朗普對布什家族大加批評，芭芭拉說自己氣得心臟病都快犯了。她說，自己甚至想過還愿不愿意當共和黨人。去世前數(shù)月，曾有人問她是否還認為自己是共和黨人，她說：“我今天也許會說‘不?！?/p>

2016年大選投票日前，芭芭拉寫好了一封信，歡迎前總統(tǒng)比爾·克林頓加入“總統(tǒng)配偶俱樂部”。一覺醒來，她大吃一驚：贏家不是克林頓的夫人希拉里，而是特朗普。后來她床頭一直放著一只紅白藍三色的電子鐘，顯示的是特朗普任期剩下的時間。直到去世，她都留著這個親友開玩笑送的禮物。

然而，芭芭拉還是盡了作為共和黨前總統(tǒng)夫人的本分。特朗普當選后，夫人梅拉尼婭考慮到兒子的學(xué)業(yè)，一直在猶豫是否搬入白宮。當時美國輿論對她能否盡好第一夫人的職責頗有懷疑。芭芭拉寫信給她，鼓勵她為自己和小兒子巴倫的利益著想。梅拉尼婭后來在孩子念完小學(xué)后才正式搬到華盛頓。芭芭拉去世后，梅拉尼婭出席了她的葬禮，這也被外界視為布什與特朗普兩家和解的一個信號。

佩吉日前在出席一個訪談節(jié)目時說，她向許多采訪對象問過一個問題：“如果沒有娶芭芭拉，老布什能當總統(tǒng)嗎？”老布什那一代人一般都會說“是的，無論如何他都會成為總統(tǒng)”。但越年輕的人越認為他倆彼此不可或缺?！拔乙矄栠^芭芭拉，她立即說‘絕對是的，他注定要做成他所做的所有事情。然后我問老布什，他想了一會兒說，‘是的，我想我會成為總統(tǒng)。我認為他們都錯了，是他們罕見的親密關(guān)系（讓他成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