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構成中華民族精神家園的重要根基。但隨著現代社會的到來,作為非遺“文化土壤”的農耕文化在時代變遷、文化交流的沖擊下不斷流失。與此同時,作為我國非遺傳承教育主要方式的師徒制在現代社會并不能對非遺起有效的保護作用。因此,為了解決當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危機,建立合理的傳承機制,將傳統傳承方式與現代教育傳承結合起來就顯得十分必要和緊迫。
準確的認識當下非遺傳承所面臨的主要問題,是制定合理現代非遺教育實現途徑的前提。學者們普遍認為,當下非遺傳承存在著兩種矛盾:一,非物質文化遺產自身隨時代的不斷變遷與保護主體“原生態(tài)”保護的期許之間的矛盾1;二,非物質文化遺產賴以生存的生存環(huán)境與經濟社會發(fā)展之間的矛盾2。因此,非遺在現代社會的傳承教育需要有創(chuàng)新精神,需要非遺教育者對非遺本身重新認識。這種創(chuàng)新既是對傳統文化慣性的消解,也是對傳統文化精華的重鑄3。而由民間自發(fā)而形成的師徒制傳承教育由于傳者文化創(chuàng)新能力的局限性,則在現代社會中不斷被弱化。
針對上述非遺傳承危機,學者們呼吁通過學校、社區(qū)、數字媒體等途徑對非遺傳承人、尤其是對青少年進行引導,拓展青少年傳承非遺文化的路徑,并重點提出以學校教育為依托發(fā)展非遺教育。從宏觀看,有學者認為在利用學校進行非遺教育傳承方面,應當融合師徒傳承與當代學院教育,實現多元化師資培育4。也有學者認為學校教育傳承要把“向書本學”與“做中學”結合起來5。而在具體的實施方面,學者們主要以傳承主體人群特征從中小學教育、職業(yè)教育以及高校教育等展開研究。在中小學教育傳承方面,有學者認為應通過校本課程、校園專題文化展演等方式使非遺元素潛移默化地滲透在中小學生的常規(guī)課程內容中。在職業(yè)教育方面,則急需建立科學完善的課程體系以及課程考核評價體系,以期滿足非遺專業(yè)化傳承的目的6。但也有學者認為非遺職業(yè)化教育傳承仍應當以“保護搶救”的前提下穩(wěn)步進行,不宜盲目開發(fā),忽略其文化本質內容7。在高校非遺傳承教育方面,有學者在設計教育的視角下研究了高校非遺傳承人培訓班的傳承教育模式,認為當下培訓課程大多重理論、輕實踐,重形式、輕內涵,不注重培訓的“后價值”挖掘8,因而應當加大實踐教學比重、跨學科合作,以及探索不同形式的市場應用方案。
除學校教育傳承之外,向云駒等學者認為非遺的傳承離不開文化的傳承場,即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場域性”9。因此,作為民俗文化集聚區(qū)的社區(qū)等場所也被學者廣泛認為是現代非遺傳承教育的重要途徑。社區(qū)是在城市發(fā)展的前提下形成的居民生活區(qū),因此具有現代性特征,導致學界大多從城市化的視角下研究社區(qū)教育,但蘇慧、程世岳等學者建議參考都市社區(qū)教育發(fā)展的經驗,鼓勵民間藝人創(chuàng)辦非物質文化遺產培訓學校,政府設立社區(qū)學習中心等方式開展非遺社區(qū)傳承教育。
利用虛擬空間進行非遺傳承教育也是當下熱門的研究方向,主要是通過移動終端應用軟件的開發(fā)、與實體博物館的結合以及構建非遺數據庫等方式展開的。張晶等人以數字化敦煌洞窟為例,分別從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利用、展示傳播的效果以及民眾參與度三個方而,闡述了虛擬交互展示在文化遺產數字化傳承中的作用,提出“發(fā)起—呈現—參與”的虛擬現實交互式體驗模式10。羅遠玲通過對廣西巴馬一盤陽河地域壯族山歌光盤傳承模式的田野考察,探尋壯族歌詠文化數字化傳承的文化意義,為壯族民歌的傳承、保護提供有益的借鑒11。黎林紅認為新媒體數字技術已成為保護和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手段,但要提高右江流域非物質文化遺產數字化傳承,應構建信息數字庫、依托實體博物館構建非物質文化遺產網站、構建虛擬數字博物館和利用移動終端App進行傳承,并提出保護非遺既要創(chuàng)新數字傳承方式,又要保持其原真性12。
近年來,我國學者對非物質文化遺產教育傳承研究主要研究內容是從文化學視角下探討現代轉型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與發(fā)展的影響,認為傳承教育應當與現代教育結合,并從學校教育、社區(qū)教育、數字化教育等方面展開的研究;與此同時,也從非物質文化遺產自身隨社會的演進探尋當下非遺傳承理念、傳承主體、傳承內容及傳承方式等方面的變化。值得注意的是,在利用數字化方式進行非遺傳承教育的方面,除傳統的利用數字手段存儲、保留集中展示非遺資源外,充分利用各種新媒體技術、移動互聯網技術探索非遺數字化“活態(tài)”展示、交互方式也是學界重點關注的方面。但在具體的研究及教育實踐環(huán)節(jié)之中,仍然存在一些問題。非遺進校園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但在我國教育結構體系中,非遺中、高等教育,除原來的藝術院校、藝術專業(yè)外仍是一個空白。因此,亟需建立多層次多類型的非遺教育體系、教學評價體系。同時,由于非物質文化遺產本身的“搶救性保護”工作亟需推進,針對不同的傳承主體或潛在傳承人的特征研究也相對較少,鮮有以學習者為中心的教育學視角下研究當下非遺傳承主體的認知、行為特征,以提高其學習效率。在利用數字化方式保護方面,鮮有配合傳承實體空間非遺傳承教育的輔助數字資源設計開發(fā)研究。
學校是專門用來培養(yǎng)特定對象的社會組織機構,“非遺進校園”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良好開端。但根據學校學習者學習能力、學習目的的不同可以分為強制義務教育階段、職業(yè)教育和研究型教育等,學生對非遺的認識程度存在較大差異,因此,各層次、類別的非遺教育在存在共性的同時,也需教育工作者、政府等保護主體根據不同學校教育階段的學生需求由上而下的設計非遺傳承教育課程體系,以指導和規(guī)范學校非遺教育。
社區(qū)是現代都市化生活中居民的集聚區(qū),圍繞非遺技藝持有人、民俗文化精英居所或特色非遺發(fā)源地等建立非遺文化傳承空間,將非遺重新根植于民間,有助于其重新煥發(fā)活力。現代社區(qū)非遺傳承教育可以從兩個方面展開:一是民間團體可以基于O2O(線上到線下)模式自發(fā)組織非遺傳承活動;二是聯合政府、學校和非遺技藝持有人等建立社區(qū)民俗文化中心,以老百姓喜聞樂見的方式推進非遺教育,并能夠產生良好的人際傳播效應。
非遺傳承教育可以結合當下流行的數字化手段,利用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等新技術激發(fā)學生的學習興趣和探索的動力。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可以利用移動導學系統(Mobile Guide System)配合非遺教育的進行,為學習者提供實時的、社交性的、開放性的數字學習平臺。
目前許多高校開設非遺大師培訓班,利用院校的跨學科優(yōu)勢,全方位多視角培養(yǎng)非遺傳承、管理和保護型人才。但是在具體實施過程卻忽略了對學員的跟蹤評估,難以發(fā)揮培訓的最大價值。因此,除利用微信、微博等第三方通訊平臺建立聯系,組織方也可以定期組織學術研討微沙龍、網絡直播交流等活動,使非遺保護的頂層人才能夠保持良好的學術狀態(tài)。
非物質文化遺產由于其“搶救性保護”的緊迫性使得其保護主體總是從非遺文化本身出發(fā),研究其傳承生態(tài)環(huán)境等社會學視角的內容。鮮有從傳承主體,即學習者的角度出發(fā)研究非遺傳承教育。21世紀的教育倡導個性化教育,是面向學習者的教育。當下各個階段學習者的認知特點較之傳統有很大不同,青少年群體已經成為了“數字一代”,有著與上一代不同的學習風格。研究非遺傳承教育的視角只有多角度、全方位,結合社會學、教育學、設計學及心理學等學科,才能夠最大程度的發(fā)揮作用。
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工作才開始短短幾十年,但一大批非遺面臨著失傳的危機,僅僅由政府、學者等認識到非遺重要性還是遠遠不夠的。非遺的普及需要現代教育的介入,而這種介入不是簡單的相加,而是深度的融合,學校教育固然重要,但也需要社區(qū)教育、民間力量的支持。社會各職能部門的通力合作,努力圍繞傳承人、傳承場之間的連接,現代非遺傳傳承教育體系形成一個閉環(huán)的非遺傳承“生態(tài)空間”,才能夠使非遺在現代文明土壤中茁壯成長。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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