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鋒 成 斌 陳 玉 邱思婷 張遠雪

（西南科技大學土木工程與建筑學院）

1 引言

羌族民居建筑是我國傳統(tǒng)民居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其建筑形式多樣，有碉樓、板屋、邛籠、土屋等多種形式。然而，建筑學界對于羌族民居的關注多集中在碉樓上，對于板屋的研究少之又少。板屋廣泛分布于汶川以北以東地區(qū)，體現(xiàn)著羌族先人們的生活智慧和營造哲學，同樣是其為后人留下的寶貴財富。平武縣黑水村作為近年來發(fā)展與保存較好的板式民居聚落，其板屋民居具備良好的研究價值。

2 板屋民居概念

板屋，顧名思義，是木板建造的房屋，對于對應的羌族分布聚集地來說，則是一種采用木墻板或木制壁板的穿斗式坡屋頂民居形式。以汶川為分界線，羌族板屋民居主要分布于四川平武、茂縣、松潘等地。其平面規(guī)整，分區(qū)明確，涵蓋堂屋、火塘、起居、臥室、廚房、牲畜圈養(yǎng)等各類基本使用空間；立面特征上會在建筑上部采用木墻板或壁板，下部圍護結構以石墻或土墻為主；整體結構形式則多為木構架穿斗式，有的底層吊腳，被譽為“干欄遺風”。

3 板屋民居聚落詳述——以平武縣黑水村為例

平武縣馬槽鄉(xiāng)黑水村屬于四川小寨子溝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的多個羌族村落之一，其總面積44384hm2，其有一半都在保護區(qū)境內(nèi)。整個黑水村村落保護范圍則包括唐家院子、蔣家院子、梁子上、楊家坪四個寨子組成，四寨所處地勢名為犀角壩，故黑水村又稱犀角壩羌寨。村落所處地內(nèi)部降水豐富，植被茂密，氣候涼爽；面朝黑水溝，背靠余家山，屬于高山峽谷地貌。因其典型的地理環(huán)境，村落得以保存并發(fā)展了極具特色的吊腳式羌族板屋坡屋頂民居形式。

3.1 村落空間布局

高山峽谷地區(qū)的藏羌村落，因地理條件的規(guī)導，其在選址時，普遍會從地勢地貌、聚落朝向、生產(chǎn)需求三個方面去考慮。①面對高山地區(qū)的地勢地貌，羌人的第一條聚落選址原則便是坐山面水并附庸臺地，而臺地可以是山谷之中河流沖積而成的平地，也可以是半山腰上甚至山頂緩地。②深處高山地區(qū)的羌人在聚落選擇時，有著陽山與陰山之說：陽山即高山河谷之中坐落于面向東方或南方的河岸一側的山面，這一面則是羌人在聚落選址時優(yōu)先考慮的對象；陰山則反之。③羌族聚落的居民大多從事耕種或畜牧，因而聚落在選址時，就應考慮在居住用地之外，尋找適于耕地或牧場的用地并使其與居住區(qū)臨近，這就要求選址地應為臺地或緩坡，并能提供水源，用以滿足生產(chǎn)與生活需求（見圖1～2）。

黑水村的選址亦跟隨著這些規(guī)律：黑水村地處犀角壩，這是一個由河流沖積而成的谷底臺地，它面朝黑水溝，背靠余家山，體現(xiàn)了其坐山面水的特點；面水的同時，黑水村村落整體朝南，是村落先人們出于擇陽山的考慮；而村落之中，緩坡之上，充斥著各家各戶的耕地，也有的耕地在村落后部的山上，耕種是當?shù)厝说闹饕膫鹘y(tǒng)生產(chǎn)方式。

3.1.1 道路規(guī)劃

圖1 村落建筑與基地關系

圖2 村落鳥瞰（局部）

以黑水村為代表的羌族板屋民居聚落道路規(guī)劃主要需要解決到達性和高差兩個問題。在黑水村，政府曾主持翻修過村落大部分建筑與道路以適應旅游開發(fā)，道路寬整可供單個車輛通行，并在適宜的位置設置會車場地，可保證道路延伸到每家每戶且利用各自院壩停車。通向聚落的道路貼著河谷順勢前行，而聚落內(nèi)部的道路則往往小角度斜切等高線布置并形成環(huán)道為主支路為輻的道路系統(tǒng)，保證通達性同時，解決基地內(nèi)復雜的高差問題。

3.1.2 建筑布局

黑水村吊腳板屋的形式產(chǎn)生出與眾不同的建筑布局方式。在垂直方向，黑水村的板屋沿著山勢順勢而上分布。每個板屋有兩層筑臺，一部分建于較高筑臺之上，一部分吊腳挑出，柱子落于較低筑臺上，從山谷往上看，聚落內(nèi)零星或層疊排列在山勢上的板屋民居逐層挑出，與自然的山體緊密結合，宛若一體。水平方向上，板屋一方面沿著道路布置，引入人流、車流；另一方面板屋沿開間方向與等高線垂直，而兩端山墻，一面臨河作吊腳挑出，一面接山。上述獨特的布局形式，也就形成了其特殊的朝向，村落整體為坐北朝南，而單個建筑的朝向則為坐東朝西或坐西朝東。

3.2 建筑空間特征

如前所訴，黑水村的板屋建筑為吊腳樓形式，且其沿開間方向與等高線垂直。板屋兩端一端建于較高筑臺上，另一端的廂房則通過吊腳形式挑出體。這種獨特建筑布局方式，也造就了其別具一格的建筑空間特征。

3.2.1 平面功能（圖）

在建筑室外，筑臺形成的院壩是當?shù)匕逦莸闹饕卣?，當?shù)匕逦菀话銥閮蓪又_。住戶從上層筑臺入戶，吊腳空間則建立在下層筑臺上，通過上層筑臺連接建筑室內(nèi)主要使用空間、道路系統(tǒng)以及吊腳的下部空間；同時，上層筑臺還成為了每戶的院壩，有的戶型筑臺貫穿建筑正面與背面，甚至形成了兩個院壩，這種院壩通連道路、山體且能眺望河谷，因此也就成為了當?shù)厍济裢＼?、晾曬、種植、養(yǎng)蜂和休閑的主要場所。這樣一來，筑臺形成的院壩空間便成為了室外空間的核心。

圖3 某戶平面示意圖

圖4 某戶剖面示意圖

在建筑室內(nèi)，各功能空間緊湊排布。黑水村的板屋多為兩層（不計吊腳空間），建筑體量不大，但功能齊備且居住人口較多，一戶標準的三開間民居就適當改造后就可以容納5～7人居住生活。建筑首層為主要使用空間，首層入戶，標準的民居開間為三開間（有的做到四開間），一般中部明間作堂屋，靠近山體一側梢間設火塘與廚房等，而臨河一側為臥室，臥室進深為3間，有的通過臥室穿套處理可做到更多。建筑二層為閣樓層，用于儲藏，一樓與二樓之間沒有樓梯，人要進入，需要通過可移動的木梯進入。除此之外，板屋還擁有臨河一側的吊腳層，用以飼養(yǎng)牲畜、堆放雜物以及布置廁所，屬于輔助用房部分；吊腳層與上層建筑無法通過室內(nèi)樓梯連接，需通過室外階梯通過院壩進入室內(nèi)。

在建筑室內(nèi)外結合區(qū)域，還存在著一層灰空間，即外廊，這層外廊在功能與造型上都扮演著重要角色。外廊幾乎是圍繞建筑而存在的，一部分位于筑臺之上，高出室外地面形成室外休息平臺，用以休閑、連接堂屋與室外及堆放臨時物品等等。另一部分則圍繞著吊腳挑出的部分形體，一般圍繞著臥房，此處擁有絕佳的景觀感受，因而有的板屋會將梢間中部的臥房向內(nèi)凹，擴大外部外廊的面積，形成一個休閑空間，用作棋牌、茶飲等；當然，也有的住戶會將此處的外廊開門通向臥室，避免室內(nèi)的臥室穿套。

3.2.2 結構形式

黑水村板屋的結構形式為穿斗式木結構，其主體承重材料為木材。當?shù)匕逦轄I造過程中，一般先筑臺，作為建筑的基礎，然后考慮上層結構。板屋進深根據(jù)建筑規(guī)模不同，一般11～13m不等，一榀房架有騎柱，也有落地柱，一般做成6落4騎式或6落5騎式。上層建筑結構中一般為創(chuàng)造三開間而制作四榀房架，一部分架于上層筑臺上，一部分架于下層筑臺外，用于制作吊腳；此外，板屋還會在主體結構外增加一列木柱，用于支撐外廊。

板屋的下層圍護結構形式就比較豐富了。黑水村中新翻修的建筑，有的以磚為下層圍護結構材料，上部閣樓處使用木板墻作為該處的圍護結構，這樣一來，一方面能使得被磚圍護的下層內(nèi)部主要居住空間產(chǎn)生較好的舒適感，但另一方面，從建筑風貌角度來說，磚的使用，也會一定程度破壞羌族板屋的傳統(tǒng)風韻。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有的新翻修板屋以及黑水村中仍舊保留著的部分傳統(tǒng)板屋，仍然保持著以木板墻作為板屋圍護結構的傳統(tǒng)。除此之外，羌族板屋之中的圍護結構除了使用木板墻或磚墻，典型的結構形式還有土墻、石墻等，不過這些結構形式，同木板墻一樣，正在逐步退出當?shù)氐慕ㄖ枧_。

3.2.3 立面造型

從對建筑的整體感受來說，黑水村羌族板屋營造的與環(huán)境完美協(xié)調(diào)的氛圍與意境十分強烈?？偟膩碚f，吊腳的處理，使得裸漏的橫豎線條對比更加強烈。往細來說，是外露的豎向支撐木柱、騎柱、建筑的豎線輪廓、豎向肌理等形成的豎向構圖，與自然環(huán)境中的地面、吊腳上部出挑的橫向外廊、夸張的屋檐形成的橫向構圖之間的對比與交織，使得建筑與地面有緊密的聯(lián)系感。同時，自然環(huán)境中的高山坡地和建筑歇山屋頂?shù)呢S富斜向線條，帶來穩(wěn)重感，且互相呼應，強調(diào)了為數(shù)不多但力量很足的斜向構圖，緊密而又以點綴的方式有力而又適當?shù)卮蚱屏酥粚儆跈M豎對比的構圖框架。最終，再結合周圍植被、山水創(chuàng)造出了建筑與大自然極富意境和諧共生圖景。

圖5 板屋外觀

羌族在其板式民居中十分突出屋頂。①其廣泛但不全采用歇山頂，因建筑與等高線時垂直的，且一端又吊腳和出挑，所以屋頂山墻兩端的情況便不一樣。一般來說，靠近山體一側的屋頂采用懸山頂，而臨河吊腳一側則使用歇山屋頂，這樣的布置更加凸顯了建筑與環(huán)境的緊密結合。②為凸顯屋頂輪廓，屋頂?shù)奈菁共块T添加了白色線條，與小青瓦的灰色對比強烈，建筑輪廓躍然山間。

黑水村板屋的細部處理較為精美，作為穿斗式民居，其也保留著較好的立面構件。首先，板樓的屋檐下部都保留著坐瓜和吊瓜（部分只保留了坐瓜），它們雕刻精美，甚至有的坐瓜或吊瓜在不同位置都有不同的雕刻。另外，許多翻修的建筑也極為重視建筑立面木紋理、花格窗框、門框、天花板的刻畫。

4 結束語

隨著時間的流失，以黑水村為代表的羌族板屋建筑也將逐步被替換。但其作為羌族建筑中重要成分，有著獨特的聚落特點與別樣的建筑特征，影響了一個區(qū)域的幾代人，發(fā)揮著這一類建筑的應有作用，構成了我國博大精深的傳統(tǒng)民居建筑多樣性的一環(huán)。建筑學界應逐漸對羌族板屋建筑及其他有相似情況的民居類型給予更多的關注與研究，豐富我國民居建筑的多樣性研究。

[1]季富政.中國羌族建筑[M].成都：西南交通大學出版社，2000，02.

[2]肖厚忠.中國民族建筑研究[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2008，03.

[3]馬志韜，李映濤.板屋民居與羌族地域建筑文化多樣性的保護：以茂縣北部松坪溝地區(qū)為例[J].中華文化論壇，2013（11）.

[4]張先慶.四川黑水羌寨保護發(fā)展研究[J].農(nóng)村經(jīng)濟與科技，201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