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向偉
(武漢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武漢 430072)
2019年是五四運動100周年,也是李大釗誕辰130周年。李大釗是五四運動的領袖人物,他的英名和光輝業(yè)績,是與五四運動聯(lián)系在一起的。在這雙重紀念的日子里,研究李大釗對五四運動的歷史貢獻,對于繼承李大釗遺志,弘揚五四精神,都是具有重要意義的。
五四運動的發(fā)生,絕不是偶然的,它是在新的時代條件和社會歷史條件下發(fā)生的。李大釗參與發(fā)起新文化運動,率先舉起十月革命的旗幟,指導社團組織等活動,為五四運動的發(fā)生準備了政治、思想和組織條件。
隨著《新青年》的創(chuàng)辦,我國掀起了一股徹底的反對封建主義的啟蒙運動——新文化運動。李大釗不僅是新文化運動的發(fā)起人之一,而且代表著這個運動最徹底的方向。中國傳統(tǒng)的倫理道德束縛個人自由,造成了近代中國的落后與愚昧。李大釗認為,要改變這種現(xiàn)狀,就必須開展打破儒家倫理的思想解放運動。在民主和科學精神的指引下,李大釗向封建思想文化發(fā)動了猛烈的進攻。
在李大釗看來,當時中國社會黑暗,長期動亂不止,“則君主專制之禍耳”[1]175。民主、自由和平等現(xiàn)代理念,是“時代之精神”[1]157“人的自主之本能”[1]158,與中國封建君主專制是捍格不入的?!熬c民不兩立,自由與專制不并存,是故君主生而國民死,專制活而自由亡”[1]175。要改造中國社會,就必須以“斷頭流血,萬死不辭”[1]158的決心為民主、自由而戰(zhàn)!然而,孔學是封建君主專制統(tǒng)治的精神支柱,孔子是“歷代帝王專制之護符”[1]264,是“保護君主政治之偶像”[1]264。在封建倫理道德的束縛下,“群之人視彼性圣之嘉言懿行,正若天經地義,莫敢或違”[1]161,“失卻獨立自主之人格,墮于奴隸服從之地位”[1]167。所以,“在吾國,自我之解放,乃在破孔子之束制”[1]247。
于是,李大釗展開了對孔學的猛烈批判。他指出:“古今之社會不同,古今之道德自異?!盵1]264代表“專制社會之道德”的孔學,“已不適于今日之時代”[1]264。“孔子之于今日之吾人,非殘骸枯骨而何也?”[1]264他揭示了批判孔學的實質:“余之掊擊孔子,非孔子之本身,乃掊擊孔子為歷代君主所雕塑之偶像的權威也;非掊擊孔子,乃掊擊專制政治之靈魂也?!盵1]264他堅決表示,為了破除舊道德,樹立新道德,“雖冒毀圣非法之名,亦所不恤矣”[1]264。
李大釗認為,青年肩負著創(chuàng)造“青春中華”的歷史使命,“國家不可一日無青年,青年不可一日無覺醒”[1]178。他激勵青年堅決與舊思想、舊道德決裂,“沖決過去歷史之網羅,破壞陳腐學說之囹圄”[1]204,“滌蕩歷史之積穢”[1]200,“急起直追,勇往奮進,徑造自由神前,索我理想之中華,青春之中華”[1]177。
李大釗的文筆飽含愛國激情,思想深邃而富有革命精神,激勵著廣大青年和革命群眾積極行動起來,破除對一切迷信和偶像崇拜,追求真理和自由、平等,以頑強的精神擔負起拯救中華的歷史責任。受到這一思想潮流影響的年輕一代知識界,一旦獲悉巴黎和會上中國得到不公正對待的消息,立馬發(fā)動五四運動,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李大釗參與發(fā)起的新文化運動,點燃了反封建思想的革命火炬,為五四運動的爆發(fā)準備了政治條件。
毛澤東指出:“五四運動是在當時世界革命號召之下,是在俄國革命號召之下,是在列寧號召之下發(fā)生的?!盵2]李大釗是在中國大地上率先舉起十月革命旗幟的人,他對十月革命和馬克思主義的宣傳,促進了中國人民覺醒,為五四運動的爆發(fā)奠定了思想基礎。
1.滿腔熱忱歌頌十月革命,號召中國人民朝著十月革命指明的道路前進
李大釗認為俄國革命與中國革命是相互影響的,因而一向重視俄國革命的動態(tài)。他不僅發(fā)表文章介紹俄國二月革命,還準備編寫《俄羅斯大革命史論》。十月革命發(fā)生后,李大釗以高度的革命熱情,學習和研究十月革命及其送來的馬克思主義。從1918年7月至1919年1月,李大釗根據(jù)盡可能搜集到的材料,進行研究和分析,先后發(fā)表了《法俄革命之比較觀》《庶民的勝利》《Bolshevism的勝利》《新紀元》等文章,闡述了十月革命的性質及其偉大意義。
李大釗指出,十月革命的性質“是二十世紀初期之革命,是立于社會主義上之革命,是社會的革命而并著世界的革命之采色者也”[1]573。他明確告訴中國人民,十月革命戰(zhàn)勝的“不是那一國的軍閥或資本家的政府”,而是“全世界的庶民”[1]593,“是民主主義的勝利,是社會主義的勝利,是Bolshevism的勝利,是赤旗的勝利,是世界勞工階級的勝利,是二十世紀新潮流的勝利”[1]599。李大釗論述了十月革命的意義,并向中國人民介紹布爾什維主義。他指出:“一九一七年的俄國革命,是二十世紀中世界革命的先聲?!盵1]595俄國布爾什維克黨是“革命的社會黨”,布爾什維主義是“革命的社會主義”?!八麄兪欠畹聡鐣髁x經濟學家馬客士(Marx)為宗主的”[1]599?!八麄兊膽?zhàn)爭,是階級戰(zhàn)爭,是合世界無產階級庶民對于世界資本家的戰(zhàn)爭”[1]600。他們的目的,就是“把現(xiàn)在為社會主義的障礙的國家界限打破,把資本家獨占利益的生產制度打破”[1]599?!八麄儗⒁?lián)合全世界的無產階級庶民,拿他們最大、最強的抵抗力”[1]600,創(chuàng)造勞動者的世界。他熱情地歌頌十月革命開辟了人類歷史的新紀元,他指出:“這個新紀元,是世界革命的新紀元,是人類覺醒的新紀元。”[1]608
在十月社會主義革命的影響下,世界革命運動必將高漲。李大釗指出,十月革命如同“使天下驚秋的一片桐葉”[1]603,由此引起的世界革命“滔滔滾滾的潮流,實非現(xiàn)在資本家的政府所能防遏得住的”[1]602。他堅信:“由今以后,到處所見的,都是Bolshevism戰(zhàn)勝的旗。到處所聞的,都是Bolshevism的凱歌的聲。人道的警鐘響了!自由的曙光現(xiàn)了!試看將來的環(huán)球,必是赤旗的世界!”[1]603李大釗告訴中國人民,我們對于由十月革命開始的世界的新潮流,“只能迎,不可拒”,“應該準備怎么能適應這個潮流”[1]595。在新紀元的曙光照耀下,我們“應該趁著這一線的光明,努力前去為人類活動,做出一點有益人類工作”,走上“新人生的道路”[1]608。
李大釗對十月革命的宣傳,號召中國人民走十月革命的道路,為中國革命的“新紀元”——五四運動的到來,點燃了最初的燈火。
2.闡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起因,揭示帝國主義侵略的本質
如何認識帝國主義?這是一個在中國近代史上長期沒有得到解決的問題。義和團運動提出“扶清滅洋”口號,辛亥革命后十幾年間,國民黨缺乏反對帝國主義的明確立場,都是沒有認清帝國主義侵略者實質的表現(xiàn)。毛澤東指出,中國人民對帝國主義本質的認識,“是從一九一九年五四運動前后才開始的”[3]。李大釗則是最早認識帝國主義本質的杰出代表。
1918年11月15日,北京大學在天安門前舉辦演講大會,慶祝所謂協(xié)約國的戰(zhàn)勝。由于美、英、法等協(xié)約國的欺騙宣傳,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對帝國主義抱有幻想,認為“公理”在協(xié)約國方面,協(xié)約國的勝利就是“公理戰(zhàn)勝強權”。因此,他們所慶祝的“公理的勝利”,只不過是協(xié)約國帝國主義的勝利罷了。一部分先進青年也有這種思想傾向,他們把美帝國主義看作公理的“象征”、民主的“化身”。
為了澄清人們的認識,李大釗發(fā)表了《庶民的勝利》的演說,運用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理論,分析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起因。他指出:“原來這回戰(zhàn)爭的真因,乃在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國家的界限以內,不能涵容他的生產力,所以資本家的政府想靠著大戰(zhàn),把國家界限打破,拿自己的國家做中心,建一世界的大帝國,成一個經濟組織,為自己國內資本家一階級謀利益?!盵1]594因而,“俄、德等國的勞工社會,首先看破他們的野心,不惜在大戰(zhàn)的時候,起了社會革命,防遏這資本家政府的戰(zhàn)爭”[1]594。
李大釗說:“這回戰(zhàn)爭的起因,全在‘大……主義’的沖突?!薄啊蟆髁x’就是專制主義的隱語,就是仗著自己的強力蹂躪他人欺壓他人的主義”[1]594。戰(zhàn)后召開的平和會議,“斷不許持‘大……主義’的陰謀政治家在那里發(fā)言,斷不許有帶‘大……主義’的臭味,或伏‘大……主義’根蒂的條件成立”[1]595。這是李大釗針對協(xié)約國即將召開的巴黎和會發(fā)出的警告,希望革命群眾提高警惕,不要迷信帝國主義所謂的“正義”和“平等”。
1919年元旦,李大釗發(fā)表《大亞細亞主義與新亞細亞主義》一文,揭露了日本軍國主義者宣揚的“大亞細亞主義”實質。他尖銳指出,“‘大亞細亞主義’是并吞中國主義的隱語”[1]609,“不是平和的主義,是侵略的主義;不是民族自決主義,是吞并弱小民族的帝國主義;不是亞細亞的民主主義,是日本的軍國主義”[1]610。他還明確指出,“日本要想在世界上對于中國占據(jù)特殊地位,也必要步德國的后塵”,挑起“世界大戰(zhàn)爭”[1]620。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終結,“軍國主義、帝國主義種種名辭,都隨著德意志的軍閥喪失了他的命運”,現(xiàn)今“東方的德意志軍閥崇拜者”,又講什么“強國主義”,這完全是“軍國主義和帝國主義的變相”,是“破壞世界和平的種子”[1]668!李大釗這些精辟而又富有遠見的論述,使中國人民深刻認識到帝國主義的侵略本性,并迅速覺醒起來,隨時準備斗爭。有人回憶說:“當時,幫助我們了解十月革命和國外局勢的人主要是李大釗同志”,“我們從他那里得到思想和行動啟發(fā)”[4]256。匡互生說:“有了《新青年》、《每周評論》等帶有強烈刺激性的出版物作晨鐘暮鼓,一向消沉的青年,也就不能不從睡夢中驚醒,思想解放自是當然的結果了?!盵4]249特別是鄧中夏、黃日葵、高君宇等一批先進分子在李大釗的影響下,迅速覺悟起來,開始研究宣傳馬克思主義,走上十月革命的道路。
3.第一次公開提出“直接行動”,發(fā)出五四運動的動員令
1919年1月,協(xié)約國在巴黎舉行“和平會議”,即巴黎和會。中國作為戰(zhàn)勝國之一,也派代表出席巴黎和會。中國代表提出廢除外國在華勢力范圍、撤退外國軍隊等七項希望和取消日本強加給中國的“二十一條”及換文的陳述書,遭到拒絕。會議竟然規(guī)定德國應將山東的一切特權轉交給日本,我國受到極大威脅。面對帝國主義的強盜行徑,北洋軍閥政府卻腐敗不堪、軟弱無能。嚴峻的斗爭形勢表明,僅靠宣傳和揭露已無濟于事,必須采取更強有力的行動。1919年5月1日,在李大釗的幫助下,《晨報》副刊出版了“勞動節(jié)紀念專號”,發(fā)表了《“五一節(jié)”May Day雜感》。他指出,這個日子“是世界工人的唯一武器——‘直接行動’(Direct Action)造成的日子!是世界工人的神圣經典頒布的日子”[1]681!這是李大釗第一次把“直接行動”公開提出來,發(fā)出了五四運動的動員令!3天后,偉大的五四愛國運動爆發(fā),中國人民反帝反封建的“直接行動”正式開始了!
隨著革命形勢的發(fā)展,“大釗同志感到需要辦一種小型的政治刊物,與發(fā)表長篇論著的《新青年》相配合,在群眾中展開宣傳教育工作”[5]51。1918年12月,李大釗與陳獨秀發(fā)起創(chuàng)辦《每周評論》?!缎虑嗄辍分骺L篇文章,重在闡明學理;而《每周評論》主刊短篇文章,重在批判事實[5]52。《每周評論》根據(jù)當時政治斗爭的形勢,進行反對封建軍閥和帝國主義的斗爭,報道世界革命動態(tài),介紹社會主義思想,鼓舞了群眾的革命斗志。李大釗不僅是《每周評論》的創(chuàng)刊人,還是重要的撰稿人。在半年時間里,李大釗發(fā)表了《新紀元》等54篇文章。李大釗以《新青年》《每周評論》為陣地,逐漸團結了大批讀者和先進青年。
李大釗不僅在北京大學經常聯(lián)系著一批愛國學生,也指導著校內外許多報刊、團體的活動。1918年6月,李大釗等發(fā)起成立少年中國學會,該學會在五四前夕發(fā)展成為當時影響較大的革命團體,會員都同情或參加了五四運動,對五四運動起了推動和領導作用。1918年秋,李大釗擔任了反對日本帝國主義情緒強烈的救國會的顧問,在他的指導下,救國會在五四前夕已發(fā)展成全國性進步青年組織。李大釗應邀擔任國民社的導師,給予了國民社熱情幫助和悉心指導,他還常在《國民》雜志上發(fā)表文章,揭露日本帝國主義的陰謀。李大釗還擔任了新潮社的顧問,給予新潮社很多幫助,并為《新潮》撰寫文章。他還直接指導了北京大學平民教育講演團的工作。此外,李大釗還聯(lián)系著《晨報》副刊。在李大釗的主持下,《晨報》副刊發(fā)表過許多宣傳俄國革命和馬克思主義的文章,一時成為當時知識分子的重要思想陣地。少年中國、救國會、國民社、新潮社以及北京大學平民教育講演團,其成員大多參加了五四運動,并成為運動中的骨干。
五四前,李大釗撰寫了《青年與農村》《現(xiàn)代青年活動的方向》等文章,教育青年必須與工農相結合,將自己的命運同國家的前途、人民的解放緊密聯(lián)系起來。他說:“要想把現(xiàn)代的新文明,從根底輸入到社會里面,非把知識階級與勞工階級打成一氣不可?!盵1]648他號召,“知識階級要加入勞工團體”[1]652,到民間、農村中去開展工作,啟發(fā)工農大眾的覺悟,發(fā)展和壯大革命隊伍。他強調,中國是一個農業(yè)大國,農民占絕大多數(shù),“他們若是不解放,就是全體國民不解放”[1]648-649。他號召青年們在“新世紀的曙光”照耀下,到勞動人民中去活動,到最痛苦、最悲慘的勞動人民中去?!耙獣缘猛纯嗟娜?,是些什么人?痛苦的事,是些什么事?痛苦的原因,在什么地方?”然后,“大家一齊消滅這苦痛的原因”[1]666。李大釗初步提出的知識分子必須與勞動人民結合的思想,推動了知識分子投入到反帝反封建的群眾運動中去。
綜上所述,五四運動前,李大釗通過學校、報刊、社團的活動,聯(lián)系和培養(yǎng)了許多愛國知識分子,發(fā)展和壯大了革命力量,在五四運動的組織和準備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五四前夕,李大釗常常同學生會負責人和馬克思主義研究會的人,研究山東問題,《每周評論》以很大篇幅報道巴黎和會發(fā)展情況。1919年4月30日,巴黎和會決定承認日本占有德國在中國山東的權益。團結在李大釗周圍的愛國知識分子,迅速行動起來,一場革命風暴即將到來。5月3日,北京大學一千多名學生和十幾所學校的代表,在北大法科禮堂集會,決定于5月4日在天安門廣場舉行愛國大示威。
1919年5月4日,北京大學等十幾所學校的學生三千余人在天安門前集會,隨后舉行示威游行。學生們強烈要求拒絕在和約上簽字,懲辦賣國賊。游行隊伍火燒了趙家樓,痛打了張宗祥。北京政府急忙出動軍警鎮(zhèn)壓,逮捕學生32人。
李大釗始終站在斗爭最前線,他和青年學生并肩戰(zhàn)斗,一起參加了當天的示威游行[6],鼓舞青年學生英勇斗爭。當晚,李大釗還召集青年學生負責人到北京大學圖書館,研究營救被捕學生的辦法和下一步斗爭方案。5月6日,在李大釗指導下,成立了北京市中等學校以上學生聯(lián)合會,統(tǒng)一領導北京地區(qū)學生運動。李大釗還和進步教職員籌建教職員聯(lián)合會,與學生聯(lián)合會一道營救被捕學生。他同教職員聯(lián)合會其他代表一起,到國務院要求政府釋放學生。面對軍警的機關槍,“守常憤怒異常,一個人跑出隊伍沖將上去,大家趕上前把他拖住,真是又英勇、又危險”[7]。學生被釋放后,同情學生愛國行動的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于5月9日在軍閥政府的脅迫下,辭職出走。于是,北京大學開展了“挽蔡”斗爭。5月10日,李大釗作為北京大學教職員代表,同馬敘倫、馬寅初等到教育部請愿,堅決挽留蔡校長。
為了擴大這次愛國運動的影響,李大釗在《每周評論》上用特大字號的“山東問題”為標題,連續(xù)報道和分析運動的進展。5月18日,李大釗在《每周評論》上發(fā)表了《秘密外交與強盜世界》,深刻揭露了帝國主義侵略的本質,號召中國人民要丟掉對帝國主義的幻想,將反對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斗爭進行到底!在文章一開始,李大釗尖銳揭露了巴黎和會的分贓性質,他指出:“我們反對歐洲分贓會議所規(guī)定對于山東的辦法,并不是本著狹隘的愛國心,乃是反抗侵略主義,反抗強盜世界的強盜行為?!盵8]1他態(tài)度堅定地說:“強盜政府們要根據(jù)著秘密外交拿人類正當生活的地方,當作他們私相授受的禮物,或送給那一個強盜國家、強盜政府,作擴張他那強盜勢力的根據(jù),無論是山東,是山北,是世界上的什么地方,我們都不承認,都要抗拒的。”[8]1
所以,我們決不應對帝國主義強盜抱任何幻想,李大釗說:“這回歐戰(zhàn)完了,我們可曾作夢,說什么人道、平和得了勝利?!钡?,“且看巴黎會議所議決的事,那一件有一絲一毫人道、正義、平和、光明的影子”,“這些名辭,都只是強盜政府的假招牌”[8]1。威爾遜叫嚷的“正義”“人道”的話,只不過是欺騙世界人民的幌子;巴黎和會只不過是“拿著弱小民族的自由、權利,作幾大強盜國家的犧牲”[1]8!
李大釗指出,我們的仇敵不僅是“抱侵略主義的日本人”和曹、章、陸等賣國賊,而且是整個“強盜世界”[8]3?!叭毡舅赃€能拿他那侵略主義在世界上橫行的原故,全因為現(xiàn)在的世界,還是強盜世界”[8]3。他明確指出:“不止奪取山東的是我們的仇敵,這強盜世界中的一切強盜團體、秘密外交這一類的一切強盜行為,都是我們的仇敵!”[8]3我們要以“民族自決、世界改造的精神,把這強盜世界推翻”[8]3!
在這篇文章中,李大釗強調要把反日和反對一切帝國主義結合起來,把反對曹、陸、章等賣國賊同反對整個賣國政府結合起來,把反帝斗爭與反封建斗爭結合起來,這為廣大學生指明了斗爭方向,推動了五四愛國運動的深入發(fā)展。
隨著五四運動向全國發(fā)展,各地學生代表紛紛來到北京。李大釗的北大圖書館辦公室成了各地代表交流情況的集合地。同時,李大釗派出進步青年到各大中城市,組織、推動各地革命斗爭。如黃日葵、許德珩等到天津、濟南、南京、上海等地推動學生運動,鄧中夏先是到長沙后又到上海進行聯(lián)絡。
“六三”以后,五四運動進入一個新階段,開始突破知識分子狹小范圍,發(fā)展成為有工人階級、小資產階級和資產階級參加的全國范圍的革命運動。李大釗在五四前發(fā)出的“知識階級與勞工階級打成一氣”的號召,成為革命知識分子的實際行動了。迫于人民的壓力,北洋政府于6月7日釋放了再次被捕的學生,6月10日罷免了親日派官僚曹汝霖、張宗祥、陸宗輿的職務。
6月11日,李大釗同陳獨秀、高一涵等向群眾散發(fā)《北京市民宣言》,代表人民群眾向反動政府提出收回山東主權、罷免賣國官僚、撤銷警察機構、市民組織保安隊、給予市民集會和言論自由等五條關于內政外交的最低要求,并表示:政府若“不聽從市民之希望”,勞工、學生商人等“惟有直接行動以圖根本之改造”。就在這一天,陳獨秀在散發(fā)傳單時被捕,李大釗立即設法營救。經過李大釗等進步人士和愛國青年的積極營救,陳獨秀于9月間出獄。
6月28日,是巴黎和會簽字的日子,李大釗寫了一組六篇短評,在第二天出版的《每周評論》發(fā)表。他激昂地寫道:“今天是和約簽字的日子,巴黎的歡聲必能送入全世界人的耳鼓??墒俏覀儜摮<o念著今年今日新華門的哭聲?!盵1]14“這樣的炎天酷日,大家又跑到新華門前,一滴血一滴淚的哭。唉!可憐!這斑斑的血淚,只是空濕了新華門前的一片塵土!”[1]126月30日,北洋政府發(fā)表了出席巴黎和會的專使28日沒有在“和約”上簽字的來電。至此,五四運動的直接斗爭目標得到了實現(xiàn)。
對于五四運動,瞿秋白當時就說:“絕不能望文生義的去解釋他。中國民族幾十年受剝削,到今日才感受殖民地化的況味。帝國主義壓迫的切骨的痛苦,觸醒了空泛的民主主義的噩夢。學生運動的引子,山東問題,本來就包括在這里。工業(yè)先進國的現(xiàn)代問題是資本主義,在殖民地上就是帝國主義,所以學生運動倏然一變而傾向于社會主義。”[9]五四運動推動了馬克思主義的傳播,一些人經過比較和鑒別,走上了馬克思主義的道路。
1919年9月、11月,李大釗在《新青年》上發(fā)表了《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一文,肯定馬克思主義為“世界改造原動力的學說”,介紹和闡述了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政治經濟學和科學社會主義,標志著李大釗系統(tǒng)宣傳馬克思主義的開始。然而,正如列寧指出的,馬克思主義“在其生命的途程中每走一步都得經過戰(zhàn)斗”[10],為了擴大馬克思主義的思想陣地,李大釗、陳獨秀等同反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流派進行了斗爭。
針對胡適提出的多研究些問題,少談些外來好聽的“主義”的謬論,李大釗在1919年8月發(fā)表《再論問題與主義》一文,他指出,“問題”與“主義”“是交相為用的,這是并行不悖的”[8]32,有不可分離的關系,解決問題必須用主義作指導。在“問題與主義的論爭”中,胡適鼓吹一點一滴的改良。李大釗指出,中國社會問題“必須有一個根本解決,才有把一個一個的具體問題都解決了的希望”[8]37。所謂根本解決,就是要用革命手段對整個社會經濟制度進行改造。
1920年底,梁啟超、張東蓀挑起關于社會主義的論戰(zhàn)。他們口頭聲稱“資本主義必倒而社會主義必興”,卻鼓吹發(fā)展資本主義,反對宣傳社會主義和成立工人階級政黨。他們表示信奉英國學者羅素所鼓吹的基爾特社會主義,即打著社會主義旗號的資產階級改良主義。李大釗、陳獨秀等撰文揭露了其資產階級改良主義論調。李大釗指出:中國雖沒有歐美、日本等國那樣發(fā)達的資本主義實業(yè),中國一般平民間接受到的資本主義壓迫,“較各國直接受資本主義壓迫的勞動階級尤其痛苦”,“中國人民在世界經濟上的地位,已立在這勞工運動日盛一日的風潮中”[8]454。在這種情勢下,“想行保護資本家的制度,無論理所不可,抑且勢所不能”[8]454?!八越袢赵谥袊氚l(fā)展實業(yè),非有純粹生產者組織政府,以鏟除國內的掠奪階級,抵抗此世界的資本主義,依社會主義的組織經營實業(yè)不可。”[8]455他預言:“中國實業(yè)之振興,必在社會主義之實行?!盵8]446
在這個時期,李大釗等還同黃凌霜、區(qū)聲白等無政府主義者進行了論戰(zhàn)。無政府主義鼓吹個人絕對自由,反對一切權威、一切國家,其核心是反對無產階級專政,反對建立無產階級政黨。李大釗、陳獨秀等馬克思主義者,對這一思潮進行了堅決斗爭和批判。李大釗發(fā)表文章指出,社會是由個人組成的,“離于個人,無所謂社會;離開了社會,亦無所謂個人”[8]437?!皞€人與社會,自由與秩序,原是不可分割的東西”[8]438。1920年底,北京共產主義小組批評了黃凌霜的無政府主義錯誤,并將他清除出小組。
通過三次論戰(zhàn),李大釗幫助進步分子劃清了馬克思主義與非馬克思主義的界限,推動了馬克思主義的進一步傳播,為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奠定了思想基礎。
五四運動促進了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工人運動的結合,為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做了思想上和干部上的準備。因此,創(chuàng)建中國共產黨是捍衛(wèi)和發(fā)展五四運動成果的根本一環(huán)。五四運動勝利后,李大釗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發(fā)動工人運動和籌備建黨工作中去。1920年1月,李大釗送陳獨秀去天津以轉往上海,兩人商討了有關建黨的問題,他們相約分別在南方和北方進行建黨的準備工作。此即“南陳北李,相約建黨”的由來。3月,他在北京秘密發(fā)起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說研究會。1920年春,李大釗和共產國際代表維經斯基討論建立共產黨的問題,并介紹他到上海會見陳獨秀。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準備,1920年9月,李大釗發(fā)起成立了北京共產主義小組。北京共產主義小組在李大釗的領導下,宣傳馬克思主義,出版工人通俗讀物《勞動音》,創(chuàng)辦工人勞動補習學校,啟發(fā)工人覺悟,領導工人斗爭。在建黨條件已具備的情況下,1921年3月,李大釗發(fā)表了《團體的訓練與革新的事業(yè)》一文,公開呼吁盡快創(chuàng)建一個主義明確、旗幟鮮明、組織強固精密,能肩負起領導中國革命重任的無產階級革命政黨。
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召開,正式宣告了中國共產黨成立。從此,中國革命有了正確方向,中國人民有了強大的凝聚力量,中國命運有了光明前景[11]。
五四運動是中國近代史上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事件,它是中華民族新覺醒的標志,樹立了一座推動歷史進步的豐碑。李大釗對五四運動的發(fā)生、發(fā)展和勝利,都作出了不可磨滅的歷史貢獻,不愧是五四運動的領導者、組織者和捍衛(wèi)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