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艷萍
每一次出行都是人生的一次精彩體驗,每一篇游記都是我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最真實的情感記錄。待我慢慢老去,我就悠閑地坐在充滿陽光的窗臺下,翻翻日記,回憶這些年去過的地方,走過的路,一定充滿了美好和感動。
在白浪灘,無論你踏浪沖浪,還是閑步沙堤,面對無垠的北部灣,你會覺得人很渺小,你的心會全無掛礙,坦坦蕩蕩。因為天空很純潔,海灣很寬大,沙灘很遼闊。
日出
有朋友對我說,不到白浪灘,不知海灘之寬平,不知海浪之柔美!不看白浪灘的日出,就不懂陽光、沙灘、海浪之深情。對于大海,我內(nèi)心里從來都是充滿著敬畏的。而海上日出,則是我最想看的風(fēng)景。為了看日出,早上6點我就悄悄起床,一個人輕輕地向海邊走去。此時,天還沒有完全大亮,天空灰蒙蒙的,只有一片淺藍,顏色淡淡的。涼爽的海風(fēng)迎面輕輕吹,泛白的海浪輕輕搖,涼絲絲的、充滿了鹽分的霧氣悄無聲息地彌漫在寬闊的海灘上,靜謐而愜意。
過了一會兒,東邊的海面上出現(xiàn)了一條青色的云帶,云帶上面,是淡淡的朝霞;西邊天空上的云彩也開始慢慢地染上了顏色。一個本地人告訴我,太陽已經(jīng)出了海平面了,只是這個時候的太陽被掩藏在云帶下。能夠看到太陽從海平面直接出來的機會不多,這一次我也沒有看到。
漲潮了。海浪層層疊疊地觸摸著沙灘,在晨曦的映照下,海水呈現(xiàn)出嬌柔的姜黃色,浪濤的聲音清晰而舒緩。沒有人喧嘩,即使是旁邊的那幾個年輕人。有個女孩在沙灘上虔誠地畫著一個又一個的愛心,一個男孩在旁邊輕輕地按動著快門。
遠處沙灘上,依稀撒著數(shù)點模糊的人影,有的相互追逐,有的竊竊私語,有的躺在沙灘上,所有人都在靜靜享受著這美好的晨光。
天很近,云很厚。突然,一縷縷射光從云層的間隙傾瀉而出,一瞬間,流云浮動,光影迷離,我競有些恍惚了,仿佛踏入蓬萊仙境一般。每一秒,光線皆隨著互相追逐的云彩變幻莫測,從云層上空逐漸擴散的細膩線條異常清晰,幾近透明,卻又絲絲可見,就像世間最大的豎琴,風(fēng)吹過,就能聽到悠揚悅耳的琴聲。
射光之下,扁舟、漁船靜靜地停泊在海面上,安詳又溫暖。逆光下,船身的剪影好似一張懷舊的黑白照片,給人非常溫馨的感覺。
太陽探頭探腦地溜出來了。它張揚地懸掛在云層之中,如同一團火焰在盡情燃燒。層層云海被染得橙紅鮮亮,海水也被染紅了。這個時候的大海像灑上了金粉,波光閃閃;太陽的下面,是一條燦爛的金黃帶子,一直延伸到海灘上。這燦爛炫目的絲帶,讓人震撼!
一條小舟正向著太陽駛?cè)?,黑色的船,披著金色的光,仿佛就要駛進太陽里。
遠方,漁帆點點,微風(fēng)舉浪,一幅美輪美奐的“海上日出”圖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這一刻,忘記了一切。我沉醉在自然率真的情緒變化中,只想就這樣守著日出、日暮,看海上生明月,數(shù)漫天閃耀的星辰,靜靜地享受人在旅途的美妙風(fēng)景。
踏浪
看完日出,回到酒店吃完早餐,已經(jīng)9點多了。按原計劃,跟隨妹妹全家去海灘上踏浪追魚,刨沙挖蟹,我就做一個專職攝影師。
一踏入海灘,妹妹的女兒祺祺便像魚見到水,淘氣雀躍著,完全無懼烈日炎炎,一會兒跑進海里沖浪,一會兒又竄到海灘去挖蟹螺,把我這跟班的累得氣喘吁吁。
太陽像個魔術(shù)師,把蔚藍的大海裝點得波光粼粼。
穿著泳衣、光著腳丫的男女老少在白浪里翻滾,跳躍。一波波躍動著白色水花的浪潮,伴著舒暢歡快的濤聲和人聲,一浪接一浪地撲打著海水里游玩嬉戲的人們。一個個長長尖尖的海螺歡快地隨著浪花沖到沙灘上,又隨著回落的海水往海里跑,但還是有一部分被遺留在沙灘上。遠處的海浪一個接一個、一排連一排,相互追逐著、奔騰著,煞是好看。
站在寬闊的海灘上,沒有人能夠拒絕這浪花一朵朵,沒有人能夠拒絕海風(fēng)拂面的醉人感覺。把相機交給妹妹,把鞋甩掉,把裙裾挽起,我也隨著人流走進了海水里。泛著白沫的海潮一浪接著一浪,漫過我的腳背,沒過我的腳踝,撫摩著我酸累的膝部,溫潤的沙礫熨帖地按摩著足板,愜意從腳到頭,“呼呼啦啦”一線貫通,旅途的困頓煙消云散。我輕輕地拍打著浪花,無數(shù)顆細小的水珠濺在臉上,涼絲絲的感覺舒服極了。
隨著大海的情緒變化,海水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一會兒浪花飛濺,一會兒風(fēng)平浪靜。浪花飛濺時,海水就像一位偉大的鋼琴演奏家在充滿激情地敲著琴鍵,發(fā)出清脆響亮的聲音;風(fēng)平浪靜時,海水猶如一面鏡子,平靜無波;海浪時高時低時,海水卻又像一個調(diào)皮搗蛋的小毛孩,一會兒哭哭鬧鬧,一會兒笑逐顏開。
浪花在舞蹈,我的心卻恬靜悠然。陽光,沙灘,海浪,老船長,這是兒時對沙灘和大海的美好向往,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向往都變成了記憶。而現(xiàn)在,我就站在這里,在海風(fēng)的擁抱里。
踩著沙踏著浪,我們把腳印留在了沙灘上,把歌聲留在了浪濤中,把快樂和歡笑留在白浪灘的陽光里。白浪灘的每一朵浪花,每一縷陽光都讓我們流連忘返。
當有一天,憂愁悲傷都如浪花般在我們身邊紛紛碎落的時候,請保留一顆如大海般寬容美麗的心。
出海
踏浪歸來,我們簡單地在景區(qū)內(nèi)吃了午餐,小休到下午3點,便又開啟了白浪灘之行的又一個項目——出海捕魚。原以為,幾個人一條小船,親手撒網(wǎng)撈魚蝦??膳R上船,方知是20人乘坐一條漁船,由船老大手工下網(wǎng),拖網(wǎng)捕魚,待船緩行一段距離后,收網(wǎng),網(wǎng)得之魚蝦歸游客所有。
上船伊始,大海便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因海灘水淺,漁船到岸還有一段距離,我們必須涉水蹚過去才能上船。那海浪呼嘯而來,不經(jīng)意間,同伴們大多被打得濕了身,我身上的衣服也濕了一半,幸好陽光明媚,一會兒就晾干了。不過,被海浪突襲的感覺真的很刺激,暢快又舒爽。
上了船,我找了一個視野開闊的位置坐下,吹著海風(fēng),與海浪共舞,盡情享受大海帶給我們的樂趣。韓駒詩云“茫然不悟身何處,水色天光共蔚藍”,也不過如此景色罷了。
看海與游海,實在是渾然不同的兩種情感,帶給我們的感受也大不相同。我們無法同時擁有生命里所有想要的東西,就像現(xiàn)在,要么游海,去體驗人生的艱難;要么看海,收獲快樂與胸懷。
帶我們出海的漁民是一對30歲左右的夫妻,他們還帶著一個3歲左右的小男孩。他們的長相很普通,也很平凡,由于長年累月被海風(fēng)吹打,他們的臉明顯有些醬黑和粗糙,但卻顯露出健康、善良與溫柔,天然中帶著一種海邊才有的真正風(fēng)情,有一種與大海融為一體的自然美。
海水是那么藍,好像一匹寬闊無邊的藍綢子,一直鋪到天邊。遙遠的水天相接處,藍色的天空和灰藍色的大海之間形成了一條筆直的線,好似用尺子畫過一樣直。太陽的光輝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泛著金色的光芒;那光忽而又反射向頭頂上的白云,使得白云也染上了一層層的金色。遠遠近近的海面上,有無數(shù)的金鱗在跳動閃爍,仿佛眾多的游魚在嬉戲騰旋那翱翔于海天之間的一只只海鳥,航行于天海之間的一艘艘小船,都讓大海瞬時變得異常生動,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生命的活力。
“準備收網(wǎng)了!”防城港的一個朋友對我說。于是我隨著他走向船尾,觀看漁民夫婦把網(wǎng)從海里拉起來,急切地期待著掛滿魚蝦的網(wǎng)出現(xiàn)!可惜拉了半天,依舊未見半角魚蝦一片殼。就在失望之際,漁網(wǎng)最后一段浮出海面的瞬間,我們見證了“漁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的捕撈魅力,終于見到活蹦亂跳的魚蝦、海星與貝殼!
漁民夫婦收拾好網(wǎng)到的魚蝦、貝殼、海星,拿到船艙里向客人們展示后,漁船便開始返航了,這一站的旅行圓滿結(jié)束。
落日
捕魚歸來,妹妹的同學(xué)給我們訂了美味的海鮮晚餐,可是由于酒店的疏忽,遲遲沒有上菜。于是我跟妹妹他們打了個招呼,獨自一人向海邊走去。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輕輕吟著李商隱的千古名句,我心里莫名的有了一絲絲的惆悵。
極目遠望,海天相連的盡頭,火紅的太陽一邊落下,一邊變幻著各種顏色,好像要把自己炫麗的色彩最后展示給世間萬物。那余輝灑在海面上,鋪在沙灘里,金光閃閃,波光粼粼。慢慢地,天空染成了橙黃色,然后變成夢幻的橙紅色,瞬間,紅霞就布滿了整個天際,幾只飛翔著的海鷗也被夕陽染成了金黃色。遠處,點點漁船靜靜地漂浮在海面上,使得眼前這幅美景更加靜謐。
夕陽下,一對滿頭銀絲的老人披著金色的霞光,相扶相依從對面走來,慈祥的臉上帶著寧靜的微笑。在他們相視而笑的瞬間,我捕捉到了他們眼中閃爍著的一抹亮光,清澈,透明。此情此景,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種久違的感動,那迷離的柔情,無約而來,沁入心扉。
廣闊的海灘上,褚黑色的沙灘蔓延著,如同我平鋪著的思緒。我不知道,這層層幻影究竟出自誰的手筆?它們聚而成形,散而無狀,像無窮無盡的夢想,在五彩的天空里飄散;而那些城堡、塔樓、山林狀的層云,又是從誰那里得到紅、黃、棕等色澤的渲染?在這彩練舞空的壯麗景色面前,又有誰舍得抽身離去?
在深深的黃昏氣息里,我一直在努力地尋找自己失去的語言。我不斷將心里寫好的詩詞慢慢揉碎,然后將這些碎片在海風(fēng)中揚起,任由它們飄散而去。我想讓我的歡樂撒向大海,我想大聲地告訴大海,我是多么喜歡它。但我不敢,我怕成為眾人注視的瘋子。于是,歌唱成了低吟,成了自己才能聽懂的囈語。暗淡的光線下,倦意慢慢地覆蓋了我。沙灘上的我變得異常渺小,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被時間永遠遺忘在不知名的空間。在光線交錯中,我的意識也隨之紛亂。而一直追隨在我身邊的一個小女孩,卻在將這夕陽幸福地用手機記錄著,或許,她就是想讓這瞬間的美麗成為明天依舊會來的憑據(jù)吧。小女孩的世界充滿了新奇與唯美,她無法理解她身邊那雙瞇縫著的雙眼。
夢幻般的美景在短短的幾分鐘內(nèi)便悄然而逝,瞬間的美麗己成為永恒的精彩。人的一生,漫長而又短暫,沒有誰會相伴我們一生;但只要能在相逢時把美好留給對方,讓最美麗的一面銘刻于彼此的心間,又何嘗不是一種永恒的美麗?
看著波瀾壯闊的大海,聽著海浪拍岸的聲音,那首街知巷聞的歌曲《踏浪》便應(yīng)景似的在我耳邊響起。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做人,也應(yīng)像海,心胸開闊而不拘小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