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蓮

摘要：蔣廷黻先生的《中國近代史》是研究中國近代史的代表作之一，在這部著作中，我們可以看到蔣廷黻先生對中國近代的時局和人物的分析有著敏銳的政治目光，從而得出了中國必須近代化的結(jié)論。這部作品無疑是我們了解以及研究中國近代史的一部佳作，然而在認真得拜讀蔣的《中國近代史》時，我們也可以發(fā)現(xiàn)蔣氏的思想也存在著某些局限性。

關(guān)鍵詞：蔣廷黻;《中國近代史》;近代化

一、序言

（一）蔣廷黻簡介

蔣廷黻（1895.12.7-1965.10.9），字綬章，筆名清泉，湖南邵陽人，他是中國著名歷史學家、外交家，“臺灣”“中央研究院”院士。1912年開始赴美留學，1914年入俄亥俄州奧柏林學院主修歷史，1919年，進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學習，師從“新史學”的倡導者詹姆斯·魯濱遜高足、政治社會史教授爾頓·海斯，在1923年獲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歷史學博士學位，同年回國任南開大學第一任歷史系主任，與梁啟超成為南開大學史學的奠基者;1925又擔任清華大學任歷史系主任并在此期間改革清華大學的歷史系，建立起全國一流的史學陣營;1935年得蔣介石賞識，棄學從政，任國民黨行政院政務(wù)處長，1945年被任命為中國駐聯(lián)合國常任代表，1961年任臺灣駐美“大使”兼“駐聯(lián)合國代表”;他被譽為國民黨官員中“最知外交的人”;1965年10月9日在紐約去世，享年70歲。

（二）《中國近代史》簡介

蔣廷黻的《中國近代史》主要敘述了從鴉片戰(zhàn)爭開始到抗日戰(zhàn)爭之間近百年的歷史，這部著作被學術(shù)界譽為從事中國近現(xiàn)代史研究的開山之作，這部書用短短的五萬七千多字表現(xiàn)出史論并具的突出主題。沈謂濱先生說：“這本被他稱為‘初步報告的著作，篇幅雖小，學術(shù)含量卻很高，寫得深入淺出，既好讀又耐看”。這本書經(jīng)歷過很多次修改和出版，我所看的這本書是以1938年的出版本為底本，增補啟明版小序和蔣先生所撰寫的九篇論文的內(nèi)容比較充實《中國近代史》，這本書2016由中華書局3月份出版。

我讀的這一版《中國近代史》全書主要包括總論，四章二十三節(jié)內(nèi)容以及附錄部分蔣先生所撰寫的九篇論文。第一章內(nèi)容為“剿夷和撫夷”，第二章內(nèi)容為“洪秀全和曾國藩”，第三章內(nèi)容為“自強及其失敗”，第四章內(nèi)容為“瓜分及民族之復(fù)興”。前兩章內(nèi)容主要講的是兩次鴉片戰(zhàn)爭與太平天國運動;后兩章內(nèi)容主要是蔣所說的中國社會各階層在面對內(nèi)憂外患時所嘗試的四個救國救民方案，即洋務(wù)運動、維新變法、義和團運動、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所以我們在某種程度上說可以把這四章內(nèi)容看成是因果關(guān)系，前兩章是因，后兩章內(nèi)容是果。

二、敏銳獨到的政治目光

（一）對時局的分析獨到

蔣的《中國近代史》一書對十九世紀的中國進入了一個特殊的歷史時期的把握是很獨到精準的。他說：“一切的國家能接受近代文化者必致富強，不能者必遭慘敗，毫無例外”。他列舉的日本、俄國、土耳其三個國家的例子是很具說服力的，這些國家的率先近代化使它們在短期內(nèi)富強起來，尤其土耳其與我們有太多相似之處，十九世紀初橫跨歐、亞、非三洲的土耳其帝國在十九世紀初到十九世紀末的百年內(nèi)，被其他科學、機械先進和民族主義發(fā)達的國家所宰割。在世界大戰(zhàn)大敗后，土耳其在民族領(lǐng)袖馬基爾提倡科學、技術(shù)、工業(yè)的情況下，國家情況開始獲得好轉(zhuǎn)，始得復(fù)興。所以，蔣的見解是很獨到的，中國之所以由一個強盛的帝國淪為西方列強之魚肉，與我們國家固步自封、盲目排外、自詡天朝上國的文化傳統(tǒng)且沒有在其他國家趕追世界近代化的潮流時參與其中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因此蔣對中國社會要想自強必須走向近代化的判斷無疑也是精準的。

蔣對近代中國的國際關(guān)系的分析是很正確的。蔣認為，在十九世紀前中國與外族已有關(guān)系，但那些外族文化低下，因此只能暫時奪去政權(quán)。而十九世紀后，跟中國較量的是文明水平遠超過我們的國家。這些國家要求平等外交，中國與這些國家遠非朝貢關(guān)系可以解決。這點從馬戛爾訪華也可以看出來，英國竭力遷就中國的禮俗并對中國表示極大的尊重，但英政府給馬戛爾的訓令是必須表明中英的平等。而中國對西方的平等外交的觀點萬不接受。并且列強都打進中國來了，他們都不知道“夷在何方”?？梢娭袊y(tǒng)治者的無知。因此作者得出了結(jié)論，“在鴉片戰(zhàn)爭以前，我們不肯給外國平等待遇，在以后，他們不肯給我們平等待遇”。中國之所以由原先的東方大國變?yōu)楸晃鞣搅袕娝哿璧聂~肉，與我們自身的關(guān)系是息息相關(guān)的，他認為中國之所以會外交失敗，一方面是因為的機械和科學遠遠不及西方列強以及我們自身的內(nèi)政的現(xiàn)代化建設(shè)過于零碎、遲緩和不徹底;另一方面是因為我們的外交機構(gòu)不健全以及士大夫的虛驕。蔣氏對中國與國際關(guān)系的分析以及中國與西方國家外交失敗的原因的分析是很到位的。

（二）對人分析的客觀性

蔣對人的評價是很客觀的，他筆下可批評一直以來被認為是民族英雄的人物，也可贊揚在我們大多數(shù)人的認知里是賣國賊的人物。他可看到被我們大眾一直以來所忽視的人物的潛在面，如林則徐，我們世人認為他是地道的禁煙英雄，但在蔣的筆下，他認為林則徐有兩個，一個是士大夫心目中的林則徐，這個林則徐是百戰(zhàn)百勝的主剿派，是地道的封建舊文化的代表人物;另一個是真的林則徐，真正的林則徐是慢慢隨著是近代化的發(fā)展而醒悟的。但作者最后對林則徐這種士大夫的通病做出了批判，他說：“林讓主持清議的士大夫睡在夢中，他讓國家日趨衰弱，而不肯犧牲自己的名譽去與時人奮斗，林文忠無疑是中國舊文化最好的產(chǎn)品”。這個評價很明顯對林則徐的批評意味是很濃厚的。

再如李鴻章，他長期以來代表中國與西方列強簽訂了太多喪權(quán)辱國的不平等條約，如為了避戰(zhàn)和重視海防而愿意犧牲整個新疆;1885年完勝日本時簽訂了《中日天津會議專條》，給予日本可派兵進入朝鮮的權(quán)利等不平等條約等。這些條約的簽訂使他長期背負著“賣國賊”的罵名。但蔣用“中國十九世紀最大的政治家”來形容李鴻章。他認為李鴻章在改革中只圖皮毛，不圖改革根本是指得原諒的。首先李雖見過西方的機器機械卻不曾認識過西方的民治和民族主義;其次是他的這點“皮毛”性的改革都不被世人所接受，更遑論是改革政治體制和民情了;最后是改革體制和民情的任務(wù)艱巨異常。所以李沒有進行體制和民情改革，只重視軍事改革。在文中最后，作者又說李鴻章改革失敗的根本原因在于沒有看透當時的世界大勢，而這一點不能是后人拿來批評李鴻章的依據(jù)，因為在國家危亡的緊要關(guān)頭，李鴻章最起碼還有政策，更多的人卻是無計可施，這其中包含著對李鴻章的肯定因素。

我們從蔣廷黻對這兩個人的品評中就可以看到，蔣氏對人的評價是比較客觀的，這種實事求是的方法值得我們借鑒。

三、分析時局時的過失

前面說過，蔣對中國的時局分析是很到位的，他認為中國最需要現(xiàn)代化來推動中國的發(fā)展，認為機械、科技和民族主義才是中國所真正需要的。他想挽救中國，因此，在1935年他棄文從政，幫助國民政府。他在對時局有精準性分析的同時，對某些因素的分析具有局限性。

（一）忽視人民群眾在推動歷史進程中的作用

蔣廷黻書中說道：“民眾的迷信是我民族近代接受西洋文化的阻礙之一”。他認為普通民眾和士大夫階層是沆瀣一氣的，他認為中國近代的改革都是自上而下的。很顯然，蔣非常重視精英階層在社會進步中的作用，反而忽視普通大眾在社會進步中的作用。因此在他的四個救國救民方案中，對洪秀全的太平天國起義和義和團的拳民運動是大加鞭撻的。但從后來中國共產(chǎn)黨帶領(lǐng)人民大眾建立新中國的事實中，我們可以看到，蔣的認知無疑是錯的，他錯判了普通民眾在社會進步中的作用，高估了社會精英在促進社會進步中的作用。蔣只看到了群眾的無知和對近代化的阻礙，卻忘記了“民心可用”，忘記了中國還是普通民眾居多，精英階層占少數(shù)的道理。

（二）主和未必可止戰(zhàn)，委屈未必可求全

在蔣書中，可以明顯感受到蔣的主和止戰(zhàn)和養(yǎng)息自強策略。蔣氏對中國近代化局面的判斷無疑是正確的，但他認為中國在近代化完成之前，尚需忍辱負重，不應(yīng)該跟其他近代化程度高的國家交戰(zhàn)，這種情況在書中有多處體現(xiàn)。譬如，在左宗棠帶兵準備用武力收復(fù)新疆時，李鴻章卻反對，李認為為伊犁與俄國人開火，為越南同法國人交戰(zhàn)是不明智的，因為這些國家近代化程度高，科學技術(shù)先進，中國與之開戰(zhàn)勢必會成為炮灰，與其去打沒有勝算的仗，不如把作戰(zhàn)費用省下來作為擴充海軍。在此處，蔣認為李鴻章這樣做是正確的，他說“李鴻章的眼光遠在一般人之上”。在寫道清廷聽取了戈登的意見決定向俄國求和時，蔣說“我國近代史上的一幕滑稽劇才沒有開演”。從蔣對這些事件的評語中，我們可以看到他的主和派心理。

在中日甲午戰(zhàn)爭失敗后，李鴻章代表中國和伊藤博文簽訂《馬關(guān)條約》，允諾高麗獨立，割讓臺灣及遼東半島，賠款二萬萬兩白銀。針對這個結(jié)果，作者說：“不戰(zhàn)而求合當然要吃虧，但是戰(zhàn)敗以后而求和，吃虧之大遠過于不戰(zhàn)而和”，可見他的主和思想。誠然這種想法有其合理性，但求和不代表可以止戰(zhàn)，帝國主義的野心是沒有窮盡的，當他們的暫時利益獲得滿足時，他們肯暫時休兵，但是當他們又需要新的利益時就又會卷土重來，日本的侵華戰(zhàn)爭就是“姑息養(yǎng)奸”的最佳例子。但抗日戰(zhàn)爭的勝利證明我們堅決反對帝國主義的侵華戰(zhàn)爭確是明智之舉。因此蔣的一味主和不免有失偏頗，他低估了列強的侵華野心，更低估了中國民族的抗日力量。

四、總結(jié)

蔣廷黻的《中國近代史》一書的確是研究中國近代史的一本經(jīng)典著作，他對中國近代史時局的大體方向把握非常到位;他對當時中國遭受外國侵略的境況以及原因分析也是很到位的;他對中國當走近代化的自強道路是把握精準的;他對林則徐、琦善、李鴻章、袁世凱、曾國藩的評價也是客觀公正的。但他的思想也有局限性，他對精英人士的重視和對普通大眾的忽視以及他從頭到尾體現(xiàn)出來的主和自強思想都是他思想的局限面。因此，他選擇的精英主義的國民政府并未獲得成功，相反是他所忽視的普通大眾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帶領(lǐng)下獲得了成功，他的主和政策并沒有換來西方列強的放棄侵略，而是助長了西方列強侵華的囂張氣焰。蔣廷黻雖然思想上存在局限性，但無論如何，蔣廷黻先生的這本書對我們研究近代中國的歷史有著很大的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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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劉文沛.從《中國近代史》看蔣廷黻的史學思想[J].忻州師范學院學報，20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