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卉

摘? ? 要： 漢語情態(tài)補語的常見格式有“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能夠進入這幾類格式的動詞、離合詞和詞組能力不一，進入格式后主語后面的謂語、賓語能否省略情況也不一致，且這種省略有時改變句義或者引發(fā)歧義。本文對其進行較分析，以對教學進行指導。

關鍵詞： 情態(tài)補語? ? 動詞? ? 離合詞? ? 動賓詞組

漢語的補語類型多樣，有結果補語、情態(tài)補語、數(shù)量補語等多種，情態(tài)補語最常見的格式為“主+謂+得+情態(tài)補語”，情態(tài)補語用在動詞后面，表示對動作和狀態(tài)的描寫、對情況的說明與評價①。當賓語和情態(tài)補語同時出現(xiàn)，有“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主+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兩種形式。那么，是不是所有能進入“主+謂+得+情態(tài)補語”結構的謂語動詞組都能加上賓語進入“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呢？是否能進入“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格式的動詞或動詞詞組都能省略第一個謂語動詞，形成“主+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格式呢？且省略第一個動詞之后句子意思是否發(fā)生變化？本文對情態(tài)補語的“主+謂+得+情態(tài)補語”“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主+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三種形式進行對比研究。

一、“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的適用動詞范圍

首先，從動詞能否帶賓語來看，把動詞分為及物動詞和不及物動詞，不及物動詞不帶賓語，只能進入“主+謂+得+情態(tài)補語”，如“天氣變化得很快”，不能進入有賓語的“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格式。但也不是所有及物動詞都能進入“主+謂+得+情態(tài)補語”這一格式。按照《現(xiàn)代漢語》（黃伯榮、廖序東增訂五版）對動詞的分類，漢語動詞主要分為七類，其中表示存在意義的“在”“存在”“有”，表示判斷的“是”，能愿動詞及部分形式動詞“予以”“加以”，這類動詞的動作性較弱，因此動作性較弱的動詞很少出現(xiàn)在“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格式中。

二、謂詞性詞語及詞組在“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中的具體分析

能進入“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的謂詞性詞語指包含“動-賓”語法關系且整體呈謂詞性的詞語或詞組，有動賓式復合動詞、動賓式離合詞、動賓詞組。

（一）動賓式復合動詞。復合式合成詞指至少由兩個不相同的詞根結合在一起構成。本文動賓式復合動詞指前一詞根表示動作、行為，后一詞根表示動作、行為所支配關涉的事物，語素內部關系是動賓關系，整個詞語的詞性是動詞。筆者將常見的動賓式復合動詞如“站崗”“投資”“失業(yè)”“動員”“達標”“掛鉤”等詞語按“主+（謂）+賓+謂+得”形式在北大語料庫中進行搜索，搜索結果顯示，這些動賓式復合動詞很少能進入“主+（謂）+賓+謂+得”結構，僅有“投資”一詞出現(xiàn)兩個符合要求的句子：①有償用水制度的實施，使水利建設投資投得出，收得回，許多農民主動拿出積蓄，以有償?shù)男问街С峙d修水利。②港口每天進出一萬多輛車，關鍵是公安局的交通、門衛(wèi)崗站得好。其中句①是可能補語，非情態(tài)補語。筆者根據(jù)“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格式要求和語言習慣編寫例句，以上所例動賓式復合動詞很少能按要求成句，僅“站崗”能造出基本符合要求的句子，如：

1a 他站崗站得很認真。

1b 他崗站得很認真。

1c 他站得很認真。

在以上三句中，如果省略1a中的第一個動詞，就變成了1b，1b這個句子即使在漢語作為第一語言交際過程中也很少出現(xiàn)，北大語料庫中僅搜索到上文中的句②，若是直接將前面的述賓部分直接省略，則句子變成1c依舊成立。“站崗”中的“站”可以單獨成詞，兩個動詞表示的“站立”意義基本一致。句子1a因為有支配對象在句子中共現(xiàn)，“站”的語義更具體，1c如果沒有上下文語境的限制，“站”表示的意義不一定是“站崗”，也可以是“罰站”“部隊訓練時的站軍姿”等意義。由此可知，動賓式復合動詞進入“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能力較弱，動語素和賓語素結合緊密，一般不分開，動語素單獨成詞時意義與動賓式意義不一致。

（二）動賓式離合詞。漢語中還有一類詞叫“離合詞”，合起來算一個詞，分開用時算兩個詞，離合詞兩個部分的緊密程度比復合詞低，比動賓詞組高。以“理發(fā)”為例：

2a 小王理發(fā)理得很好。

2b 小王發(fā)理得很好。

2c 小王理得很好。

“理發(fā)”是一個典型的離合詞，若省略第一個動詞“理”，則句子也成立，如2b。這正如上面提到的，“發(fā)”是可以獨立成詞，在句子中單獨運用。若直接省略“理發(fā)”句子2c依然成立，獨立地看句子意思也許不如2a中完整，若將其放入一定的語境中，如加入“小郭理得不好”，兩個句子表達的意思是一樣的。當然，這與“理發(fā)”是個離合詞也是有關的，離合詞在一起是詞，分開的時候就成了詞組，且是一個動賓詞組，可以在“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結構中省略掉第一個動詞而句子仍然成立。有學者認為前一語素和后一語素分別離散化，又將名詞提前，意在構成強調句式，強調語義重心-謂語動詞（沈家煊，2000）。動詞性語素和名詞性語素之間的語義關系是影響離合詞能否進入“主+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的因素，述賓結構的離合詞語義關系多樣，包括動作-結果、動作-受事、動作-地點等。語義關系是動作-受事比動作-地點的離合詞或者短語進入“主+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結構的能力要強一些，因為名詞性詞語表示地點，動作和地點之間的關系式是一種動作在時間上的持續(xù)而產生的空間移動，句子是用來表達事件的，動作-地點的表達事件的能力不如動作-受事結構強，因此離析、換位更難，如“唱歌”“跳舞”進入“主+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結構的能力比“出國”強。此外，述賓式離合詞中能夠進入“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結構的大多數(shù)都是用于日常交際，體現(xiàn)出很強的口語色彩。

（三）動賓式詞組。動賓式詞組在漢語中十分常見，且整個詞組是動詞性的，進入“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格式的能力很強：

3a他寫字寫得很工整。

3b他字寫得很工整

3c他寫得很工整。

這三個句子符合“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包含的三種格式，且三個句子語義一致。但賓語不是物而是人時情況又不一樣。筆者在北大語料庫找到下面這個句子：這時，那位老人驀地站起來，想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把抓住A的手，顫抖著說：“我找你們找得好苦啊。筆者根據(jù)這個例句仿造了以下句子：

4a 他找孫老師找得很辛苦。

4b 他孫老師找得很辛苦。（有歧義）

4c 他找得很辛苦。

4a符合“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這一格式，且在日常交際中這樣的句子很常見。4b是省略第一個動詞，4b的意思與4a有區(qū)別，4b可看作受事性主謂謂語句，其中“他”是大主語，是“找”的對象?！皩O老師”是小主語，是“找”這個動作的發(fā)出者。在4a中“他”是動作“找”的發(fā)出者，“孫老師”是動作“找”的受事，4a與4b的語義關系相反。另外，在北方方言中，“他孫老師找得很辛苦”還有另外一種理解，主語實際上就是“孫老師”，“他”是用來修飾“孫老師”的。當然，這樣的理解與口語及方言等因素有關。如：

4d他找我找得很辛苦。

4e他，我找得很辛苦。

上面兩個句子，省略掉第一個動詞之后句子的意思也變了，是施事與受事角色的替換，卻沒有類似4c的第二種理解方式，因為“他我”兩個人稱代詞放一起不可能理解成“他的我”。有時省略第一個動詞，句子不是變成主謂謂語句，而是主謂句，如4f、4g，“趙斌女朋友”這兩個名詞之間是領屬關系，意思是“趙斌的女朋友”。

4f 趙斌找女朋友找得筋疲力盡。

4g趙斌女朋友找得筋疲力盡。

當然，上述例句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主語和賓語都是人，都是有生命性的，這是句子省略第一個動詞后施事和受事變換的原因。如果賓語不是人，那么省略第一個動詞后句子通常是主謂謂語句。

三、對“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在教學中的幾點建議

1.在漢語教學中，應先教“主+謂+得+情態(tài)補語”，再教“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和“主+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遵循由易到難的原則。另外，不及物動詞只能進入“主+謂+得+情態(tài)補語”格式。及物動詞里表存在意義的“在”“存在”“有”、表判斷的“是”、能愿動詞及部分形式動詞“予以”“加以”，這類動詞的動作性較弱不能進入“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格式。

2.動賓式復合動詞進入“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能力較弱，動語素和賓語素結合緊密，一般不分開。

3.部分述賓式離合詞能進入“主+謂+得+情態(tài)補語”“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結構中，語義關系是動作-受事的離合詞進入“主+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結構的能力要強一些。

4.動賓式詞組進入“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結構能力強，省略賓語時可以進入“主+謂+得+情態(tài)補語”格式。動賓式詞組進入“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結構時，如果主語和賓語都是人或者代詞，第一個謂語動詞是否出現(xiàn)使句義發(fā)生改變或者產生歧義。

“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都是情態(tài)補語較常見的格式，能進入這幾種格式的詞不一致，進入“主+謂+得+情態(tài)補語”結構的主要是動詞，進入“主+（謂）+賓+謂+得+情態(tài)補語”較強的有語義關系是動作-受事的離合詞和動賓詞組，且主語和賓語都是人或者代詞，第一個謂語動詞是否出現(xiàn)使句義會發(fā)生改變或者產生歧義。我們應當對進入句法結構的限制性條件進行詳細分析，不能太過籠統(tǒng)，否則引起學生對規(guī)則的過度泛化。同時，選用的詞語和句式應該是典型的、常用的、爭議較小的，才能正確引導學生習得詞語和句式，且引起偏誤的可能性相對較小。

注釋：

①盧福波.對外漢語教學實用語法[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14.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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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海峰.現(xiàn)代漢語離合詞離析形式功能研究[D].北京：北京語言大學，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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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黃伯榮，廖序東.現(xiàn)代漢語（增訂五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

[8]盧福波.對外漢語教學實用語法[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