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諷刺文學大都是以揭露生活丑惡為主進行創(chuàng)作的作品,作者在塑造人物時,習慣集中筆墨否定故事人物,以展現(xiàn)社會黑暗面目。但這樣的創(chuàng)作方式往往會造成人物性格過于簡單化,缺乏創(chuàng)作“公心”。而《儒林外史》卻極為恰當?shù)奶幚硇≌f中諷刺與理想、人物肯定與否定的關(guān)系,在諷刺藝術(shù)方面達成一個歷史高峰,造就了中國古典文化創(chuàng)作史上的重要諷刺文學典范。
《儒林外史》雖為諷刺小說,但小說故事、人物大都源于真實現(xiàn)實,人情世態(tài)也遵循社會生活,最大程度的保證了小說的真實感。如小說人物馬純、遲衡山的人物原型分別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馮粹中、樊南仲,可讓讀者在客觀事物中獲得直觀感受與深層次啟發(fā)。
而為了更好揭露現(xiàn)實社會與儒林人物,作者在真實基礎(chǔ)上也進行了適當?shù)目鋸垼@也是諷刺文學所必須的。例如,在《范進中舉》一文中,作者將五十歲方中舉的范進在獲知自己中舉時的癲狂狀態(tài)進行了夸張描寫,即“他爬將起來,又拍著手大笑道,‘噫!我中了!’笑著,不由分說,就往門外飛跑……走出大門不多路,一腳踹在塘里,掙起來,頭發(fā)都跌散了。”通過細節(jié)的夸張描寫,直觀反映了舊社會科舉制度對讀書人思想造成的精神迫害。
在《儒林外史》中,作者并不遵循前人諷刺文學作品創(chuàng)作規(guī)律,一味的進行批判與貶低,筆墨濃重的否定人物。其在創(chuàng)作時,態(tài)度更為愛憎分明,針對不同人物所體現(xiàn)的情感略有差異,即使都是在否定人物,也在否定程度、批判方式上不同。
例如,作品中對王惠、嚴氏兄弟等貪官劣隸的描寫,大多是無情揭露與鞭撻,直接通過言語、動作描寫來揭露這些人物的丑惡靈魂與面目。而針對另一人物“王主輝”的批判就略顯婉轉(zhuǎn),王主輝是在封建禮教下深受毒害的傳統(tǒng)人物,鼓勵甚至逼迫女兒殉夫。而在女兒死后又尤感痛苦,特別是“在蘇州見到船上一個少年穿白的婦人,他又想起了女兒,心里哽咽,那熱淚更直滾出來?!睂⒁粋€偏執(zhí)、后悔、思念女兒的父親形象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在這里,作者雖在表達諷刺,卻也與前者采取了不同的態(tài)度,其將批判的矛頭直指向封建禮教社會,卻對王主輝本人帶了一絲同情。
在《儒林外史》中,作者善于利用鮮明對比來塑造人物形象,以強烈的藝術(shù)手法彰顯創(chuàng)作特色,將創(chuàng)作意圖貫穿于字里行間,從而揭示深刻含義,引導讀者在自己的情感引導下產(chǎn)生情感,繼而發(fā)生情感變化。
例如,在作品的一開始,作者就塑造了深明大義、振興世教的王冕這一形象,并以其作為作品人物評判的標尺。同時,作者也塑造了諸如杜少卿一類敢于批判封建禮教,視功名利祿為浮云的“封建叛逆者”形象。而這些正面人物都代表了作者的個人理想與個人情感,是作者所推崇的社會生活方式。反觀,作品中還存在大量與上述正面人物站在反對面的反面人物,如匡超人、楊執(zhí)中這一類沉迷富貴功名、墮落的儒林人物。其中,匡超人假造文書,替人考試,更忘恩負義的拋棄糟糠之妻。作者以極度厭棄的筆鋒對其進行了批判,恰好與前述正面人物形成鮮明對比,愈加凸顯出封建舊社會對儒學者的侵害與腐蝕。
《儒林外史》作者在創(chuàng)作時,并不糾結(jié)于需要用過多篇幅與筆墨來刻畫人物形象,其更追求語言的簡練與形象,往往可通過簡短的描述來讓人物“窮形盡相”。例如,作者在塑造夏總甲這個小土豪形象時,就僅通過簡單的外貌描寫,加上“手里拿著一根趕驢的編制,走進門來,和眾人一拱手,一屁股就坐在上席”這一動作描寫,就活生生將夏總甲自高自大的形象鋪展開來。
除了語言簡單之外,作者在塑造人物或描述事件時,還善于應(yīng)用幽默風趣的語言來表達諷刺含義,輕松活潑的傳達褒貶情感。例如,作者在諷刺官府貪污腐敗時,就借用多出歇后語、諺語來傳情達意,表達諷刺意義。如“錢到公事辦,火到豬頭爛”、“死知府不如一個活老鼠”等諺語就直觀、有趣的說出了深刻道理。
在后世諷刺文學創(chuàng)作中,《儒林外史》一直是諷刺文學創(chuàng)作的藝術(shù)標準,其所具備的高超諷刺藝術(shù)技巧值得后人深入探索與學習。具體分析,《儒林外史》是建立在真實基礎(chǔ)上對事件、人物的適當夸張,具有一定針對性的愛憎情感表達,且作者在創(chuàng)作時并不意味的貶低人物,而是通過鮮明對比來彰顯文章深刻的含義。因此,讀者在閱讀時,才能感同身受,跟著作者的情感產(chǎn)生情感,繼而發(fā)生情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