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菁

至今，年近花甲的沈志華已經(jīng)攢下了一大沓“枕下情書”，大概有800封，每每翻看，一筆一劃背后的柔情都讓她珍惜。時光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眼近30年，從青絲到白發(fā)，流轉(zhuǎn)的是時間和容顏，不變的卻是兩顆相互包容的心。

惹惱心上人，情詩贏諒解

1986年夏天，在浙江寧波一家醫(yī)院當(dāng)護(hù)士的沈志華經(jīng)人介紹認(rèn)識了劉思德，劉思德和她在同一所醫(yī)院工作，是急診科醫(yī)生。見了幾次面，沈志華覺得劉思德人踏實可靠，責(zé)任心強(qiáng)，稍有遺憾的是劉思德少白頭，20多歲的他顯得比同齡人老了許多。

父母得知沈志華在談對象，聽說男方和她還是一個醫(yī)院的，就以看病的名義暗中考察，觀察了兩天，他們第一感覺劉思德人還不錯，就是那滿頭的白發(fā)太刺眼，用岳母的話說，看上去也太老成了。

父母對沈志華說了他們的意見，反對她和劉思德交往下去，沈志華覺得來自農(nóng)村的劉思德性格樸實，追求上進(jìn)，她不想錯過這樣的人。

就在沈志華猶豫再三的時候，她收到了劉思德托老鄉(xiāng)給她送來的一張電影票，去與不去，她頗為猶豫。最后，她聽從閨蜜的建議，決定準(zhǔn)時赴約，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劉思德居然失約了。這讓她失望至極，決定再也不理劉思德了。

沈志華并不知道的是，在她發(fā)狠不理劉思德的同時，劉思德正陷入兩難之中。就在電影快開演之前，他突然被通知做手術(shù)，可他怎么也找不到沈志華。那時候，沒有手機(jī)，通訊也不發(fā)達(dá)，只能事后賠罪了。

下了手術(shù)臺，劉思德連白大褂都沒脫，就跑去找沈志華。沈志華聽不進(jìn)他的任何解釋，只有氣乎乎的一句話“我不想聽，不想聽，你回去吧！”

劉思德悻悻而回，那天夜里，他一直在想著怎樣才能讓沈志華消氣。折騰到天亮?xí)r，他突然想出了用小紙條道歉的辦法。于是，他在字條上寫下“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兩句詩，托老鄉(xiāng)遞到了沈志華的手里。

沈志華展開紙條，遒勁的鋼筆字體，含情脈脈的詩句躍入眼中，心里不由為之一振。正是這張小小的字條，讓沈志華理解了劉思德的敬業(yè)，此后，她和劉思德開始了交往，相處時間越長，沈志華越覺得劉思德身上的優(yōu)點越多，他善良、耐心，醫(yī)術(shù)精湛。三年后他們結(jié)了婚。

枕下情書，成了“睡前甜點”

婚后，沈志華與丈夫的生活從甜蜜漸漸回歸平淡，劉思德的重心再度放在了工作上。因為工作性質(zhì)，不少次他換好衣服準(zhǔn)備下班時，突然來了患者，劉思德會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有時，沈志華在家做好的飯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也等不到丈夫回來。慢慢地，她對劉思德有了看法。

婚后第二年6月的一天，沈志華下班剛回到家，看到丈夫已經(jīng)在家了，難得遇到一起，沈志華撒嬌地問，忙了一天這么辛苦，要不找個地方吃飯放松一下？沒想到劉思德卻請求她幫個忙，他負(fù)責(zé)的一個患者因為無力支付住院費用，選擇回家治療，按醫(yī)院規(guī)定，劉思德并不用上門為病人服務(wù)，但他不但答應(yīng)了病人的請求，還捎帶上了妻子。

沈志華本想好好放松一下疲累的神經(jīng)，沒想到丈夫要帶她登患者的家門，盡管滿腹委屈，沈志華還是換好衣服，跟著丈夫出了門。此后連續(xù)多日，她都陪著丈夫一起去患者家義務(wù)插管。

劉思德生性沉穩(wěn)，不茍言笑，又整天加班。和他在一起，沈志華日子過得頗為沉悶，她覺得生活越來越?jīng)]意思，結(jié)了婚還是一個人，跟沒結(jié)婚也沒什么差別，漸漸地，沈志華開始懷疑起當(dāng)初的選擇。

妻子的情緒變化，劉思德體察到了。想來想去，劉思德決定再用自己的絕招，給她制造一點點小驚喜。

一天夜里，沈志華凌晨才到家，雖然累得不行，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在床上翻來覆去。移動枕頭時，下面發(fā)出窸窸窣窣的響聲，沈志華感覺有什么東西，一摸，是一張小紙條。“親愛的華，工作雖然讓咱們成了太陽和月亮，但愛你的那顆心猶如磐石。”

看著紙條上甜蜜的話語，沈志華非常開心，一天的疲勞都忘記了。她把紙條放在胸口上，甜甜地睡去。

一張小紙條讓沈志華再次感受到了丈夫的溫暖和關(guān)愛。從那時起，原本是道歉和示愛的小紙條，又多了幾項功能，它能幫夫妻倆溝通情感、解決問題。多少個午夜回家的晚上，枕頭下的小紙條成了沈志華的“睡前甜點”。

800張紙條，見證真愛

有了見字如面、紙條傳情的浪漫，沈志華和劉思德的生活越來越和諧了?；楹笠荒?，沈志華生下了女兒佳佳，為了照顧小寶寶，劉思德專門從老家把母親接了過來，但沒想到此舉給他們的小家庭帶來了一場動蕩。

一天上午，沈志華正在上班，婆婆突然抱著佳佳來了，佳佳哭得很兇，手上全是水泡。原來，婆婆一邊忙著帶孫女，一邊用煤球爐煮稀飯，一不留神，調(diào)皮的佳佳把手伸進(jìn)了滾燙的稀飯里。

看到女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臂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水泡，沈志華情緒徹底失控了，她對著婆婆吼道：“有你這樣帶孩子的嗎？不想帶就回老家吧！”

婆婆被沈志華的吼叫傷了心，滿腹委屈地收拾了東西，要回老家。劉思德聽后，趕緊請了會兒假回家，安撫住了氣沖沖要出門的母親。妻子帶著女兒回來后，仍是滿腹怨氣，婆婆也虎著臉，不愿讓步。一邊是妻子，一邊是老媽，夾在中間的劉思德非常為難，思來想去，他再次把希望寄托在小字條上。

劉思德斟酌再三，在小字條上這樣寫道：“親愛的華，我媽就是一農(nóng)村老太太，沒讀過書，名字都不會寫，但她心地不壞，老人家和我們一樣心疼孩子，這一點請您一定要相信。希望你主動一點和她溝通，我堅信您能與她和睦相處。”

這張字條是沈志華哄睡女兒后，在床頭柜上發(fā)現(xiàn)的，她認(rèn)真地讀了好幾遍，從字里行間讀出了丈夫?qū)湍榔畔标P(guān)系的期待，讀懂了丈夫?qū)ψ约旱淖鹬?。為了表達(dá)對婆婆的歉意，沈志華特意給婆婆買了件衣服，然后誠懇地向老人道了歉。她這一低頭，婆婆也不好意思了，再三檢討是自己毛手毛腳讓孫女受罪了，說著說著，婆婆難過得又哭了起來。

因為那張起到潤滑作用的小紙條，讓沈志華和婆婆之間的矛盾逐漸消融，慢慢轉(zhuǎn)化成濃濃的親情。對丈夫用心寫下的一張張充滿愛意的小紙條，沈志華格外珍惜。一段時間不上夜班，甚至還有些期待。

2018年的夏天特別熱，劉思德在紙條上給妻子寫下“消暑良方”——“夫思德與您手牽手赴炎夏，心連心奔危難?！薄吧起B(yǎng)生者養(yǎng)內(nèi)，不善養(yǎng)生者養(yǎng)外，心靜身自爽。祝夏安！”

每每看到這些紙條，沈志華的心里都充滿了甜蜜。

（責(zé)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