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韓勛

如今到國外旅游的人越來越多了。出國游，一是看景，二是探親，三是購物，四是還愿。這個“還愿”因人而異，愿望各不相同。有的是追尋一個仰慕已久的某人故居，有的是觀摩一幅縈繞于心的名畫，或者有著特殊意義的景點。對于田德潤孫世瑜這對“集郵伉儷”來說，到國外淘郵、搜集在國內無法得到的郵票郵品，則是還了他們一個最美妙的愿望。

他們的兒子在美國工作、定居，為父母提供了翻譯、交通、查找淘郵地點等種種便利。2007年、2010年，他們兩次到美國探親，累計居住半年左右，奔走于各個跳蚤市場、郵票拍賣市場、郵票博覽會，淘得珍稀郵票500多枚，驚喜連連，滿載而歸。

先說2010年4月一天，美國蘭開斯特市舉辦郵票展覽展銷活動，對這一對兒集郵伉儷來說，真是千載難逢?；顒优e辦兩天，他們第一天就興沖沖趕到了那里，滿心希望能淘到一枚蘇珊·安東尼的紀念郵票。蘇珊是美國女權運動先驅，田潤德曾在三八婦女節(jié)100周年時，在《集郵博覽》上發(fā)表過一篇介紹蘇珊肖像郵票的文章，原稿配有郵票圖案，只可惜是他收藏的信銷票，即蓋過郵戳的郵票，編輯沒有采用。這次到了美國，應該能如愿淘到一枚新票了吧。

第一天，先后翻閱了四個郵商提供的郵冊，沒有找到蘇珊。第二天又去，找到了1955年發(fā)行的蘇珊郵票首日封，上面的郵票仍是蓋過郵戳的。兒子出主意：咱們再到50公里外的郵票店看看吧。

好事多磨。第一次去，不開門。過了一個星期再去，終于見到了美國第二大郵票商人W先生。W先生的郵品總值300多萬美元，非常豐富，田潤德夫婦加上兒子分頭查找，終于找到1936年、1955年發(fā)行的蘇珊郵票，且都是四方聯，彌足珍貴。

跟在中國一樣，在美國淘寶，也要討價還價。2010年4月17日是個星期六，老兩口跟著小兩口來到哈里斯堡跳蚤市場，很快就發(fā)現了民主德國1951年發(fā)行的“中德友好月”郵票，一套三枚，其中兩枚是毛澤東頭像，一枚為中國土地改革。孫世瑜覺得此票難得，執(zhí)意買下。攤主開價150美元，孫世瑜還到110美元，攤主始終不松口。

此處不成，還有別處，這個市場有兩個足球場大，攤位很多。果然，兩個小時后，在另一個攤位找到了那套郵票，攤主開價80美元，田家四口人心里暗喜。更想不到的是，攤主夫人當家做主，說你們如果誠心要買，就給50美元吧！立即成交，雙贏。

美國也有打折一說。一天，他們一家來到蘭開斯特市郊跳蚤市場，那里有一家專營郵票錢幣的小店。進店即見喜，發(fā)現了臺灣發(fā)行的“四皇圖”郵票。四皇，分別是李世民、趙匡胤、成吉思汗和朱元璋，是臺灣郵票中的精品，深受兩岸郵友追捧。接下來，又找到華佗、林則徐、于右任、宋美齡等人物肖像郵票，共計15枚。店主說，給你們打九折，一共是120美元。田潤德還價100美元。店主說我經營郵票35年，沒見過你這樣砍價的。再一思量，復哈哈大笑，握住田潤德的手說：好吧，成交！

在美國，他們參加了郵票拍賣會，參觀了美國集郵協會、美國郵政博物館、美國集郵研究圖書館、聯合國總部郵局，采訪了地方集郵協會會長，在聯合國總部郵局制作了一家三口的個性化郵票，并當場購買明信片，貼上印有三人合影的郵票，寄給國內親友。

今年，田潤德孫世瑜都是80歲老人了，談起美國淘郵事，兩人記憶猶新，難掩喜悅之情。耄耋老人，再去美國淘郵不容易了，好在兒子在他們影響下也是郵友，這里需要淘哪張郵票，請兒子到跳蚤市場走一走，也是很方便的。

我去他們家采訪的時候，問起“郵票伉儷”這個美稱的來歷。田潤德說可能源自四個方面，一是兩人都是集郵愛好者，二是他們以郵票結緣，三是退休后兩人共同努力，出版了15本有關集郵的書。四是最近幾年年紀大了，田潤德每次到外地舉辦集郵講座，都由老伴兒陪同，出雙入對，人見人羨。

卻原來，田潤德的父親是我省著名愛國人士，連年擔任省政協委員、常委。解放前，父親與多名國際友人保持通信聯系，信封上精美的郵票吸引了十來歲的田潤德。從1947年起，就開始了長達70年的集郵生涯，藏品豐富。而孫世瑜則晚了10年，從1957年開始集郵，藏品不多，但熱情很高。

1958年一天，市35中學少先隊與一些蘇聯兒童一起，舉辦紀念列寧活動，邀請當時在團市委少兒部工作的田潤德講課。田潤德精心準備，挑選了一些列寧郵票，給同學們講郵票上的列寧、革命洪流中的列寧。巧的是，35中少先隊大隊輔導員正是孫世瑜。兩人愛好相同，工作性質相近，因此初次見面便相互產生好感，進而發(fā)展為朋友關系。1962年，兩位郵友結為夫妻。

1966年，田潤德因愛好集郵藏品豐富獲罪，一部分郵票被查抄，大部分則被孫世瑜秘密轉移到學校。過了兩年，田潤德到陜北接受勞動改造，孫世瑜堅守當時已經萎靡的郵票市場，每當有新郵票發(fā)行，她都準時到郵電局購買，從未間斷。

兩人先后退休后，迎來了又一個春天，他們將全部心血投入到集郵事業(yè)中。之所以說“事業(yè)”，是因為夫婦倆像普通郵友一樣，淘郵票，交換郵票，不斷豐富、整理、欣賞郵票，不同的是，他們到各單位舉辦集郵講座、撰寫集郵文章、出版書籍、制作集郵電視片，取得了廣泛的社會效果。其中，《郵票上的革命家》一書，被評為全國優(yōu)秀少兒圖書，《郵票上的女名人》，被評為全國最佳婦女兒童圖書，《郵票上的諾貝爾獎獲得者》，獲西安市首屆優(yōu)秀社科圖書獎。

2005年，田潤德應邀在省圖書館《陜圖講壇》講課，題目為《五彩繽紛的郵票世界》，用了180個貼片、1200枚郵票，介紹了郵票的誕生、集郵的興起、集郵的防偽等，向聽眾普及集郵知識。2007年11月開始，西安電視臺每天播放一集田潤德夫婦共同制作的電視系列片《方寸日記》，共播放365集。為此，夫婦倆付出了14個月的心血，選用郵票12000枚，涉及人類發(fā)展史大事件3000個，撰寫郵票電視腳本24本，電視解說詞24本，共計45萬字。

以資歷而言，田潤德孫世瑜從第一天接觸集郵，分別走過了70年、60年，為何他們至今對郵票愛不釋手，樂此不疲？集郵，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見我是外行，夫妻倆對我進行了簡單的輔導與知識普及。他們說，郵票素有“國家名片”之稱，每個國家發(fā)行郵票，無不盡選本國最優(yōu)秀、最美好、最具代表性或紀念性的東西，經過精心設計，展現在郵票上。涉及的內容更是涵蓋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方方面面，各行各業(yè)應有盡有。一本集郵冊，便是包羅萬象的博物館，也是一本知識范圍廣泛的小百科全書。

集郵是一件有趣味的高雅收藏活動，也是一門綜合的學問。據說郵友可分為三個境界，一是集郵，二是研究集郵，三是推廣集郵?，F在有一個熱門詞兒叫共享，推廣集郵便是一種共享，把自己從集郵、研究集郵中的樂趣、體會，用發(fā)表文章、舉辦講座等形式展現出來，贈人玫瑰，手留余香，又有一種快樂涌上心頭。

我從《集郵》雜志上一篇專訪田潤德文章得知，他在相關報刊上發(fā)表集郵研究、普及文章300多篇，在省內外舉辦集郵講座200多場。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每場講座，他都以聽眾群體的特點精心準備，有的放矢，一下子便能打動聽眾心弦，引發(fā)聽眾的興趣。在西安中心醫(yī)院，他講的是郵票上的世界第一個牙科醫(yī)生、第一個腦外科醫(yī)生，以及“耳科奇才”“絕癥克星”等等。在省軍區(qū)警衛(wèi)連，講的是郵票上的英雄人物。在志丹縣中學，講的是郵票上的劉志丹，在西安實驗小學，他以“郵票上的齒孔”為題，深入淺出，引發(fā)了小學生對集郵的興趣。

因此，田潤德于2007年被評選為中華全國集郵聯合會會士。人們都知道院士，會士什么意思？我百度了一下，得知會士是中華全國集郵聯合會設立的最高層次會員，是集郵家的終身榮譽。如果讓我這個外行來比喻，會士就是不拿津貼的院士，是集郵界的科學家。據悉，目前我國評過四次集郵會士，共有會士119名。

目前，老夫妻倆正在為他們的第16本書做準備——又是一場耗時費力的戰(zhàn)斗。書名暫定為《絲路》，25萬字，通過900多枚中外郵票向讀者介紹絲路沿線國家經濟文化知識，預計今年年底付印。

年事已高，夫妻倆不會用電腦，所以900多枚郵票要逐一從郵冊中取出，逐一卸下塑料紙做的保護袋，逐一為每枚郵票襯一張藍色紙，以方便掃描。為掃描，每個星期要往打印店跑兩三次。我看到，文字稿主要由孫世瑜完成，25萬字，一筆一劃寫下來，工作量何其巨大。

但是田潤德說，動手、動腦，都屬于一種腦力勞動，對老年人來說必不可少?！凹]、出書、作報告，我們倆相互配合，動了腦，鍛煉了邏輯思維能力，又增加了感情，兩人快樂，家庭和睦，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