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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海學院
在日本熊本縣高橋公園矗立著軍人谷干城的一座銅像,創(chuàng)作者是日本近代雕塑家——朝倉文夫。游人好奇于被雕塑者的人生軌跡,而歷史終不會湮沒這位明治維新時期的重要人物。在讀書和學習過程中,一份墓志銘手卷引起了本人對于明治維新保守派人物谷干城的興趣,這是土佐史談會會員國吉正一郎手書的,具有很高的史料價值,將為谷干城的研究注入新的佐證。
對“明治維新”與“倒幕運動”的時間段限,學界討論很多。廣義上的明治維新從1853年到1889年是一個破舊立新的過程:1853年到1868年是推翻幕府統(tǒng)治的破舊過程[1],即將倒幕運動包含其中;《大日本帝國憲法》的頒布是1868年到1889年的一件標志性事件,其使維新成果鞏固下來。狹義上的明治維新范疇則小得多,其是以改元明治作為其起點的,經(jīng)過前述的廢藩置縣等等的事件,就宣告結(jié)束了[2]。因此從廣義上說,倒幕運動對明治維新起到了破舊立新的準備性的作用。
縱觀相關(guān)的學者的成果,學界對于明治維新的研究成果豐碩,以研究明治維新后對日本的影響,和將明治維新與戊戌變法、洋務(wù)運動對比者居多[3]。這些文章都是以明治維新和戊戌變法為背景,研究改革過程中教育、近代化等內(nèi)容,但是研究倒幕運動的相對較少。還有一部分研究者將視角鎖定在了維新派人物上,更多的將“維新三杰”作為研究的對象和核心[4],研究保守派人物則相對較少。
谷干城,日本江戶末至明治初期的軍事家、教育家、政治家[5]。由于其出生在了歷史變革之時,因此少了很多生不逢時。他通過游學的形式讓他一步一步積累知識,并在“櫻田門外之變”后對尊王攘夷有了很深的認識,通過倒幕運動一步一步走到歷史臺前,并在明治維新期間積極參與改革。谷干城的人生貫穿了整個明治維新,本文著力研究谷干城在明治維新前期——倒幕運動中所作的歷史貢獻。
谷干城于1837年3月18日在土佐國高岡郡洼川町①出生。本身是其父的第四個孩子,但由于三個哥哥先后夭折,谷干城就作為長子繼承家業(yè)。谷氏一族的先祖是大和三輪谷的大神氏。當前谷干城可查到的祖先是日本戰(zhàn)國時期的神右衛(wèi)門,其在土佐神社擔任神職,侍奉過長宗我部元親。不過谷干城這一支卻是谷氏的小宗,他這一支的祖先是土佐著名的南學大師的谷重遠,又叫谷泰山。到了谷干城父親谷景井出生的時候,又是其家的次子[6]。不過谷景井一生也是深得家學,他是一位儒學家,被土佐藩提拔為上士。谷干城就是在這樣一個家庭背景下出生的。
19世紀上半期,世界正在高速發(fā)展,以美國為首的歐美強國在經(jīng)歷第二次工業(yè)革命的之后成為新一批的世界強國。這些國家為了工業(yè)革命后所需要的原料、 市場和殖民地積極向遠東地區(qū)發(fā)力。1853年美國海軍準將馬休·佩里率艦隊駛?cè)虢瓚魹称仲R海面。翌年,日美兩國完成了《日美和親條約》的簽訂。此后,日本被迫對美國開港,還要為美國提供片面的最惠國待遇等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在這種情況下,谷干城一步步成長為一個憂國憂民的青年。
日本南學是中國儒學在傳入日本時產(chǎn)生的再傳學說,其學術(shù)源頭是在日本非常著名的朱子學。由于谷干城的家學淵源,也因為他一心報國,故他先后兩次到江戶游學。第一次是在他19歲的時候,拜師朱子學家安積艮齋[7]。安積艮齋是日本儒宗佐藤一齋的弟子,針對幕府的外交意見《蕩蠻匯議》就是他提出的。這一次的學習對于谷干城而言可以說是開眼看世界,也讓他對世界有了一個初級的概念,也為他第二次到江戶訪學埋下了伏筆。
谷干城第二次外出游學是在其22歲(1859年)的時候,再次到訪江戶有了更加明確的方向,他分別到三計塾向安井息軒、到知新館向若山勿堂求學。安井息軒是江戶時期漢學的集大成者,為日本近代漢學打下了基礎(chǔ)。在培里叩關(guān)的混亂中,他為水戶藩攘夷派代表人物德川齊昭提出了《海防私議》、《靖海問答》。而若山勿堂的學問則橫跨儒學、山鹿流軍學。若山勿堂的弟子除了谷干城還有勝海舟、板垣退助,土方久元,佐佐木高行,這些人都是幕末乃至于明治初期的政壇明星。
谷干城兩度到江戶學習,三次拜師,分別拜入詩人安積艮齋,儒學家安井息軒,兵學家若山勿堂門下,可以看出,這些求學經(jīng)歷都讓其對當時的日本現(xiàn)狀有了透徹的了解,并且讓他接觸到了一些早期攘夷思想,最重要一點是讓他有了早期的兵學思想。
佩里來航后,日本國內(nèi)就形成了兩大對立意見,一派是以井伊直弼為代表的“開國派”,一派是以德川齊昭為代表的“攘夷派”。到了1858年,兩派集團矛盾又變成了十四代將軍的繼承人問題之爭,雙方是支持德川慶福的井伊直弼與支持德川慶喜的德川齊昭;到了1859年德川齊昭舉兵反抗井伊直弼對“攘夷派”的打擊,井伊直弼對水戶藩的攘夷派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清洗運動,演變成了安政大獄。安政大獄也成為了櫻田門之變的導火索。水戶藩攘夷派浪士對幕府大老井伊直弼深深不滿,準備進城的井伊直弼隊伍被突襲于江戶城櫻田門外,井伊直弼當場斃命。櫻田門外之變讓谷干城看到了原來還有另外一種方式表達胸中的不滿——武力推翻舊政權(quán),代之以新政權(quán)。
櫻田門外之變讓谷干城對于未來有了一些啟發(fā),但此刻顯然還沒有讓谷干城看到這個國家的前路與未來。因此他選擇了返回當年的土佐國學校致道館當一名史學助教。也正是這一次返鄉(xiāng)讓他結(jié)識了同鄉(xiāng)的武市瑞山,讓他接觸到了尊王攘夷思想,甚至讓他加入到了土佐勤王黨之中。不過就在1866年土佐藩主山內(nèi)容堂派遣谷干城和后藤象二郎赴薩摩藩、長崎以及中國上海進行海外貿(mào)易的考察。在長崎考察過程中,谷干城結(jié)識了當時經(jīng)營龜山社中②的坂本龍馬。他從坂本龍馬處學習到了“公議政體論”和“大政奉還論”思想。
谷干城在學習了幕末非常“熱門”也非常對立的兩種學說,即“尊王攘夷”說與“公武合體”說之后,他的內(nèi)心中便對武力倒幕以及大政奉還產(chǎn)生了濃厚的思想認同。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他敬仰坂本龍馬,但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因為“櫻田門外之變”讓谷干城看到了他一身武學、兵學有用武之地,可以武力推翻幕府,以此達到大政奉還的目的。
慶應(yīng)三年(1867年)五月,土佐藩的草莽志士中間舉行了兩場著名的倒幕密談,而組織者是中岡慎太郎。由于密談在十八號、二十一號兩天舉辦,因此兩場密談又叫“十八日密談”、“二十一日密談”。谷干城作為土佐藩草莽志士中的佼佼者,也參與了其中的第二場。
十八日密談,土佐藩的乾退助(板垣退助)收到脫藩的中岡慎太郎的信后,在京都的日式餐館“近安樓”與福岡藤次(孝弟)、船越洋之助以及中岡慎太郎進行了武力討伐幕府的第一場密談。
二十一日密談雙方分別是土佐藩武力倒幕派和薩摩藩倒幕派,密談地點是位于京都的小松帶刀私邸。組織者是中岡慎太郎,土佐藩武力倒幕派的代表是谷干城,薩摩藩倒幕派的代表是西鄉(xiāng)隆盛。雙方締結(jié)了“薩土密約”③,本著武力倒幕的決心共同組成了薩土軍事同盟[8]。
然而,這樣兩場密談下結(jié)成的薩土軍事同盟卻并非屬于官方盟約。因為時任土佐藩藩主的山內(nèi)容堂是在其侄山內(nèi)豐惇(前任藩主)死后經(jīng)家族內(nèi)部商議推選并未真實上報幕府情況的前提下當上藩主的,事后山內(nèi)容堂感念深受德川幕府的恩顧。因此在二十一日會談當中,山內(nèi)容堂并未參加。也有一種說法是山內(nèi)容堂支持“公武合體·佐幕”的路線[9]。后來在實行過程中由于山內(nèi)容堂無視土佐密約,獨斷的指揮土佐藩兵戰(zhàn)爭,引來德川慶喜激烈的反擊。
谷干城從明治元年開始加入軍隊,到第二年又參加了戊辰戰(zhàn)爭,這成為其軍事生涯的起點。慶應(yīng)四年(1868年),谷干城時任土佐藩大軍監(jiān),同年的二月七日,谷干城向時任總督的板垣退助提議軍制變革,將迅沖隊④整編轉(zhuǎn)入新政府軍,并得到了板垣退助的支持。之后,谷干城帶領(lǐng)著這支新的政府軍參與到征討日本東北部的軍事行動中,并屢立戰(zhàn)功,尤其是在北關(guān)東和會津戰(zhàn)線戰(zhàn)果輝煌。
在會津若松城會戰(zhàn)結(jié)束后,迅沖隊帶著攻克若松城的榮譽班師凱旋,谷干城本人也被特例允許覲見,前往京都御所參拜明治天皇,其隊員在返回藩國后被政府賜予晉身上士格的榮譽。在落實了新的戶籍令后,傳統(tǒng)的階級框架開始瓦解,很多原來是莊屋和鄉(xiāng)士的隊員,也因維新之功,都被政府列入士族。明治三年二月(1870年),谷干城的家祿增加到400石,擔任置役(參政)的少參事,這一時期,他將工作重心主要放在藩政改革上。
倒幕運動為明治維新奠定了一個相對明朗的政治格局,雖然此時的明治政府正危機四伏,如江藤新平叛亂、西南戰(zhàn)爭等。但以谷干城為代表的改革派也走向了歷史舞臺正中央,為鞏固前期的改革成果,也為了完善明治維新貢獻了智慧以及武力的支持。
注釋:
①今高知縣洼川町。
②海援隊前身,幕末志士坂本龍馬組建的由脫藩浪人組成的浪人結(jié)社、商社性質(zhì)的組織。1865年4月——1868年4月。
③薩土密約內(nèi)容不同于薩土盟約,其是中岡慎太郎主導,西鄉(xiāng)隆盛、乾退助參與提出的盟約。后者是土佐藩的公議政體派通過溫和的手段提出關(guān)于”大政奉還”的盟約。
④迅沖隊于慶應(yīng)4年1月6日(1868年1月30日)成立,是土佐藩的主力部隊,由土佐的勤皇志士主導,主要由下士和鄉(xiāng)士組成,總數(shù)約600人,明治3年(1870年)11月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