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油田樁西采油廠作業(yè)大隊 | 尹希東
那年的夏天,我們作業(yè)隊開進渤海灘,負責搶修幾口停產(chǎn)作業(yè)井。海邊的夏天雖然有風,但是海灘岸邊陸地上的溫度卻高得很。
一片片白花花的泛著鹽漬的堿灘,反射熱的程度很高,值班房里溫度計的紅色刻度老是在50上下移動。待在這樣的地方,就像關在烤箱里一般,別說是干活,就是站上一會兒,汗珠子就從渾身各個部位嘩嘩滾下,比蒸桑拿熱得還快。若往堿灘遠處望,能清晰地看到熱氣形成的一片片锃亮的游動的“風水”。
受條件限制,那時的作業(yè)隊既沒有空調(diào)、風扇,也沒有發(fā)布高溫預報的信息條件和超過36℃就停止施工的規(guī)定。有活兒,就風風火火地干,哪怕再熱也能忍受、堅持。因為石油人從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頭戴鋁盔走天涯,頭頂天山鵝毛雪,面對戈壁大風沙,風雪雷電任隨它。
隊長一聲令下,班長跳上通井機,隨著通井機一聲轟鳴,我們一班人馬各就各位,一絲不茍地干了起來,有的站在井口上起下油管,有的掄管鉗,有的拖油管,隆隆的機聲,把寂靜的海灘攪得充滿了生氣,海鷗不停地在四周翻飛、鳴叫,似乎在抗議我們驚了它們的美夢。
當工衣濕透、像從水里撈出來的時候,班長把通井機熄了火,從駕駛室里跳了下來。“弟兄們,走,到海里涼快去!”于是我們就脫下工衣拎在手里小跑起來,來到海邊,一個個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海灘的一個拐彎處,風浪小,細碎的波紋涌著一個個的人,有的只露著頭,有的閉著眼扎個猛子,有的仰著身子隨意漂流,藍天上有無數(shù)的海鳥在嬉戲啼鳴,像流動的音樂。
那一刻,涌動的涼爽的海水,滋潤著滿是汗臭味的身體,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真想永遠待在海水里。小李子愛吃生海鮮,就從海水里逮住一只只大海蝦、一只只蛤蜊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笑說,要是有老窖酒那就棒極了。
“弟兄們上來啦,干活了!”頭兒的一聲喊,讓大家有些不情愿?!霸倥菀粫喊?,還沒有涼快夠呢?!薄案赏昊顑?,再泡,讓大家泡個夠!”頭兒非常理解弟兄們的心情。于是大家?guī)е魬購暮K锛娂娕懒松蟻怼隹焓菦隹炝?,可一上到岸上來,身上海水干了后掛著的一層鹽,被毒辣的紫外線一曬,生疼生疼的,過不了幾天,那些裸露的肌膚,就能爆出一層皮,皮下露出一層層紅肉,被汗水一浸,如刀割般鉆心地疼。不幾天,大家的臉像紅蛤蟆似的。
泡完了海水澡,我們依舊風風火火地干活。熱極了,依舊跳進海里洗澡。相對白天,我們更喜歡晚上施工,雖然有蚊蟲的騷擾,但海風吹得涼快,有些活兒,就要在晚上搶,我們輪流著休息,通井機的轟鳴一夜不止,常常干到天亮。
一個夏天下來,個個兒的臉蛋子曬得黑紫,像抹上了驢屎粑子。一次次脫皮,一次次長皮,有的皮肉變硬了,變粗糙了,即使到了冬天,也變不回來。
小張是南方人,秋后回家探親,剛進門時把爸媽嚇了一大跳,以為是非洲人走錯了門。孩子則嚇得哭著直往奶奶懷里鉆。當然,愛人是好不容易盼回來團圓一回,黑算什么呢。出門逛街,人們見了直嚷嚷:“這么白凈的人,怎么弄得這么黑,像個小老頭似的,油田的條件那么差嗎?”有的勸小張回南方,別在油田了,“黑了,健康!你們看,我一身的腱子肉!”小張哈哈地笑著說,竟然在大家面前秀起來了。探完親,小張唱著“我為祖國獻石油”,又興致勃勃地回到了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