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靚

摘 要： 禁忌文化是民間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滲入生活各個方面的民俗現(xiàn)象。周口西華縣的地方風俗民情和文化特征與豫東平原地區(qū)其他各市、縣的文化模式有相似處，但禁忌文化又有細微的差異，形成了比較獨特的區(qū)域文化。本文從婚姻生養(yǎng)喪葬禁忌、歲時禁忌、語言禁忌三方面進行探討，以辨析有關(guān)認識。

關(guān)鍵詞： 西華 民間習(xí)俗 民間禁忌

禁忌是民間為了趨吉避兇而采取的消極防范性措施。作為一種原始的古老的文化現(xiàn)象，不同民族，不同地域，因為環(huán)境的差異會呈現(xiàn)不同的禁忌文化?！抖Y記·曲禮上》：“入竟而問禁，入國而問俗，入門而問諱?！盵1]恪守一個民族的禁忌，是對這個民族的尊重，“恪守一個地域的禁忌是對這個地域的尊重，恪守某個人的禁忌，是對這個人的尊重”[2]。周口市西華縣是黃河沖積平原的一部分，“西華孕育了古老的文明，文化源遠流長。城北有‘媧城，傳女媧所居；城東北有商高宗陵；城內(nèi)有殷箕子讀書臺及衍疇亭；城西西夏亭有春秋時陳國大夫夏御叔封邑舊址，斧柯有陳靈公墓；縣境內(nèi)有漢代墓群多處”[3]。由于歷史、經(jīng)濟、政治和文化諸因素的影響，西華縣的地方風俗民情和文化特征與豫東平原地區(qū)其他各市、縣的文化模式有相似處，但禁忌文化又有細微的差異，形成了比較獨特的區(qū)域文化。

一、婚姻生養(yǎng)喪葬禁忌

1.婚姻禁忌?；橐鍪且环N社會公認的夫婦關(guān)系，在男女兩性間建立，這種關(guān)系構(gòu)成了家庭和子嗣合法存在的基礎(chǔ)?；橐鲭m為喜事，但仍然有許多禁忌。在西華，關(guān)于婚姻的禁忌有很多。首先，同姓不婚禁忌，這在西華縣的古時候尤其注重。同姓標志著擁有一致的血統(tǒng)，所以在此團體以內(nèi)，禁止性關(guān)系的發(fā)生，強調(diào)氏族外婚制，正所謂合二姓之好。在黃橋鄉(xiāng)裴莊村，流行“娶妻不娶同姓”、“一家不進一家門”的說法，人們嚴格遵守這種禁忌。在當代除非兩人是自由戀愛，一般同姓人是忌諱結(jié)婚的。

另外，男女雙方的屬相在擇婚時也是必須考慮的，“比如‘雞猴淚交流、‘龍虎相斗、‘家狗不咬外雞、‘豬猴不到頭”[4]等，這些在西華縣境也流行，作為男女婚配的一種參照。通常在男女見面之前，媒人都已經(jīng)打聽好了。這都是以前的老傳統(tǒng)了，可是也成為評論男女二人婚姻是否合適的客觀標準。如果兩人的屬相不合適，就會聽到長輩舉例說某某兩人因?qū)傧嗖缓蠈?dǎo)致不睦、離婚了之類的話，根據(jù)屬相預(yù)測兩人的未來是西華縣人步入婚姻殿堂前必須考慮的程序之一。皮營鄉(xiāng)鄺橋村一對夫婦，男人屬狗，女人屬雞，娘家是湖北的。兩人在廣州打工時處對象，平常就愛打架、拌嘴，幾乎沒有消停過。結(jié)果男的在前年得癌癥走了，撇下倆兒子一個女兒，這個女人整天精神恍惚、沒精打采。人家都說這女的把男人妨死的，“家狗不咬外雞”的教訓(xùn)在這村很深刻。這其實是說不明白的事情，可是成為當?shù)厝藗兛紤]男女婚配的依據(jù)，成為禁忌。

與其他地方一樣，男女雙方定親日子忌單喜雙。在送聘禮方面，西華縣有特殊的禁忌。聘禮中物品的數(shù)目要取雙數(shù)，取“好事成雙”的意思。聘禮送到女方家后，女家忌諱將聘禮全部收下，一般要退一部分給男方。男方會送一只公雞作聘禮，女方不但不能留下公雞，甚至要送一只母雞配回，母雞要活的且忌白色。這種做法在西華清河驛鄉(xiāng)叫做“公雞拐母雞”，男方把女方的心拐跑了，這表示二人的婚姻成定局了。嫁妝中的被子一般喜雙數(shù)，也就是或者六條，或者八條。套被子時忌用白線，喜用紅線。如果實在找不到紅線時則在被子角落扎個紅纓子以示吉祥，就可以用白線了?？p制時忌寡婦及兒女不全的人縫，以圖吉祥圓滿?；槎Y上，人們爭著往新郎父母臉上抹鍋底灰（現(xiàn)有的地方也抹黑鞋油），這種鍋灰叫“喜灰”，新郎父母聽之任之，不能露出不高興的樣子，況且這樣也可以讓別人沾喜氣兒。

婚宴上，男女不同席。新娘要和婆家姑嫂同席單獨坐在客廳的正座（映著門口的那個座位），估計是通過姑嫂認識婆家的人。鬧洞房的形式在西華很隆重，也是一件必須行的禮儀。俗語云：“人不鬧鬼鬧?！比缣锟卩l(xiāng)鬧洞房是在新婚夫婦準備的新房里，房間床、墻面、燈都呈現(xiàn)紅色，籠罩喜慶的氣氛?；ㄉ椩诜块g的各個角落放著，寓意早生貴子。屆時，村子里大多數(shù)已婚未婚年輕男子都去亂（就是逗的意思）新媳婦，新娘新郎不能惱怒。鬧洞房多是讓兩人磕頭，問喜歡對方什么等令新娘新郎難為情的題目。

2.生養(yǎng)禁忌。孕，懷子也，是兩性的結(jié)晶，也有很多禁忌。對于生養(yǎng)的禁忌在任何地方都特別重視，這關(guān)乎下一代的傳承，西華縣關(guān)于孕育的禁忌跟其他地方很相似。孕婦特別忌接觸喪事，恐怕會“兇沖喜”。喪葬是壞事，有晦氣，怕傷了腹中的胎兒。迷信者還以為鬼魂會撲到孕婦身上，對母子不利。孕婦忌吃兔肉，害怕將來孩子會像兔子一樣豁嘴，這在大多數(shù)地區(qū)都有一樣的禁忌。但是關(guān)于忌諱在別人家生養(yǎng)的習(xí)俗西華縣與眾不同。孕婦生孩子時忌諱在娘家分娩，原因是害怕孕婦身體受損、衰弱。二是擔心在娘家生被人家移花接木，孩子換了異姓人。西華特別忌諱在別人家生孩子，“認為在別人家生孩子，會使這家的福氣被新生兒帶走，或者會使這家人不能生孩子”[5]。在東夏鄉(xiāng)人們有破解的辦法，如萬不得已，在別人家生過孩子后，需要回來祭人家的宅神，燒香，割肉祭老灶爺。孩子出生后過兩三天，孩子的爸爸去姥姥家報喜，去時帶雙數(shù)的雞蛋，報告岳父岳母添了外孫及母子平安，和岳父岳母商量給外孫送吃的事情。分娩后的一個月內(nèi)外人忌諱進入產(chǎn)房，害怕小孩兒被生人看丑了。小孩滿月后會辦滿月宴席，姥姥家的人來送吃的，一般會帶雞蛋、紅糖、米、面等，數(shù)量夠閨女吃整月的，叫“送終米”。親朋好友和同村的人會來道喜，慶賀小孩的出生，東家都發(fā)四個煮熟染色的紅雞蛋給坐席吃酒的賓客，人們欣然接受。另外，滿月后產(chǎn)婦要上娘家住一段，又叫“挪窩”，這樣換一換環(huán)境對產(chǎn)婦的心情也好。

3.喪葬禁忌?！爸袊酥v究‘慎終追遠，人死為鬼，人死后到那邊也和生前一樣，知冷知熱，知善知惡”[6]。中國人對喪葬很看重，人死后要穿“壽衣”。在西華縣，每個鄉(xiāng)鎮(zhèn)對于喪葬儀式都注重。雖然某一細節(jié)有不同，但大體儀式還是相同的。高小集鄉(xiāng)的一位大總（經(jīng)常主持喪葬儀式的人）簡單陳述了儀式：人死后在正堂屋搭個靈棚，尸體陳放在靈棚正中間，要點一盞草燈，一直到出殯前，說這是為死者照亮去陰間的路，燈滅一回，死者在路上會摔倒一回。死者口里放一枚銅錢，叫“銜口錢”，否則死者轉(zhuǎn)世會變成啞巴。入殮時，要把“銜口錢”取出。喪眷在死者旁邊守靈，直到三天后入殮這一段時間禁忌貓碰到尸體。認為貓靠近尸體，會使尸體跳起來，尸體就會抱著活人不放。萬一尸體真起來了，就拿個東西扔給他，尸體抱住東西后就又躺那了。殮葬忌雙日、用單日。對喪葬地也有很多講究，一般會請風水先生看地，這是基于人們“墳?zāi)沟負窦夭拍鼙Ｓ雍笫雷訉O”的思想。辦喪事自然少不了請響器隊。一般人家辦喪事請三個響器班。音樂是能夠通靈的，怕死者躺在棺材里太孤單寂寞，用音樂打通死者與喪眷的心靈，追憶彌足珍貴的親情。死者的兒子、媳婦、女兒、女婿、孫子、孫媳都要全身孝衣，頭勒孝布七尺，長子還要拄孝棍。服喪期間，鞋子也要扎上白布，并且鞋上的白布只能自行破掉，忌諱手撕扯掉，說撕去的是家中死去之人的臉皮。

二、歲時禁忌

年、月、日、二十四節(jié)氣都是人們對自然規(guī)律的把握和認識，與人們生產(chǎn)生活息息相關(guān)的，在實踐中形成禁忌。西華縣是農(nóng)業(yè)大縣，對于歲時的忌諱人們特別重視。正月初一忌諱天亮之前大聲說話，忌催人早起，只能用爆竹驚醒人家；忌掃地，怕家中的財氣被掃走了；忌諱打罵孩子；忌諱理發(fā)；忌諱打破碗罐兒，如不得已時，需說聲“歲歲平安”破解，這在我國大部分地區(qū)都有相似的習(xí)俗；忌諱拿剪刀針線，恐招禍；忌諱鍋中不留一點食物，恐這年家人吃不飽；忌討債，大年初一討債對信貸雙方都不利。初五，民間叫“破五”，這日，將家中的垃圾清理出去，叫“送穢出門”，這樣福氣才會來。

二月初二，俗稱“龍?zhí)ь^”。西華縣會在二月二這天在地上用鍋灰畫個圈，防止蚰蜒（也叫蜈蚣）、蛇、蝎子等；用手拍拍門頭，寓意“二月二拍門頭，金子銀子往下流”；用手拍屋瓦，寓意“二月二拍瓦子，蝎子蚰蜒沒爪子”；煎炸和著面粉的蘿卜絲兒和豆芽兒，寓意煎蚰蜒蝎子的爪子；另外炸很多丸子、麻葉兒、油果子（即油條）、糖糕、菜角之類的食品。在這天“剃頭”的習(xí)俗認為會使人一年到頭走好運。每逢二月二這一天，家家理發(fā)店都是顧客盈門、生意興??；而在我國民間有“正月剪頭死他舅”的說法，很多人在臘月理完發(fā)后忍到二月二才理發(fā)。不過，近年來這一民間禁忌已經(jīng)逐漸淡薄?，F(xiàn)在，正月初六、初八開業(yè)的理發(fā)店也挺多。

五月是“惡月”，尤其是五月初五這天，其他地方一般吃粽子，賽龍舟，掛菖蒲、艾葉，喝雄黃酒。而在西華縣只是單純地吃粽子，可是并不是大多數(shù)人都吃，端午節(jié)在西華就不是太重視。這可能與地理環(huán)境有關(guān)，原因是西華的人們喜歡吃面食，對于米飯不太熱衷。況且西華大部分地區(qū)種植小麥、玉米和大豆，幾乎沒有種糯米的條件，并且包粽子的箬葉在西華根本就找不到，因此端午吃粽子的習(xí)俗在西華不是太普遍。然而，西華民間過端午節(jié)卻與眾不同。端午節(jié)為未滿一歲小孩子縫“香布袋”，布袋里放點兒艾葉等其他香料，一直讓小孩子戴到三歲。老人常說“五月災(zāi)，縫個娃娃跟它摔”，是為了小孩在五月這惡劣的天氣中健康成長。

臘月二十九忌面發(fā)不起來，發(fā)不起來就將饃扔進燒的火里，這被認為是鬼捏的。饃要是蒸裂口了，忌諱說“裂了”，要說“笑了”，這樣的饃不能拿來祭祖。除夕之夜忌諱鍋里空空的，需要在鍋里留些饃，寓意來年不必擔心挨餓。

三、語言禁忌

中國人向來說話比較含蓄、隱晦，這是一種處世智慧，人們常常借助語言的某種魔力，在表達上將思想與風俗達到完美的契合。在給孩子起名字時，隔輩兒就不能起相同字音的名字。另外數(shù)字也有吉兇的區(qū)分，一般喜事忌單喜雙，兇事忌雙喜單，這正是人們趨吉避兇的心理反應(yīng)。有賣財神像的，忌說“賣財神”，要說“送財神”、“請財神”。碰到有人挨門喊“送財神了”，如果不想買，忌諱說“不要”，更不能攆送財神的，要說“已經(jīng)有了”。如果說錯了這些，就需要趕緊吐口唾沫來解禁。做飯時，忌諱說“少”、“光”、“爛”等不吉利字眼，說了怕真的缺少。特別是臘月二十八蒸饃時，一般會蒸叫做“紅點”的蒸饃。蒸好圓形的饃后，在饃尖用紅色素點上一個紅點，為避邪，圖吉利。此外，還有各式各樣的動物狀的饃（老斑鳩樣兒、燕子狀的）、棗花饃、壽饃（西華縣叫大饃），蒸饃時一般不讓小孩子在旁邊，因為怕小孩子說“錯”話，比如他看見饃蒸裂了會說“裂”了，這時大人會拍他的頭說“饃笑了”。這些都是生活中耳濡目染的事，有時不明白其中的緣由，只因別人都這樣，就跟著做，反正不犯忌就不會錯。

民間禁忌充滿生活的各個方面，上面所舉只是其中最重要的表現(xiàn)。其他一些民間禁忌雖然在生活里不經(jīng)常遇到，但也存在于實際生活中，茲不再一一列舉。

參考文獻：

[1]袁祖社.四書五經(jīng)[M].北京：線裝書局，2002：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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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西華縣史志編撰委員會.西華縣志[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3：1.

[4]唐玉萍.關(guān)于“禁忌”民俗的文化闡釋[J].赤峰學(xué)院學(xué)報，2003（03）.

[5]王獻忠.中國民俗文化與現(xiàn)代文明[M].北京：中國書店，1991：177.

[6]任騁.中國民俗通志[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5：2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