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過希尼 我知道他說過愛爾蘭的事
那些暴力 那些死者 那些躺在廣場上的臟西裝
那些破碎的蘋果 那些凝固在沼澤中
尚未完成的母親 他本人 在故事后面沉思
是可以走近的 吸著煙 剛剛寫畢
“恰如其分的順序 恰如其分的詞句”
再多說一點點就 “揭曉了” 停在那些
可惡的句號上 仿佛畏難 那只筆
一把耽擱在秋天邊上的鋤頭 沾著露
我因此想見他 鼓勵他 也見到了他
在哈佛大學的一次演講會后 我甚至
握了他的手 交換了目光 他的嘴巴和舌頭
近在咫尺 指甲里還嵌著德里郡的土 那些
是這個人寫的嗎 我站在那里 看著這位
農(nóng)家子弟 中學教員 文字勞工 這頭白發(fā)
蒼蒼的老象 穿過鼓掌者 緩緩地走向門
在柵欄后面消失
(選自本刊2018年第2期“紫氣東來”欄目)
鄒漢明品讀:
“白發(fā)蒼蒼的老象”——詩人希尼的形象在這首詩中出現(xiàn)之前,于堅細數(shù)并列舉了希尼詩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東西。交代這些,如同在點數(shù)詩人獲得的勞動獎章,這當然是在致敬這位活躍在世界詩壇的偉大詩人。
中國詩壇對希尼并不陌生,對他的成就也都傾心折服,當然,他們大多只讀過他的詩,沒有像于堅那樣幸運地看到過他還握了手。除了敬意,于堅也保持著自己的分寸,他基本上用平視的目光打量這位“農(nóng)家子弟”“中學教員”“文字勞工”還頂著一頭白發(fā)的大詩人,這樣的處理,的確使得被打量的對象更容易走進我們的心靈。
于堅用陳述和描述完成了這首詩,詩行之中不作過多評論,但對一位偉大同行的敬意分布在每一行詩中。
發(fā)現(xiàn)近年于堅的詩,在詩行上有橫向發(fā)展的趨勢。是不是年紀一大,人一胖,加上相信“上帝是個胖子”之后,詩人的詩也開始胖起來了?要知道,我保存著于堅的《詩六十首》,那時他的詩,都是瘦瘦長長的,一如詩人故鄉(xiāng)那條翻滾不息的怒江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