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當代貴州全媒體記者 / 王小婷
從年輕小伙到古稀老人,譚國超每天堅守在印江自治縣刀壩鎮(zhèn)蘭克寨村的國家壩庫區(qū),擺渡護送來往的村民和學生,40余年如一日,風雨無阻。
印江自治縣刀壩鎮(zhèn)蘭克寨村的譚國超老人已經(jīng)70歲。上世紀70年代初,為了周邊村民出行方便,不繞山路,譚國超就做起了擺渡人。從年輕小伙到古稀老人,譚國超40余載如一日,擺渡護送村民和學生過河。
4月18日,記者來到印江自治縣刀壩鎮(zhèn)蘭克寨村的車家河國家壩渡口,寬廣的河面碧波微瀾,一只大鐵船安靜地停靠在岸邊,烈日下,船身已經(jīng)曬得發(fā)燙。一位老人頭上帶著斗笠,手里拿著鐮刀,將河面的浮木一個個勾過來,撿上岸。他就是這深山幽谷之中唯一的擺渡人譚國超。
車家河國家壩渡口位于蘭克寨村下方。原來的車家河有一條過河小道,曾是蘭克寨、安家壩等四個村落6500余名群眾出行的重要交通要道。
“當時小孩上學、村里人趕場(趕集)要去河對岸的天堂鎮(zhèn),過河是最快的路徑,如果走山路要繞20多公里。”譚國超說,當時交通不便,山路崎嶇,村民往來和學生上學都靠步行,乘船過河時間至少要節(jié)省一半。
20世紀70年代初,車家河下游筑壩修建甘金橋電站,筑壩后國家壩渡口被淹成了近200多米寬20多米深的深澗,過河小道也不復(fù)存在。
村民出行怎么辦?為了減少出行的時間,村民們推薦水性好且性格溫和的譚國超做蘭克寨村的擺渡人。
“中間也有過一次動搖?!?譚國超坦然地說,擺渡之初,村里按工計分,每個家庭的主要勞力每天有20個工分的指標,擺渡一天也掙20個工分。80年代初,實行家庭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任制,工分成了“過去式”。養(yǎng)家糊口還是繼續(xù)擺渡成了擺在譚國超面前兩難的選擇。
“最后村里研究決定,讓我繼續(xù)擺渡,但可以收取每個人5分錢的費用。” 解決了養(yǎng)家的問題,又能繼續(xù)擺渡,為鄉(xiāng)鄰提供便利,對于這樣的安排,譚國超甚是欣慰。
“大家愿意讓我繼續(xù)擺渡,是出于對我的信任,辜負不得。”譚國超認真地說。于是,譚國超繼續(xù)擺渡,這一渡就是一輩子。
當有人問起譚國超關(guān)于擺渡的經(jīng)歷,他總會自豪地伸出三個手指比劃:“用爛了三只大木船!”
對于譚國超來說,三只大木船記錄著他的一生,也銘刻著他與鄉(xiāng)親們的情誼,印證著他幾十年如一日的堅守。
“我從四五歲起就坐他的船?!币呀?jīng)43歲的蘭克寨村村支書譚恩華笑稱,他是“坐著譚國超老人的船長大的?!?/p>
實施土地承包責任制后,人們生活越來越寬裕,出門趕場和上學的人越來越多,每天來渡河的人絡(luò)繹不絕。在譚恩華的記憶中,譚國超一年四季,從早到晚都在河邊擺渡。
從年輕小伙到古稀老人,譚國超40余年如一日,渡村民和學生過河。圖為譚國超老人(左二)接放學的孩子過河。(梅亞軍 / 攝)
“有一次,我去天堂鎮(zhèn)辦事情,走的時候給老人家說我大概10點鐘回來,然后他就一直在渡口等到10點多鐘,直到我回來?!弊T恩華說,平常無論多晚,只要鄉(xiāng)鄰需要渡河,給譚國超說一聲,他都會在渡口等候,護送大家。
“經(jīng)常有人晚上一兩點打電話說需要渡河,公公都是二話不說就去?!弊T國超的兒媳婦陳春容說。渡口在山下面,從家到渡口,要穿過一片樹林,山路也不好走,家人時常擔心譚國超的安全,但老人總是說,“有人要過河,我就得渡。”
據(jù)譚國超的兒子譚正兵粗略估計,40余年,老人護送過河的人有10萬余人。“一半以上都是學生。” 譚正兵說,“我自己的兩個孩子都是在爺爺?shù)淖o送下上完小學和初中的?!?/p>
“小學是四點放學,初中四點半放學?!睂τ谠谔焯面?zhèn)上學的學生幾點放學,譚國超記憶清晰。對于護送學生這件事,譚國超一直相當認真。“小孩子都頑皮好動,所以我既要劃船,還得時時照看好他們。”擺渡40余年,一直都是“零事故”,這令譚國超頗感自豪。
40余年,正是在這樣一次次平常的擺渡中,三只大木船一只只光榮“退役”,與三只大木船一起消褪的還有譚國超的容顏和精力。
2007年,印江自治縣海事處為譚國超更換了一只大鐵船,11年來,大鐵船延續(xù)著三只大木船的使命,繼續(xù)記錄譚國超擺渡的歲月。
“除了上周送了一個學生,好多天都沒人渡河了。”最近10年來,隨著交通條件的不斷改善,大部分村民出行都會選擇坐車或者騎摩托車,40分鐘左右就能到達天堂鎮(zhèn),比渡河去天堂鎮(zhèn)更加快捷便利。逐漸,找譚國超渡河的人越來越少。譚正兵說,特別是這兩年,經(jīng)常一整天都沒有人找父親渡河,渡口不再熱鬧。
“現(xiàn)在村里就11個娃兒,10個小學的,一個初中的,星期天去學校和周五放假的時候接送一下。”渡河的人越來越少,譚國超開始免費護送。
陳春容說,不管多累多忙,周日和周五,公公還是會趕在孩子們上下學的時間,準時守候在渡口?!皩W生娃兒能安全過河,好好讀書就挺好的?!闭f到這里,譚國超臉上笑意盈盈。
“兒子5年前給我配了手機,鄉(xiāng)鄰們現(xiàn)在要渡河隨時打電話。”譚國超笑著,似乎被需要就是一種幸福。他說,如今除了在臘月快過年的時候,會有10來個人過河去趕場,或者過年前后,外出務(wù)工的人晚上到達天堂鎮(zhèn)太晚,沒有車了會選擇渡河回家,平時很少有人要渡河。
此外,村子里有紅白喜事,譚國超也會義不容辭地接送來賓?!艾F(xiàn)在都是隨叫隨到,24小時服務(wù)。”陳春容笑稱。晚上,家人出于對譚國超安全的考慮,都是由兒子譚正兵代替他去渡口接送人。但即便這樣,譚國超每天依然會去渡口轉(zhuǎn)轉(zhuǎn),看看。
“沒人渡河了,為什么每天還堅持來守著渡口呢?”記者問。
“渡了一輩子,雖說現(xiàn)在年紀大了,也沒多少人坐船了,但是偶爾送一兩個人過河也是一種樂趣。”譚國超一邊用手里的鐮刀勾著河面的浮木,一邊說道。
浮木抽離河面時,帶起一圈圈的水紋。當天,依然沒有人找過譚國超渡河,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譚國超將船拉到岸邊,系好,慢悠悠地向山頂?shù)募抑凶呷ァ?/p>