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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訴盡時命的志士之音——論姚燮贈友詩蘊含的心境變化

        2019-04-17 11:02:07王向宇
        參花(下) 2019年7期
        關鍵詞:心境時代性

        摘要:姚燮,一位出身書香世家,卻一生漂泊貧苦的詩人。其詩集《復莊詩問》共3569首詩,其中贈友詩283首。研究姚燮直白寫實的贈友詩,便可以從內容與形式上發(fā)現(xiàn)姚燮所處時代帶給他的獨特詩歌創(chuàng)作的契機,以此進一步分析姚燮一生的心境變化。

        關鍵詞:姚燮 贈友詩 時代性 心境

        徐時棟曾評價姚燮:“既成孝廉,公車北上,則出其才交天下名士,士無不知鎮(zhèn)海姚先生。游覽閱歷日益多,交益廣,撰述益富,才益奇?!雹僖圃c程恩澤、湯鵬、潘德輿、魏源、魯一同等人交往甚密。在摯友面前,姚燮既會表達自己的關懷,又可敞開心扉,傾訴情感,講述見聞,闡發(fā)思想理念,并敢于直指社會弊端?!稄颓f詩問》中283首贈友詩帶有明顯訴說的特征,對于分析姚燮生平與創(chuàng)作瞬時心境起到了重要作用。結合姚燮的生平經(jīng)歷,以其科舉失敗為轉折點,可以把姚燮一生分為三個階段進行創(chuàng)作心態(tài)分析。

        一、渴盼任用的希望時期

        姚燮(1805—1864)少時聰明之名便廣為人知:“姚燮,字梅伯,晚號復莊。生有異稟,周歲能識字,五歲有客過其家,知其慧命賦燈花詩即成無言二韻,客大驚嘆為神童。 ”②隨年歲的增長,姚燮的作品繁多成冊,如詩集《復莊詩問》、詞集《疏影樓詞》。姚燮家中士人頗多,其始祖、高祖、堂伯祖、堂叔祖等人皆從官,其叔伯一輩也多為貢生舉人。

        天賦迥異的姚燮,有才可依,另有世代家學與出仕家人的此類家學背景加持,可以說在道光十四年之前,30歲的姚燮是信心滿滿,一心等待著出頭做官之日。雖在其20來歲時,姚燮家道中落,但此時他仍然將異地漂泊的經(jīng)歷視為一種情懷與創(chuàng)作的積累?!舵?zhèn)??h志》記錄著:“終歲旅游,近則滃洲、彭姥、武林、禾中、以暨滬江、姑蘇、廣陵、燕京?!笨梢哉f此時的姚燮,雖困苦漂泊,仍能望見希望之光。那可功成名就,擺脫當前困境的機會——科考,就在不久的將來。《復莊詩問》贈友詩中,他毫無掩飾地向友人表達著自己對未來的寄盼。

        道光四年,姚燮20歲時,與慈溪葉苑香交往。《復莊詩問》卷四寫有《答葉十四元墨見贈韻二章》與《再疊葉十四茂才見寄韻二章》,其中便有“霏霏亂雪飐荒苔,天際層云閟不開。祇似江淹能賦恨,愧逢任昉解憐才。山寒獨鶴松間唳,風急離鴻海上來。夙有心期通簡素,同吟敢負小庭梅?”“虛庭漠漠半弓苔,上有寒花幾樹開。料我清閑何水部,遠思倜儻李山才?!痹娋渲心羌妬y勢大的冬雪,那冷峭擊人的飐風,那凄涼荒廢的石苔,那避陽濃厚的陰云都不能使姚燮的心境壓抑悲戚。詩人其后描寫了寒山間的孤野獨鶴在松樹間的鳴聲,疾風雖勁但夾攜著梅花而來。雪中映梅,寒山獨鶴,雖冷寒卻別有一番清高之氣。清高何來?胸中有萬物,心中有才華,像那能賦的江淹,像那才情橫溢的任昉。古來文人多有困境,但不妨礙他們心有志,筆露才。姚燮的詩句間流露出了持心平常,靜待遭遇的意緒。

        姚燮的這種科舉中第的信心與從官施展抱負的希望在其詩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多處可見:卷一《送鄭明經(jīng)喬遷之山左二章》中“記取滋陽驅馬地,桃花春雨滿征袍”;卷六《答家十三茂才儒俠贈詩原韻二章》“鵜刀短君猶佩,那不揮鷹向九邊”;卷四《鄺湛若天風吹夜泉硯,為馮丈登府作》“寸管抉千古,群書恣湔瀹。正氣所結糾,蟾淚泫難涸。欲化雜沓聲,天風郁晴壑。莫寫述征詩,騷情諷蘭藥”,字里行間展現(xiàn)著一個才華橫溢、壯志滿滿的青年詩人形象。

        二、傷時嘆己的無望時期

        道光十四年,姚燮赴杭州應鄉(xiāng)試考中成名。道光十五年到京參加會試,榜發(fā)落第。由此之后,姚燮的人生逐漸走向低落。他仍廣交朋友,贈友詩的內容有了轉變,從滿心期待轉變?yōu)檩p嘆際遇,焦灼地等待功成名就的機會。

        卷八《晤張孝廉際亮》較為典型地展現(xiàn)了姚燮的此種心態(tài)?!笆曷勅昝?,今日識君形。頭已半將白,眼誰真爾青?長歌停落日,遠氣撒窮溟。三古鐘鏞在,何由叩寸筳?”與科舉前的人生階段相比,此時的姚燮同是身處貧困境地,心境卻大不相同。之前是難中存著希望,而現(xiàn)在初嘗人生的無常起落??婆e失敗的懊惱,家財散盡的無知無措,志向渺存的失落無望皆涌上心頭,久久縈繞。此時的境地像是一個死結,他對朋友傾訴著:“你的十年努力讓你功成名就讓人羨慕。但如今的我已經(jīng)不如年少時的境地,長歌已停,日頭將落,是否也預示著我人生的氣運衰落了呢?物是人非說的就是我此時的境遇吧?!?/p>

        姚燮在交友詩中向朋友傾訴著心中的苦悶,此種苦悶是多重的,有思鄉(xiāng)的苦悶,有人生虛無的消極,也有功業(yè)不成的無奈,等等。卷九《潘丈德輿以詩留別,長歌答之》:“君弗復唱行路難,我亦愁心墮鄉(xiāng)里。鄉(xiāng)心別思相結糾,我歸不得君難留。人生百歲幾離合,眼前萬事徒悠悠?!北尘x鄉(xiāng)的求官之路坎坷艱難,讓人異常思鄉(xiāng)。人生的分分合合好像沒有盡頭,他所經(jīng)歷的種種事情,好的壞的,成功的失敗的好像都沒有意義。隨著時間的推移,姚燮詞中的焦灼心態(tài)就更加濃烈。卷十三《贈戈載》:“湘君今已悴,要汝夢湘波?!苯鑼懴婢?,表達自己心力交瘁,只能靠夢境來獲得些許安慰。

        三、家國皆落的絕望時期

        個人夢想破滅之后,接踵而來的是時代悲劇帶給詩人的苦難。道光二十一年正月,虎門陷于英國。卷二十一《聞粵警四章》:“秘冢防搜張越國,清門誰守董番禺??煽拔磸桶财趰u,又報飛欃過六虞。”同年,定海城陷、鎮(zhèn)海城陷。卷二十二《聞定海城陷五章》其四:“莫救城門火,池魚枉恃存。有端開憤隙,無術懾驕魂。”卷二十二《速速去去五解,八月二十六日,郡城紀事作》,是日午,聞夷兵陷鎮(zhèn)海城,家君傍晚始抵寓,喜無恙,因述聞見,作此詩記之:“繡旗大布帳,四角碇鐵城頭莎。東帳老兵擊柝,西帳健卒起而鳴鑼?!币瓶嚯y的經(jīng)歷便從鴉片戰(zhàn)爭開始了。定海失陷,他移家寧波,而后寧波失陷,詩人舉家逃難,流寓山村。因此,在此后的《留須》一詩中:“自憐清鏡減容光,年已如斯未敢狂。佳日隨塵飄溟漠,丈夫有氣就頹唐?!蓖ㄟ^留須小事,表達對時光消逝的殤詠,字里行間透露“頹唐”之氣。

        《復莊詩問》上下兩冊,共三十四卷,除卷一至卷五選存道光十三年及以前詩外,其余各卷按年而編。詩歌內容豐富,風格多樣。在姚燮積極與消極的兩個人生階段之中,其詩歌悲壯中帶著細膩,現(xiàn)實中透著憧憬,側寫時代中自己的生活??梢哉f《復莊詩問》是姚燮這位漂泊貧苦詩人一生的記錄。

        四、結語

        本文篇幅有限,如有可能深究其友人之作,便可以繼續(xù)探尋當時背景下,贈友詩以其強烈的對話性與現(xiàn)實性為后人所展現(xiàn)出更加清晰的時代志人的心路歷程。

        注釋:

        ①徐時棟:《煙嶼樓讀書志》(五)。

        ②洪錫范等修,王榮商等纂:《鎮(zhèn)??h志》(一)(民國二十年鉛印本),第1813—1814頁。

        參考文獻:

        [1]姚燮.復莊詩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2]魏明揚.姚燮研究[D].上海:華東師范大學,2006.

        [3]李姣玲.姚燮詩歌創(chuàng)作研究[D].廣州:暨南大學,2003.

        [4]胡克善.姚燮反映鴉片戰(zhàn)爭的愛國詩歌[J].山東社會科學,1990(05).

        [5]趙杏根.論姚燮詩歌創(chuàng)作與其經(jīng)歷素質之關系[J].蘇州大學學報,1990(02).

        [6]錢仲聯(lián),主編.清詩紀事[M].南京:鳳凰出版社,2004.

        [7]汪超宏.姚燮年譜[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

        (作者簡介:王向宇,女,研究生,蘇州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晚清近代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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