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國民

引言

漢語公示語是指在公共場所展示的提示性文字，具有特殊的交際功能，以及提供信息和完成指令的作用。漢語公示語通常是一種公開面對公眾的，以達到某種交際目的的特殊文體。其應用范圍廣泛，幾乎涉及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漢語公示語或用寥寥數(shù)語，或用簡單明了的圖示，抑或圖標與文字結合來表示與受眾的生活、生產、生命、生態(tài)、環(huán)境休戚相關的文字或圖形信息（楊全紅2005：43）。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中國經濟的騰飛，中外交流日益頻繁，很多中國人到國外去工作、學習、探親和旅游；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外國人士來中國工作、留學和旅游，足跡遍布中國各地，于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公示語有必要對此局面予以應對，故此很多地方，尤其是廣大旅游景區(qū)出現(xiàn)了公示語的英譯版等。英譯版公示語的出現(xiàn)一方面使得國人能夠了解一些公示語的英文表達，增長見識；另一方面能極大地方便外國人在我國的生活。但是，調查表明：公示語的翻譯存在著很多問題，如若不加以解決，反而會給國家的聲譽帶來負面影響。

一、漢語公示語英譯研究現(xiàn)狀

2019 年7 月15 日，我們將“公示語”“翻譯”作為篇名關鍵詞鍵入中國知網進行模糊查詢，發(fā)現(xiàn)相關論文也有不少，如《中國翻譯》《中國科技翻譯》《上海翻譯》三本翻譯界核心刊物共刊登了35 篇相關論文，《語言與翻譯》《東方翻譯》兩本刊物共刊登了6 篇相關論文，其他外語類刊物，如《中國外語》《外語與外語教學》《外語電化教學》《外語教學》《外語學刊》《外國語文》（含原《四川外語學院學報》）《當代外語研究》《江蘇外語教學研究》《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學報》《西安外國語大學學報》共刊登過33篇相關論文。此外，一些非外語類大學學報，如《北京理工大學學報》《湘潭大學學報》《西北大學學報》《廣西民族大學學報》《河南大學學報》《海南大學學報》《中南民族大學學報》《合肥工業(yè)大學學報》《西北工業(yè)大學學報》《東華大學學報》《東華大學學報》《南京理工大學學報》《上海理工大學學報》《河北大學學報》等都刊登過公示語翻譯研究方面的論文?？梢?，學界和學術刊物都對公示語的翻譯比較重視。鑒于公示語的翻譯不僅是理論問題，更是實踐問題，本文結合漢語公示語英譯當下的新問題進行一次詳細的探討。

《中國翻譯》2006 年第6 期刊載了丁衡祁教授的《努力完善城市公示語逐步確定參照性譯文》一文。該文章認為，公示語英譯要充分考慮英語的表達習慣，可以采取三種翻譯方法，歸納為A—B—C模式（the Adapt—Borrow—Create approach），即“模仿—借用—創(chuàng)新”的模式（丁衡祁2006：46）。文章就內容將公示語分為提示性（Information Notices）、指示性（Instructive Notices）、告示性（Regulatory Notices）和警示性（Warning Notices）四類。提示性公示語如Sold Out（已售完）；指示性公示語如Please queue the other side!（請到另一側排隊）；告示性公示語如No Parking!（請勿停放車輛）；警示性公示語如Danger!（危險?。?。

公示語英譯中如果有現(xiàn)成對應的表達方法，可以采取“拿來主義”，并認為這一方式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適用。丁衡祁教授的討論頗有見地，對當下的公示語翻譯具有較大的啟發(fā)。時隔約十年，《中國翻譯》于2015 年第1 期刊載了張順生的文章《英漢互譯的三種基本方法》。該文章認為，就譯語和譯語中既存語言的近似度而言，可將翻譯方法分為直接套用、結構模仿和融會創(chuàng)新三種，同時將這三種方法推廣到普遍性翻譯之中（張順生2015：92-94）。文章例證豐富，很有說服力。

二、漢語公示語英譯存在的問題

目前，漢語公示語英譯存在眾多問題，令人啼笑皆非。有一些譯文嚴重影響了國外受眾對于漢語公示語的理解，甚至有損我國的國際形象。具體原因可歸納為以下幾類：

（一）機械死譯

機械地逐字死譯在我國十分常見，最有名的莫過于“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英譯“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網絡有文章稱，這一翻譯已經被收錄權威的英語詞典，并堂而皇之成了標準英語。于是，“好好吃”也效仿“好好學習”被譯為“Good good eat”。但這種逐字機械死譯讓外國人看了往往是一頭霧水，不知所云。其實，即便外國人能看明白“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這種翻譯也是上不了臺面的。想要表達“好好吃”的意思，用“Absolutely delicious”兩個詞就行了，至少可以讓外國人明白你想要表達什么。說到機械死譯，甚至有人將“休息室”想當然地譯作“restroom”。

（二）機器翻譯

翻譯要準確把握源語的意義。然而，有些單位極不負責任，認為翻譯成外國文字便萬事大吉，甚至為了省錢而用機器翻譯。比如，“小心地滑”本意為“小心！＋地滑！”，機器可能將其拆分成“小心地＋滑”，故而會出現(xiàn)譯作“Carefully slide”“Carefully slip”或“Slide carefully”，讓人啼笑皆非；“帶好孩子，小心落水”的漢語意思大家都明白，是“看護好自己的孩子，小心不要讓孩子落入水里”之意，但其譯文居然是“Take the child fall into the water carefully”，不僅語法不通，而且意思驢唇不對馬嘴，不禁令人啞然失笑；“開水間”被譯成“Open water rooms”；“滅煙臺”被譯成“Destroy Yantai”；“音像”被譯成“Sounds like”（聽起來像）；“請在一米線外等候”被譯成“Please wait outside a noodle!”；“簽到處”被譯成“Sign Everywhere”（到處簽）……機器翻譯再好，目前來說顯然無法代替人。機器只是按照常用詞的頻率選擇所選用的詞，因此，機器翻譯出的譯本不考慮語境，忽略語法，必須進行人工編輯和修改。

（三）忽視語境

某停車場出口的上方掛著一個牌子，上面赫然寫著“Export”，顯然這是“出口處”的“出口”（Exit）的誤譯，此“出口”非彼“出口”。不同的場合、不同的表達目的，都有相對應的詞匯和表達方式，這一點應該引起譯者的充分重視。比如，城市里很多公共場所都懸掛了英文“W.C.”字樣的標牌，為“water closet”首字母縮寫，表示“洗手間”。然而，“W.C.”一般只在英國使用，美國等其他英語國家并不用這種說法?；诖?，公共廁所的英文還是用“Washroom”“Restroom”“Bathroom”更為適合；以此類推，“男廁所”“女廁所”分別為“Men’s Washroom”“Women’s Washroom”等。再比如，“小心地滑”一般被譯作“Caution!Wet Floor!”。然而，這一標牌通常是英語國家工作人員打掃衛(wèi)生時拖過地以后放的。那么，若沒有拖過地，而是地面本身滑，則這種翻譯就不適合，而應譯作“Caution！Slippery floor！”。

（四）忽視文化

對于地名的翻譯，往往要將文化因素納入其中，因而對于景點名稱應盡量采用意譯方式，克服音譯帶來的語義不足。比如，蘇州的景點“虎丘”若采用音譯法譯作“Huqiu”，難免會讓人疑惑，因此可采用意譯譯作“the Tiger Hill”；同樣，“時代廣場”宜譯作“Times Square”而非“Shidai Guangchang”這樣一串漢語拼音；上海虹橋機場的“航友賓館”曾譯成“Hangyou Hotel”，但“航友”的音譯“Hangyou”在英語中有“絞死你”之意，因此宜采用意譯，譯作“Airport Friendship Hotel”。再如，某商場出口旁立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Welcome you back again”，按照語境，不難推斷要表達的意思是“歡迎下次再來！”（可譯作“Looking forward to seeing you again!”），然而，按照英文意思則是見面時打招呼用的，意為“歡迎再次光臨！”。北京的中華民族園附近的路牌曾被譯成“Racist Park”（“種族主義公園”）；海南三亞的景點“天涯海角”曾被譯作“the End of the World”（世界末日）（丁衡祁2006：46）。這些都是忽視英語文化因素所造成的。

（五）忽視禮貌

公示語盡量要避免語氣生硬，若談話的語氣或口氣不恰當，就可能會影響交流的效果。例如，我們經常可以在景點等場所看到“賓客止步”的提示，若直譯為“Visitors are not permitted to go no further”，語氣過于生硬，無法體現(xiàn)我國乃禮儀之邦。為遵循禮貌原則，不妨正話反說，譯為“Staff Only”；“閑人免進”若譯作“If you are free，don’t enter”，外國人看了恐怕會不知所云，甚至覺得莫名其妙，故譯為“Authorized Personnel Only”較為妥當，既符合譯語讀者的表達習慣，又不失禮節(jié)。

三、漢語公示語的英譯方法

（一）直接套用

基于上述原因，按照功能對等，公示語的翻譯應當盡量采用“直接套用”的方法。一般而言，人類的行為具有共性，因此，翻譯漢語的公示語時，若能在英語中找到類似功能的公示語，便可以采用“拿來主義”直接借用，不必另起爐灶（張順生2015：92）。當然，套譯不是只套英語國家的表達，好的非本族語者經典的翻譯也可作為套譯的對象。

漢語語言的突出特點是用動詞較多，而英語的突出特點是用名詞較多，公示語的英譯往往也如此。比如，要翻譯漢語的公示語“油漆未干”，可以找英語國家遇到這種情況時是怎么說的，顯然“Wet Paint!”可直接借用。某公共廁所中掛有公示語“‘廁’量文明‘凈’顯衛(wèi)生”，源語含有兩個雙關語，“廁”諧音“測”，“凈”諧音“盡”，基于此，譯語中最好也存在這樣的雙關。通過查找發(fā)現(xiàn)，可套用英語中的“We aim to please，you aim，too，please!”（張順生、楊2016：15）。譯文中“please”一個意思為“讓滿意”，及物動詞，另一個意思為“請”；同時“to”與“too”諧音，詞性、意義都不一樣。翻譯蘋果的廣告詞“不同凡想”，可以直接將原語的相應表達“Think Different”借用過來即可。

（二）結構模仿

中國文化要走出去、走進去，不是說將中國的作品翻譯成外語就萬事大吉這么簡單，而應翻譯得讓外國人知之，甚至樂之、好之方可（張順生2015：93），而要想讓外國人知之，甚至樂之、好之，翻譯時就要盡量模仿或者說采用目的語的行文方式進行翻譯?；诖?，既存的諺語、名言等便可以作為模仿對象，以使外國讀者讀之有“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感覺。

男廁所中小便池墻上方常貼有這樣一則廣告語：“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對于這句話的翻譯，可以直接套用美國宇航員尼爾·奧爾登·阿姆斯特朗（Neil Alden Armstrong）1969 年登月時的一句話“One small step for a man，one giant leap for mankind.”（這是一個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也可以模仿這句話，將其譯作“One small step for a man，one giant leap for civilization.”。翻譯“桂林山水甲天下”這句話時，吳偉雄模仿英語中的諺語“East or west，home is best.”將其譯作“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the best.”，語言簡潔、地道、朗朗上口，且源語意義盡顯。

（三）融會創(chuàng)新

融會創(chuàng)新指找不到能夠直接供模仿的譯語結構或者雖然有直接可模仿的譯語結構，但譯者希望實現(xiàn)一定的突破，而不是直接照搬具體框架（張順生2015：93）。

比如，要翻譯高速公路警示語“寧等三分，不搶一秒”，直譯作“It pays to stop to wait for three minutes rather than rush to gain one second.”固然可以，但遠不如原文簡潔、美觀，因此按照英文行文習慣譯成“It is better to arrive late in this world than arrive early in the next.”（丁衡祁2006：46）則較好。類似地，“滴酒不沾，人車平安”可按英文行文習慣譯作“Drink and drive may cost you your life!”。

結束語

基于上述討論，筆者提幾點自己對公示語翻譯的感受：

第一，翻譯公示語時應該結合特定環(huán)境和對象使用準確的語詞，不能詞不達意，或是偏離原意，產生誤解。

第二，應充分了解公示語的習慣用法，因為公示語主要是針對以英語為母語的人群的，所以平時加強單詞、短語、習慣用語的積累十分必要，也是做翻譯工作的基礎。

第三，要以與時俱進的眼光看待翻譯。語言是不斷變化的，許多詞匯、習慣用法也在不斷更替，公示語亦如此。若想要將信息準確無誤地傳遞給受眾，將最新、最可靠、最為人們接受的語言融入公示語是必不可少的。

當然，做到以上幾點還不夠，要想做好公示語的翻譯工作，需要精益求精的翻譯態(tài)度和鉆研精神，還要能在原有的基礎上不斷改進，不斷總結創(chuàng)新，從而使公示語翻譯工作更加完善，并得到國際受眾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